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处竟然多了一道红痕,指宽大小,仔细看的时候还是挺明显的,想也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了,江上阳算了算时间,这痕迹都八九个钟了还没消掉,可见当时裴曦捏住他下巴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作为受害者的江上阳很忧郁——动不动就捏人下巴是病,得治!
可是话说回来,江上阳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好好练练身手了,他打小就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会得了个地下世界贵公子的名号,这些年也习惯了和别人坐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可惜四大帮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主儿,裴曦也是个暴力狂,真刀真/枪的生活……还真是少见啊,以前的江家也是地下世界的一大势力,又和裴家同盟,共进共退,旁人见了礼让三分,江上阳最多就是围观裴曦去砸场子,自己一向是坐在旁边等他砸完了再一起回家的,后来裴家落败,江家抽身战局之外,除了两家三帮四大派局面瓦解时那段腥风血雨的时日,江上阳真的还没怎么亲自动过手,谁知道这次明明是裴曦惹事,他就最多是个共犯,还被人家惦记上了,还真是一笔划不来的生意。
等外卖送上了门,江上阳一边吃午饭一边看新闻,看着看着才知道凌晨那档子事已经让整个北联盟国9区都一片腥风血雨了,连昨晚拍卖会的轰动都被掩盖了几分锋芒。
就在审判者的佣兵们混战的那个十字路口,早起的菜农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就来摆摊了,发现那里躺平了一大堆的人,有活的有死的有半死不活的,一身衣衫褴褛,场面血腥凶残,据说还丢了一地的枪械武器,辖区内的警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明这是两伙人嗑药之后神志不清开始混战,其余的事情倒是含糊而过。江上阳发出去好几个讯息,调动自己的人脉网查探了一番,等消息回馈回来,他才知道那不明白色粉末是今年东联盟国4区的新货,纯度极高,那两伙人注射过度,基本都不行了,抢救回来的也是植物人。
他听到裴曦说废了他们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断手断脚,没想到居然是杀人灭口,裴妖孽果然还是那么……如狼似虎。
另外,东联盟国4区的货不是刘毅强占最大头么,裴曦这是真的查到什么了,还是逮谁咬谁杀鸡儆猴?
下午,江上阳照常去旭跃大厦,这次他换了飞行器,免得老碰上某人要搭顺风车,因为下巴上的红痕未消的关系,他本来想直接从地下停靠台直接上顶层办公室,可是飞行器刚驶入大厦范围的时候他不经意通过舷窗往外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审判者那标志性的车队,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江上阳搭电梯的时候在自家大厦一楼大厅刻意停了一下,打开电梯门后就看到潘戎站在服务台边似乎和前台小姐在交涉什么,他身旁的男人——长发,轮椅,这标志性的出场,除了裴曦还能是谁?
江上阳第一反应就是想赶紧关电梯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只不过裴曦似乎早有所料,想也没想就言笑晏晏地侧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上阳。”
裴曦给的通讯器里有全球定位系统……想起这件事的江上阳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见他没有凌晨时分那一副低气压的模样,便淡定地走过去,清清嗓子道:“裴少很有空?”
“为了见你,自然是有空的,”裴曦含情脉脉地道,然后瞬间变脸,可怜兮兮地控诉:“可是你家员工说我没预约,就不能上去等你。”
被投诉的前台小姐瞄了瞄自己压在文件夹下面的八卦小报,然后心底默默泪了——她不是有意的……
江上阳记住自己回头要提醒财务部给敬业的前台小姐涨工资,对她道:“以后裴先生过来的话,就请他直接上我办公室。”然后才看向裴曦,似乎很公正地说:“裴少怎么不提前跟我或者费雨说一声,公司有公司的规定,前台也是按规矩行事。”
裴曦眨巴了一下眼睛,委屈得就差没对手指了,拉长了声音道:“人家也是急着见你嘛……”
“……”江上阳果断地接手过轮椅,把这妖孽往电梯那边推——这么大庭广众的拉着他一起掉节操真的好么?!
