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在机场见面,或者应该回溯到更久之前,魏则闻送唐桉琢来学校那时候,两个人之间或许就有了苗头。
魏则闻护着唐桉琢,宠着唐桉琢,对他百依百顺,唐桉琢也依赖魏则闻,住在同一个宿舍的时候,他经常会提到想“魏先生”。
只是他作为局外人意识到的太晚了,还真当人家只是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还想着等毕业了就表白,结果还是晚了。
“那你们好好的。”
“好,也祝你早点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唐桉琢笑着祝福他,两个人谁也没有提那天没说完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寒暄两句,然后走向不同的方向。
傅承越看着他的背影,唐桉琢并没有回头,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的初恋很快就被碾碎了,但是他又觉得或许魏则闻确实是唐桉琢一个很好的归宿。
有钱有势有权有地位,他可以给唐桉琢最好的一切,确实比自己更有能力让唐桉琢幸福。
但是转念一想,他的不甘又让他自我反驳,他们差了十岁,难道会比自己和唐桉琢拥有更多共同话题吗?二十岁和三十岁可以,三十岁和四十岁呢?年龄带来的鸿沟难道不会越来越深?
而且魏则闻是谁啊?那是在整个临淮市数一数二的商业巨佬,他身边从来不缺人,他会爱一个人多久呢?
会比自己更久吗?
傅承越不断反问自己,试图让心中的天平向自己这边倾斜,好像这样他就真的比魏则闻强了。
然而现在的他什么也无法改变,他抢不过。
他能做的,或许只是等待唐桉琢的分手,却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时候才能发生的事情。
唐桉琢的大学生活真的忙得脚打后脑勺,学医这种事情容不得马虎,毕竟以后从事的职业事关别人的生命安危。
而且他本身学医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吕娟,所以更要好好对待学业。
他一周四天早八,一天三到四节课,感觉比高中都要累了。
刚开学还有许多要交的东西,整天吃了饭回到宿舍和魏则闻视过频之后倒头就能睡着。
终于熬到周末,可以好好歇歇,宁睿他们要出去大餐一顿,唐桉琢却完全没心思,他想赶紧回家看看魏则闻。
本来谈恋爱也没多久,还在热恋期,分开一周都觉得难以忍受,况且最近魏则闻状态好像也不太好,如果是他的话,他觉得这种时候他是需要魏则闻陪的。
他没告诉魏则闻自己准备回家的事,起了个早收拾好东西叫上车,坐了一两个小时回到家,输入密码锁进门,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只不过鹰叔不在楼下,魏则闻也不在。
他轻手轻脚上楼,路过时书房听见魏则闻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男声,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林恕。
他们大概是在谈正事,所以唐桉琢没有进去打扰,准备在门口等一等。
他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老师发的消息,出来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老师突然留什么作业他没时间做,确定了无事发生,却突然听见许久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他揉揉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三个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竟然觉得陌生了。
“唐志华的事儿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小唐先生?”
什么事儿?
唐桉琢一个激灵,他直觉这两个人用这个语气提到唐志华一定不是好事。
接着他听见魏则闻回答的声音。
“不能告诉桉琢,他肯定接受不了,我了解他,他要是知道了……”魏则闻欲言又止,他明白的,唐桉琢就算和他在一起了也一直想着怎么能够回馈他的付出,所以如果他知道唐志华的所作所为,大概会愧疚得直接从他身边逃掉。
反正他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不想牺牲两个人的感情作为代价,这件事情就让他自己藏着好了,不想给唐桉琢压力。
他转移话题。
“对了唐志华怎么判的?”
“他是被隆春指使的,也没真的撞上你的车,杀人未遂,判个几年就出来了。”
被指使?撞车?杀人未遂?
唐桉琢彻底蒙了,他睁大眼睛,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魏则闻都没有跟他说过,也没有提过唐志华。
原来魏则闻早就找到了唐志华,但是唐志华竟然因为想害魏则闻没成功进了局子。
唐桉琢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爸爸为什么会对他的男朋友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被指使的是他的爸爸!
