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喝了酒。”
戎缜:“喝了一点,怎么注意这个?”
青年半是认真的说道:“酒后吐真言,您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你说吧。”
江寄厘很累的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胳膊找了个支点——男人的领带,他揪住了手前的那条领带,说:“您喜欢我吗?”
戎缜托住了他的腰:“我爱你。”
“我喜欢您吗?”
戎缜顿了顿:“这个问题为什么问我?”
青年似乎有些苦恼,轻轻呼了口气:“因为我不知道。”他又在男人唇角吻了下:“我记不住了,什么都记不住。”
“您把以前的事情告诉我吧。”
江寄厘睁开了眼睛,盈盈的望着男人,他晃了晃男人的领带:“好吗?您告诉我吧……我会很感谢您的。”
戎缜垂眸看他。
许久才道:“狡诈的小骗子。”
戎缜:“你答应我你不走,我就告诉你。”
“好,我不走。”现在思维很不清晰的江寄厘答应的太过痛快,戎缜知道他是在玩笑,也知道他只是想套话。
明明都病成这样了,还忘不了这件事。
“你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每一件。”
江寄厘眼皮有些涩,但还是讨好般蹭了蹭男人:“我想从结婚前开始听起。”
戎缜抱紧了他的腰。
“听你的。”
江寄厘嘬了嘬他的唇,像是赞赏,着实有些胆大妄为。
但戎缜却很受用,他爱极了青年在他面前大着胆子闹他的样子,他逐渐发现原来他其实可以容忍青年所有的事情。
江寄厘挂了两天点滴就又精神了,他生病期间胡言乱语的场景大部分都不记得了,但还记得一件事。
戎缜答应他要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第58章 chapter58 我骗了你
江寄厘晕晕乎乎的发了两天烧,好不容易好了,他心里惦念着病中戎缜答应他的事情,难得想要主动去找他。
但没想到戎缜偏偏有工作要处理,没等江寄厘仔细问什么他就离开了大宅,程严也一并跟着走了。
大宅似乎一瞬间就冷清了不少,恍然又回到了江寄厘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就连心态也是出奇的一致,他有些好奇,也有些雀跃,很盼着戎缜赶紧回来。
他不知道戎缜离开去了哪里,但出于礼貌,他并没有找谁追问去向,还是有一次程严打电话回来吩咐戎宅现在那个暂时顶替了林齐位置的人,让他照顾好江寄厘的同时提了一嘴,说戎缜在西区。
江寄厘在旁边心不在焉的摆弄着一盆很高的龙血树,手指在叶子上一下一下轻点,把绿叶点得摇头晃脑。
听着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寄厘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暂时顶替林齐的人也上了年纪,他负责家里程严不管的大小事宜,和照顾江寄厘的阿姨工作并不一样。
他听到江寄厘的问话顿了一下,随后便给程严转述:“夫人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家。”
对面的程严默了片刻,听筒内有脚步声传来,他似乎进了某个房间,不知道在对谁说什么,过了一会程严才又说道:“把电话给夫人吧。”
江寄厘看着恭敬递来的电话,一时有点紧张,接过来后小声的对着听筒“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呼吸明显一窒,嗓音有些哑:“厘厘。”
江寄厘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心跳加速。
面对戎缜时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密密层层的包裹,最外围是显而易见的慌乱,更深处是其他乱七八糟甚至有些多余难堪的感情。
其实生病期间他勾着男人的脖子亲吻对方,还让对方把事情告诉自己的场景都历历在目,只是过于尴尬和羞赧,他实在不愿想起。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家?”
戎缜:“这几天,厘厘,我……”
江寄厘等着他的下文,等了会只听到男人愈加难抑的呼吸,他有些疑惑:“嗯?”
“我想你了。”
江寄厘:“……”
他握着电话陷入了沉默,咬了下唇,觉得应该回点什么,他知道男人可能是想让他回应这句“想你”,但江寄厘说不出口。
何况他是真的不想。
江寄厘小声呼了口气,说:“哦。”
电话那头。
戎缜手指轻轻捻了下烟蒂,听到青年的呼吸声都觉得可爱极了,恨不得立即把人搂进怀里疼爱。
偌大的会议室里,惊棠湾分项目总负责人站在主位旁边,激光笔悄声无息对着屏幕点了下,额头冒着冷汗。
会议进程因为这个电话突然就凝滞了,主位上的男人抬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
一众人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开会,负责人说话的声音都紧张的粘连了。
这时,他们听到男人问了句:“你想我吗?”
