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气势中,裴曦和佩流饮等人一路进入了住院部五楼的贵宾区,有护士见状就心里一凉,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们要看哪位病人,需要许可证才能够进入,但是裴曦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那个护士登时就磕巴了,吭哧好半天才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全了。
裴曦不咸不淡地道:“我找元伍。”
护士一愣,然后就看到一个男人突然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那是元伍的左右手黄珲嬴,他看了裴曦一眼,又飞快把视线收回来,恭敬又有些不安地对裴曦道:“裴少,元先生在等着你。”
第二百零九章 又见面
黄珲赢带着裴曦一行人来到了元伍所在的无菌病房前,无论什么时候爆炸都是威力巨大的,因为烧伤面积太大而不能马上进行植皮的元伍要在里面待好几天,等到发炎化脓的情况好转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手术,黄珲赢拿了防菌服小心翼翼地走到裴曦面前,一副生怕他突然暴起干掉自己的架势,“裴少,劳请你……”
但是裴曦完全没搭理试图让他穿上防菌服再进去的黄珲嬴,只是淡淡地看了裴流饮他们一眼,他们立刻会意,其中一个佩流饮直接把无菌病房的门推开了,另外几个伸手就把孤身一人的黄珲赢给拦住了,毫不客气地往旁边一拖。
黄珲赢霎时间就傻眼了,“裴少你……”元伍的伤口最忌讳细菌感染,裴曦就这么进去了,是打算间接弄死他们骇浪组的头儿么?!
大概是元伍自己吩咐的,除了黄珲赢之外这层楼也没有安排别的护卫保镖了,也不知道是嫌命太长还是胸有成竹,可是黄珲嬴没底啊,他愣是眼睁睁看着裴曦自己推着轮椅就一身光鲜亮丽地慢悠悠进到无菌病房里了,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守着病房大门的裴流饮在裴大少进去之后就直接把那扇门一关,然后转身看向黄珲赢,挑眉,意思很简单——我们少爷就这么进去了,你奈如何呢?
黄珲赢表面敢怒不敢言,内心却是苦哈哈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能奈何得了谁啊!?
外面的情况不予赘述,而在无菌病房里,听到开门声的元伍抬起头来,侧过头,看向那个跟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进来的长发男人,眼中在一瞬间闪过诸多情绪,转眼之间却又恢复了平静无波,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开口时的语气也很平稳,甚至有些冷漠:“我们又见面了,裴少。”
无菌病房里的布置几乎是一片雪白,元伍的脸色也被映衬得苍白无比,倒是和刚做完一场大型手术的裴曦在同一个空间时相得益彰,大家倒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裴曦没搭理元伍的问候,只是自己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移动到他面前,垂下眼睫毛看了他一样,那个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诠释那个眼神包含的意味,明明看上去没什么情绪,但就是;显得莫名的淡漠又轻蔑,好像被他看着的那个人整个都变得渺小如尘埃,不被他放进眼里,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裴曦似乎都是这副生而高贵的模样,无论落入怎么样的境界,他都用这样的眼神看人,看得人心头火起,想反抗又不由自主战栗,这让元伍不由得想起在十一年前的那个满是火光和血色的码头上,那些像是毫无止境的枪声硝烟里,被众人围攻、浑身染血的裴曦被元伍捅了一刀、打碎双膝从集装箱上摔下来的时候,他也依旧维持着如今这副熟悉的模样,高傲又冷漠,像是不败的王,哪怕你亲手砍下他的头颅,也砍不掉他眼中目下无尘的骄傲。
当时裴曦就趴在地上,双瞳血红一片,他用这种血淋淋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们,仇恨又冰冷,硬是用那种眼神逼得所有人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只能僵立在原地等着最不怕死的出头,可是连再横的人也抵不过这样的目光,在众人的期待中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这一步就宛若避开死神冰冷的刀锋,踩得所有人心神震动,裴曦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明显减弱的围攻中爬上了江上阳准备的快艇,把受伤半死的潘戎也一起拖了上去,当裴曦驾驶着快艇离开码头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他逃了”,而是——终于不用再和这个魔鬼面对面了!
