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淑觉得,纪敛是遭受接连的打击才疯的。
症状如——
一直严格保持身材的纪敛突然开始大口吃肉,从原来的一日两餐增加到了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
纪敛不会做饭,会命令她来做,她拒绝的话,纪敛会在她做完自己的饭后直接来抢,她为此点了几次外卖,在外卖送达时,纪敛总会先她一步抢走她的外卖。
之前的纪敛虽算不上乐观,但也绝对不会成天木着脸发呆,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纪敛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壳子里,除了贺笙,谁也无法撬开这层坚硬的外壳。
孙兰淑昨晚趁着纪敛睡着后在厨房里熬了一锅粥,她特地观察过,纪敛平时最早是在七点钟起床,她特意定了六点的闹钟,想趁着纪敛还没醒来快速解决早饭。
长期吃外卖让她吃不消,而且她也不想费劲地跟纪敛抢外卖。
最重要的是,她每次都需要点好几份外卖,直到纪敛吃饱了不跟她抢,才能轮到她吃饭,连续几天下来,除了身心疲惫之外,她的钱包也瘪了不少。
她会继续惯着纪敛吗?
当然不会!
孙兰淑洗漱完走进厨房时才过去了十五分钟,八宝粥放在紫砂锅里熬了一夜,厨房内满是粥香味。
连日来的阴霾被这香味冲散,孙兰淑有些遗憾的想,她昨晚应该再炖点燕窝的,上次她炖了一大锅血燕,等她想起来时,早就被纪敛吃干净了,那燕窝不贵,但一想到纪敛什么都不给她留,她就觉得窝火,
不想一大早就因为晦气的家伙败坏心情,孙兰淑及时掐住了回忆,哼着曲,打开了紫砂锅,她只放了一人食的量,量不多,紫砂锅里空空如也,连点水和一颗米的影子都看不到。
孙兰淑脸色发青,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纪敛!”
别墅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也不能屏蔽所有声音,孙兰淑的吼叫声被厚重墙体阻隔了大半,飘进纪敛耳里时早已没了气势。
贺笙从一堆积木里抬起小脑袋,看向紧闭的大门,脸上满是警惕。
纪敛撸了一把贺笙柔软的头发,贺笙的头发又多又密,发尾带着自然卷,刚睡醒的头发没有打理,炸开后,像极了一只小绵羊。
这几天,小爸一直是温柔状态,贺笙对纪敛的触碰不再感到害怕,甚至在纪敛摸他脑袋时,主动往纪敛的掌心蹭了蹭,双眼里满是对纪敛的信赖。
“不用理她。”纪敛掐了把贺笙肥嘟嘟的奶膘。
贺笙点点小脑袋。
有小爸在,即使可怕的保姆阿姨在外面吼,他也不会害怕了。
纪敛舀了勺八宝粥递到贺笙嘴边,贺笙双目呆滞,没有立刻张嘴。
在纪敛坚持不懈的加餐下,这副身体的胃被他撑大了不少,孙兰淑熬的粥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
护食的纪敛不至于跟一个小崽子抢东西吃,他一开始就决定将粥全部让给贺笙,他在楼下时煮了从孙兰淑那里薅来的几包进口速食,现在撑得不行。
同样的,贺笙也早就撑得不行,对大人来说能吃饱的一份粥,对一个三岁小孩来说太多了。
纪敛生怕他吃不饱,见他停下了,以为他累了,会主动投喂他。
贺笙知道,只要他说吃饱了,纪敛一定会停下的,但他无法拒绝纪敛的关心。
贺笙张大嘴巴,努力压制住了饱嗝,乖乖地接受了纪敛充满爱的投喂。
“纪敛,给我开门!”门板在孙兰淑的大力敲击下不停颤动,门板周围的墙壁似乎都在震颤。
孙兰淑已经走到门前,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贺笙一跳,贺笙被粥呛到,捂着嘴呛咳不止,咳嗽的过程中,还连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这些是小爸的爱!
绝!对!不!能!吐!
纪敛放下碗勺,拍拍小孩瘦弱的背脊,在确定贺笙没事后,他起身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孙兰淑的手倏地落空,在落到他身上前,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有事?”
乍一听到纪敛没有起伏的平淡声线,本就火气上头的孙兰淑更加暴躁:“谁让你偷喝我的粥的?”
“偷?”纪敛唇角往后一扯,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算是偷呢?”
孙兰淑:“什么叫你的东西,这是我煮给自己的,不问自拿就是偷!”
纪敛反问:“这个家的东西,名义上全部都属于我,你在用我的东西前又事先跟我打过招呼吗?”