通话里的人和会议室一同安静下来。
室内拉着厚重的遮光帘,投影明亮的光矩在长长的会议桌上方扫过。
男人一面隐在黑暗里,一面被投影的光线照亮,他锋利的下颌线处有光斑浮动。
通话也凝滞了。
男人等着那句迫切想要听到的回答,好像听不到便能一直耗下去。
“……您早点回来。”
戎缜:“厘厘,你想我,我今天就回去。”
江寄厘难为情的看了眼周围,小声说道:“您答应我的,我等您很久了。”
男人并不说话。
“先生。”
戎缜只道:“你说,我听着。”
江寄厘自脖颈到耳根全部涨红,有些恼,但又没法,于是速度飞快的说了句:“想您。”
戎缜终于满意。
西区工程已经启动了四年,两个海湾的旅游城初见雏形,在戎家拿下这两个项目以前,中海湾和惊棠湾是各自独立的旅游区,现在却被一座壮观精巧的海上大桥贯通,以双子城的形式呈现。
四年时间,周围有各种各样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从寸土寸金变成了寸土千金,西区的繁华近在眼前。
仰仗那位人物瓜分到肥肉的人无不兴奋,恨不得天天住在这里看着西区的旅游城日渐繁荣,而背后真正的掌舵人却因为一句简单的“想您”急着回家了。
大桥上道路畅通无阻,车后座的男人眼神望着窗外,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是落日熔金。
风吹过。
开车的程严道:“先生,今天早上国外有消息传来,秦家那个……”
车内的气压骤然低了,混着窗外突起的腥咸海风,冷得彻骨。
程严:“他们问您怎么处理。”
戎缜交叠着长腿,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膝盖上点着。
他不说话,程严便安静的开车等着。
这些不能拿到明面上处理的事情其实暗涛汹涌的进行了很久,当时戎缜和江寄厘坠海,搜救成了首要的事情,他们只来得及控制吓破了胆子的方家人。
灯塔上盘旋轰鸣的私人直升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方闵倒在地上疯了一般哭喊:“骗我的,都是骗我的,秦琮,你个畜生……”
方闵早就该知道的,秦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依存的肉体交易也不过是对方一时兴起,又或者说只是秦琮单方面的戏耍和欺骗。
他又可怜又可悲,机关算尽洋洋得意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棋子,所有人都能置身其外,只有他一头扎进了火坑。
甚至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搞清楚自己都应该恨谁。
他想再抢过那把枪,朝着坠海的人开,却被粗暴的扣在了地上,卸力的那一刻,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方闵和方荣山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不多时便被关进了医院,也许要接受长达几十年的治疗。
而在国外销声匿迹的秦琮也并没有逍遥多久,本以为可以换皮转手的方氏和秦氏内部出现了巨大的漏洞,早就成了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戎缜眉眼厌烦:“送进去吧。”
程严心里了然,先生这段时间亲自出手将人揪出来,秦家早已经穷途末路,这些杂碎不足让他再劳费心神了。
戎缜答应江寄厘今天回家,也确实在今天之内回家了,只不过从西区回到戎宅车程有些久,归家时那个温柔安静的身影并不在客厅,可能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一楼暖色的吊灯光线铺照,融化了戎缜身上带着夜色的冷气,他径直上了二楼。
门轻轻被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戎缜以为会看到青年熟睡的样子,谁知他一进去,便对上了床上一双睁得圆润的眼睛。
江寄厘没睡着。
他倒不是在等戎缜,而是在他等他口里那些可以全部告诉他的过往。
江寄厘实在等不及,恨不得钻进男人的脑子里去看看,哪怕他确实觉得眼前的人危险又不可理喻,哪怕他其实并不完全信任这个人。
但心里还是隐有些期待。
因为他对戎缜的惊惧害怕目前全部来自他对别人的态度,他始终觉得这个人可以那么对其他人,也可以那么对他,然而实际上却是,戎缜并没有怎么碰过他,那些耐心和温柔也不是江寄厘以为的逢场作戏。
尤其是他生病的那两天,江寄厘说是不记得那些胡言乱语,也只是某些细节想不起来,他黏在男人身上使坏,对方不气不恼耐心哄他的样子他都还有印象。
而且戎缜说今天回来,他真的回来了。
江寄厘抓着被子边角,很小声的叫了句:“先生。”
戎缜说不出的燥热,眼神暗了几分。
“在等我?”