为什么要被害的是魏则闻!
林恕和魏则闻很快结束了对话,唐桉琢却没有勇气再站在这了,他真的像魏则闻想的那样,第一瞬间是他要逃掉。
他慌乱地跑下楼,躲在魏则闻看不见的地方,喘着粗气。
为什么会这样……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天魏则闻回来看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听见自己说要找唐志华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自己一无所知,和往常一样对着他撒娇要抱,而他却要和差点害了自己的人的儿子睡同一张床,并且要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换位思考一下,感觉自己……如果是他的话,他大概做不到这么大度……
而且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感到深深的负罪感了,魏则闻对他的保护和隐瞒更让这种感觉无限加深。
唐桉琢有些落魄地从魏家离开,又叫了车原路返回,脑袋里一团乱麻,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件事情。
他爸要杀魏则闻这比要杀他还让他难受。
唐桉琢把头抵在车窗上,反复消化着这可怕的事实,但是最终只觉得头疼欲裂。
魏则闻为了他承受太多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唐志华真的成功了该怎么办,那他可能更要把这份罪责同样担在自己身上懊悔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唐桉琢回到宿舍,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宁睿他们已经吃过饭回来了,疑惑地看着他,“桉琢,怎么回来了?”
唐桉琢摇摇头没有解释,兀自爬上了床,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林恕和魏则闻的对话还在耳边反复重演,唐桉琢皱着脸,骤觉一股寒意席卷全身,他颤栗、哆嗦,连牙齿都在发抖,胃里空荡,却恶心想吐,他干呕了两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却什么也吐不出。
他的痛苦或许来自于对魏则闻的心疼和对自己的痛恨。
他什么都不能替魏则闻分担,而魏则闻却一直在为他付出,自己除了麻烦好像什么也给不了魏则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各方面的差距,从在一起那一刻他就有所顾虑,是魏则闻没边儿宠爱让他将差距忽视。
然而现在,他躺在床上,思索。
他真的配得上魏则闻吗?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凌晨更新给大家来一个出其不意,结果在火车上没有网没发出来。
魏则闻望向窗外,“他没问我我就先不提了吧。”
这件事,他也很纠结,而且已经纠结很久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方式告诉唐桉琢唐志华进局子的消息。
不过唐桉琢还没有问起来,那他就不要主动提了吧。
魏则闻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林恕,下午记得去和瀚海的财务部结尾款。”
“好,我知道了先生,那我先走了。”
林恕从魏则闻的书房出来,轻手轻脚替他关好了门,下楼换鞋的时候发现他的皮鞋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换了个方向,他明明上楼之前都是摆放好的——来老板家怎么也不可能歪歪斜斜地放鞋。
“鹰叔?”他以为是鹰叔回来了,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鹰叔没回,况且鹰叔是十分整洁规矩的人,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一定会重新摆放好的,而不是这样歪歪斜斜地放着。
林恕跟着魏则闻久了,一点小小的细节都不敢忽视,于是走之前还是向魏则闻汇报了一下。
“我一会儿调一下监控。”
魏则闻家室内室外都有监控,但是平时几乎就是摆设,也不怎么会看,他靠在椅子上,一点点向前调出刚才的画面,却没想到在画面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唐桉琢背着他给买的包,从门口进来,高清镜头下可以看得出心情很好,他进门,在玄关处打量,然后上楼,卧室外面观望之后停在了书房门口,要开门的时候停住了,收回手在门口安安静静地蹲了一会儿。
魏则闻骤然坐直了身子,绷紧了肩背。
他当时正在和林恕说唐志华的事情!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在家,所以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他不敢再看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唐桉琢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盯着门开的缝隙捂住了嘴,没过多久转身跑掉了,林恕的鞋就是他离开之前不小心碰到的。
魏则闻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愣怔地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和林恕的对话都被唐桉琢听见了。
他在想着怎么隐瞒的时候,唐桉琢已经知道了全部——唐志华杀人未遂,而被害者是他,他知道了唐志华的下落,却一直瞒着唐桉琢。
唐桉琢真的跑掉了,像他想的那样。
魏则闻攥紧手机,竟然觉得手有些哆嗦,两只手互相按了两下,他才去拨唐桉琢的电话。
然而电话响铃几十秒之后自动挂断。
没有人接。
心跳如同深秋的杂草乱七八糟,他站起身,又拨了第二遍,依旧没有人回应。
而与此同时的唐桉琢,坐在车上,看着亮起来的屏幕上的“My way”,不敢接,也不舍得挂断,他按了静音,就这样看着,直到发现屏幕上掉了一滴水。
一滴,再一滴,是他的眼泪。
前面司机似乎从后视镜里察觉到他的反常,关掉了车载音乐。
唐桉琢手忙脚乱地去擦脸和手机屏幕,他想魏则闻可能知道他都听见了吧,他给自己打电话是要说什么呢?
