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子看到薛锐的眼神,那口闷在胸中的恶气真是不得不出了。反正薛锐的命现在已经没价值,而且掌门让长子来带薛锐上飞来石,不也有随长子处理他的意思吗?
想到这,长子就冷笑一声,顶着薛锐的目光上前,一抬脚——
竟是连个术法都不用,直接一脚把薛锐踢了出去!
薛锐无法反抗,眨眼间就被他踢出飞来石,朝山底下直直坠去。他甚至没发出一声惨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像一块肉砸下山崖。
他的亲哥哥,就站在飞来石边上看着这一切,露出畅快的笑意。
他记得下面其实是个冰泉,就算薛锐一时间没被砸死,也会因溺水而死。因为那冰泉从表面开始就冰冷无比,越往下越冰寒,一般水平的修行者都挨不了太久,如此虚弱的薛锐又怎么可能挣扎得了?退一步说,就算薛锐勉强挣扎出来了,他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身体再经此一遭,也跑不了太远。
先给他一点似乎能逃跑的希望,然后再去拿走他的性命,也挺有意思。
长子嗤笑一声,往外踏出了一步,虚空而立,徐徐落了下去。
——别是直接冻成人棍了啊。
然而,掌门和他的长子,都预估错了薛锐要去飞来石的理由。
或者说,他们猜对了一部分,却没猜到重点。
薛锐来飞来石,确实是为了坠下去,但不是为了自我了结,而就是为了掉进冰泉。
嘭——!
薛锐几乎是砸进水里的,这么高砸下来,水面坚如地面,砸得他浑身痛得像是要散架了似的,七窍也立时开始冒血。但他的身体毕竟是修行淬炼过的,即便痛到浑身针扎一般,也没真的立时散架。薛锐拼死动了起来,可身体要随想法动起来极其困难。那水的冰冷好似瞬间就穿透了皮肤和血肉,直达骨髓。
薛锐要紧牙关,拼死往泉下深处游去。
越来越冷,越来越痛,越来越窒息,随时死去都不奇怪。可反正不游也是死,薛锐拼着即便下一刻就死亡也要再往前一步的意志,硬是一点点往下蹭去。这种时候,他甚至没办法用仇恨来激励自己。他脑子已经混沌,只有一个念头还能模糊凝聚成形: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终于,薛锐摸到了冰泉下部侧边的一个……盖子。
这是个金属制品,上面附带着一根尖刺,只有一寸长,但极其锋利。它混在泉底尖锐且冻死的石头之间,只有薛锐知道,这跟尖刺与众不同。薛锐在摸到它的瞬间,第一反应甚至不是惊喜,而是“或许这只是幻觉”。
但不管是不是幻觉,薛锐毫不犹豫地把手掌用力摁了上去。
本来只需要手指扎上去就行的,可薛锐实在没力气了。他现在也没什么不能发狠的,手掌直接用尽全力拍下去就是了。
鲜血再次从他的掌心涌出,也瞬间被尖刺吸收。
一声某种东西打开的声音传来,但实际上薛锐是听不到的。他已经头晕眼花,耳朵也听不清了,只有水下的压迫和耳鸣。不过他知道盖子已经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显露在昏暗无比的冰水之下。
薛锐再用力拔出了手掌,也顾不上流血不止的手,径直拿起瓶子、打开。
一颗像冰一样的丹药,被他一口吞了下去。冰水不可避免地跟着进入口腔,咽下了五脏六腑,好似吞下了一块块刀片。薛锐却顾不上感应这种疼痛了,因为丹药的效果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
——这是一枚会在顷刻间暴增灵能的丹药。
听着是极品好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它其中包含的灵能十分霸道,甚至会排斥其他非同源的灵能。薛锐之前偶然得到它的时候,自身已经很强大了,本身具有的能量也非常充沛。要是在那时候服下这丹药,估计不仅不会顺利增添灵能,还会导致体内有两股力量对抗,很可能会造成服用者严重内伤、境界倒退。正是这样的原因,薛锐将这枚丹药暂时收藏了起来。
会放在冰泉这里,也是偶然兴起而为之。薛锐当时不是没有别的能保持温度的容器,不过他刚好来冰泉附近,想起冰泉下面的温度也符合贮藏条件。而且那时的薛锐,还是能拿到很多好资源的,这丹药于他来说虽是还行、但也不是非吃不可。因此他就把丹药的瓷瓶放在了一个相配的金属器里,用咒术封印好之后,又将其安置在了冰泉当中。
