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拿父母说玩笑的,吓得他魂儿都没了。
看来乌百里和家中关系不怎么样。
乌百里见夙寒声小脸煞白,也没再继续为难他,漠然道:“三千年份的神树之藤,找去吧——但凡少一年份,往后你就得关着窗睡觉了。”
夙寒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我今晚就去找。”
“找两把。”乌百里又道。
夙寒声忙道:“我找十把补偿给你。”
“弓不经常消耗,找这么多做什么?”乌百里蹙眉,“我家有特制弓的秘术和雕刻的符纹,你多找一把我为你附上。”
说完,拂袖而去。
夙寒声愣了半天才诧异地回头看去。
乌百里要两把弓,竟是要送自己一把吗?
此人当真是面冷心热。
元潜笑嘻嘻地戳着夙寒声的后背:“闻道祭秘境多谢少君相救,你去十大学宫的听照壁上看看,不少人都对少君感恩戴德,有的还想向你示爱呢。”
夙寒声:“……”
前半句听着像是人话,就是最后那个……
示什么玩意儿?
夙寒声趁着课还未开始,将弟子印打开往十大学宫的听照壁上扫了一眼。
「少君好像刚死了未婚道侣,我愿携万千家产入赘应煦宗!」
「刚死了未婚道侣你们就如此饥渴,也不怕惹人笑话,起码得等那谁回了头七吧。」
「少君,真的只能是男人吗?性别不可以放宽松些?」
夙寒声:“……”
夙寒声眉头紧皱,表示费解。
看来不光闻道学宫,十大学宫学子的心境都不怎么正常。
夙寒声眼不见心不烦,正要将听照壁关上,无意中一瞥角落,却见有几个闻道学宫乌鹊纹的讯息飘了上去。
「重金悬赏庄灵修狗头!
短短两日,庄灵修那厮已将我等秘辛明码标价当成可交换的物品,简直罄竹难书。
天道昭昭,庄狗终于回到闻道学宫,我等数十人已组成‘讨狗’联盟,即刻便去讨伐庄灵修。
今日,不死不休。和庄狗有仇者也可前来报私仇。
后山红枫林。」
下方一排地附议。
「杀庄狗!」
「还我清白!」
夙寒声:“……”
夙寒声一言难尽地将弟子印关上了。
算了,不关他事。
不过方才和庄灵修分离前,他好像说是要去别年年,此时并不在闻道学宫。
这些人去后山干嘛去?
夙寒声没多想,现在只想上完最后一节课冲出去寻徐南衔。
平日里短短半个时辰的课应该快得宛如一眨眼才对,但今日的课夙寒声却感觉山长讲课极其慢,明明一个再简单不过有手就能画的阵法,他却掰碎了揉粉了,讲了足足三遍。
简直度日如年。
时间慢吞吞地往前爬,等到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时,夙寒声像是撒了欢的狗子,还未等山长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冲出上善学斋。
天色彻底暗下去。
夙寒声本想着要冲去四望斋寻徐南衔,可刚出学斋的门,倏地一愣。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徐南衔正懒洋洋靠在树干上,垂着眸拨弄着弟子印。
许是瞧见好玩的内容,他没忍住“噗嗤”一声,英气凌厉的眼眸似乎柔和不少,但仍然带着不弱的攻击性,笑骂道:“蠢货。”
夙寒声呆滞地看着他。
徐南衔后知后觉钟声响起,随手将勾着弟子印的绳子在手指上甩了甩,随意地抬头看来。
……刚好对上夙寒声的视线。
徐南衔一挑眉,像是闻道祭秘境的事从未发生过似的,和往常一样抬手朝着夙寒声一招。
“来。”
这声“来”像是打破夙寒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结界,他呼吸一顿,突然迈开步伐朝着徐南衔奔去。
他越跑越快,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他前世的“噩梦”扑去。
“砰……”
夙寒声扑到徐南衔怀中,因跑得太快将自己撞得够呛,胸口的疼痛传遍全身,他却高兴地唤道:“师兄!”
