纪氏的支柱产业是轮船制造,在国际海外甚至享誉盛名。最近十年,开始涉足房地产和其他重工业项目,集团的发展潜力非常大。
纪晏的出席无疑将这场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尤其是当大家看到景沅后。
景沅不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目光,坐在轮椅上的他已经能完全无视。
别人怎么想,跟他没多大关系。
他翘起腿,开始欣赏这气派的晚宴。
屋顶奢华的水晶灯晃得他眼晕。他抬起手腕,悠哉悠哉地挡着,气色虽然略显病态,却遮不住令人惊艳的样貌。
左侧的几位豪门少爷小姐见状,开始窃窃私语。
“我记得别人跟我说过,纪家并不喜欢这桩联姻。这样一看,他们的关系似乎还好。”
“纪晏什么性格你们还不知道?估计只有这景家少爷能忍受得住。听我哥哥说,纪晏疯起来挺变态的。”
“人家能忍呗。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众位宾客不约而同地为纪晏让出一条路。大家颔首微笑,举杯朝纪晏示意。
都说纪家少爷狠起来六亲不认,虽然忌惮,但该有的寒暄还是要有。
景沅叠腿坐在上面,表情闲适,似乎很享受纪晏的轮椅推送服务。
他甚至觉得,能戴副拉风的墨镜,就太酷了。
纪晏没多在内厅停留,直接带景沅前往私人宴会厅。
X先生在那里等着他们。
推开门,英俊儒雅的X先生朝他们颔首。
景沅有些意外,因为X先生并不是传统小说中奸诈小人的长相。X先生言语非常随和,也很有礼貌,光看外表,应该是位信得过的合作伙伴。
“你们好,我是xander(桑德)。”
纪晏:“纪晏,这是我的爱人景沅。”
桑德朝景沅友好地伸手:“好漂亮的男孩儿。”
景沅甜甜一笑:“好聪明的先生。”
桑德有些好奇:“为什么称赞我聪明?”
景沅单纯地说:“桑德先生愿意跟纪氏合作,难道不聪明吗?”
桑德笑了两声:“你说得对。”
纪晏声音平缓:“我家沅沅因为体弱很少见人,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请多包涵。”
桑德:“没事,我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
纪晏淡淡一笑,与景沅入座。
前菜上得很快,景沅向来按时间吃饭,眼下饿得狠了,平时讨厌的菜叶子都吃得很香。
桑德主动提:“其实,我们家族一直想和纪氏合作。你们这次研发的新型游轮,我非常喜欢。40亿欧元的融资没有问题,但你们需要给我五个点作为回报收益。”
纪晏握着刀叉的手不经意收紧,眼底涌起一丝笑:“桑德先生跟合作伙伴一向都这么分成吗?”
桑德挑眉:“差不多。”
纪晏推了推眼镜,掩着眸子里的冷意:“您的合作伙伴包容性很强。”
桑德举起酒杯:“我们感情非常深厚。”
纪晏稍加沉思,无法确定桑德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跟纪氏合作。
倘若带着目的来,他自然能讲价。
但万一桑德只是看中纪氏的潜力,五个点桑德绝不会让。
万一谈崩,纪氏会失去这次在国际站稳脚跟的机会。
“纪晏。”这时,旁边响起一道委屈的声音。
纪晏看向景沅:“嗯?”
景沅撩着无辜的眼睛:“五个点我们赚得太少了,你还怎么给我买跑车?”
纪晏眸子里闪动着诧异,似乎猜到了什么。
景沅不希望桑德与纪氏合作,但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谈价格上发挥。
“桑德先生,纪晏还要养家,五个点给股东们分分,再孝敬一下老人,到我这里的零花钱就更少了。”
景沅满眼失落:“能不能涨点儿?”
桑德温柔道:“五个点已经是我的极限。”
景沅摆出一副任性的姿态,虽然唇色微白,脸颊却泛着淡粉色,明显是被气的。
“纪晏,那我们干脆不要和桑德先生合作了,换一家吧。”景沅像只黏人的小猫,抱住纪晏的胳膊,用脑袋蹭了蹭。
他知道这句话非常没有礼貌,万一搞砸合作,也可以找借口说是自己急于抬价。
但纪晏从此远离桑德,兴许后知后觉,会念他的好。
纪晏目光稍加迟疑,随后抬起手掌揉了揉景沅的脑袋:“好,听你的。”
桑德听见这句话瞬间怔住,得体的笑容似乎有些维持不住。
鱼儿马上就要上钩,纪晏怎么敢放弃与他合作的机会?