这个金属器是认了主的小物器,一般就用咒术解开。不过它的上方还有尖刺,如果扎到的不是薛锐,金属器会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如果是主人的血沾到了上面,也会有紧急打开的机制。
总之,放丹药在这里、用这个金属器去安置,都是偶然。偶然到了薛锐几乎一度忘记这里还有一颗丹药,掌门、他的亲哥哥等其他人更是从未知晓这点。而薛锐本人,也是在石床上拼命想了很久,思考了无数种自救的办法,才想起了还有这枚丹药的存在。
拿到丹药的过程,比薛锐想象的顺利许多。
这也是因为掌门和亲哥哥太过于自负了,他们都料定薛锐插翅难飞、必死无疑,根本没想过他能用什么方法逃脱。
然而就在他们的重重折磨之后,虚弱枯槁的薛锐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服下了丹药。即便如今薛锐体内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可那霸道灵能的冲击还是叫他一瞬昏死过去。不过无论是强烈的灵能翻涌,还是求生逃跑的急切,甚或是冰泉那要命的冰冷,都让薛锐没在泉水下直接昏沉加溺水。灵能冲击着他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经脉,原本脆弱的脉络被灵能撞得愈发岌岌可危。而薛锐要在此基础上运转力量,使出咒术,那更是难上加难。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咒术先发出来,还是自己先爆体而亡。
就在此时,他的哥哥也已经落到了冰泉上方。
薛锐掉进冰泉找药、服药,听起来很长,实际上也就短短数分钟罢了。长子轻易地找到了冰泉下的他,一挥手,薛锐就被整个提了起来。
不,是薛锐借着这股力量,猛然朝他扑了上去!
长子下意识抬手遮挡并且施术防御,薛锐竟然破开了他的防守结界,一口咬在亲哥哥的手腕!
长子:!!!
这口快、狠、准,瞬间就让长子感受到了极其尖锐的疼痛。他自然是经过锻体的,完全没想过现在的薛锐还能咬穿他的皮肤。等他反应过来将薛锐甩开,薛锐竟硬是从他手腕上啃下一大块肉,鲜血从伤口处狂飙而出!
长子怒不可遏,边给自己暂时施咒止血,边要把甩出去的薛锐抓回来。然而薛锐根本不等他反应,早就借着甩出去的力量,强行运转灵能施展功法,如利箭般飞了出去!
长子本该立马追杀薛锐的。
但一来薛锐的力量恢复超乎想象,或者说他逃命之际超常发挥,竟然一举就飞出去很远,长子要追出去必然引起其他门人注意;二来薛锐那一口里居然还包含了丹药溢出的霸道灵能,借着破损的血管冲入长子体内,导致他不得不先行休养调息。就这样,薛锐竟是真的从绝境中争取到了更多的逃生时间。
要不是不能动用门派力量大张旗鼓地追杀薛锐,薛锐短时间内恢复得再多也插翅难飞。
长子也没立刻把这件事告知掌门,一方面说了觉得丢脸,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薛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第二日,长子就出发去找薛锐了。
他毫无犹豫地前往了生母原本的门派。长子认为薛锐受了重伤,还需要庇护,第一选择肯定是外祖所在的门派。而且薛锐之前就在交谈中怀疑生母的死亡有蹊跷,哥哥觉得他可能会以此煽动外祖的门派,借此来报复生父掌门和哥哥。
然而薛锐不在这里。
长子以为是外祖家在包庇薛锐,把早已编好了一串说辞都用来说服外祖家的一脉。然而这些人都听得跟他一起义愤填膺了,也依旧表示薛锐根本没来过。长子看他们的神情不似作伪,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实际上……薛锐确实也没来外祖这里。
他一开始是拼命往外飞,但毕竟体虚气弱、难以为继,外加丹药带来的灵能依旧横冲直撞,他担心自己都坚持不到外祖那里。就算坚持到了,薛锐也无法判定长子需要多久时间疗伤,什么时候会出发来找自己。或许是几天后,或许就在下一刻。要是给这个家伙推测自己会去外祖那边求救,然后在路上守株待兔,那薛锐不就自投罗网了?
