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唐律师的车上刚接近这里的时候,薛锐就感应到了某种探查的力量试图触碰自己。不是那种精神力量扫描似的一扫而过,而是一直持续不断地,想要朝着薛锐靠近。薛锐自然不会让它近身,轻易地隔开了它。不过前面的唐律师就没这么幸运了,薛锐清晰感应着他被那一道、好几道“感知力量”不断触碰,仿佛被看不见的“触须”接连触碰着。但唐律师别说有什么不良反应,甚至一点异常都没察觉。这种探查似乎是无害的,薛锐和熊乐晨就没说出来。
至于熊乐晨,根本没有“触须”试图朝他触碰。薛锐有点搞不清楚这种探查“触须”的机制,毕竟按照能量来算,熊乐晨肯定比一个人类要强大多了。“触须”仿佛没感知到他似的,是因为……能分辨出熊乐晨不是个真正的生物吗?
“是从那边,但不是只有一个东西……而是一群。”
熊乐晨边说边朝着邻居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把自己分出去的黑雾探索到的内容,娓娓道来。
隔壁邻居家,确实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熊乐晨从门缝中蔓延进室内一楼,发现这栋别墅即便门窗紧闭,所有东西上依旧落了一层灰。里面的家具虽然还完好无损,但不少日常用品都散落在桌上、地上。别墅里的布置风格,看起来也不像是日常用来居住的地方。黑雾快速转悠了一圈,发现别墅的房间里有很多电脑桌、文件柜,甚至还有房间里摆放了熊乐晨从未见过的仪器。彼时熊乐晨当着方家人的面拿起手机摁来摁去,除了薛锐以外的其他人都以为他在随便看手机、回个信息,并没多想,实际上就是熊乐晨在上网搜索。
搜索之后,熊乐晨明白了,那些房间里摆放的都是生化实验的仪器。
居民区建立生化实验室?即便是熊乐晨,也明白这肯定不合常理。
不过在这几层的别墅里——包括上锁的房间——熊乐晨并未看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只有一些医学杂志和零星散落的实验室规程之类的。而且别墅里没见到一台电脑主机,唯一的小型保险箱也是打开的。想也知道,如果这里原来是什么生化实验要地,撤走的时候,所有机密关键自然也要一起带走或者销毁。
熊乐晨转了一圈,没发现通往地下的通道。
但奇怪的气息,以及那些力量组成的“感知触须”,明显是从地下传来的。熊乐晨想了想,找了一个感应上比较明显的点,直接腐蚀穿透了地板。
只需一个比小拇指都细的小洞,黑雾就穿过了厚厚的地板,到达了……一坨肉面前。
“一坨肉?”薛锐难得没怎么听懂熊乐晨的话,疑惑道,“什么肉?或者说什么样的肉?”
“我……分不清楚。”熊乐晨也难得迷茫,“我看不出那是什么肉,也看不出那是什么生物的什么部分。它大概这么大——”
他边说边比划了一个十厘米见方、或者说见圆的大小,然后道:“而且我觉得,它还活着。”
“……什么?”这下连薛锐都诧异了,“还活着?那是一个动物?”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里附近其实还有其他尸体,不过都是死老鼠或者虫类的尸体,臭味明显,我也认得。但那个东西吧……”
熊乐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一点点形容:“我可以模拟它的外形,但是质感和内部没办法准确复原。我之所以觉得它活着,是因为它还在非常轻微地、有规律地起伏,它的一些……说不清是刺还是触手的凸起物,也在颤动、或者说蠕动。不过触手太短了,什么都没够到,我不知道它想够到的是什么。我试着触碰它的外表,它也没有任何反应。它可能没有触感,或是没力气给与反应了。”
“等没其他人的时候模拟给我看吧。”薛锐道,“它和那些像是触须一样的感知力量有关吗?”
“有一点,但是不多。”熊乐晨回道,“它也散发着感知周围的力量,但是很微弱,也伸不远。我都到它面前了,它还没察觉我的存在。它感知的目标不是能量,那是什么?生命力?”
“有可能。”薛锐回道,“它所处的地下室是什么样的?”
“其实,它所在的地方,应该还不是真正的地下室。”
“嗯?”