一瞬的想法被后续紧张的追击掩盖而去,但是再嘴硬再不屑都好,十一年前三帮四派的人在心底都无法否认,即使裴曦的快艇在公海爆炸得只能找到拳头大的残渣了,他们无数次在梦中仍然能够看到那双疯狂极致便是平静的眼睛,无数次把他们从深夜的安眠中拖进噩梦的深渊里,无数次在他们惊醒后啃噬着他们的理智,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他们就不可能完全安心……
年仅十八岁就能影响至此,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元伍在裴曦“葬身大海”后的十几年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但更多的时候他是觉得他其实并不是那么了解裴曦,他可以知道裴曦的性格,可以知道裴曦的喜好,也可以知道裴曦做事的风格,甚至知道裴曦在床上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但那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许有的时候是估准了他的行动,可惜元伍总是徘徊在对这个人的猜测之中,也不敢真的确定这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后来,元伍就渐渐地学会了不再去想,不再去猜测,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这个男人从地狱中归来——不是他报了仇,就是他杀了他,这将会是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元伍清晰至极地明白,这是必死的局,没有任何意外。
然后他等到了,元伍在日复一日的心理准备中,听到了这个男人的消息像是惊雷落地一样出现在他的耳中,他一半是愕然,一半是了然,矛盾得几乎不能自已,就在这样的矛盾中,时隔十一年后,他再次与裴曦重逢。
裴曦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再一次。
元伍想,这个人怎么能高傲至此?自己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在裴曦刚回到北9区没多久的那段时间里,或许连江上阳都不太清楚,那是一场隔空的交锋,是一场无声的战役,元伍和裴曦近乎没有交流,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给对方挖下陷阱,慈善拍卖会,中心公园项目,Demon组织……他们力求每一个目标都是给对方添堵,弄死对方,放在小说里或者就真的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可是在现实里,那是死亡的循环曲,谁能熬得过下一段乐曲呢?谁也不知道,但元伍很清楚,裴曦并没有真正将与他的交锋正视起来,这也不奇怪,就算是元伍日日夜夜想着彻底杀死裴曦,他也不敢打着包票说他真的能够和裴曦抗衡,可是这也很不好,元伍拼尽全力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光鲜亮丽,偏偏他要带着他拼搏的一切去和裴曦大战一场,裴曦却以为他只是在隔靴挠痒,所以元伍很不高兴,他很生气,既然如此,不如就做些能让裴曦正视起他的事情吧……
这不,高傲刻骨的裴大少爷不就因为他的一个通讯翻山越水来到他面前了吗?
元伍心满意足地如是想。
无菌病房里的气氛还算可以,并没有黄珲嬴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或者不死不休。
裴曦的轮椅停在了病床边,他将双手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叉,注视着元伍,眼前这个男人渐渐弯起嘴角,有些疯狂有些快意地和他对视,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受伤的他有可能被裴曦当场弄死似的,元伍更加咬牙清晰地重复道:“我们又见面了,裴少。”
裴曦的情绪却比他平稳多了,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变化,和他在江上阳面前的百变多怪截然不同,他似乎只在一个人面前展示他可怜兮兮又温柔如水的演技,就像是江上阳也只会在他面前做不符合形象的事情——在外面的江上阳是优雅贵公子,在外面的裴曦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神!
元伍觉得自己是知道这个事实的,但也是因为知道,他才忍不住更想撕碎裴曦的那张不将除了江上阳之外的人看入眼中的脸,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曾经无法想象的高峰,不打败裴曦,他根本无法再次往前攀越,这是他永远的阴影,不走出来,他这辈子就会被困在其中挣扎而亡——裴曦就是那根卡在他心尖儿上不让他过得痛快的刺!
现在这根刺依旧用那种他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尽管背上被炸弹炸伤一片,疼痛令人记忆清晰,元伍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他想试探这个高傲的男人究竟到什么程度才能变脸——和Demon的Satan一样,他想彻底打败裴曦,打败这个在全球地下世界赫赫威名的Wuotan,打败这座他曾经觉得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你很高兴吗?”面对元伍隐隐的挑衅,裴曦却忽然如是道。
元伍微微一怔,然后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就变了,变得虚假又客气起来,眼神却依旧是冷冷的,压抑着战意的,像是刀锋即将出鞘,“裴少来了,我当然是高兴的。”
裴曦跟着笑了起来,像是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再度重逢似的,裴曦伸手拍了拍元伍背上没有烧伤化脓的地方,“看到你躺在这里,我也挺高兴的。”
裴曦的力度可不轻,哪怕没有碰到伤口,可背部就这么点地方,肌肉一动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元伍的唇色都痛得再次泛白,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或者忍耐的情绪,唯有那份笑意收敛了起来,变回了原本冷硬的模样,“裴少说笑了。”
“怎么说是说笑呢?”裴曦收回了手,弯着嘴角,比他之前笑得真诚多了,“我可从来都不说笑。”
元伍淡淡地道:“嗯,比如你想弄死我,裴少说完之后就让杀手组织的人直接给我上门送货了。”这一场活生生在他面前发生的爆炸实在让他印象深刻,不是么?