而且,说实话,薛锐已经无法信任任何人。
他无法确认外祖那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事不知情,也不确认自己要是和盘托出,外祖他们会是什么反应。甚至于,要是亲哥哥和掌门来问外祖要人,外祖会不会为了两个门派的关系,选择牺牲自己。以前他从不会怀疑这些,如今,他脑子里已经止不住对所有人的疑虑。
薛锐选了另一个方向,边前进边不时停下来调息,最终深入了凶险的森林中。他不得不面对很多以前不看在眼里,现在会威胁生命的妖魔鬼怪。有些时候,他甚至要为了某些素材,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主动去挑衅一些凶兽。如此程度的九死一生、百死一生,是他过去修行从未体验过的。
可艰难战胜且获得材料还不是结束,薛锐得想办法凭空炼化,再使用。有些从妖兽体内挖出来的部分,无法储存,在没有器皿的情况下也无法炼化。可薛锐又不舍得这味材料所蕴含的灵能——过去他根本瞧不上——外加这类材料一旦高温烹煮和烤制都会大幅流失灵能,别无他法,薛锐只能生吞了那些血腥无比的东西。
一名强大已久的修行者,居然返回了茹毛饮血的阶段,薛锐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跟疯子似的。
当然,想是这么想,薛锐吞下这些材料从未迟疑。除此之外,他还吃了很多妖兽、灵兽的尸体。即便能做熟再吃,薛锐基本也没什么心思和时间去调味、用心烹制。了不起就是用火稍微烤熟一些,就拼命塞进嘴里。薛锐原本早就辟谷了,即便境界倒退到需要食物来支撑生命,吃这么多也饱得他几乎要吐出来。他只能拼命忍住,避免吐出来导致灵能也跟着跑了。
这也没办法,他要是还像之前那么强大,倒是能直接化用其中的能量,吃多少都不会撑到。
总之,他就这么在森林里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他体内的灵能勉强稳定。
但稳定并不代表完全恢复,薛锐当时的水平依旧远不如前。他从森林的另一边穿了出去,卖掉自己狩猎得到的东西,逐渐配备修行需要的各种物什。一开始拿到的都最基础的那些,他也没嫌弃,反正他也是从一个初级修行者重新开始。他用了很多化名,从不会说自己是谁,绝大部分人其实也不知道“薛锐”到底长什么样。一个昔日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大隐隐于市,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能量和境界修复着。
这段时间很漫长,薛锐走过了很多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城镇、乡村、市井、酒肆……总之各种各样的聚居地,不一而足。他开始隐隐参悟了什么,但还不完全明白。他从不得不融入,到自然融入,可同时又仿佛抽离了自己的身份去观察着一切。在这样的日复一日当中,薛锐的心境逐渐和之前在门派中如日中天时大相迳庭,这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视野和心境。
而在这段近乎流浪的日子里,薛锐也发现,门派里似乎没有大张旗鼓寻找自己的打算。
他本来以为,按照掌门和血缘上那个哥哥的狠辣程度,肯定会给自己编制一个罪名,然后堂而皇之地派一大堆人来找自己。甚至于对外发布通缉令,让自己在外面也无路可走。然而一切都无声无息,搞得薛锐不知道这些人是以为自己已经死在外面,所以不用找了;还是那两个人在这时候居然怂了,不敢跟其他人提起自己的失踪。
不过薛锐后来知道了,是因为那段时间掌门有别的大事要忙。他忙着吞下薛锐的活血炼成的丹药,忙着在体内转化丹药带来的能量,忙着稳定他新升到的境界状态。接着,这个门派终于传来了举世瞩目的消息——掌门的境界再次大幅上升了。
这下他可不仅仅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甚至在所有大门派的掌门当中,实力也是首屈一指的。
薛锐听着食肆中热烈流传的关于生父的传说,知道时机或许到了。
他进到了规模最大的交易场,卖了一条消息:最近境界飞升的掌门,其力量增长是因为服了一枚丹药。而这丹药人人都能吃,甚至人人都能炼——只要拿到秘方。
接待他的管事本来就是看他有些眼熟,才来亲自听消息的,闻言迟疑不定:“真的?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以前怎么从没听过这方面的风声?”
薛锐问:“那你们听说过他的小儿子正在外逃吗?”
管事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果真是……!”
“我正因此事被重伤,只能外逃。他们死守我已不在门内的秘密,就是不想牵扯到这个秘方罢了。”薛锐徐徐道,“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秘方只传掌门。到了我这代,就只有我哥哥知道。我偶然得知后,就被下了死手。要不是运气好,我早就死在门里了,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与你对谈。”
薛锐说完,看管事还沉默不语,又道:“我也是才知道,我自小长大的门派,竟是靠这个来让代代掌门都能力卓绝,而不是靠掌门本身的天赋境界。他们不和门人、血亲共享就罢了,居然为了保住秘密,连我这个亲儿子、亲弟弟都杀。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再给他们保守秘密了。反正信不信由你,我卖这个消息,不为赚钱,只为报复他们。是个人都能变成大能的秘方,我不信其他人会不感兴趣。”
管事终于开口道:“……您所言极是。就是这个秘方具体放在哪,您知道吗?”