徐南衔“啧”了声,单手抚摸了下夙寒声的脑袋,长满薄茧的手粗糙,摸一下就将元潜花了一节课给少君扎好的辫子抚乱了。
“才几日不见,这么想师兄?”
夙寒声笑得像是花儿似的,大声说:“想师兄!”
徐南衔没忍住笑了出来,将夙寒声脸上的眼泪随手拂去,似笑非笑道:“不恨师兄了?”
夙寒声:“……”
夙寒声听到这个“恨”,愣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瞬间羞耻得脚趾抓地,脸腾地就红透到耳根了。
“师、师兄……不要说。”
徐南衔见他尴尬成这样,体贴地道:“好,不说。走,灵修说他在别年年好像瞧见副使和晋夷远那厮在吵架,咱们去凑热闹。”
夙寒声见徐南衔真的不再提这事儿,顿时热泪盈眶,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去凑热闹。”
徐南衔揽着夙寒声优哉游哉往外走,随口道:“想吃什么吗?长夜楼的夜宵的确不错,这次能让你吃个过瘾。”
夙寒声仰着头,高高兴兴道:“只要不吃清水白菜,我都可以,都听师兄安排。”
徐南衔想了想,“啊”了声,在夙寒声信任像是幼鹿似的眼神注视中,咧嘴一笑,阴阳怪气地开口。
“……就吃‘徐南衔我恨死你了’这道菜,怎么样?”
夙寒声:“……”
啊啊啊啊!
别年年,长夜楼。
闻道祭刚结束,不少学宫都放了几日的假,学子纷纷来三界第一坊市吃喝玩乐,长街熙来攘往,甚是热闹。
第一酒楼长夜楼,往往只有每年在酒楼花费灵石五万之上的贵客才会被请上顶楼雅间。
雅间四处皆奢靡,应贵客的要求周遭点了一圈价值千金的鲛人烛。
烛火微微一跃,宛如波光粼粼的海底,极其有氛围。
晋夷远支着下颌,在灯下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楚奉寒。
楚奉寒垂着眸看弟子印,根本不想搭理他。
“别这么薄情嘛。”晋夷远将两根手指点在桌案上,学人走路似的一步步往前迈,试探着想去摸副使的手,“你房里不是满墙都是鞭子,枕头底下都有。要我说拿一个趁手就得了,还干嘛……嘶!”
话未说完,楚奉寒冷冷拿着新买的鞭子往桌上狠狠一抽。
晋夷远手指差点被抽到,眼疾手快缩回来,无辜道:“这鞭子可是我付的钱。”
副使满脸清冷:“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我已将那个偷我钱袋的人追上打死,自然不用浪费晋少爷的钱。”
“没必要为了点钱伤了和气嘛。”晋夷远笑着道。
副使漂亮的眸瞳微微一眯,不知想到了什么,素白的手指持着新买的赤红鞭子,漫不经心地将鞭子托起晋夷远的下巴。
——这的确是一把做工精良的上等鞭子,烛火倒映下宛如有血色流淌般,浓郁血光好似都被扭曲着落在楚奉寒眼尾的红色泪痣上。
“晋夷远。”副使轻轻启唇,低声道,“若是被我发现偷我钱袋的人是受你指使……”
晋夷远下颌绷紧,被鞭子挑下巴这般折辱的姿势,他反倒莫名兴奋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楚奉寒。
楚奉寒厌恶此人那强势又带着浓烈占有的眼神,猛地将鞭子抽回,一把甩在晋夷远的手臂上。
晋夷远手臂当即被抽出一道血痕。
他愣是一声没吭,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笑着追问:“……要是我指使,你当如何?”