孙兰淑:“……”
孙兰淑:“什么叫你的东西,这些都是贺铭沉的东西,你就是小偷。”
纪敛虽没有明说,但孙兰淑看得清楚,她早就猜出纪敛和贺铭沉没有真感情,两人的婚姻有名无实,说不定,两人只是合约联姻,这些有钱人不都喜欢玩豪门联姻这一套吗?
正因为知道贺铭沉对纪敛不闻不问,在掌控了纪敛之后,孙兰淑才敢爬到纪敛这个第二主人头上叫嚣。
“偷。”纪敛低低笑了起来,特地加重了这一个字,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娱乐圈里不算高,却足够居高临下俯视不足一米六的孙兰淑,他的笑容骤然在唇边停止,弧度未减,却让孙兰淑毛骨悚然。
“你是贺先生专门请过来照顾贺笙和我的保姆,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不是吗?你是有什么底气来质问我拿了你的东西?还给我扣上小偷的罪名,你是在贼喊捉贼吗?”
“你……”纪敛不仅变疯了,还变得牙尖嘴利了。
从前的纪敛性子软弱,可不会反抗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
脑子有病后,连性格也会变那么多吗?
难道纪敛之前一直在伪装?
可这对纪敛有什么好处?
纪敛的转变让孙兰淑凌乱不堪,前几日一直被纪敛无视,纪敛抢了她的东西就走,完全不给她发怒的机会,而现在,纪敛好不容易直视她了,她的怒火仍然得不到宣泄,反而被纪敛怼得哑口无言,更加不敢直视纪敛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害怕纪敛的目光。
明明纪敛什么表情都没有,一与那双漆黑双眸对上,仿佛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湖里,被恐惧与黑暗包裹,让人透不过气来。
孙兰淑躲避着纪敛的眼睛,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贺笙身上。
贺笙的注意力没有落在脚边快拼好的机器人上,大眼睛里装满了不安与担忧,见她望过来了,贺笙没像以往般躲闪视线,而是捏紧了小拳头,一副如果她对纪敛发难,他就要冲过来揍她的模样。
怎么连这个小崽子也学会反抗了?
纪敛这样‘教坏’贺笙,如果她完成不了贺明睿的任务,她那么一大笔养老金谁来赔给她?
“希望这种事情不要有第二次了,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那么我只能请贺先生辞退你了。”孙兰淑正怒火交加,纪敛像是怕她的火不够旺,又给她添了几把柴。
毫无波澜的语气字字戳中了孙兰淑的痛点,愤怒淹没了理智,被纪敛点醒,孙兰淑脱口而出:“不需要你说,我会将你虐待贺笙的事情如实告诉给贺铭沉的,你等着他来收拾你吧!”
纪敛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丝裂痕,孙兰淑也终于抓住了纪敛的弱点。
这别墅是贺铭沉不久前买的,房子刚装修,贺铭沉对她十分信任,别墅内没有安装摄像机,她也坚信纪敛手上没有她的把柄。
看到纪敛愈加难看的脸色,她忍不住得意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如果你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我也不会做得那么绝,你要感谢我给你上的这堂课,下次不要那么傻乎乎相信别人,防人之心总要有。”
孙兰淑满意地欣赏完纪敛颓唐的面色,臃肿的身体挤开纪敛,强行迈入了房内,她走到贺笙面前蹲下,笑着摸了摸贺笙警惕的小脸,恐吓道:“都是你小爸的错,等你爸爸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爸爸,你是个坏孩子。”
贺笙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感受过鼻腔眼眶泛酸的感觉了,自小爸夸他坚强那天,他就决心当一个坚强的孩子。
可是,他还是不够坚强。
他又对小爸说谎了,他就是个小哭包。
贺笙的反应让孙兰淑松了口气,等赶走纪敛后,贺笙重新回到她手里,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
贺笙一开始拼命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孙兰淑思绪扩散,没控制力道,头一次掐红了他的脸颊,因为太痛,他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巴大张,哭声还没发出来,倒是先打了一个饱嗝。
眼泪被这饱嗝逼了回去,贺笙愣住,羞窘窜起,小脸涨得通红,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下全部往面前的孙兰淑身上吐。
孙兰淑:“……”
八宝粥刚进贺笙的肚子,还没完全消化。
吐出来后,甜腻腻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气味不难闻,但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孙兰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真丝纱裙上沾着的粘稠物,她竟然还能分辨出那些是什么东西——
