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南北大比因为南宗长老们耍的小心思,自家那些小兔崽子根本没打尽兴,这次可以设置个北宗内部纯享版,让各宗子弟上台打个痛快!
要进行的环节多,筹备时间也多,所以在继位大典前夕,李长老已经作为南宗代表急匆匆赶到。
还嫌弃北宗给顾然准备的衣服不够炫目,一口气掏出十套方案给北宗长老们选。
……其实他早就在准备这个了,可惜宴知寒一直不退位,上次他也不好把这种只适合继位大典上穿的礼服打包送给顾然。
只得先自己收着。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唯一不怎么完美的是,顾然继承的北宗宗主之位。
一想到这件事,李长老也是悲从心来。
恨不得把整天啥事不干光闭关的宴知寒揪出来打一顿。
从来没这么痛恨过死抱着宗主之位不放的宴知寒。
也怪他们当初想岔了,觉得宗主之位不能空太久,竟将宴知寒推了上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他们那时候也不知道顾然会成长得这么快,总不能真让宗主之位空悬个百八十年啊。
唉,一切都是时也,运也,命也。
李长老在心中默叹一会,就开始给北宗长老们介绍每套继位礼服的特色。
北宗长老们看得目眩神迷。
“要不,多设置几个环节,到时候让阿然都换一遍?”
有人忍不住提出这样的建议。
李长老第一个响应:“妙啊!就这么办吧!”
顾然:?
不管顾然愿不愿意,两宗长老已经热情地进行下一步讨论。
比起常年举办各种典礼的南剑宗,北剑宗在这方面还是略逊一筹,现在有了爱热闹的李长老加入,顿时有了如虎添翼之感。
他们很快把具体方案敲定下来。
顾然已经放弃挣扎了,决定跟结契大典一样自己到时候出个人就好,别的事情全部交由长老们来筹办。
北宗长老们都把这件事当头等要事来准备。
当初顾然和谢重明的结契大典是办在南剑宗的,到了北大陆这边都没举办相应的仪式,这让他们心里很不得劲。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件大事能大办特办,他们肯定要办得比当初那场结契大典更盛大!
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是一场北大陆前所未有的盛事。
顾然在所有宾客瞩目下继任为北剑宗的新任宗主。
整件事透着一股难言的荒诞,偏偏又切切实实地发生了,而且整个北剑宗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当。
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唯有顾然发现……
北剑宗弟子头顶上开始出现那古怪的横杠。
……两宗弟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大片红杠杠中偶尔夹带几根黑杠杠。
顾然:。
这个好像不必了吧。
“怎么了?”
谢重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然转头看向谢重明。
谢重明头顶上倒是没有那个横杠。
但是横杠出现在他那把本命剑上。
顾然:?
这东西竟还能挪到本命剑上去。
顾然如今已经有应对这东西的经验了,只要不过多地去关注它,它也不会随随便便聒噪起来。
顾然直接收回关注谢重明本命剑的目光,摇着头说道:“没什么,就是看到点熟悉的东西。”
谢重明从身后抱住顾然,追问:“什么熟悉的东西?”
顾然顿了顿,伸手点了点谢重明的本命剑,正好触碰到那突然出现的横杠。
【摸我了!摸我了!】
【刚才那些人看着阿然的目光真让人不爽!】
【是我的!阿然是我的!阿然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不管抱了多少次,还是好想把阿然揉进我身体里!】
顾然:“……”
顾然语气平静无澜地把横杠上冒出来的话逐句念给谢重明听。
谢重明:?????
等弄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回事以后,谢重明说道:“等事情了了咱赶紧把宗主之位传下去,这玩意应该就会消失了。整天偷听别人心里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了这些横杠的存在,谢重明也理解为什么顾然突然决定脱离南剑宗了,估摸着是真的被一些人的“心里话”伤了心。
谢重明道:“这东西其实有很大的局限性,我还有更多话它都没全部说出来。不如我们今晚把它关到门外,我亲自讲给你听,保证一句都不会漏掉。”
顾然:“………”
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是最没脸没皮的呢?
指望这家伙会因为被听到心里话而感到羞惭,还是算了吧!
谢重明确实是没脸没皮的,等顾然接受完各方祝贺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顾然回天枢峰说他的“心里话”。不想两人才刚腻歪在一起,就收到了南边来的急报——
南方各宗正合力清理妖兽母巢,结果后方的盛无衣受到突袭性命垂危!
没等医修赶过去救治,他已经被不知名魔族带走了!
而北剑宗中也发生了顾然接掌宗主之位后的第一桩大事:那个被关在镇魔塔十八层的魔族越狱了。
顾然和谢重明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第一时间截住正要溜之大吉的厉宗主。
事关自己的好友,顾然没了平日里的礼数周到,直截了当地追问厉宗主:“您那位朋友怎么会凭空消失?”