“那里很逼仄,我顺着两个方向都探查过了,发现那里其实只是一个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的一头七拐八拐,最后通往邻居家的后院。不过理应在地面通风的透气口,此时不仅被盖上了全封闭的盖子,还已经埋上了将近一米的土,以及上面长满了比膝盖都高的野草。所以即便有人来到此地查看,也不会察觉通风管道的存在。
而管道的另一头,通往了真正的地下室……的大厅。
是的,地下室也有一个厅。不过这里的厅不大,而且一片漆黑,换别的一般人来探查还没那么容易看清。好在熊乐晨本质上并不是真的用“眼睛”在可见光中收集信息,于是他探查了整个房间后,搞清楚了。
这个厅里面也有好些桌子、柜子,电脑主机依旧一台都没了,死老鼠的腐臭也在这里弥漫。四处凌乱落下的纸张里,熊乐晨找到了几张手写草稿纸,各种方向的混乱手写字中,有几行字写着:
“NO.14 d14(整行划掉)
NO.15 d8 明天例会
NO.16 d2 失败
NO.17 d1 正常”
其中NO.14和NO.16的后面用两根线一起,指向了一个数字“2”。
这些文字,分开看都明白,合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编号的肯定是什么系列的东西,后面的字母再加上有规律的数字,不确定是啥。最后的数字,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熊乐晨还探查了这个厅通往的四个房间。
第一个房间里,有桌子和椅子。它们被摆放朝向一面墙,这面墙下半是普通腻子墙,上半触摸起来像是玻璃幕墙。室内没光的话,熊乐晨分不清它是全透明还是单向玻璃。可以肯定的是,玻璃后面肯定还有房间。不过这个房间没门进去,熊乐晨想了想,觉得别的门或许能进入,就没急着钻洞。
果真,第二个房间就不一样了。进去后先来到了一个过渡房间,这里有柜子、有大垃圾桶,墙上有整排的钩子。地上掉落了一套已经坏掉的连体衣,像是特殊的塑料制品。房间另一头是那种磁吸塑料条状帘子,稍微用点力就能穿过去,到达下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基本空无一物,但顶上有两排喷头,应该是用来喷洒消毒液的地方。也就是说,再往后的话,就会进到可能感染什么或者不能带进病菌的地方。
熊乐晨一个根本不可能感染任何病菌的存在,自然大大方方就进到更里面去了。
这个房间,有一半是牢房。
“牢房?”薛锐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牢房?里面关了人?”
“不是。是因为中间有一排金属管制的栏杆,一看就是电视里演过的那种牢房。”熊乐晨回道,“第一个里面是空的。哦,里面好像有些老鼠和虫类的残骸,还有些已经烂掉的棉花、布料、塑料之类的。我觉得那些棉花布料的成分不是很旧,刚才参观方糖游戏室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些材料很像是一个娃娃被破坏后剩下的残骸。”
“你的意思是,方糖可能到过那里?”薛锐道,“那么,那个地下室应该在别处有入口吧?”
“啊,现在说入口吗?”熊乐晨道,“我还想说别的牢房……”
“抱歉,我乱插话了。”薛锐道,“那按照你的顺序继续说,还有其他牢房?”
“嗯,隔壁另一个门也是通往牢房的。但是,有一个比通风管道里更大的肉团挤在通道里……”
或许是为了快点给薛锐解答问题,熊乐晨开始加快叙述的速度。他在隔壁房间换衣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快到自己膝盖高的肉块。
而垃圾桶实际上是倒下的,所以里面的肉块更像是一只寄居生物。
它的长相和通风管道里的完全不一样,身体里嵌入、或者说混合着一些像是垃圾的东西。它和通风管道里类似的一点,就是周身也长着类似触手的玩意儿。而且它的出手更长一些,能够伸出桶去,到处乱晃,同时带着自己和桶一点点挪动。熊乐晨想了想,从外面卷了一个老鼠尸体扔到它触手可及的地方。它果真就卷着老鼠尸体,直接包裹进了自己的肉块当中。
而那些从地下穿透而上,向外界散发着、不断在接触聚会上每个人的“感知触须”。熊乐晨和薛锐感应到的探查力量,大部分都来自这个比较大的肉块。
“就是它?”薛锐微微一眯眼,“它到底在感知什么?今天这里这么多人,能让它做什么?”
“不好说。但……”
“但?”
“但我怀疑,它在变化。”熊乐晨略一思索,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我刚看到它,到现在,它的肉块外形,明显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薛锐问道:“怎么不一样,能形容出来吗?或者我们现在找个没人的地方,你给我模拟一下?”