他有些明知故问,他当然是故意的,人都贪心,尤其是面对自己始终得不到的宝贝,恨不得把对方揉在怀里让对方说千遍百遍的“我想你”,今天那一句实在浮光掠影,戎缜肖想半天,心痒难耐。
江寄厘从床上坐起来,缎子一样柔顺丝滑的睡衣贴在身上,突出的精致锁骨露了出来,白的晃眼。
他说:“我在等您,从那天醒来我就在等您了。”
他说得很忐忑:“您还记得吗?您答应我的。”
“记得。”戎缜脱掉了外套,慢条斯理的卷起衬衫的袖边走过去。
他想坐在床边,把人搂过来,但江寄厘退了一下。
“你不想亲自问我吗?”
男人黑色的瞳仁盯着坐在被子中间的青年,他身形本就纤细清瘦,而被子蓬松尺寸又大,青年这样看起来只有很小一只。还有眼前身量极高的男人作对比,平白显出几分娇小。
他伸进被子里,握住了青年的脚腕。
“怎么脚这么凉?冷吗?”
江寄厘眨眼:“不冷。”他体质偏寒,外界一降温他就是这样。
戎缜粗糙的大手裹住了他的脚,他知道青年脚很敏感,但并不愿意放开,而后听到了耳前频率凌乱的呼吸。
他轻声道:“厘厘。”
江寄厘正被挠得脚心发痒,面红耳赤的垂着头。
就听到男人嗓音低哑的说了一句:“我骗了你。”
江寄厘猛然抬头。
明明在意料之中,但从男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江寄厘难以置信。
说不出来是种什么心情,他动了动被男人握住的脚,又被对方捂得更紧,他抽不出来便也放弃了。
男人的手的确很温热,他整个身体都被暖得很舒适。
“那……您骗了我什么呢?”
江寄厘有时候很恼自己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毛病,戎缜死活不承认骗他的时候他总想着有一天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原谅他,心口的气还憋着半瓶晃,转眼男人说了实话,他就气不起来了。
他想,这样不行,如果是涉及底线的问题,他还是不能原谅他。
“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五年前。”
戎缜的手突然停住,“对不起。”
江寄厘瞪圆的眼睛望着他,一般这种情况就表示他不生气,戎缜很懂得察言观色,当然,这种能力仅针对江寄厘,平时都是别人察他的言观他的脸色。
“还有呢?”
戎缜:“我们是联姻,不是恋爱。”
江寄厘还是把脚抽了出来。
他是不生气,但他也不高兴。
他继续问:“还有呢?”
“没有了。”
江寄厘垂了垂眸,忍不住抠住了手心。
其实有他们离婚这件事作前提,其他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他们都没关系了,眼前的人好像也没有能留住他的理由。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是吧。
但江寄厘还是问了:“那我们为什么离婚?谁先提的?”