裴曦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怎么说呢,我也想亲自送货,不过上阳觉得我亲自做这种事情显得没有格调,我就只好找个最没有格调的人来做这种事情了。”死亡是很有艺术性的东西,杀手在收买人命的时候却从来不考虑它的美感,难道不正好是最大煞风景的人吗?
元伍静静地注视着男人俊挺典雅的轮廓,并没有被他轻飘飘的话语激怒,“看来我没死,裴少是不是很失望?”
“多多少少有一点,”裴曦的目光落在自己戴着指环的左手的指甲上,抬起来,吹了吹,吹掉上面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道:“但是你要是死了,我就更失望了,我其实还是比较想亲手杀了你。”
他的语气就像是“我们今天晚上杀只鸡下饭”一样,轻描淡写得很,却反而更让人悚然三分,元伍的脸色不可避免地阴郁了一秒钟,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冷冷地道:“是吗?不用担心,裴少,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有这个机会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谁杀了谁罢了。
裴曦闻言,眼皮子慢慢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他这句话暗示的含义指向实在是太过明显,元伍的眉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冷不丁地转移了话题,状似不经意地问:“裴少喜欢我送的大礼吗?”
裴曦似乎因为所谓的“大礼”而提起了一些兴趣,“哦?”
元伍的目光细细地从他身上逡巡而过,从那病态苍白的脸色到漆黑的瞳孔,从那淡无血色的双唇到他身上打扮华丽的衣着,他就这么看着裴曦,像是要一寸寸挖开他的身体,仔细地研究关于裴曦的每一部分,最后,元伍弯起嘴角,笑得隐隐张狂,询问的语气和善得像是一位最贴心不过的好友:“那颗炸弹,那台不能自动启动的仪器,哦,对了,还有我千辛万苦请过来的Demon的Satan,这份礼物,裴少,你喜欢吗?”
与此同时,北联盟国9区G市的一个私人公寓停靠台上,一辆飞行器缓缓降落,停住,然后舱门打开,舷板伸了出来,一个穿着淡色外衣的男人顺着舷板走了下来,侧过头的时候正好被看到了停靠台外面飘摇着的隆冬大雪,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他只是几天没回来而已,刚放晴的北9区就再次被风雪覆盖住了……
“江少!”潘戎抱着一个电子板从飞行器里跑出来,有些犹豫地道:“裴少他现在……”
“OK,Stop,”江上阳对潘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微微一笑的样子温柔又平易近人,“阿戎,你家少爷的事情我暂时不想管了,我想先回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个觉补个眠,可以吗?”
他的态度实在是好得让人觉得对他说“NO”都是一件罪恶的事情,潘戎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急忙道:“等等,江少,我想说……”
但是江上阳已经进入了停靠台旁边的电梯,飞快按下关门和下楼的按键,对潘戎摆了摆手当做是离别招呼,等到潘戎想追上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飞快地合上了,江上阳也完全消失在了他面前,潘戎登时就傻眼了,抱着电子板站在电梯门前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好。
“BOSS又把他家夫人气跑了哦~”辛大医生探出一个脑袋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小戎戎你回来,他们小两口闹别扭耍花枪呢,你别夹在中间碍了BOSS的事,小心BOSS回头找你麻烦。”
潘戎瞪眼了三秒钟,眼睛累了,他只好闭着眼揉了揉眼角,有些无奈,“难道我们就这么不管了?”
辛宓反问,“问题是,我们能管什么?”
潘戎有些犹豫,“好歹也告诉江少一声,裴少去见元伍了?”
辛宓嘴角一抽,由衷地问:“你是想告诉BOSS夫人,他的男人迫不及待玩失踪,其实是抛下他去见旧情人了?”