分手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和你爸都欠我的,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魏则闻会说这些话吗?唐桉琢把手机扣过去。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但他也是真的良心不安,他像只鸵鸟,在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他不听不看,把头埋进沙子里,下了车之后索性把手机关了机,他想自己好好消化一下,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魏则闻了。
他安慰自己唐志华是唐志华,他是他,他不应该把唐志华的错误安在自己身上,但是那是他爸,就算没有养他,也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他根本做不到把他们彻彻底底地分割开,变成毫无关系的两个独立个体。
魏则闻打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那边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醒。
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大脑变得有些迟钝,过了很久才想起可以去学校找唐桉琢。
车速飙到最快,耳边呼啸的风让他逐渐清醒。
唐桉琢真就和他想的一样,不然不会在听见之后默不作声地跑掉,也不会干脆关机不接他的电话,如果他今天没有发现的话,大概这几天都不会收到唐桉琢主动发来的消息了,甚至他发过去的也有可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复。
小孩儿现在一定在暗自难过,他需要自己,不能让他一个人。
红灯拦住去路,魏则闻一脚刹车,他一秒都不想等,手指焦虑地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着,怎么到学校的距离这么远啊,好像怎么也开不到一样。
时间压缩到一个多小时,黑色宾利停在了唐桉琢的校门口,他又给唐桉琢打了很多遍电话,都是关机的状态。
他盯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第二次使用了自己这个姓氏的便利,直接把车开到唐桉琢的宿舍楼下。
他人脉广,在这种时候就会派的上用场,几个电话下来联系到了唐桉琢他们专业他们年级的辅导员,再联系宿管人员,最后是寝室的阿姨去宿舍敲门。
开门的是宁睿。
“唐桉琢在吗?”
宁睿看了一眼床上完全躲在被子里的唐桉琢点了点头,“在呢,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叫他下楼一趟吧,那个魏先生在楼下等他。”
唐桉琢早上兴高采烈地出门,现在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魏则闻又直接追到了学校,宁睿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估计是闹了些不愉快。
他拍了拍床上的人,唐桉琢缩成小小的一团,被子里好像没有人一样。
“桉琢?桉琢?”
叫了几声之后,唐桉琢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没完全干掉的泪痕,他本来就长得秀气,现在这幅样子更是连宁睿看着都觉得心疼了。
“那个,阿姨说魏先生在楼下等你,你下去一趟吧。”
唐桉琢眼神空洞洞的,好久才重新聚焦,他像是没听清一样重复,“魏先生?”
他竟然来学校了?现在就在宿舍楼下?