“嗯……”熊乐晨环视一周,找不到像的东西,只得道,“它现在的外形,有一点像要长出四肢了。总之,比起我刚看到它的时候,有四个比触手更粗、更明显的凸起。它们基本在同一个平面,两三指宽。不过你要说它要长出桌子腿了,也可以。”
“一个肉块最后长成桌子,嗤……”薛锐都不知道这算怪诞还是可笑了,又问道,“那个东西,触碰起来也没知觉吗?”
“那个有的。”熊乐晨回道,“不过也只是动弹一下、蠕动一下,没有转脑袋或者眼睛看向我。它的触手也朝我伸过来了,如果你想看实际的触手,我可能可以截一段过来。”
“算了,听起来那东西长得怪恶心的。你戳一戳就算了,别接触太多。”薛锐道,“还有什么特点要说吗?那肉块闻起来是什么味道,腥臭、腐烂还是别的?你现在是能分清的吧。”
“不好说,好像有一种潮湿和腐烂的味道,但我不确定是它本身发出的,还是裹挟了环境的气味。”熊乐晨道,“它现在还不怎么能移动,不过要是真的长出了四条腿,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顺利运动了。”
薛锐又想问关于出入口的事了。
不过他没再次打扰熊乐晨的叙述,而是道:“嗯,继续说吧,还看到什么了?”
“还看到最后一个房间……应该是有一个大型的火炉,或者说,焚烧炉?”熊乐晨道,“那种把整个人推进去也没问题的炉子。不过炉子上和周围的工具都落了不少灰,应该也是很久不用了。”
“焚烧炉……”薛锐微微一眯眼,“或许就是用来烧人,或者那些肉块的。”
“人?这个社会,一般应该不让自己烧人吧?”熊乐晨道,“这听起来像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
薛锐道:“他们都敢在这种用于一般人居住的地方,搞个奇怪的实验室,做些别的违法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熊乐晨点头。
薛锐又道:“下面还有什么?”
“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不过我找到了地下室通往地面的入口。”熊乐晨转头看向院子外的方向,“在那边。”
那里有整片的树林,是还没开发使用的地皮保持的原始植被。林子看起来还挺茂密的,树种也各种各样。要是不熟悉本地情况的人走进去散步,很有可能会迷路。地下室的入口要是放在树林里,估计也能掩盖以前运营时的人来人往。
薛锐也看过去:“在树林里?能正常进出吗?”
“可以。或者说,不难。”熊乐晨回道,“路口尽头是一扇地门,但是原本埋在上面的土好像塌了。门上的锁是那种铁锁,也坏掉了,已经被扔在旁边。”
“这么说,方糖很可能进去过,她的父母可能也进去过。”薛锐就知道这个入口应该是个关键线索,“这应该就是导致他们身上不同程度有类似肉块的气息的原因。”
“但是,方糖和她父母身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吧?”熊乐晨说着,扭头去看方糖。小姑娘拿着刚做好的独角兽造型气球,快乐地蹦来蹦去,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
薛锐也一起望着她。比起熊乐晨,薛锐更了解各种能量的流转方式是代表着什么,于是他也不怕被这个气息怪异的小姑娘意外听到,径直道:“你还不太懂。那个方糖身上的气息,是某种契约的波动。”
“契约?”熊乐晨扭头看薛锐,“她和那种肉块签订了契约?可是那种肉块甚至没什么神智,这也能签契约?”
“以我自己来说,只要我能强制签就可以了,就像我以前动过心思和你契约一样。”薛锐道,“不过方糖身上看起来没什么自己的异常能量,还是作为一个普通孩子长大的。至少我现在看到的她,不具有那种签契约的本事。”
“那……是那种肉块继续发展下去,会变成能够签订契约的东西吗?”熊乐晨又问薛锐,“那种肉块,又和她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她的父母身上虽然有类似的气息,但目前我感应到的还是人类,和那种肉块还是有本质不同的……”
说到这里,熊乐晨忽然自己反应过来:“不过,她的父母买了这里的房子,真的不知道隔壁那些实验室和怪物的存在吗?”
“你要是想直接问那一家三口,可以现在就把他们叫来,不说的话用点强制手段就行了。”薛锐道,“你要是不想自己那么麻烦,我们可以打电话告诉‘特美办’。”
“的确,‘特美办’应该会负责收容这种东西,顺便查清楚情况。”熊乐晨想了想,“不过他们连实验室都建立了,如果本来就是某种官方的行动,我们报上去之后,可能会不告知我们结果。”
薛锐看他:“想知道结果?”