房间内是昏暗的,床头橘黄色调的台灯映着柔和的光,青年被裹在这一团光线里,整个人周身都镶了一圈毛茸茸的边儿,甚至,戎缜的视线在他脸上,还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上细小的绒毛。
他嗓音轻细温柔,戎缜觉得自己尘封了那么久的冲动都在这一刻莽撞的冒了头。
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在那些巴结者把江寄厘的照片送来他手上的前几年,正是戎家争权夺势最水深火热的时候,戎老先生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豺狼虎豹当道,戎缜提防着所有人。
他生性多疑阴戾,床上把玩的东西他不信任,何况戎缜是个极其挑剔难伺候的人,几乎没人入得了他的眼,他是绝不肯自降身段去招呼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实在恶心,戎缜看不过眼。
直到他揽了戎家大权,坐稳了家主之位,巴结的人如潮水般前赴后继。
那张照片送进了他手里,漂亮的小美人瞬间让他眼前一亮。之前送到手边的人他连脸都记不清楚,联姻的那一批少爷小姐戎缜看着又觉得无趣。他眼光刁,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极少。
照片上的小漂亮是这些年的头一个。
戎缜性子里恶劣的基因根深蒂固,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天生离经叛道。
他捻着照片,直接就定了那个淮城查无此人的江家小少爷。哪怕这次扶贫式联姻遭到了戎家不少自以为是的长辈的反对,但戎缜还是把人娶了回去。
婚后戎缜才第一次知道他其实是个重欲的人,而且那些骨子里的恶劣在这种事上能被放大无数倍,他喜欢看小美人在他面前惊惧惶恐的样子,尤其喜欢看他哭。
他不知道多少次故意把人欺负的眼睛通红,恰好小美人性子软胆子小,再害怕都不敢躲,哪怕已经哭出声,还要抽泣着说想他,外界猜测的那些传言大多是对的,他把人圈在牢笼一样的戎宅,的确是为了那档子事。
他实在喜欢这具趁手的身体,以前是,现在更不用说。
戎缜整颗心都烧得燥热,他只要看到这个人,那些压抑了五年的渴望就能达到顶峰,青年身上有无数微小的细节,是戎缜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的烈性药。
他说:“我太忙了,经常不归家,你不喜欢这种聚少离多的模式,就提了离婚。”
江寄厘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轻易提离婚,他犹豫了下:“你出轨了吗?”
“是不是因为你出轨了,我才离婚的。”
戎缜:“厘厘,我只爱你一个人。”
江寄厘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反正脸是绷得一本正经,他还想说什么,哪想到男人突然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江寄厘瞬间就像被提了后颈的兔子。
正经变慌乱,虚张声势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脸颊燥热,声音微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别随便动手动脚。”
没有半点威慑力。
他后脑的地方还翘着一根头发,脸红扑扑的,嗓音绵软得很。
“嗯。”戎缜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今天说想我,是假的吧,只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些事。”
江寄厘不说话了。
他心说,这个人是在卖惨吗?
刚和他承认了那些骗他的话,就又拿这种事来压他,想堵得他没话说。
可是这件事本就是这个人答应他的,他又没做错。
江寄厘:“我想您不才很没有道理吗,我们已经离婚……”他剩下那个“了”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戎缜重重咳了两声。
江寄厘义正言辞的话头止住了,这才恍然想起来,男人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一共也养了没多久,他身体强悍过头,总让江寄厘下意识忘记。
“您……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叫医生上来……”
“不用。”戎缜及时拉住了要从床上起来的人。
江寄厘起得很迅速,半个人都横在了戎缜面前,质量上好的睡衣勾勒出他纤细柔韧的腰肢,可能是因为腰过于细,显得屁股也很翘。
戎缜喉结上下滑动,把人扣进了怀里。
“让我抱抱你就好了。”
这话说的,江寄厘也很及时的撑住了他的肩膀,没让自己直接贴上去。
他很小心的挑了戎缜没受伤的地方,然后就着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问道:“我一直很好奇您受的是什么伤,为什么会受伤,是和我们有关系的吗?”
“你想看?”
戎缜身上的衬衫很熨帖,但上半部分就随意了些,他不喜欢束缚,经常敞着扣子,颈间筋骨凌厉,一直延伸到胸肌前。
江寄厘眸光撞进他眼里。
“怕吓到你。”戎缜摸了摸他的头。
“不会的。”
戎缜终于放开了他。
修长的手指缓慢解开了扣子,被包裹在黑色衬衫下的身体也逐渐展现在江寄厘面前。
流畅饱满的肌肉上附着了一道又一道丑陋恐怖的伤痕,有些结痂了,有些已经褪去后留了疤,江寄厘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男人胸口和后背还缠着纱布,并不厚重,但看得出来当时的伤势很严重。
他睫毛颤着,抬眼看着戎缜,又迅速移开,他看见男人轻轻扯开了胸口的白色布料,那一瞬间,江寄厘瞪大了眼。
缝合的线像是在身体上蠕动的蜈蚣,伤口曾经是炸裂状态,自中心向四周延伸,皮开肉绽,饶是缝合的人技术很好,依旧触目惊心得让人跟着一起疼痛难忍。
而这样的伤口甚至不止一处,男人宽阔健壮的后背上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处,都还没有拆线。
江寄厘想起他平时的做派,只觉得心惊肉跳,根本无暇思考其他,他吞咽了下口水,嗓音莫名发哑:“这是……枪伤?”