唐桉琢的心猛地一抖,浑身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发麻。
“等等。”
他抱着膝盖靠在墙上,手机开机之后果然看见很多个来自魏则闻的未接来电。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去见魏则闻啊。
他爸爸是坏人啊,差点害死魏则闻啊。
寝室阿姨在门口站着传话,“唐桉琢?魏先生让我转告你,至少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宁睿也在旁边劝,“桉琢,你去看一眼吧。”
唐桉琢捂着眼睛,狠狠吸了吸鼻子,这才从床上下来,可是出宿舍楼之前又犹豫了,他看见魏则闻在门外了,车停在身后,他在原地来回走着。
唐桉琢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开了门。
两只脚如同灌了铅一样迈不出去,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像是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一点点浇上温热的水一样,逐渐失去呼吸的能力。
不过魏则闻看见他了。
魏则闻看见他的小孩儿就这样脆弱地站在他面前,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没有再上前。
他心疼地叫唐桉琢的名字,唐桉琢不动,看着他掉眼泪,满脸都是,大颗大颗,收不住一样。
魏则闻感觉自己心要碎了,仿佛被人用力撕扯一般疼痛,他走过去,把唐桉琢抱在怀里。
唐桉琢的身体是僵硬的,甚至没有回抱他。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魏则闻低头吻他的额头,跟他道歉。
于是唐桉琢哭得更厉害,魏则闻竟然还和他说对不起,为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错,他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他凭什么要和自己道歉啊,唐桉琢甚至希望他把自己当成唐志华狠狠骂一顿,用最恶毒的词语,也许他还会好受一点,但是怎么是“对不起”啊?
唐桉琢闭上眼睛,哭得上不来气,他抽动着肩膀,两只手最终还是抬起来回抱住了魏则闻。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这样我更难受了,魏则闻,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好,你都不会怨我不会怪我的吗?我宁可你骂我几句。”
魏则闻揉着他的头,把他按进怀里。
“我为什么要怪你,宝宝,这不是你的错,他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把这些事情牵扯到你自己身上。”
“真的,我不会怨你,宝宝,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不要躲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魏则闻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这一刻他不再是叱咤商场,只手遮天的魏先生,而是一个害怕失去恋人的普通男人。
“我不想离开你,可是……”
周围有人经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魏则闻把唐桉琢带到车上,把人拽到腿上坐着。
“没有可是,这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责任,所以你也不应该因为他的错误而谴责自己。”
“宝宝,你只需要爱我,好吗?坚定地爱我。”
唐桉琢哭得满脸通红,他说不出话,他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躺在床上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和魏则闻分手,他想魏则闻或许应该去找门当户对的另一半,而不是像他这样——在魏则闻眼里完全是个孩子,还有一个可恶的爹的人。
但是现在的他,贪婪汲取着来自魏则闻的气息的他,又开始痛恨刚才想要分手的自己。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魏则闻着急联系他,甚至赶到学校,找各种关系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竟然在想分手?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哭了。”
魏则闻吻他的头顶,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他,“忘掉这件事好不好?宝宝,我真的很害怕你离开我,你不知道我调监控看见你的时候心跳有多快,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我第一次庆幸我的身份还有点用处,不然我真的怕你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先和我商量好吗?这一次瞒着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不会有下一次了。”
魏则闻揽着他纤细瘦弱的腰,唐桉琢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更觉得愧疚了,但是这一次不是因为唐志华了,而是因为自己那一瞬间考虑不当的任性,他不该自己跑掉让魏则闻联系不到自己的,他忘了这段感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错了。”唐桉琢趴在他的胸口上,“我本来早上回去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想你了,我想你抱抱我,也想抱抱你。”
“那我们出去住。”
“好。”
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房,还没来得及开灯,唐桉琢就被魏则闻压在门板上用力吻住,如果不是前后都有支撑,他感觉自己甚至都要站不住了。
魏则闻几乎要把他揉碎在怀里,他喘着粗气,抓着魏则闻的衣服,踮着脚费力地回应着。
终于得到一个可以呼吸的空档,唐桉琢按住魏则闻的肩膀,睁着水淋淋的一双眼睛,咽了下口水。
“我们……去……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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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则闻明知故问,他总是喜欢看唐桉琢脸红,尤其是这种时候。
他承认他在某些方面想法和行为会有些恶劣,好像“欺负”小男朋友会让他收获更多的快感。
“做……爱。”
唐桉琢很显然对于说出这两个字很陌生,说完整个人都如同被煮熟了的虾,脸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不过魏则闻觉得他更像刚刚盛开的红色玫瑰,娇艳欲滴,惹人采撷。
“今天不在床上。”
魏则闻把他抱进浴室。
…………………………
磨砂玻璃上蒸出了一层水汽,映出两个人隐隐约约的身影。
唐桉琢发抖,啜泣,趴在魏则闻的肩头上,留下一个深红色的牙印。
魏则闻心疼他,在任何时候,唯独现在,他掐着唐桉琢的下巴让他抬头。
“以后还敢自己跑掉吗?”