他们身后,前台小姐拿出那份八卦小报,盯着上面的江氏总裁与裴大少爷在慈善拍卖会上的KISS图,又看了看前方两人的背影,再度默默泪了——这次是萌哭的……
顶层是江氏老大独自办公的楼层,裴曦没让潘戎跟着,从电梯出来后却敏锐地发现走廊上铺满的地毯已经被撤掉了,浅白大理石的地面在冬日里显得有些凉寒,但是轮椅经过时不受任何阻碍,他愣了一会儿,随即不由得笑了,“小太阳果然贴心又温暖。”
江上阳一听,撒手就不想推轮椅了,丢下他往办公室里走,“温暖大礼包服务到此,接下来裴少自己努力。”
裴曦摇着轮椅跟在他身后,一脸纵容道:“我也不忍心让小太阳受苦受累。”
江上阳把他的话当成是耳边风,走过去拉开落地窗前的窗帘,让冬日下午的暖光毫无阻挡地投射进来,他回头,挑眉,“我以为今天裴少会很忙,这会儿过来是有何贵干?”
落后几步的裴曦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初冬的暖白天光,伸手可及的浮云长空,颀长笔直的身影,落地窗前站着的轩宇男人微微侧身望向他,神容不似在外人面前虚伪客套的温润贵气,而是带着几分高傲的从容,细碎的日光将他勾勒得如梦如幻,他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似是江上初升的朝阳,意气风发地破开笼罩在天地间的深沉夜幕。
裴曦眯着眼睛注视着他,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光彩一漾而过,像是身处黑暗的人捕捉到什么振奋人心的光亮似的,江上阳等了片刻也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不解:“裴少?”
“过来。”裴曦忽然如是道,是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命令。
和他熟稔惯了,江上阳也没在意,走了过去,裴曦却示意他弯下腰来,然后抚上他的下巴,江上阳霎时间想到那道红痕,啧了一声,“你这习惯能不能改改?”
裴曦的手指停留在他下巴的那道痕迹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指腹的厚茧刺得江上阳的皮肤有些细微的疼,“好像下手重了点,好吧,我道歉……”
“你的道歉不值钱。”江上阳担心这红痕越弄越明显,刚想避开,裴曦却冷不丁的扣住他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有点用力,江上阳一下子没防备,直接朝他摔了过去,下意识撑住轮椅的两边扶手保持平衡,正想问这妖孽想干什么,就觉唇上一温,裴曦竟是像昨晚在慈善拍卖会现场那样,直接吻了上来!
第三十七章 状态
可是不同于之前那个逢场作戏般的一触即分,,像是要拖着他沉沦,有什么暧昧的讯息在两个人相接处的地方碰撞开来,绽放出霞光似的烟火,,纵使是两个素日里纵横自若的男人也有一瞬失控的沉迷。
“嘶——”明显的倒吸冷气声从门口传来,一下子惊醒了几乎失神的江上阳,他赶紧摆脱裴曦的束缚,抬头一看,费雨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这个八面玲珑的贴身助理此时也瞪圆了眼看着自家上司压在——这是大误——他的绯闻男友身上“为所欲为”,脸上丰富的表情简直是在赤裸裸写着一行大字:“卧槽!绯闻居然是真的!?”
江上阳霎时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把甩开裴曦的纠缠,眼神朝着费雨杀了过去,费雨猛地回神,下意识就抱着文件夹拉上门就跑,声音还不忘远远地飘来:“对不起,打扰了!江总裴少你们继续……继续!”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就被大力关上了,江上阳沉默片刻,收回视线,然后将目光极致温柔地移到眼前的男人脸上,语气柔软地道:“裴少,你不如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曦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思索片刻,牛头不对马嘴道:“感觉其实还是不错的。”
“……”江上阳默默扫视办公室开始找东西,决定贯彻之前裴曦给他提的能昭显自己铁石心肠的主意——盖他麻袋!揍他一顿!干掉他!
竹马同志估计气到想行凶了,裴曦慢吞吞地给他顺毛:“只是亲一下而已,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这是小太阳的初吻?”
“……”于是江上阳放弃了找麻袋,返身直接给他肚子来了一拳,动作之快、准、狠,完全打破了他这二十余年来训练的最高水准。
“……”江上阳真的气疯了,这一击丝毫没留手,肯定还超水平发挥了,饶是裴曦也没忍住捂着肚子在办公室休息了半天,才直起用眼神控诉已经恢复优雅淡定、坐在办公桌后面认真处理公务的江大总裁,“小太阳,你对我比对那个要杀你的打手狠多了!”要是平时就有这水平,凌晨那会儿被围攻的时候他还需要英雄救美么?