煮得软烂的紫色米粒,咬碎了的坚果,黏糊糊的混合成一团。
这些东西落在地上都叫人头疼,更别提大部分都粘在了她的裙子上。
“你他妈做了什么!”这是她最宝贝的一条裙子,花了她两千多块钱,就算能洗干净,心理阴影也无法抹除,这条裙子等于已经报废了。
“对不起……”贺笙拿起自己的小手帕,慌里慌张要帮孙兰淑擦去裙子上的脏污,手还没靠近,就被孙兰淑狠狠打落。
“你用擦完嘴的手帕擦我的裙子,你是成心的是吧!”孙兰淑扯过贺笙的手帕,嫌弃地将它扔在地上,本就有裂口的手帕在两人拉扯间被撕成了两半。
贺笙眼中噙泪,迅速蹲下,想捡回自己破掉的手帕,孙兰淑的脚踩到了他的手指,他疼得收回,下一秒,手帕就被孙兰淑踩中了。
“我的手帕……”贺笙捂着疼痛的食指,眼泪汪汪地看着一分两半的黄色手帕,手帕上印着的小仓鼠身体也被撕碎成了两半,小仓鼠的笑容不再完整。
这是妈妈留给他的东西,他把它弄坏了。
小仓鼠不笑了。
他成了坏孩子。
“一块破手帕而已,就只有你当宝贝似的天天揣着,你爸妈早就不要你了,他们要是在乎你,会只给你这些没用的垃圾吗?你就跟这块破手帕一样,是个垃……”
孙兰淑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肩膀被人抓住,一股蛮力将她往后一扯。
她高声痛呼,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臂要跟身体一起分离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忘记了向始作俑者还击,纪敛像丢一块破布似的甩掉她软下来的手臂,她痛得腰背佝偻,纪敛的俯视比之前还要瘆人。
“我要报警,你故意打人……”
“可以。”
孙兰淑被纪敛的回答弄得愣住。
纪敛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惧怕:“你想报警就报警吧,不过,在你报警前,我会先将你送进医院,要是罪名不成立,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吗,我可不想陪你承担报假警的惩罚。”
孙兰淑:“……”
她看不懂纪敛了,纪敛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纪敛勾唇浅笑,扣住右手腕晃了晃,说道:“你的手要是动不了,我可以帮你报警,在此之前,我得先补上你强加在我身上的罪……”
“纪敛,你个疯子。”孙兰淑吓得逃出了卧室,后知后觉自己落了面子,她跑下楼后,冲着楼上虚张声势地叫喊,“你等着,迟早有人来收拾你。”
纪敛唇角拉直,像是回应孙兰淑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若蚊呐:“我等着。”
贺笙目睹了纪敛教训孙兰淑的全过程,看得愣住了,也忘记手帕被撕碎的难过,漆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纪敛的崇拜。
小爸好帅!
小爸又从保姆阿姨手中救了他。
纪敛蹲下,在孙兰淑面前的冷厉荡然无存,他抬手捏了捏贺笙的脸颊,贺笙看着非常瘦弱,一张脸却圆滚滚的很有肉感,特别是下巴上的一圈小奶膘,发呆时像极了纪敛那只仓鼠点点,尤其是眼睛,贺笙的眼睛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黑色,与点点的眼睛一样。
“点点。”被那双漆黑的双眼注视着,纪敛没忍住,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后,两人齐齐愣住。
贺笙率先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含羞带怯地点了下小脑袋,问道:“小爸,怎么了?”
这是纪敛第一次听到贺笙那么叫他,他被叫得耳朵发麻,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这具身体年龄22岁,而纪敛的灵魂才只有18岁。
纪敛从未想过他18岁就成了一个三岁孩子的小爸。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嗯。”纪敛舔了下唇,一个简单的发音却让他莫名紧张,还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奇怪的反应,捡起地上的两块碎布。
纪敛记得原文里,贺笙一直戴着这块手帕,这是贺笙离世的母亲的东西,贺笙很宝贝这手帕,白手帕洗得发黄了,贺笙也不愿意丢掉它。
“我手工很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一补。”
纪敛没有说任何的安慰话,但对贺笙的维护让贺笙忘记了方才的难过,此刻再看到碎掉的手帕,他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纪敛的话反而让他想掉泪,他很想凑过去抱抱纪敛,黏糊糊地黏着纪敛,请求纪敛。
你可以一直都是这个模式的小爸吗?