桑德淡然一笑:“纪先生,您不再考虑了吗?”
纪晏正色:“三个点,这是我的极限。”
桑德:“三个点不可能。”
纪晏撂下刀叉:“这样的话,我只能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失陪了。”
景沅见纪晏放弃,非常高兴。欢快地转动轮椅,打算和纪晏离开。
他的牛排还没啃,也不知道能不能带走。
见两人如此决绝,桑德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仅仅思考几秒,快速说道:“好吧,你们赢了。”
纪晏停下脚步,与轮椅上的景沅对视。
对方圆圆的眼睛写满惊讶。
纪晏缓慢勾唇,回头看向桑德:“可以。”
与桑德初步洽谈好细节,纪晏带走景沅,准备去宴会主厅露个面。
景沅吃得很饱,撑得无法坐轮椅,慢吞吞和纪晏走着借机消食。
他偷看着纪晏。
最终,纪晏还是和桑德合作了。
不过目前来看,应该是血赚。
景沅打着饱嗝,唇色都比吃饭前粉了些。
外面好像起风了。
从窗户缝溜进来的寒风撩动着景沅细软的发丝,他冷不丁咳嗽两声,蹙紧额头。
纪晏寻声望去:“冷了?”
景沅摇头:“不冷。”
纪晏没再说话,继续随他的步伐走着。
当他们路过中央钢琴时,一首悠扬的钢琴曲进入尾声,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景沅意识到有人在表演时,弹琴的青年已经自信昂扬地起身,朝他颔首。
“景少爷,听说你曾在维也纳大厅有过专场表演,不知今天能否赏个脸,让我们开开眼界?”
景沅满眼疑惑。
是在叫他吗?
原主会弹钢琴?
不等他回忆,弹琴的青年已经朝他走来,热情地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掌声瞬间雷动,无数宾客都在注视着他。
景沅小脸煞白,立刻看向纪晏。
这琴,可不兴弹啊!
纪晏似乎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但并没有替他回绝,而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景沅甚至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他刚刚立下汗马功劳。
纪晏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果然,大反派是没有心的!
被众人的目光逼迫着,景沅抬起虚弱的脚步,走上钢琴舞台。
虽然原主会弹钢琴,但他不敢保证能立刻弹出来。
漂亮的眉眼似蹙非蹙,他再次瞅了眼纪晏。
意外的是,纪晏这时给了回应。
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沅沅要,求我吗?”
他也是个倔脾气,对方越让他求,他越不能屈服。
于是景沅非常有骨气地睨纪晏一眼,扭头潇洒迈向钢琴,像只气鼓鼓的小猫。
纪晏也不急,指尖轻轻松开衬衣上方的纽扣,从侍从的托盘上取一杯酒,细细品味,就好像品这出戏一般。
眼前的人,对他来说很神秘。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对方来自哪里。唯独知晓的一点性格,也来自这些天的相处。
他其实很好奇,对方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景沅已经坐下。
面前的钢琴来自德国手工制造,瓷白色的琴身与景沅的礼服融为一体。
景沅轻抬手腕,目光落在做工精致的黑白琴键上,绸白的脸色虽然带着病气,琉璃般的眸子却绽着令人挪不开眼的神采。
他轻轻呼了口气,双手虚放在琴键上时,额角顿时生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众人等了许久,钢琴依旧没有声音。
刚刚邀请景沅弹奏的青年悄悄勾唇,眼神尽是嘲讽。他早就猜测景沅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奏是子虚乌有,看来确实如此。
据他所知,景家少爷就是个草包病秧子,一无是处。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景沅忽然扭头:“纪晏哥,我想你陪我一起弹。”
那温润湿气的眼睛轻轻一颦,小猫似的无辜神色尤其可怜,既是在撒娇也是在恳求。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移向纪晏。
纪晏单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右手则端着红酒杯,挺拔修长的身姿全然没因为大家的关注而稍显局促,银丝眼镜内的神色淡然平静。
没有波澜的眼睛与景沅对视颇久。
景沅轻哼,不情愿地递给他一个求求你的眼神。
纪晏将酒杯递给陈天,迈着长腿上去。
一时之间,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
景沅盯着走向自己的纪晏,忍不住在心里唾骂。
明明早就能解围。
非得让他求。
大猪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沅咧着苍白的唇瓣,满眼期待:“纪晏,谢谢你救我。”
纪晏没回应,坐在景沅身边,朝着下面的乐队道:“《夜之幽灵》,可以伴奏吗?”