江上阳睨了一眼过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看他腹部以下的地方:“裴少这么欲求不满,不如我联系一下元先生替你解决?”
裴曦瞪大了眼,委屈:“小太阳,你是新欢,他是旧爱,难道你不应该对他报以秋风扫落叶的狠心,对我致以春天般的关怀吗?”
“裴少需要我关怀么?”江上阳冷酷地呵呵两声,目光再度停留在他脐下三寸的位置,“那就一刀解决了吧,一了百了。”
“……”裴曦默默将捂住肚子的手下移,心道果然还是黑化状态前的小太阳最好了——裴大少明显忘记是谁把他逼得黑化的了。
其实江上阳倒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个吻,他们一块儿长大,肢体接触是常有的事情,身处的环境也复杂,见手底下的人玩男孩的时候甚至玩笑般试过和对方接吻,不过当时比现在少了一分隐秘的暧昧罢了——也就是这一分暧昧让他有些懊恼,不是对裴曦,而是对自己。
比复仇更难的是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江上阳能理解他对现在的裴大少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像是一种缓解剂,虽然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但他的存在能令裴曦压抑着那种毁灭的冲动,所以江上阳更需要把持住自己,别被裴曦从骨子带出来的疯狂影响,失了两个人的冷静。
——这盘棋上的赌注是裴家和江家,谁都输不起。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揭过这个话题,江上阳问道,“那个打手要杀我的那句。”
裴曦见他似乎调整好了某种状态,微微眯眼,不知心底里转悠着的是什么心思,表面倒是平静得看不出端倪,“小太阳恐怕不会看不出来吧。”
“是你拉仇恨值的时候拉错方向了吧?”江上阳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盒子,推给裴曦,“还是说,对方冲着这个来的?”
裴曦打开那个盒子,注视着里面那枚纹路精美的扳指,黑漆漆的瞳仁里映入了一抹翠绿,显得有些怪异,“按那个人的做法,不像是抢,倒像是想毁了它。”
江上阳啧了一声,“一亿多的东西,倒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是自己拿到手,自然一文不值。”裴曦嗤之以鼻,随手就把盒子丢回给他,“收起来吧,我留着没用。”
江上阳被他的动作吓得心跳都多了半拍,赶紧伸手把盒子接住,把暗扣扣好,免得把珍贵的扳指调出来给摔了,他比裴曦对这东西的模样要紧张多了,不满地道:“就算你给我扳指也抵不了债,我留着同样没用,供着么?”他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还是拿回给裴伯伯吧?”
裴曦却淡淡地说:“昨晚我没开玩笑,我爸是说过这东西留给儿媳妇算了,他……不是在意那种身外物的人。”而他和四大帮你争我夺,与其说是争裴劲英的遗物,不如说是想知道这背后藏着的秘密。
骤然提到裴劲英,江上阳也是一时嘴快,见裴曦接上话的时候便不由地下意识看向对方,对上他那双暗沉黑瞳时又忍不住先行避开了,裴曦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若有所思,“上阳,你果然瞒了我不少事。”
“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呢?”江上阳的视线落在窗边的暖白阳光上,“其实也没什么意义,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也许有些事情没什么意义,但我就是想知道。”裴曦托着下巴,盯着他不放。
江上阳的心情很复杂,“还是等你冷静点再说吧,我对你现在的状态不抱信心。”
裴曦的眼神一暗,“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江上阳反问了一句,走到裴曦边上,半蹲下来,直视他的双眼,“不,裴曦,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快疯了。”
裴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从你见到我,知道我真的没死之后,你一直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此时身上溢出的冷意很重,江上阳却很坦然,“不然,你觉得我的脾气真的那么好?”才会无缘无故忍他那么久?
裴曦神色郁郁,“我说了,我觉得我很好。”
江上阳看着他,裴曦不笑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轮廓比起当年其实变得更冷硬了一些,江上阳的心里无端端的就塌陷了一个角,好像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渗了出来,他在这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上学时趴在他后面睡觉的男孩,他坐在高高的围墙上看着某人以一敌十地打群架,月光下的小提琴,足鱼山上的笑声,裴家的那场惊天大火……想着想着,江上阳的语气都不由得变软了,他轻声道:“裴曦,我不是在指责你什么,也不是要教训你,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他说得很煽情,言语很真挚,裴曦皱起了眉头,好像注视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你答应了我爸什么?”