我好喜欢这样的小爸啊。
可他还是胆怯,踌躇着不敢主动靠近纪敛,他怕触到纪敛身上的某个开关,让这么温柔的小爸消失了。
暴雪延误了航程,时至深夜,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在等了两个小时后,助理萧默终于在出机口看到了自家老板的身影。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没有给男人增添一丝疲惫,反而将那张深邃面容蒙上几分冷峻之感。
在贺铭沉身边工作了三年,每次见到贺铭沉,萧默仍会像刚入社会初见到贺铭沉时一般心惊胆战。
贺家二公子从不接受采访,也从未在各大财经杂志上露过脸,但关于贺铭沉的八卦从没停止过。
萧默身高足有185,在进贺氏集团面试前,他曾担心过,他该如何避免身高差带来的问题,让那位身高有缺陷的矮子老板不要对他心存芥蒂,事实是他想多了,流言根本没有多少真实性。
有关贺铭沉的谣言全都是反着说的,不足一米七的贺铭沉身高还要往上加二十厘米,满脸痘印脸型崎岖更是不存在。
男人身形颀长,黑色大衣盖住了大半身体,却仍能让人窥见布料之下的健硕身材。
经历了长途飞行后,他的黑色西装仍没有一丝褶皱,如同给人板正严肃的外在感觉一样,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循规蹈矩。
跟在贺铭沉身边三年,萧默从未在贺铭沉脸上看到过除了冷漠之外的多余表情,霜雪敲打在长廊的玻璃上,那张冰冷的脸仿佛也在霜雪催化下变得更加漠然。
萧默出神之际,贺铭沉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萧默没能及时主动问候,贺铭沉也没有驻足等待这位助理的打算,他径直往前走,随行秘书和两位保镖紧随其后。
等几人走出了一点距离,萧默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老板,孙姨给您打了好几通电话。”
贺铭沉扫了萧默一眼,萧默心领神会,立刻解释来意:“她跟纪少爷发生了一些矛盾,事情还牵扯上了贺小少爷。”
贺铭沉眉心微拢,嗓音冰冷:“什么矛盾?”
贺铭沉这次出国没有坐私人飞机,飞机延误加上断网,孙兰淑打不通贺铭沉和秘书的电话,这才打到了萧默这边。
萧默是在晚上八点接到孙兰淑的电话,本该休假的日子,作为老板助理的他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事关贺笙,萧默查询了贺铭沉的航班,火急火燎赶来了机场,想在贺铭沉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知给贺铭沉。
孙兰淑没了往日的温和,在电话里跟个炮/仗似的,萧默废了不少脑细胞,在孙兰淑一堆毫无益处的愤怒宣泄中找到了有用信息,并且做了最简单的总结。
萧默:“孙姨说,纪少爷教坏了小少爷。”
飞机延误,贺铭沉落地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这个点,贺笙早就睡下了,他原本没打算回新别墅,萧默跟他报告完,他立即取消了原本的安排。
秘书和保镖没有跟着贺铭沉,贺铭沉只让萧默陪同,坐上车后座,挡板升上后,贺铭沉才释放了自己的疲惫,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就算是他也觉得吃不消。
车子驶上了高速,贺铭沉闭上眼睛,坐姿依然笔挺,像一个不会弯折的机器。
贺铭沉的姐姐是个恋爱脑,在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跟人私奔去了国外。
两年前,贺铭沉接到了姐姐的临终嘱托,他顺着地址,在一所老旧医院里认领了姐姐的尸体,姐姐留给他的一封信,以及一个陌生婴儿。
让贺铭沉意外的是,这个孩子不是姐姐和那个男人的小孩。
那个男人没两年就抛弃了贺铭沉的姐姐。
姐姐生性要强,在让家人失望后不愿意狼狈地回家,她回国后找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定居,被骗了所有钱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她后来又谈了几个对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在又被对象骗走了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后,她终于病倒了。
渣男卷钱跑路,留下了两人共同领养的小孩,也就是贺笙。
贺铭沉的姐姐无法生育,贺笙是她从福利院带回来的,一直当成亲生孩子照料。
最艰难时,姐姐都不愿意联系家人,担心她走了,贺笙没人照顾,她才联系了贺铭沉,希望贺铭沉能够好好照顾贺笙。
贺铭沉和大姐相差5岁,一直是大姐照顾长大的,尽管贺铭沉觉得大姐非常愚蠢,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坚持走下去的一条路,所以,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带贺笙回家。
家里人不肯接受没有贺家血脉的贺笙,为了说服家里人,贺铭沉才选择了与纪敛联姻。
贺铭沉没有睡着,只是闭眼小憩,他在想贺笙,想着想着,脑中莫名闪过纪敛那张脸。
贺铭沉对纪敛的印象很浅,因为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才记住了纪敛这个名字。
在纪敛来找他谈合作的时候,他才看清了这个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纪敛跟贺铭沉说了自己的身世,希望贺铭沉能够做他的靠山,贺铭沉无所谓纪敛是不是纪家的孩子,他只需要一个能够陪伴贺笙的人,在确定纪敛是个合适人选后,两人一拍即合,签订了合约。
听萧默说纪敛教坏了贺笙时,贺铭沉是不信的。
在贺铭沉对纪敛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纪敛是个脾气温和,非常乖顺的人,不像是会教坏贺笙的样子。
车子即将靠近熟悉的房子,车外响起女人愤怒的高喊声。
“纪敛,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抢了我一天外卖了,能不能消停会,老娘我一天没吃饭了,你是猪吗那么能吃!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吗?”