厉宗主没成功溜走, 只得和顾然两人聊了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吧,镇魔塔里关着的那个魔族不是别人, 正是盛无衣的老情人。
盛无衣年少时被这人伪装出来的表象欺骗过,两人甚至定下过那种生死契约,就是只要其中一人出事另一人必然会感受到, 且还能瞬间通过契约出现在对方身边的玩意。这是魔族的秘术,盛无衣发现对方身份后扎了对方一刀,和对方恩断义绝了。就这样, 他们近百年没见面了, 估计是盛无衣遇险才叫那秘术生效,把人给召唤过去了……
谢重明认真提问:“这个秘术只有魔族能使吗?”
顾然:“………”
其实他真不想知道这家伙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偏偏就算不能读到谢重明的心声,他也晓得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这样不能怪谢重明心动,这种遇险时可以瞬移到对方身边的秘术,哪个有道侣的人会不想学呢?
厉宗主也读懂了谢重明的想法,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如今的实力应当已经能应对所有变故,有些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他把谢重明的身世与他身上被种下的魔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还跟谢重明两人说起自己手头的最新消息。
“我最近得了不少线报,都表示魔神之所以近百年没有现身、这几年才陆续回应各方信徒,是因为当初顾然父亲他们重创了魔神, 当初那位魔神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新生的魔神力量并不强大, 你要是能把它引出来、凭借强大的灵识把它给吞噬掉,说不准你也能用这种秘术。”
顾然:?
没见过这么怂恿徒弟的师尊。
偏偏谢重明看起来还特别心动。
顾然问清楚盛无衣的下落, 便想亲自去确认他的安危。
“你才刚当上宗主, 还是在宗门里坐镇吧。”厉宗主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如今是个闲人了, 我替你跑一趟,两边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居中调解一番。”
谢重明道:“我也去。”
厉宗主一听就知道他还在惦记着那个秘术的事,但他们师徒俩也挺久没一起出行了,感觉还怪想念的。他爽快应道:“阿然要是舍得让你跟我出门,我当然不在意。”
顾然被厉宗主这么一打趣,倒是不好拦着不让谢重明胡来了。他只能说道:“你要小心,那是魔神的地盘,遇到危险当退即退。”
谢重明满口答应。
师徒俩就此出发。
顾然虽有些担忧盛无衣的情况以及谢重明两人此行的安危,却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处理宗中事务。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顾然手头的事告一段落,却听人说温辞树来了。
顾然微讶。
他让人把温辞树请进来。
温辞树见到阔别已久的顾然,眼眶不知怎地有些发热。他忍住眼底的泪意,上前喊道:“师兄。”
顾然看得出来,温辞树的修为有了挺大的提升,心性也成熟了许多。果然,想要雏鹰飞起来就得学会放手。
顾然说道:“怎么过来了?”
温辞树此前是准备来向顾然道贺的,顺便告诉顾然他们顺利捣毁了那隐藏在迷雾深处的母巢。
只是这一打算因为盛无衣的遇袭和失踪而化为泡影。
温辞树还是来了。
“我们没有保护好盛宗主。”
温辞树低着头说道。
既然温辞树都到北大陆来了,顾然便问起他当时的具体情况。他们在迷雾散去后深入荒原查探过,赫然发现母巢所在地居然有浓浓的魔气残留!
温辞树道:“我们拿着共鸣法器回宗,它居然发生了共鸣,共鸣地点就在师尊闭关的地方。有这样的证据在前,长老们确定师尊勾结魔族、修习禁术,已经把师尊控制起来了——当初师兄你和阿佑师弟他们之所以会遇险,都是师尊在背后推波助澜!”
顾然没想到百炼宗研制出来的共鸣法器居然把宴知寒给揪出来了。
想来宴知寒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没有考虑过瞒天过海的应对之法吧。
既然宴知寒可以勾连魔族操控妖兽母巢,引发一次又一次危害巨大的兽潮,那当初他父亲的陨落……
比起刚开始得知宴知寒真面目那段时间的情绪低落,如今的顾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会再为这些事太过伤心。
只是他的父亲与其他人拼尽全力与魔神对抗,回到据地后却很可能遭遇了来自自己人的冷箭——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荒诞。
顾然正与温辞树相顾无言,忽地收到了来自南宗长老的消息——
宴知寒将自己的神魂献祭给魔神了!