指挥缓缓点头:“可以。”
被忽视的景沅又在心里骂了两句,愤慨中突然被靠过来的纪晏环住腰,紧接着手指也被握住,完全陷在纪晏怀中。
景沅骨架小,靠在纪晏怀里完全不显。
“看琴键。”纪晏沉声提醒,随后带着他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跳跃,浑厚的低音与丰满诡谲的中音搭配和谐,让在场的所有宾客瞬间沉浸在神秘的夜间幻想中。
景沅跟着纪晏的节拍,往日演奏的记忆如这钢琴曲呈现的湖水一般,缓缓而来。
演奏钢琴,似乎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手感的生疏让他不敢卖弄,乖乖跟着纪晏演奏。
纪晏的指尖很凉很凉,冰得景沅格外敏感,感官不知不觉被放大,鼻息间尽是对方西装上的檀香与琥珀香。
他用余光打量纪晏一眼,对方凌厉精致的五官很是冷淡,可能有银丝眼镜的修饰,气质才略微温和斯文一些。
景沅回神时乐曲已经到了尾音。
耳畔尽是掌声。
容轻彼时才来到主厅,正巧撞见纪晏搂着景沅完成最后一个音符时的模样。
方才的笑容悄悄凝固。
容秉见状,好奇地望过去。看到浓情蜜意的纪晏和景沅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你不是说能拿下纪晏?他怎么和景家的病秧子越走越近了?”
容轻脸色很差:“纪晏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像变了个人。”
容秉一脸的不信任:“听说纪氏即将得到一大笔海外投资,发展得会越来越快。你尽快抓紧,别真让他们俩结婚。”
容轻应了一声:“嗯。”
台上,景沅还沉浸在大家的掌声中,满脸骄傲。
纪晏望着他,带着难以预料的笑意。
骄傲什么呢?
刚刚他演奏的并不是全曲,而是选择了一段。带着弹的方式不适合如此高难度的曲目,蜻蜓点水般的展示比较好。
景沅仍然被纪晏抱着,他嘀咕一声:“弹的不赖。”
纪晏抽回身,推了推眼镜:“算是夸奖吗?”
景沅:“喔。”
纪晏:“程度不够,我不太满意。”
景沅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又不敢造次,迫于淫威之下只能心口不一地吹彩虹屁。
“你的琴技实在是巧夺天工。”
一道洞察一切的冷笑落下。
“呵!”
景沅立刻盯着纪晏,带着点警觉。
纪晏睨着他,温柔一笑:“我们走。”
“喔。”景沅乖巧被纪晏牵着,路过刚刚邀他上台的青年时,没忍住问了句:“刚刚我们演奏得怎么样?”
青年是蓝家少爷,高中时和景沅是同学,和他很不对付。
当着纪晏的面,他怎么敢挑毛病?
于是蓝少爷微笑道:“弹得很好。”
景沅抬起手掌心:“我的演出费用,一次10w,请问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蓝少爷的笑容陡然凝固:“什么?”
景沅反问:“请问是哪句话没听懂?”
蓝少爷不可置信地看向纪晏,似乎在向对方确认:“收费?”
纪晏眉眼平静:“我不收费,但景沅,我不清楚。”
蓝少爷几乎要崩溃:“……什么叫不清楚?”