楚奉寒吐字如冰:“我废了你拿剑的手。”
晋夷远竟然像是听到了情话似的,哈哈大笑。
楚奉寒懒得再和他废话,霍然起身转身就走。
晋夷远拦他:“不是说好我替你买鞭子,你便陪我吃顿饭吗,怎么,堂堂闻道学宫惩戒堂副使,竟然要食言而肥吗?”
副使脚步一顿,沉着脸又坐了回去。
很快,晋夷远定的菜被陆陆续续上来,两个人竟然上了几十种菜,荤素、点心皆有。
副使愣了下。
晋夷远将碗筷推过去:“全是你爱吃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呢。”
副使眉头皱起。
晋夷远见好就收,又笑嘻嘻地道:“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反正是我这狗付账。”
副使:“……”
副使冷冷瞥了他一眼,但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晋夷远心中窃喜。
楚奉寒吃饱了会犯困,整个人慵懒得不行,脑子也会晕晕乎乎不如寻常聪敏,就算亲他一口也只是被瞪一眼,懒得计较,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晋夷远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两人关系缓和缓和。
副使垂着眸准备夹兔子样式的点心吃。
晋夷远正要大献殷勤,却听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庄灵修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视线一扫:“哟,今儿这么丰盛啊?”
楚奉寒立刻将筷子移开,皱着眉夹了个不喜欢的辣椒。
晋夷远脸都绿了,阴恻恻道:“你有急事吗?”
没急事赶紧滚,没看到正幽会呢。
庄灵修“哦”了声:“没事。”
晋夷远:“那你就……”
“哎,兔子糖糕!”庄灵修自来熟得很,全然没管晋夷远的死亡凝视,从一旁拆了碗筷,一屁股坐在楚奉寒身边,“不介意我蹭一顿饭吧。”
楚奉寒辣得嘴唇微红,面容仍然清冷:“你不是带少君回半青州了吗,生机可补回来了?”
“自然。”庄灵修道,“我兄长也因其他变故,需要暂住闻道学宫一段时日。”
楚奉寒一愣:“庄灵戈?”
“嗯,我还有其他兄长吗?”
楚奉寒似乎想通了什么,幽幽道:“十大学宫听照壁上,已有‘讨狗联盟’前去学宫后山红枫林诛杀庄灵修。”
“我看到了。”庄灵修温文尔雅地一笑,柔声道,“我兄长修为接近化神境大圆满,比副掌院还要高,他们定然有去无回。”
楚奉寒:“……”
这人就真不怕日后碰上硬茬,将他狗头给削了吗?
晋夷远看起来像是要让庄灵修有来无回,沉着脸一直在那喝酒。
庄灵修脸皮极厚,这狗皮膏药算是甩不掉了。
就算不缓和关系,起码多说几句话也行。
见庄灵修开始闷头吃吃吃,晋夷远又赶紧抓紧机会:“奉寒……”
“奉寒!”
又有人推门而入,将晋夷远未尽的话给直直憋回去,差点噎死。
徐南衔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好似哭过、耳根脸颊都通红得要命的夙寒声。
瞧见一桌子的菜,徐南衔眉头一挑,将夙寒声往桌子前一推,道:“碗筷在那儿,嗯,对,你拿个在旁边吃吧,想吃什么自己夹。”
夙寒声见徐南衔终于不再打趣自己,赶紧捧着碗坐在角落里吃吃吃。
晋夷远的眼神几乎都带着森戾的杀气,从牙缝里飘出来几个字。
“你又来做什么?——怎么还带了个专门蹭吃的?”
徐南衔和庄灵修双剑合璧,今天他别说和楚奉寒和好了,连说半句话都困难。
徐南衔熟练地拿着碗筷坐在楚奉寒另一边,眼疾手快和庄灵修争抢最后一个兔子糖糕,两人筷子像是在过剑招似的,噼里啪啦。
“想找奉寒说明日的庆功宴啊。”徐南衔一边用筷子打架一边随口道,“以及这个过几日我们就要外出历练了,去的地有点危险,好像有棵魔族的蚀骨树跑了出来,各大门派都在悬赏想将其逮住连根除掉。”
夙寒声将脸从碗里探出来,茫然道:“蚀骨树是什么?”