唐桉琢拼命摇头。
这老流氓找到他的时候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哄,合着都等着在这时候收拾他呢。
“说话。”
“不敢了,我不敢了。”
一字一颤。
唐桉琢已经意识模糊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总之他被魏则闻清理过放回床上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魏则闻简单处理了一下浴室的残局,准备冲个冷水澡,想起一会儿还要抱着唐桉琢睡,又换成热的。
唐桉琢在床上躺得很乖,两只手抓这被子第一问从旁边上去,伸手要把他抱过来,谁知道被触碰的身体在睡梦中一抖,魏则闻愣了一下,看着小孩儿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心想自己刚才是有点不是人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来啦!
但是没关系,唐桉琢喜欢。
唐桉琢还要回学校上课,魏则闻也不能一直在这陪着,所以两个人吃过早饭之后就分开了。
唐桉琢走路走得很难,两条腿别别扭扭的,用他自己打趣的话说就是“好像刚长出来的一样。”
分开之前他和魏则闻商量放假了想找个机会去监狱看看唐志华,他说,“就看这一次,以后他就不是我爸爸了。”
他能原谅唐志华抛弃他和妈妈,也能原谅唐志华嗜赌成性,一次又一次让他和吕娟接受被催债的困扰,哪怕他从来没有尽过当一个父亲的责任,唐桉琢都可以选择性忘记,因为他一直用血浓于水来麻痹自己,说服自己,但是他偏偏要害魏则闻。
他把自己推进无底的黑暗深渊,是魏则闻出现给自己递了一只手。
所以就算唐志华给了唐桉琢生命,这一次唐桉琢也会选择魏则闻。
十八年生活过得破破烂烂缝缝补补,魏则闻的出现,于唐桉琢而言,更像是重生。
这一次之后,两个人便一直保持着一周见一次的频率,哪怕有时候只能说得上几句话,在一起坐一两个小时,唐桉琢也觉得知足了,因为就这么两个小时,都能缓解他作为医学生一周的疲惫了。
“这学期过得好快啊,终于要放假了。”
唐桉琢靠在魏则闻身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临近期末月,他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看着比以前憔悴了不少,脸色也差了许多,眼下一片乌青。
魏则闻心疼地吻他的额头。
“放了假好好歇一歇,你们专业快是学校最忙的了。”
他其实更想告诉唐桉琢没关系,他不用这么努力,自己可以给他铺好未来的康庄大道,男朋友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但是他又很清楚,唐桉琢不会想依靠任何人,他选择学医也并非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他不可能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唐桉琢晚上还有一节加课,所以两个人干脆在车上待着了,他蜷在后座,枕在魏则闻腿上睡了一会儿。
日子就这样一周一周的过,哪怕见面时间少了,但是好像也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甚至还越来越黏了,每次分开之前唐桉琢都要在魏则闻身上蹭上好一会儿才肯走,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撒娇像个小孩儿。
而魏则闻也是每次都要看着唐桉琢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之后才肯走,甚至堂堂魏先生也开始像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样拿着手机拍下男朋友每天离开的背影,想人的时候拿出来反复地看。
看着看着就发现,唐桉琢好像肩膀变宽了,个子也高了点,脸上的肉少了,下颚线越来越清晰,他的小孩儿,好像长大了。
明明已经二十来岁了,但是魏则闻还是会对他有一层“小孩儿滤镜”,明明是谈恋爱,他却好像老父亲在养孩子,发现孩子长大的时候,既觉得心头酸涩,又觉得实在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