戎缜这次反而没说话。
江寄厘却心里笃定了。
戎缜身上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严重伤处,还有不计其数的小伤疤,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腰处,擦伤,撞伤,划伤……
这些伤江寄厘都熟悉,因为他身上也有。
他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医生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换药,还怕他不上心似的反复叮嘱各种注意事项,江寄厘都记得,除了不想留疤之外,还因为一旦他不注意,那些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江寄厘实在受不了,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只能养伤期间麻烦一点,所幸医生给他用的药都是顶好的,他身上的疤痕很快就散去了。
但男人身上的伤口明显要比他身上的严重无数倍……
而且,他们极大可能是发生了同一场意外。
他突然就不想问了,心口堵得慌,沉默半晌后,突然一翻身把自己卷进了宽大的被子里,他背对着戎缜。
“您走吧,我要休息了。”
任谁都听得出他话尾的颤音。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
戎缜觉得自己实在卑劣到了极点,他明明知道青年心软,明明知道他不会在这样的状态下逼问他以前的事情,他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半真半假的把以前的事情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雏形,任凭青年自己去误解,他知道这样还是欺骗,可他实在厌倦了,不找到一个打破屏障的口子他觉得他会疯掉。
于是他不动声色把自己同样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他再清楚不过他这个宝贝的性子,说不出重话,也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他只会在自己的怀柔攻势下一步步妥协。
戎缜摸清了江寄厘会为此而妥协,所以他才这样做。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眼前这个人的方法,充满了欺骗和虚假的花言巧语。
他实在痛恨极了那种他连爱这个人的资格都没有的状态,那几年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事,就彻底在青年面前宣判了死刑,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越陷越深的泥潭,直到这次意外,青年失忆了。
戎缜觉得这就是他的新入场券,他被眷顾了第二次。
“我不想问了。”江寄厘埋住了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他听到悉悉簌簌的布料摩擦声,紧接着,床沿塌陷的重量消失了。
“宝贝,晚安。”
男人突然凌空俯下了身体,隔着被子抱了抱他,在他头上落下一吻。
房间内很快归于平静,江寄厘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的想,思维乱成了一团麻线,怎么都理不清。
一直到第二天,他暗里问了程严。
那些话就像是斩断乱麻的那把快刀,江寄厘迅速捋出了头绪。
程严说:“您被绑架,绑匪要两百个亿的赎金,先生亲自去了。”
程严说:“您和先生一起坠了海。”
程严还说:“先生抢救了三天。”
江寄厘心情万分复杂,也有些乱,想把这些东西抛到脑后不要再想,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脑海里全是那个人。
偏偏平时他轻易躲得掉的人,这几天就像撞了邪,怎么都避不开。
江寄厘从房间里出来,碰上男人正欲敲他门的手,江寄厘捂着额头二话不说就又跑回去。
下楼去厨房,男人正认真给他学做点心,高大的身材微弯,在蛋糕上加了靓丽可口的点缀,江寄厘咬着唇又上楼,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甚至他出个门遛弯,都能在回去的时候恰好撞到沙发上处理工作的男人。对方并不在意江寄厘如此异样的别扭,也不见那天浑身伤疤的狼狈,整齐的衣服修身而熨帖,勾勒出他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只道:“外面冷,过来我帮你暖暖。”
本是普通的一句话,江寄厘却像惊弓之鸟,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和戎缜走哪撞哪,每一次都能让他心神纷乱很久。
他说:“我不要……”
终于开了口,却是完全拒绝的话:“我想回去了,您让我走吧。”
再不走,他觉得自己就要心软了。
倒不是说他心软有什么错,只是过不了那道坎罢了,他想,都离婚了,谁还要吃回头草。
很没意思。
戎缜盯了他几秒,扔下手里繁杂的工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问他:“厘厘,真的要走吗?”
江寄厘重重点头:“我想过了。”
他只说想过,别的却闭口不提,不提他清楚戎缜想和他复婚的意思,不提他已经知道他之前被绑架的事情,更不提他其实有些松动,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