“想。主要想知道那个肉块是怎么回事。”熊乐晨老实回道,“还想知道,它是不是靠吃东西长大的。要是它越长大能量越多……”
“又想吃脏东西?”薛锐道,“它都在那阴暗窒闷的地下室待了多久了,还吃了那么多残渣腐尸,别吃这种东西了。”
“你之前不是说我只是不能吃邪物吗?”熊乐晨碰上“吃”的问题,有点不那么容易退让,“只是吃了腐尸而已,以前我不也经常吃尸体……”
“现在很可能它主动和方糖签约的,也很可能是它把方糖的父母变成这样的。方糖的父母都被违背本意地改变了观念,说它是‘邪物’也不算过吧。”薛锐也不想总是强逼着熊乐晨禁食某种东西,毕竟熊乐晨唯一明显的爱好就是“吃”,这也不能想吃就吃的话就太可怜了。可薛锐又总是暗暗希望熊乐晨吞的东西能更精纯一些。毕竟他现在看着吃什么都无所谓,可吃点好的,就可能对他以后的进步有用。薛锐不想让熊乐晨有一天忽然觉得,这是“自以为是的‘为你好’”,于是他话锋一转开始哄人。
“这样吧,我们要是确认了它是邪物,就不吃。”薛锐道,“而且不管它是不是,你最后吃没吃它,我都给你一种新零食,好吗?”
“好。”熊乐晨这次才松了口,又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今晚抓这三个人来问?”
“说得我们跟土匪似的。”薛锐低声一笑,“不过确实差不多。你想知道的话,那我们就去问。”
熊乐晨问:“怎么问?向你上次那样的搜魂?不过一个小孩,估计她的魂魄更加承受不住这样的咒法……”
“这样的普通人类,用吐真剂就行了。喝了就会问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要是能引来和她签订契约的东西,那更好。”薛锐道,“而且既然出入口是能通行的,我也先进去看一眼吧。”
“好。”熊乐晨点头,“那我们现在直接过去,还是先走……?”
“先走吧。”薛锐做了决定,随即带着熊乐晨找到了唐律师。唐律师听说他们要走了,就说要送他们回他们所住的城市。薛锐当即表示不用,他们想在这个城市玩玩,把他们送回市里就行。
唐律师有些疑惑:“那两位什么时候和我说今天的情况……?”
“还要查查资料,确认我们的猜想。”薛锐张嘴就是胡说,可他的脸太具有欺骗性,听起来很有可信度,“最快明天,最晚……一周内吧。确认了会给你打电话。”
“啊,那行吧……”唐律师有些失望,毕竟他们说要查资料,可是又要停留在这个城市玩儿,怎么听怎么像是要不务正业。他只得再次确认道:“你们保证,这样放任我妹妹他们没危险?”
“还是那句话,短时间内不会变糟,也不会更好。”薛锐道,“不信任我们的话,你可以找别人,我们不介意。”
反正就算唐律师找别人,薛锐他们也早就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
“一事不烦二主,这点我还是明白的,毕竟我这行也顾忌这个。”唐律师心里暗暗着急,但还是决定信任眼前这两位能人。唐律师也不是盲目信任的,以前白嘉礼暗示过他的这两位雇主能力极强、水平很高,想找他们“看事”还得看他们心情。唐律师知道白嘉礼有点本事,这位兼职管家推崇的人,应该是真正靠谱的。
于是,他又亲自开车把人送到了市里比较热闹的地方,甚至还问要不要帮忙订酒店。
熊乐晨表示不用,唐律师看出这两位有点不乐意自己总在他们身边,终于走了。走之前他再三确认了两人有自己的电话,会在确认结果的第一时间就通知自己。
熊乐晨脸色不变地应了,一点不带犹豫,看着也一点不像骗人。
然后当天深夜,薛锐和熊乐晨在小吃街里逛了一晚上后,没找酒店。
而是找了个偏僻之地,直接起飞,再次飞向了方家所在。
夜幕之中,薛锐搂着熊乐晨,落到了方家……后面的树林里。
随着熊乐晨的指路,薛锐找到了树林里的入口。这里其实也不好找,它其实是在一堆杂草灌木丛之间,一般人不临到脚边是很难注意这里居然还有个门的。这个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更像是盖子,还是个漆了绿漆的金属盖子。也不知道方糖要是真从这里溜进去,是怎么想到要搬开这个笨重的“门”的。
薛锐进去后,手上方悬空浮起了一个发光的宝石,清冷的光照亮了四周。
然后薛锐就看到了地下室内的一切——和熊乐晨说得一模一样。
除了味道。
熊乐晨对味道虽然能分辨,但是臭是香,对他来说是没区别的。而薛锐进来之后,清楚地感觉到了那股氤氲在封闭空间中的味道。怎么形容呢……首先潮湿和窒闷是打底的环境味道,然后就开始叠加腐尸的臭味、和可能是某些家具坏掉后散发的非自然臭味。这已经非常令人窒息了,但接近那塑料垃圾桶里的肉块实体后,又重重加上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扭曲恶臭。