宴知寒为了守住手头那点东西执着了一辈子,如今想到自己很可能要当个永不见天日的阶下囚,他便决定把自己的神魂献祭出去。
或许早在他当年决定修习禁术之时,便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他注定要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顾然一时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
顾然这边刚接手北剑宗,南剑宗那边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谁听了都得说一声“命运弄人”。但凡宴知寒早几个月做出这样的事,南剑宗那边都能把顾然哄回去。
又或许正好是顾然成为北宗宗主这件事刺激了宴知寒。
令他过去所作的一切成为笑话。
原来父子俩都没把南宗宗主之位看在眼里。
顾然对温辞树说道:“宗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正是需要你们出面稳定人心的时候,你快回去吧。”
温辞树本还想找个由头多留几日,惊闻宗中变故也坐不住了。他不舍地辞别了顾然,与李长老一起急匆匆赶回南大陆。
他们都没有开口提让顾然回去的事,实在是没那个脸。
怎么都得等稳定局势以后再提这茬。
顾然送别了自家师弟与李长老,心情有些低落。左右宗中已无事,他便回天枢峰入定修炼当做歇息。
只是心里总有些静不下来。
顾然闭上眼睛,周围阒静一片,整个人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或者应该说,黑暗正在将他包围。
顾然:“………”
“阿然。”
那声音遥远得仿佛是从远古传来,却又有些像是贴着顾然的耳朵在轻喊。
“阿然。”
见顾然没有回应,“它”又喊了一声,并用黑暗把顾然裹得更紧。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亲吻着顾然每一寸肌肤,连被衣物覆盖的部分于“它”而言似乎也起不到半点阻隔作用,这种无处不在的包裹感可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
顾然却没有疯,他冷静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谢重明。”
周围的黑暗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它”似是不愿承认自己身份似的,进一步收紧了那明明无形无实、偏又充斥着整个房间的巨大怀抱,眷恋无比地摩挲着顾然的身体,恨不得能把顾然身上有几根毛发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两人之间做过无数亲密的事,顾然偶尔还是会觉得谢重明许多行为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他其实也不想从这些床上的习惯把人给认出来。
“无衣情况怎么样?”
顾然忍不住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对于顾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关心别人这件事,潜伏在黑暗中的“它”显然很不满,逼迫着顾然张口承接他的吻。直至亲得顾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且明显真的开始恼火了,他才不甘不愿地回答:“他没事,他的老情人把他救活了。我们正在理清当年的事以及帮魔族换换血,一时半会回不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当然是因为……他凭借着魔印把新生的魔神吞噬了。
事实上如果新生魔神把那些自愿献祭的神魂全部吞掉,说不准谢重明还真吞噬不了它,但是这新生的魔神不知怎地对顾然异常痴迷,竟把大部分神魂都留着一部分没吃光,只为了偶尔翻看他们的记忆。
于是就给了谢重明反过来吞噬它的机会。
对于新生魔神这种变态行为,谢重明义正辞严地予以强烈谴责。他把那些残魂都封存起来,并没有跟那新生魔神一样去反复翻看他们的记忆。
“等回去后再让你看看他们,说不定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顾然已经知道宴知寒把自己给献祭了,自然知道里面会有自己认识的人。
不过这些残魂已经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他们能做的顶多也只是解开禁锢放他们入轮回,一世一世地把神魂补充完整。不过到那时候的话,他们就是全新的人了,再也不会有这一世的记忆。
顾然说道:“你小心行事,不要再分心了。”
谢重明道:“我在最安全的地方。”
魔神殿可不就是整个魔域最安全的地方吗?
谢重明不忘和顾然贬低一下他曾经的师弟:“我前几天看到宴知寒的四徒弟了,他原形有九条尾巴,长得真丑。”
顾然:“…………”
顾然让他马上办正事去。
谢重明不乐意走,缠着顾然把他浑身上下亲了个遍,那弥漫在屋中的黑暗才不情不愿地消散。
魔族这个悬在北大陆头顶许多年的巨大威胁,忽然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解决了:北宗天骄谢重明把魔神殿给占领了,成功兼任新任魔神。他惩处了当初试图降临北大陆的魔族贵族,提拔了一批魔族新贵,接着由北宗宗主顾然组织各大宗派主持魔域改革,达成人族与魔族和平共处的重要条约。
立志于书写修行界史书的人都有些恍惚:这段要怎么写?这段到底要怎么写?
大抵传奇人物的一生,必然会出现许多连小说画本都无法想象的传奇经历……
而那缔造了传奇的夫夫二人,在魔域事了以后悉心栽培宗中后辈,不过一二十年后便将他们磨砺得足以独当一面。自那以后,两人便效仿先辈传位放权云游四方去了。
他们所到之处自然又留下无数玄奇故事,只是世人最初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那两个传说中的神仙眷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