潘戎:“……”他想不到他该说什么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医院,无菌病房里。
“这份礼物,裴少,你喜欢吗?”
在元伍的声音落下的时候,裴曦还是不动声色的,好像那个被Satan的一个炸弹弄到失忆、几度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不是他似的,“原来这份礼物是你送的?挺好的,真是不错的新年礼物,我很欣赏,你觉得呢?”
元伍微微皱眉,在裴曦说话的时候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越是观察越是生出疑惑来,嘴上却是淡淡地问:“裴少,你不生气么?”
裴曦笑了一下,还笑得挺完美的,完全挑不出瑕疵,“我为什么要生气呢?”然后他就恍然大悟似的,“因为你让人丢一颗炸弹差点弄死了我?可惜,我又把这颗炸弹给你送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记不住
裴曦笑了一下,还笑得挺完美的,“我为什么要生气呢?”然后他就恍然大悟似的,“因为你让人丢一颗炸弹差点弄死了我?可惜,我又把这颗炸弹给你送回来了。”
裴曦刚刚说完,元伍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变得难看起来,不是因为他在生气裴曦的无所谓,他只是在觉得不对劲,可是一下子又说不清裴曦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没错,他觉得眼前的裴曦和以前不太一样,面对一个刚坑了他一把差点将他弄死在手术台上的人,虽然裴曦没有火大到当场弄死元伍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裴曦的喜怒无常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有时候他还会越生气就越表现得很高兴,可是他要是真的不喜不怒还非常淡定,这就不正常了,只有被人称为优雅贵公子的江上阳才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曦在面对元伍的“大礼”时不一定会非常生气,但是肯定不会保持这么“温和”的水准,他就算不动手,言语暴力也是出了名的,更何况最近谁不知道江上阳是裴大少的逆鳞,他不可能还能在涉及到江上阳的事情上还能对元伍这么彬彬有礼,事实上元伍觉得他没有一出场就面带微笑直接把他拎起来后背按在墙上蹭,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再看裴曦的举动,让杀手在他车上装炸弹太简单粗暴了,见面的时候又太冷静了,旁人看着可能觉得没什么不同,可是元伍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甚至有些怀疑Satan之前动手的时候的确把裴曦弄出了大问题,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目前他看到的只是裴曦的某个模仿得栩栩如生的替身……
这是为什么呢?元伍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就问了:“裴少,你还好吗?”
裴曦似笑非笑,“在你对我扔了一颗炸弹之后,你又问我我还好吗?”
“看来你果然不太好,”元伍没有被他激怒得失去理智,反而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请Satan的那笔钱花得不亏,Demon组织虽然一向恶名远扬,但永远有人找他们做事,谁让坏人也是有信誉度的呢,我相信Satan是个中翘楚。”
裴曦的笑容很自然,自然得有些虚假了,“是吗?这么看来,我的命还是挺值钱的。”
“对全世界来说,你的钱都值钱,”元伍眸色微微一暗,压低声音道:“但对我来说,尤其值钱。”
他的语气暧昧又冰冷,像是滑腻的蛇吻上了耳朵,裴曦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看来你的确很想杀了我。”
元伍反问:“难道不是裴少你更想杀了我吗?”
裴曦似乎觉得坐着有点累了,用左手手掌撑住了额头,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有些漫不经心,“我也不太想做这么暴力的事情,可是谁让你招惹了我的小太阳呢,最近我的心情比较暴躁,按照我的心理医生的说法是我总是一脸暴躁得想砍人的表情,但是至今我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不好意思,你撞枪口上了,”他眨了眨眼睛,眉目弯弯的好像在笑,但是瞳孔深处竟流露出冰冷的杀意,漆黑又晦涩,“现在,我有点担心我要是实在没忍住……就一不小心把你弄死了。”
元伍的表情有些微妙,那个模样,竟是像被裴曦侮辱了似的,“裴少想杀我是因为……我招惹了江总?”
裴曦想了想,“差不多吧,他提起你的时候很不高兴,我听你说话也觉得很不高兴,你让我们都不高兴,你说,我为什么想让你活着。”
元伍的脸色彻底变得古怪起来,“裴少,我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曦无所谓地道:“问吧。”
元伍看着他,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么,裴少?”