江上阳顿时僵住,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关心你,和裴伯伯没关系,毕竟我们认识那么多年,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一点不顾情谊的人……”
裴曦笑了,笑容很好看,但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上阳,你不是那么温柔的人,我们虽然十一年没见,但我对你知根究底。”
江上阳沉默,他知道裴曦说得是真的,他把握不住裴曦的性格,是因为裴曦很疯,很善变,当年裴劲英都没评价过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裴曦要掌握江上阳的性格就太简单了,裴劲英和江徊昂是拜把子兄弟,以至于江上阳和裴曦两个人从刚出生没多久就经常呆在一起,连奶妈有时候都混着养他们,像是同胞兄弟似的,只是他们俩性格不对付,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才会没有亲密无间,有时候江上阳都怀疑他这个人其实什么都不太在意,至少十一年前,裴曦不会摆出这么一副把他看成心头肉救命草的姿态,没办法,裴曦聪明,有野心,够胆大,天生拥有太多,自己又会打拼,嚣张两个字简直是他的代名词,他有这样的资本来蔑视众生。
但是真正算起来,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那么深,包括他们的父辈,在江上阳的记忆里,他十七岁之前,他们两个人成长的路线都是交集在一起的,连江徊昂都没有裴曦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他们相互嫌弃,却又很微妙地一直都同在一条船上,江上阳本来就没指望自己能瞒得住他什么事情,可惜裴曦竟然揭穿得那么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自从这次重逢以来,在和他相关的事情上,裴曦或许总会多那么几分纵容,但却少了一分耐心,江上阳想,这也许是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后遗症,裴曦选择了和他结盟,却忍不了他隐瞒太多的事情。
“裴曦,”江上阳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把手放在裴曦的手臂上,微微用力握了握,似乎是安抚,他的眉宇之间打了个结,似乎在想什么令他很是为难的事情,“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确定你真的足够冷静。”
裴曦缓慢地阖动着眼睑,漆黑的发垂落下来,搭在了江上阳的手背上,有点痒,但是江上阳没动,裴曦便自己动手把头发别到脑后,问:“一点时间是多久?直到我把四大帮的人都弄死了?你就可以说一切都过去了,让我别追究了?”
江上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你可以追究,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曦讥诮道:“是你的条件,还是我爸亦或者江叔叔的条件?”
江上阳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神色很专注,又带着点莫名的意味,裴曦看到他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撇开了头,身上那股冷意也慢慢地散了开去,就像是刺猬缓缓收拢起了自己的尖刺,他挪开了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灿白绚烂的阳光,连语气里那种天然嘲讽的意味都淡了不少,甚至显得有几分温情,“行了,你说,我答应就是了。”
江上阳有些奇怪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但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说:“等这些事情完结之后,你可以呆在审判者,也可以回来9区,想干什么都行,但是别再碰太多地下世界的事情。”
裴曦哼笑一声,苍白的皮肤看不见血色,薄薄的唇弯出尖尖的弧度,“反正别惹麻烦,我只要保证能留下一条烂命就够了?”
江上阳的眉心皱了起来,“你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在裴曦眼里的他到底多么不近人情?明明他自己才是更冷酷的那一个。
江上阳的口气变得不太好,这不像是他一贯经营出来万物岿然不动我兀自优雅的形象,裴曦的眼里掠过一抹诧异,然后却是弯着唇笑了,这次双瞳深处总算多了几分笑意,“想干什么都可以?所以,我要是连审判者都不要,你打算养我?”
这下轮到江上阳怔愣住了,他脸上表情好生纠结了片刻,似乎是权衡利弊,老半天了才勉强道:“……也不是不行。”起码裴妖孽只要不去主动招惹麻烦,那就还不算难养。
裴曦一下子笑了出声,“宝贝,你的表情就像是买房子结果被附赠了一窝小动物,结果你还皮毛过敏。”
小动物?难道裴曦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大怪兽?另外,他的心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愉悦?江上阳顿时狐疑地瞪着裴曦,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结果裴曦看到他的脸色变幻,顿时笑得更欢快了,他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眼里充满了促狭的笑意,“小太阳,你是不是觉得我报完仇了会去寻死?”