徐南衔将抢到的兔子糖糕夹给夙寒声:“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继续吃你的。”
夙寒声:“哦。”
吃吃吃。
“大人”为了几块点心,拿筷子在那打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晋夷远看不过去他们隔着楚奉寒打架,怒气冲冲地让人上了一桌子的点心。
可即使如此,庄灵修去夹一块点心,徐南衔放着其他满桌的不去吃,反而像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似的,面无表情地拿筷子和他争抢。
庄灵修额间青筋轻轻跳动,眯着眼睛笑道:“不北,我何处得罪了你吗?”
徐南衔冷冷道:“你说了不会告诉奉寒。”
“我的确没告诉他。”庄灵修当着楚奉寒的面,丝毫不避讳地道,“我只是拿这个秘密去换另一个秘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陈山长那日清晨为何会衣衫不整脚下发飘吗?”
楚奉寒:“……”
是当他死了吗?
徐南衔幽幽道:“我为何要去关注其他人的事?”
庄灵修反唇相讥:“那你怎会知晓奉寒和晋狗的事的,难道你也去那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去了?”
“放屁!”徐南衔被庄灵修一激,为证清白反手就把楚奉寒卖了,“是奉寒那天清晨衣衫不整脚下发飘地从外面回来,我才知道的!”
楚奉寒:“……”
晋夷远:“……”
楚奉寒手指颤抖地拿出自己新买的鞭子。
啪、啪。
两声破空利响。
庄灵修破窗而出,徐南衔扛着还在抓着几块点心啃的夙寒声跟着从窗户御风出去,还在回头道:“奉寒,我当真不是有意的……啊!好险!”
楚奉寒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追上去将两人抽死。
“别走!给我滚回来!”
副使发怒时寻常人一般不敢往前凑,唯恐挨了鞭子。
晋夷远却是英勇地一把上前揽住他:“别和他俩一般见识,他们今日纯属就是故意来蹭吃添堵的。”
楚奉寒冷冷道:“我让你碰我了吗?”
晋夷远只好将手松开。
不过这一通胡闹,终于没了搅局的人,晋夷远又开始暗暗窃喜。
但没过片刻,雅间的门又被轻轻敲了下。
兰虚白奄奄一息地扶着门框,闷咳几声,喘了大半天才平复呼吸,虚弱道:“这楼太难爬了——灵修说这儿有酒局,咳咳,我没来晚吧?”
晋夷远:“……”
他必杀庄灵修。
庄灵修搅了晋夷远的局,冲到别年年坊市的一条幽巷,发现楚奉寒没追来,这才笑眯眯地揽着徐南衔的肩。
“哈哈哈楚奉寒脸都绿了,是不是很好看?我为你出了口恶气,就别生我气了吧?”
徐南衔瞥他一眼,大概和此人同窗三年给折磨得习惯了,被楚奉寒追杀三天竟然也没气多狠。
“你迟早被人打死,到时我可不救你。”
庄灵修深情地说:“心肝儿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徐南衔骂道:“滚蛋。”
夙寒声蔫蔫挂在徐南衔手臂上,摇摇晃晃地一直没吭声。
庄灵修察觉到不对,凑上前摸了摸夙寒声的额头:“萧萧,怎么了,吓着了?”
方才徐南衔扛着他要跑时,大概是肩骨无意中戳到胃了,夙寒声手里抓着两把点心也没胃口吃,恹恹地递给师兄。
“娇气。”徐南衔随手接过,塞了一块给庄灵修,其他的直接三口两口给吞了。
他拍了拍爪子上的点心渣子:“走,带你去其他地方吃点汤汤水水,一会就活蹦乱跳了。”
夙寒声摇了摇头:“不想吃——我弄坏了百里的弓,要寻三千年份的神树之藤来为他重新做弓,师兄知道别年年哪儿有卖的吗?”