裴曦缓慢地阖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死神从空中飞过时的漆黑后摆,他的眼神深邃,脸上的笑容却优雅又无辜,有一半像极了江上阳平时的模样,“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
元伍一愣,反应不过来,“什么?”
裴曦挑起眉头,问:“你不是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上阳的那个人?我觉得我可能弄不太清楚,但我请的杀手组织应该不会找错人了,听说他们的能力很对得起他们的价钱。”
元伍的脸色挂不住了,“裴少,这不好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裴曦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我失忆了,哦,按照你的说法,就是你请了Demon组织的Satan来找我麻烦,导致我手术中出了点小差错,做完手术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你今天早上让我觉得太生气了,我就一不小心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我是谁,比如江上阳是谁,但是关于你是谁……抱歉,我真没想起来。”
“你……”元伍看着他,彻底愣住了。
就在裴曦和元伍对峙的时候,江上阳的公寓里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其实江上阳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自己的小窝里了,以前他一年之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因为江徊昂嫌他麻烦,每个月回江家大宅的时间少得可怜,他又不是那种天天在旭跃大厦加班到睡休息室的工作狂,也不是喜欢天天出去享受夜生活的花花公子,作为一名洁身自好的良心商人,他经常每天准时回到小窝里吃母爱泛滥的保姆阿姨准备好的爱心晚餐,最多就是找三两个好友出去喝一杯,小日子过得可逍遥了,偏偏裴大BOSS突然从南联盟国气势汹汹地杀回来,在北联盟国9区兴风作浪无所不为,还顺带把他也拖下了水,搞得他的生活乱七八糟,一下子爱情游戏一下子飙车枪战,跟演电影似的,精彩万分又累死人,回头还要给这只妖孽斟茶倒水提心吊胆,可谓是丢了心又卖了力,结果回头一看,那只妖孽居然还不领情,前脚刚说我爱你,转眼就给他玩失踪,还让他别插手像个女人似的乖乖待着等着他来接他……呵呵,当时江上阳真的想把裴妖孽手撕了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嘛,江上阳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生活只要离开那只裴妖孽就一定能够平静下来,平静得……都有些不习惯了,想到这里,江上阳不由得有些暴躁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了厚厚软软的被子里,试图把自己的思绪清空,好能够睡个好觉,这些天他每天在裴曦的病房里给他陪床,凌晨的时候还要起来帮他拔针,扶着他去上洗手间之类的,还要应付这只妖孽层出不穷的粘人大法,忙得不要不要的,黑眼圈都唰啦唰啦冒出来影响他的帅气值了,再不睡个好觉,他都要大白天说着话都能打瞌睡了……
想着想着,江上阳就眼皮子就不由得耷拉了下去,睡意渐渐涌上来了,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铃突兀地就响了起来,这几天都在警戒状态的江上阳一下子被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家里的门铃,这么客气又自然的按铃方式显然不可能是前些天总是追着裴曦不放想收割他人头的那群灰色地带的人,大概是因为睡得不够,江上阳难得有些烦躁地骂了一句“混蛋”,随即才悻悻然地爬起来出去给来人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江上阳一眼就看到秦飞吊儿郎当地靠在他家门框边上,忧郁地发着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装逼耍帅,江上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手一甩就想把大门甩上,还自己一个清净世界。
“哎哎哎!”秦飞回过神来就看到那扇门朝着自己的帅脸上拍了,急忙抬起脚一挡,把差点合上的大门给挡开了,秦飞纳闷地道:“上阳你这是吃了火药么,怎么这么大火气?”
江上阳的眼皮子抬了抬,懒得理他的没有营养的问话,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和裴曦的模样相似得惊人,秦飞看得不由得一抖,赶紧脱了鞋进门去,江上阳打了个呵欠,往他后面看去,然后不解地问:“绍游呢?”去停车了还没上来?
谁知道秦飞一听到这句话就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又无所谓地笑道:“没来呢,就我一个,他忙着呢。”
江上阳也把暴躁的情绪调整过来了,又恢复了原本翩翩佳公子的姿态,随手拿了个杯子给秦飞倒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一愣,“今天才初六,你公司还没上班吧,他忙什么?”
坐在沙发上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扶手边的秦飞笑了笑,似乎有些打趣的样子,“陪岳父钓鱼呗,跑北边的农家乐去了,勤快得很,看起来还挺认真的,跟我讨教了半天钓鱼的技巧,等着去岳父面前大显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