江上阳霎时间心情变得十分微妙,裴曦刚才的抑郁状态只是在演戏?他又被坑了?江上阳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抑郁了,没好气地说:“不,我是怕你拉着全世界陪葬。”
他赌气的样子可是罕见得很,裴曦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江上阳的额头,被他嫌弃地推开,但裴曦只是笑,“怎么可能呢,那些人总会死得凄凉,我要是不活得好好的,怎么对得起他们日日夜夜诅咒我不得好死?”
“真的?”江上阳一脸怀疑。
裴曦摸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回味刚才的吻,“难道还能是假的?”
江上阳却在回忆着刚才的事情经过,眉尖不经意之间就蹙了起来,“我才不信你这么想得开。”
“我当然没那么想得开,”裴曦很光棍地道,成百上千的性命在他嘴里也不过信手拈来,“等那些人都死光了,我肯定就想得开了。”
江上阳的眉尖便松了松,这个小动作引起了裴曦的注意,但他自己没有察觉,“然后呢?”
“然后?”裴曦的笑容淡了淡,“他们能在毁了裴家之后过得风生水起,我为什么就不能在干掉他们之后活得潇洒恣意?还是说,上阳,你真的觉得我会变成那种我看了一眼就想踩死的废物?”
话到最后,裴曦的声音里已经尽是蔑视的肃杀,让江上阳心里猛地一凛,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意,没错,普通人可能会因为这血海深仇而疯狂,他们会被这仇恨的重压压倒,即使因仇恨而坚强,在大仇得报之后也会因为骤然失去生活重心而选择死亡,可是裴曦是什么人,骂他疯子固然是口舌之争,可是江上阳从小到大就发自内心觉得他挺不正常的,少年时期还偷偷研究过心理学,曾一度怀疑裴曦就是个反/社会人格类型的大混蛋,读大学的时候他还特地去辅修了心理学,免得无法对付段数越来越高的裴妖孽……
成王败寇,即使是裴劲英还活着,他也不会打着“你对不起我所以我就来报仇”这一类博同情的旗号,就像裴曦如今所做的,他仅仅只是回来复仇,为的是裴家被覆灭的奇耻大辱,为的是他的地位被挑衅的不甘,裴家当年被掀下博弈台,那么,裴曦这么不服输的人,怎么会愿意一直顶着个输家的名号呢?何况地下世界奉行一命还一命,裴曦可是正正经经北联盟国9区地下世界建立者的儿子,原本的9区地下世界继承人,他的规矩,他的东西,谁动了,就等着被这妖孽成倍地收回来吧。
所以由此推论,裴曦的确因为当年裴家覆灭的事情而改变了,也疯得不正常,但那也只是……变得更变态了而已!
江上阳顿觉自己的同情心全部喂了狗,居然会相信裴妖孽那比钢筋铁骨还强韧变态的心能变得脆弱,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个评价,那就是——傻!
裴曦的目光在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上掠过,那股子轻蔑的杀气在一刹那间收拢于无形,裴曦笑得甜美又动人,“怎么样,小太阳,你现在对我的了解更深刻了没有?”
江上阳暗暗咬牙,“深,深得不得了。”
“乖。”裴曦满意了,虽然他很享受江上阳对他的那种紧张感,但是作为一个强者,他还是不希望被江上阳看成是需要保护的弱者,他的小太阳可不是寻常人物,如果太弱的话,他说不定会被抛弃掉的哦~
“不过,”江上阳话锋一转,“刚才你答应的事情没得反悔。”
裴妖孽说是这么说,可是他对他的精神状态一点儿也不抱有信心,裴曦一向都有一种你死我死大家一起死的气场,他要是拉全世界陪葬不一定是复仇,但肯定一半原因是觉得好玩,尤其是这次死而复生归来,他的疯病更严重了,江上阳都在考虑要不要拿出以前辅修心理学的本事,让裴妖孽测试一下心理状况了……
裴曦倒是很好脾气,“好好好,你说了算。”
江上阳被他这种疑似宠溺的语气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你能记住就最好……啧,是不是你被什么人刺激了,好端端的跑来和我谈心?”
裴曦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难道不是小太阳你先和我谈心的么?”
“……”江上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后悔了,天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曦想了想,“小太阳你觉得是真的就真的,假的就假的咯。”
“……”江上阳只好放弃去揣度裴妖孽的想法,这家伙的心思从来都比女人还难琢磨,还是不要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