纪晏不愿跟着景沅做这件丢脸的事,离开前提醒他:“收完钱记得找陈天拿轮椅,我先去应酬。”
景沅比了一个wink:“拜拜。”
纪晏走后,只剩下两人。
景沅逗他:“你不给钱也无所谓,就当你白嫖我喽。”
蓝少爷被气得说不出话:“谁白嫖你?明明是我邀请你上去展示,你是自愿的。”
“我当然不是自愿的。”景沅着急地反驳,由于情绪太激动气管受到刺激,猛烈咳嗽起来,脸色陡然没了神采。
“算了,这次让你白嫖一次。”
景沅捂着胸口,虚弱地拖着脚步回到轮椅上。乍一看,沾满湿气的眸子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蓝少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晚宴很快结束。
回到家的景沅虽然觉得累,但心情不错,洗完澡后盘腿披着斑点狗的毯子继续做健身计划。
前一段时间,他的健身计划搁置了。如今情况越来越好,是时候捡起来。
与此同时,纪晏正在书房工作。
帮他煮咖啡的陈天发觉,纪晏最近两天无论是情绪还是心情,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今晚与景沅同奏后。
但陈天不敢多问。纪晏生性多疑,又比较敏感,他担心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让纪晏多想。
“陈天,帮我查查桑德的底细。”
陈天颔首:“好。”
将初版合同撂下,纪晏靠在椅子上叠起长腿,目光带着鲜见的轻松。
现在,他可以确定桑德有问题,景沅又帮他拿到了最大分成。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引君入瓮,彻底查清桑德接近他的目的。
如果可以,那40亿欧元包括未来收益,他全都要。
纪晏抬起手臂微微撑着头,思考景沅帮他的原因……
最近一段时间,景沅突然变懒。不是躺在床上炫零食,就是窝在沙发上追剧。要不是陈天知道景沅和纪晏没什么,差点以为对方怀了。
李院长依旧每周定时定点帮景沅看病,令他奇怪的是,景沅的脉象虽然逐渐稳健有力起来,但身子骨却一天比一天虚。
从业五十年的院长快要愁死,甚至想召集朋友过来,给景沅会个诊。
当然,景沅为什么虚弱,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入夜,安静的房间里,总会有一个瘦弱的身体哼哼哈嘿地举着一公斤的自制哑铃。
景沅最近已经能持续运动十分钟,体力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缦合那边,他也没忘。上次保安大哥给了他人事的微信,他将自己的条件发过去后,人事对他非常认可,特意跟他约了今晚面谈。
景沅面试的是缦合酒吧的吉祥物,也就是专门负责播放音乐的人。
因为缦合的招聘条件高,颜值排在首位,所以以景沅的颜值,通过初试很顺利。
到了晚上,景沅将枕头埋在床上,特意寻着纪家的占路偷偷溜出去。
这些天,他每到早上八点就睡觉,陈天他们都知道,一般情况下没人去打扰他。
景沅熟知的小路,其实就是葡萄架后面的栅栏。栅栏之间的空隙并不大,但景沅悄悄锯断一根,凭借他的身材爬过去轻而易举。
加上葡萄架这边几乎没人看管,锯断的栅栏又被葡萄树挡住,很难被人发现。
顺利来到缦合后,景沅通过面试,乖乖跟着领班上妆。
领班见他模样精致,年龄又小,以为他是过来兼职的大学生,对他还算照顾。
他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两个小时,时薪20,因为他告诉人事自己身体不好,算是特别优待。
毕竟这么漂亮的男生人事还是愿意放在自家酒吧当吉祥物的。
在缦合,所有的人都要化妆,这正合景沅的意。来这里的都是宁城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特意恳求道:“可以帮我把妆化得浓一些吗?”
化妆师翘起兰花指:“没问题,漂亮弟弟。”
景沅打了个寒战,换好服装后,将半张狐狸面具戴在右脸,前往酒吧大厅。
一进去,各种浓郁的香水味儿瞬间涌来。
景沅气管敏感,立即咳嗽起来。
领班知道他身体不好,拐弯抹角地问:“小景,你得的是什么病?”
景沅语气虚弱:“我的病八九种混杂,不太好说。”
领班:“……”这孩子真惨。
通过狭窄的走廊,景沅捂着镇痛的胸口,娇气叹息。如果不是为了找主角受,他才不来这里受罪。
这时,他们面前迎面走来几位男士。
“纪晏,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儿?”
“工作不太忙,回家也没意思。”
与纪晏擦肩而过的景沅匆忙低头,却又没忍住向后看了一眼。
纪晏应该没有注意到他,高大挺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领班见景沅没跟上,好奇地看着他:“别看啦,那是纪总。”
景沅慢吞吞收回视线:“喔。”
领班大概三十岁,在缦合工作已有十年。他意味深长地讲:“别看纪总比较惹眼,但敢扑上去的人少之又少。”
景沅不明:“为什么?”
领班笑呵呵说:“纪总瞅着斯文英俊,性格其实比较偏激,大家都很怕他。”
景沅悄然挑眉。
看来大家的感受差不多。
领班告诉景沅这件事其实是有目的的。纪晏在缦合这么有名跟两年前那件事有关。
当初一位员工端酒时借机摸了纪晏的腿暗送秋波,差点让纪晏的保镖把手折断,吓得立刻辞职,连饭盆都没来得及带走。
讲完这件事,两人穿过酒吧大厅,来到舞台后面的休息室找到音乐负责人。
“这是小景。”领班顿了顿,“全名叫什么来着?”