有点……某种塑料被烧焦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合着说不清是野生动物还是临界腐坏的肉的臭味,总之就是搞得薛锐都忍不住直接闭气了。
然后他屏息着,仔细观察了垃圾桶里的那一坨东西。
它长出来的那四条“腿”,比白天更明显了一些,而且已经可以看出不是直愣愣的“桌子腿”,而是像生物一般有可曲折的关节。比起薛锐,熊乐晨更熟悉这些结构,因为他研究各种生物研究了很久,存储了关于生物结构的海量记忆。
“它该不会……正在变成某种四角哺乳动物吧?”熊乐晨蹲下来仔细观察着,用黑雾将它四面八方都探查着,“它正在拟态的过程中?”
说到这里,熊乐晨忽地想起什么:“那个‘花花’,该不会就是这样诞生的吧?”
薛锐道:“去问她就知道了。你别碰这玩意儿了,过来。”
熊乐晨依言起身靠近他。薛锐虽然知道黑雾不会沾上任何不干净的残渣,但还是意思性地擦了擦熊乐晨的手,然后牵着他继续逛地下实验室。
简单逛了一圈出来后,薛锐终于松开了熊乐晨,还给自己身上弹了个洁净术。
熊乐晨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你以前也总是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剑上都不能沾一滴血。”
薛锐听了,好笑道:“怎么,开始声讨我以前的行为了?觉得我图方便,都叫你全帮我吞掉,是在利用你当时还不怎么懂事?”
“没。”熊乐晨摇摇头,“我本来就什么都吃。就是觉得你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也保持这种习惯,这就是所谓的……‘格调’?”
“也不算格调,而是……某种信号。一名修行者,无论水平如何,都要保持外表的洁净。要是这都做不到,就是真的已经完了。”薛锐徐徐解释道,“只需一个照面,外表狼狈的修行者,气势上自然会落在下乘。”
熊乐晨想了想:“但我看这个世界的一些艺术作品,说外表邋遢、乱七八糟的,也未必不是高手。修行者里有这样的人吗?”
“有。但就算很强,也会被看不起。”薛锐说到这里,有些嘲弄地笑了一下,“这么看来,确实也算‘格调’,一些没用的表面功夫罢了。”
“也不单纯是表面功夫。”熊乐晨靠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就适合看起来干干净净,甚至带着一股幽香的样子。”
“幽香?你想说的是酒香和灵能溢出的丹药香气吧?”薛锐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你现在也帮我吞东西,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是吧?”
熊乐晨现在能明白他说的一些话,内里是带着某种方向的暗示或者调侃了。而熊乐晨是不会羞于接这些话的,于是他径直回道:“嗯,都可以吞,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这个词一出,薛锐都差点被噎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先惯例说了句“又学怪话”,然后道:“走吧,去找方家人。”
好在熊乐晨没调戏傲娇的恶习,点头应了。
两人很快落到了方家的别墅屋顶。
题外话,自从薛锐故意“嫌”熊乐晨的速度慢之后,两人一起在空中行进时熊乐晨就基本没自己飞过了。他总是自觉趴到薛锐身上,薛锐也欣然接受,从来不提出什么异议。
两人落在屋顶后,熊乐晨往下看了一眼,说道:“我们都这么近了,他们都没任何反应,看来那股异常力量没给他们增加太多能力。”
薛锐并不奇怪:“一般普通人类,想要跨越力量的阶层,本来就是异常困难。签了奇怪的契约也一样。”
熊乐晨又道:“那个东西的感知力量,还在不断靠近方糖,可向她父母探查的相比之下少很多。果然,方糖和她父母的情况并不一样。”
薛锐道:“现在把方糖抓出来?”
“半夜抓小孩,我们不像土匪,像传说中的半夜出没吃小孩的怪物。”熊乐晨一眨眼,“要不我们进她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