“不知道。”薛锐回得很干脆,“不过掌门洞府里有个秘密的炼丹室,就是专门用来炼这个丹药的,阵法都已经刻到了地上。所以,炼制应该不简单。”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甘和仇恨,回答问题又很直接,似乎说出来真的只是为了给生父找不痛快。这在大多睚眦必报的修行者中很常见,管事已经信了大半。
最终,管事付了这笔买消息的费用。确实不多,薛锐也走得干脆。薛锐不担心这些人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这世界的修行者们就是弱肉强食,所谓规矩和道义,都不过是相互之间一时干不掉对方而做的表面功夫罢了。
不过薛锐也不会任由这些人慢慢规划。
他给外祖的门派去了好几封信,信中的措辞更加激烈,内容也比和交易场说的稍有不同,核心大意是:我亲爹用一个秘方炼药,吃了之后能力大涨。这个秘方只传掌门,我妈偶然知晓了,被杀了。我追查我妈死亡的原因也碰巧知道了秘方的存在,也被追杀了。现逃出来后重伤刚刚恢复一部分,才有余裕通报这件事给外祖。
薛锐写信时,面无表情地在字里行间表达着对外祖家的依赖,以此增加着这些话的可信度。至于为什么不一出来就向外祖家求救,他也写了原因,就是为了防止亲哥当时去外祖家蹲守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亲哥当时还真马上去了。因此外祖的门派把事前后一合,觉得薛锐的话可信。
薛锐还在信里说了一件事,就是他养伤期间,因为什么东西都没了,为了让别人帮自己一把,把这条消息作为交换说出去了。但他又觉得这秘方与其给外人夺走,不如交给外祖,所以赶紧写信把前因后果告知。
他的信表现得实在太像一个被愤怒冲昏头的人,所以不顾后果地把这个消息到处散播,只求别人抢走秘方给他报仇。信中有粗有细,言之凿凿,也容易叫人相信。
重点是,他给了一个让外祖家出动的借口——为了女儿和小外孙讨回公道。
至于这个秘方要牺牲亲子才能成丹的条件,薛锐在考虑之后,决定先不说。
越是不限条件的秘方,越是诱人。他要把他个人的复仇,掩盖在修行者们的贪欲之下,让他们毫无顾忌地去抢,去挑战那个自以为睥睨天下的人。
外祖的门派很快出发去“讨回公道”了,阵容骇人,还带上了薛锐的亲笔信。
当然,这些事在外面流浪的薛锐是无法及时知道的。等他知道的时候,外边都开始传两个门派已经撕破脸杠上了,而原因就是掌门夫人死得蹊跷,夫人的娘家要给她讨回公道。还说掌门的小儿子薛锐也因之前调查此事而被重伤,现在流落在外面不知死活。
薛锐猜想这就是外祖的门派故意放出来的借口,而亲爹那边不反驳,都是为了保住丹方的秘密。不过传出来的这个动静,已经足够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比如薛锐之前买消息的交易场。
在这个为了功力飞升、境界大增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世界,薛锐知道那个管事一定不是白花钱买的消息。
他悄然回到了门派附近的城镇。
他本意是到更靠近的地方能探听消息,伺机而动。比起过去,这里已经多了不少大能。有一大群人簇拥着进进出出的,也有落单行动的,整个城镇的氛围说不上是更热闹还是更紧张。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来的原因,但这里的不少人已经推测,肯定是附近那个大门派里出现了重宝,重到不仅掌门夫人出生的门派来了这么多人上门纠缠,其他有关无关的人都愿意来搏一搏的程度。
薛锐不奇怪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如说,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局面。效果居然比他想象的都好,只能说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修行者们的贪欲。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单纯在这里等,还是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行动了。不过都没关系,薛锐之后还有别的计划。
他就穿戴着斗篷和面具,在这个城镇里低调行动。
现在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这里了,薛锐隐蔽其中,并不显眼。这个原本他熟悉、也熟悉他的城镇,此刻也把他当做了一个追着传言来的陌生修行者。薛锐观此状,感到了一些物是人非,也感到了所谓“名门之后”也不过如此。
——如果我不宣扬我是谁,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但我摘掉了“名门的天之骄子”这个名分,不还是我吗?