景沅朝负责人颔首:“午夜玫瑰。”
“差点忘记该叫艺名。”领班拍了拍景沅的肩膀,“兼职的大学生,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工作,负责播放音乐。你有什么事,尽管交代。”
负责人叫李墨,打扮得很潮,约莫二十八九,银灰色的头发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
他叼着烟,朝景沅抬了抬下巴:“电脑里有十首歌,没有DJ表演时,你就按顺序放。”
景沅:“OK。”
李墨又端详景沅:“你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怎么来这里打工?”
景沅笑呵呵道:“勤工俭学。”
李墨嗤笑:“勤工俭学来放什么音乐?你去卖酒多赚钱。凭借你的姿色,一晚上让客人开六位数的酒不成问题。”
“六位数的酒,能拿多少提成?”景沅目光炯炯,没忍住搓了搓手心。
李墨:“提成5%。”
“哇。”景沅打着小算盘,“一天就能挣五千块钱?”
“嗯哼。”李墨挑眉,“你的颜值在这里,挣得只会更多。”
虽然景沅戴着面具,但李墨仔细打量还是能看清楚景沅的五官。
这男孩长得确实漂亮,怪不得一天干两个小时也能被招进来。
此刻景沅在巨大的财富漩涡中不能自拔。
卖酒居然这么赚钱吗?
那他以后没事过来卖卖酒,也算一项安身立命的工作。
李墨将烟掐灭,“你先去熟悉设备,有不懂的来问我。”
景沅挂上笑脸:“谢谢李哥。”
这句李哥对李墨很受用,他应了一声,转身跳上舞台,开始打碟。
景沅的位置在舞台右侧,距离音响很近。感受着音响爆发出的巨大声音,他心脏发颤,耳朵也闷闷的,很不舒服。
为此,他戴上耳罩,浑身才不那么紧绷。
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肆意摆动。
景沅静静托着腮,脑袋瓜一会儿想着卖酒的事,一会儿想着尽快找到云疏的事。
缦合属于会员制Club,进出的客人身份个顶个的尊贵。
就比如现在,一位热情开朗的女生凑到景沅面前:“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吗?”
景沅点点头,表现得很腼腆。
女孩观察这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生很久了。她是酒吧的老顾客,从没见过这位男生。
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男孩的侧脸轮廓精致深邃,一看就是位标准的帅哥。
女生笑嘻嘻道:“可以帮我播放一首《Lucky》舞曲吗?”
景沅语气友好:“我需要帮你问问。”
女生非常大方,随手在电脑旁放了两张百元大钞,离开前道:“那就辛苦你啦,就当我请你喝杯咖啡。”
景沅看着鲜红的钞票,像偷食的小猫,悄悄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压制着眉宇间的兴奋,继续淡定地当一个吉祥物。
他爱缦合。
缦合以后就是他温暖的家。
景沅的小费没白收,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墨那里询问是否可以临时插播音乐。李墨扫了眼歌的名字,点了点头。
播上女生点的《Lucky》,景沅继续放空,关注着大厅每个角落。
缦合的夜店面积很大,光普通卡座的面积,就相当于三个足球场。
他慢慢寻觅,视线忽然落在舞台正中央的沙发上。
这个座位,单人一晚上最低消费十万。
就在刚刚,坐下三位男士。
三位男士气质非凡,人均185。
而纪晏,正坐在中间抽烟。
景沅将面具戴紧一些,不由得好奇。
纪晏这种身份的人,不应该坐在独立包厢聊千万的生意吗?
怎么还来大厅玩儿?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纪晏身边的男士忽然朝他这边走来。
景沅浑身一紧,假模假式地弯腰捡东西。
他乖乖蹲着,这里摸摸那里蹭蹭,拖时间等纪晏的朋友经过。
谁知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停在桌前。
“请问可以点首歌吗?”
景沅屏住呼吸。
三秒后,戴着奥特曼面具的人脸悄悄探出头。
陈记风眉宇一怔:“你是工作人员?”
景沅扒着桌沿,鬼鬼祟祟点头。
陈记风递给他一张卡片:“可以帮我放一首音乐吗?”
景沅握住卡片,用手机打了几个字:“我帮你问问我们头目。”
陈记风礼貌颔首:“辛苦。”
离开前,陈记风又好奇地追着景沅看了两眼。现在酒吧也招残疾人了吗?
得到李墨允许后,景沅开始播放陈记风点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