徐南衔挑眉:“神树之藤?还是三千年份的?那可难寻了,墨胎斋八成都没有。”
庄灵修双手环臂似笑非笑道:“墨胎斋没有,别年年倒是……唔唔!”
徐南衔一把捂住庄灵修的嘴,咬牙切齿道:“闭嘴,想挨揍吗?”
夙寒声“啊”了声:“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我先去墨胎斋帮你问问再说。”徐南衔瞪了庄灵修一眼,“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吧。”
夙寒声正想跟上去,庄灵修就揽着他,笑着道:“师兄带你去后山红枫林瞧瞧热闹,顺道瞧瞧我兄长是不是还在化龙。”
夙寒声想了想才点点头:“好,先去看灵戈师兄。”
正要走的徐南衔脚尖一转,面无表情看着夙寒声:“‘灵戈师兄’?你又去哪儿认师兄去了,还叫这么亲密?”
夙寒声懵懵地解释:“就是庄师兄的兄长……”
徐南衔根本和他说不通,直接阴阳怪气道:“那师兄叫什么灵戈,直接叫“恨死徐南衔”好了。”
夙寒声:“?”
夙寒声顿时像是被凤凰骨点着了似的,脸颊滚烫,脑袋都要咕嘟嘟冒泡了,近乎恼羞成怒道:“师兄!你……!”
徐南衔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走了。”
夙寒声不懂师兄生哪门子气,被臊得恨不得原地蹦起来,等到徐南衔走了听不到才红着耳根气势汹汹放狠话。
“你要是再说那句话,我就……我就……”
庄灵修道:“要威胁放狠话啊?等着啊,我把不北给你叫回来。”
夙寒声:“……”
夙寒声一把抓住庄灵修,抽抽搭搭,气焰顿消。
昨夜并未睡太久,又乘坐了半日的船,庄灵修估摸着小孩也该困了,没再打趣他,带着他回闻道学宫。
去坐灵舟的半路上,迎面瞧见拎了一堆东西的周姑射。
寻常买东西都是往储物戒或褡裢中一塞了事,但周姑射却是大袋小袋一堆,十指还勾着几个草编的小筐,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庄灵修挑眉:“小医仙这是买的什么?需要帮忙吗?”
周姑射从一堆东西中露出一双冰冷又漂亮的眼睛来,语气强硬道:“不用。”
庄灵修习惯周姑射的语气:“不把这些东西放褡裢里吗?”
“这些都是毒虫。”周姑射道,“褡裢和储物戒无法储存活物,死了就没法子入药了。”
庄灵修诧异一挑眉:“什么药需要这么多的毒虫?”
周姑射道:“跗骨解药。”
正在弯着腰和小筐里的一条竹叶青毒蛇对视的夙寒声一愣,愕然抬头。
“跗骨……解药?”
周姑射好像才看到他:“哦,刚好,你明日可有空?我炼好解药就去落梧斋找你。”
夙寒声迷茫道:“你真的能制出解药?”
周姑射道:“嗯,我们在闻道祭秘境寻到了不烬草,其他需要用到的东西我刚刚采买齐,回去用那口大缸炼制十个时辰,再用滤网过滤残渣,剩下的……”
小医仙一说起医术就罕见得喋喋不休,且越说越让人听不懂,若没人拦着她能一直说到明天。
庄灵修很有经验,熟练地打断她的话:“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小医仙费心了,明日咱们有庆功宴,那时候再见吧。”
周姑射“哦”了声,道:“行,夙萧萧,我走了。”
说罢,大步离去,气度甚为潇洒。
明明有解药解毒,夙寒声却眉头紧皱,满脸忧虑之色。
这些年他受凤凰骨发作影响甚多,根本没注意跗骨到底是何种效用的剧毒,好像只有畏光这一点。
听着倒是不怎么“毒”,但周姑射却用那一堆毒蛇毒虫来入药?