薛锐就这么蛰伏着,修行着,观察着。
然后,有一天,门派里终于传出了巨大的动静。
所有修者都听得出来,这是开打了。这一刻,不管能力高还是能力低的修行者,但凡能飞起来的都去凑热闹。不管能不能捡到漏,万一能看到一眼传说中的重宝,也算赚了。当然,要是能趁乱搞到东西,那就更好了。富贵险中求,谁不想试着伸手抓一把呢?
实在不行,大能之间的对决,也是好看的,且有很多东西可学。
薛锐当然也去了。
他混在修行者当中,到了无比熟悉的门派上空,发现门派的护法大阵居然有开过的迹象。不知道为什么又消失了,或许是外祖的门派为了调用援助,从里面破坏的阵法。反正没了这个阵,胆小的还在张望,胆大的已经或直接或悄悄地往里接近了。
接近的人里就包括薛锐。
等他近到了能看清战场情况的时候,顿时气笑了。
薛锐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冷静面对一切,推动自己计划好的步骤。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本命法宝——那把伴随了他上百年的剑——居然在一个师弟手里,就觉得可笑极了。他都没死,这把剑的归属不可能抹去。可就算如此,掌门也把剑给了别人,这个人还迫不及待地拿着一把无法认主的剑出来交手。除了彰显自己是“薛锐之后最值得这把剑的强者”,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这些人要是知道薛锐真正逃离门派的原因,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把这把剑当宝贝。
薛锐原本对这把剑还不怎么执着的,毕竟他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何止区区这把剑?他甚至已经买了新的剑傍身了——虽然远远不如原来这把——但看到一个过去远远不如自己的师弟,现在洋洋得意地举着那把剑,薛锐还是做了新的决定。
他要把那把剑拿回来。
想到就做,现在趁乱拿正好,那个师弟之处也是其他人不太关注的地方。薛锐之后做的事会让自己引人注目,到时候再想拿,估计就难了。
于是薛锐先向那个师弟的方向挪,说是“靠近”,实际上也还离战场有上百米远。不过这个距离对于修行者来说,也不算太远。外加那师弟没能把剑炼成本命法宝,肯定很容易脱手。所以薛锐看准时机,果断出手!
趁着那师弟没注意这边,薛锐掏出电石猛然打出一个气弹!
主要目的不是伤人,是让师弟把剑脱手。也正如他所料,师弟一时不查被电被撞,抓剑的手骤然一松。薛锐跟着心念一动,那把剑就簌地直直朝他飞驰而来。
薛锐摘下了剑,也迎接了包括师弟在内的一拨人的目光。
外面城镇的人或许认不出薛锐,但门派内的、尤其曾经长时间近距离接触薛锐的弟子和门人们,自然从他的身形一眼认出了这是谁,何况他还稳稳握着那把剑。
“薛锐……!”众人惊呼,“是那个叛徒!他回来了!”
这一嗓子,导致战场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分过来了,除了最上面集中注意力在对抗的掌门和外祖。不过他们很快会注意到,这只是时间问题。
“‘叛徒’……?哈。”薛锐冷笑一声。反正被认出来了,他索性扯开面具和斗篷,以真面目示人。
“我为什么逃出去,不就因为你们现在为之而战的那个秘密丹方吗?”薛锐在说话时施以了力量,声音能传出去很远,“那个会牺牲了我的秘方,你们到现在连它的一角都没见到,就愿意为了它牺牲?嗤,至少我还知道我为什么被追杀,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
“薛锐!”亲哥也在此时注意到了这边,立刻脱战,飞身而来,“受死吧——!”
薛锐就知道他要来,抬手挥剑,能量波就朝着亲哥冲去!但薛锐的第一目的不是要杀他,而是同时甩出了一颗激活的留影石,一个巨大的图案立时被投射在空中。
“那是……!”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显而易见,那是一个阵法,一个非常复杂的、包括了丹炉位置、以及一个奇怪石床位置的阵法。
亲哥怒目圆睁,一把劈碎了那颗留影石。
但劈了一颗,还有更多颗。
“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秘方,炼丹的阵法!”薛锐张狂地哈哈大笑,扬声道,“既然大家都想要,那不如都学一学!”
他边说边掏出了更多的留影石,朝着四面八方随机地射出去:“不过,炼丹的材料和炼制方法,我可不知道!你们只能去继续抢了,不过只有我的哥哥和亲生父亲知道,你们可别问错人了。他们为了死守这个秘密,宁愿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亲弟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