贺铭沉睁开双眼,闻声望向车窗外。
穿着小恐龙连体睡衣的家伙盘膝坐在铁门旁,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手上的外卖盒里,脑袋被恐龙帽子盖住,头上凭空长出了一张恐龙脸。
贺铭沉印象里,端庄优雅的孙兰淑正满脸扭曲地薅着那张恐龙脸,帽子被强行摘了下来,露出青年认真干饭的脸,他仿佛屏蔽掉了外界所有声音,包括孙兰淑的拉扯,腮帮子撑得鼓起,还在不停往嘴里塞饭。
贺铭沉:“……”
冬季昼短夜长,破晓时分,清晨的晨光穿不过厚重云层,大雾笼罩了整片别墅区,一眼望去,世界仿佛被灰色调填满。
孙兰淑蹑手蹑脚出门,怕关门声吵醒别墅内的某个疯子,她故意没有关紧门。
没到六点,孙兰淑穿着整齐,化了朴素淡妆,像是特地赶早去赴一场约会,通往车库的一路上呵欠连天。
贺笙生性胆小,为了不让贺家人来打扰贺笙,还没满上学的年纪前,贺铭沉特意将贺笙安置在僻静的郊区,最近的超市离这里有六公里。
纪敛没有发疯前,孙兰淑根本不需要担心吃食的问题,因为每隔三天都会有人送新鲜的食材来别墅,这些东西足够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撑五天了,纪敛发疯后,这些食材根本填不饱纪敛一个人的肚子。
孙兰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吃到好东西了,纪敛在保证她不饿死的情况下,将所有好东西全部卷走,只给她留下了一些白米和几片不怎么新鲜的菜叶,这是人能吃的东西?
这里距离市区太远,孙兰淑点距离最近的外卖都要额外追加几十块钱的配送费,不然没人愿意送,先不提外卖的味道如何,她根本连品尝的机会都没有。
贺铭沉给他们安排了一位司机,司机前不久请假了半个月,到现在还未归。
车库里是有不少代步工具的,孙兰淑没有驾照,会开得也只有电瓶车和自行车,她不爱运动,让她为了吃一顿饭骑行十几公里去市区她是做不到的。
极度饥饿激励了孙兰淑,在连续被纪敛抢了外卖,昨晚又一次被纪敛抢走吃食后,孙兰淑决定罢工。
当然不是真的罢工。
这边不常有出租车,她准备自己开电瓶车去容易打的到车的地方,再坐车去市区饱餐一顿。
车库里有两辆自行车和电瓶车,孙兰淑挑了一辆小电瓶,一坐上去,车库里就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孙兰淑吓得立刻下车,电瓶车随着她的松手倒地,再次发出巨大声响,孙兰淑也因此看到瘪下来的后轮胎。
她傻眼了,紧随其后的是满心羞恼。
她也没胖到能压坏车轮胎的程度吧?
这车子质量也太差了吧!
黑云层层积压在心底,让孙兰淑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漆黑一片。
孙兰淑气愤地换了另外一辆电瓶车,跟刚才一样,她刚坐上去,车库里再次发出熟悉的炸胎声响。
孙兰淑:“……”
“一大早就起来炸车库呢。”还没睡醒,清润的嗓音带着几丝沙哑和慵懒,纪敛没骨头似的靠在车库门边的墙壁旁,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地看着孙兰淑,满脸写着‘你打扰我休息’了。
孙兰淑:“……”
被纪敛整到精神崩溃后,纪敛这会出现在这里,孙兰淑竟不觉得意外,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搭理纪敛的嘲讽,连忙下车去检查角落里两辆自行车,如她猜想的一样,这两辆车的轮胎都被人为的扎破了。
“这是你干的?”孙兰淑看向纪敛。
纪敛打了个哈欠,嗓音倦懒,大方承认:“是的。”
孙兰淑:“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