有点不敢想象明日自己会吃到什么。
庄灵修见他小脸皱着,好笑着道:“你天天戴着浮云遮,我瞧着都嫌闷得慌,解了毒就能正常行走在日光下了,难道不高兴吗?”
夙寒声勉强笑了笑,跟着庄灵修往前走。
行了几步,他突然试探着问:“师兄,圣物会畏光吗?”
庄灵修失笑:“圣物是天道恩赐,为何会畏光?”
只有违背天道的拂戾族才会畏惧日光。
夙寒声垂在袖中的手指不住摩挲着指腹,轻轻“哦”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乘坐灵舟回到闻道学宫。
庄灵修所过之处往往一阵骂声,但今日却难得奇怪,自从他踏入学宫门后,认出他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庄灵修还以为庄灵戈已经大发神威将人给揍了,唇角勾起,得意得不行。
夜晚正是学宫热闹的时候,庄灵修带着夙寒声走过学宫主街,溜达着前去红枫林,突然有人借着夜色遮掩凑到他身边,从背后轻轻捏了一下他。
庄灵修:“……”
那人不知是哪个学斋的,身形魁梧如小山,比身形高挑的庄灵修还要高出两头来,夙寒声和他们并排站着,好似套娃的小玩具。
庄灵修眼眸一弯,温温和和地和他对视:“你找死吗?”
魁梧的男人面容冷峻,视线直勾勾盯着庄灵修,沉声道:“美人,明日长夜楼,不见不散。”
庄灵修:“……”
一旁的夙寒声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这句隐约记起,这好像是庄灵修为了及格去撩拨百岁山长、被狠狠呵斥一顿后,下课又风骚地邀庄灵修去长夜楼春风一度的话。
这个高大的男人……
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庄灵修眸光一闪,淡淡道:“行啊,不见不散。”
男人勾唇一笑,扬长而去。
庄灵修视线淡淡注视着那人的背影,眸瞳倏地好似变成竖瞳,不知在想什么。
没走几步,又有个风流至极的男人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灵修师弟,明日长夜楼,不见不散啊。”
庄灵修:“……”
庄灵修再蠢也知晓定然有人将自己那个糗事传出去了,他看起来似乎兵不生气,勾唇一笑:“晚了,你得排队了。”
风流男人挑眉,暧昧地朝着庄灵修的脸探去,故意试探道:“那什么时候合适?”
话刚说完,庄灵修眼睛眨都不眨扣着他的脑袋,猛地将他按在一旁的水池中。
男人拼命扑腾:“咕嘟嘟……!你!咕嘟!”
庄灵修言笑晏晏:“谁将此事宣扬出去的?说。”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
“说啊。”庄灵修一边按着他往水里栽,一边慢悠悠地道,“怎么不说啊?呀,那人重要到如此地步,你竟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我闻道学宫竟然有如此血性的弟子。”
那人:“咕嘟嘟……”
围观的学子:“……”
你倒是让人说句话。
庄灵修啧啧感慨:“若你被拂戾族抓去严刑逼问,定然不会透露半个字闻道学宫的秘密,学宫有你当真是幸运。”
男人再也支撑不住,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咕嘟……徐……不北!唔——”
庄灵修嫌弃地将他随手一丢,垂着眸慢条斯理擦着手,似笑非笑道:“夸早了,看来你也是个熬不住的预备奸细。”
那人奄奄一息,挣扎着朝他比了个手势,表示死去吧。
夙寒声这才反应过来:“师兄?”
庄灵修见吓到了夙寒声,忙温和一笑:“萧萧别怕,我们闹着玩呢。”
众人:“……”
庄灵修视线冷淡扫向其他人,围观众人立刻一惊,赶紧装作有急事要忙四散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