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后前夫火葬场了—— by仗马

作者:仗马  录入:09-17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温热的毛巾擦拭在上面的触感似乎还留有轻微的印象,手又探向了睡衣的领口,整整齐齐。
……或许真的是梦。
江寄厘垂下了眼睛,心跳得有点快,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会,给自己捏了捏小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昨天生病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今天病好了总觉得哪哪都松快了不少,腿似乎也没之前那么胀得难受了。
他大概捏了捏就起身出了房间,想着去洗漱一下,结果刚一推门就和客厅里上蹿下跳的虫虫打了个照面。
虫虫本身就是大型猫,又加上吃得好,走在地上像一头蓬松漂亮的小狮子,以前江寄厘还勉强抱得动它,现在只能看一看摸一摸。
江寄厘叫了声:“虫虫,干嘛呢?”
虫虫甩了甩尾巴,并不像出来觅食,它在客厅各个角落都嗅了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巡视完最后一处地方以后,虫虫才从沙发后面跳过来,看着江寄厘喵了一声。
江寄厘伸出手,虫虫在他手心上蹭了蹭,刚蹭了两下,似乎又嗅到了什么味道,它抬起头喵喵叫了几声,看江寄厘疑惑的看着它,它又低头在他手上闻了闻。
江寄厘失笑:“是不是饿啦?我去给你开个罐头,等等。”
虫虫水蓝色的大眼睛眨了下,并没有跟着江寄厘走,反而又开始到处巡视,一会跳上桌子,一会又跑到鞋柜前,最后江寄厘一个没注意,它就溜进了卧室里,跳上了柔软的大床,像个小侦探一样。
这天之后江寄厘的身体好了很多,但身边的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阿姨,为他忙前忙后的熬补汤,生怕他缺了哪样营养。
很快周末假到了,阿姨在征询了江寄厘的同意后,带了一位年轻的医生过来,应该就是阿姨在白城工作的儿子。
对方极有礼貌,替江寄厘细心检查了一遍身体,又问了些问题,江寄厘也没有敷衍,把自己最近的状况认真和医生说了一遍,最后医生写了个饮食单子交给阿姨,还跟他讲了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项。
比之前江寄厘在桐桥的医院检查时说得更全面,甚至还给他推荐了几款精油,让他三个月显怀之后每天在腹部擦拭一些。
医生并没有在这里久留,为他看完身体之后就离开了。
阿姨对江寄厘说:“那小江先生您好好休息,我中午的时候再过来,您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我提前准备。”
江寄厘点点头。
室内再次安静之后,江寄厘盖好被子打算再睡一会,谁知刚躺下他就视线一顿,阿姨来时戴的羊皮手套落在了桌上,外面天气冷得厉害,他想着人或许还没走远,便起身下了床。
江寄厘趿着拖鞋去了阳台,看到阿姨和医生两人果然都还在楼下。
正要开窗,江寄厘却突然愣住了。
医生似乎还在和阿姨交待着什么,表情严肃冷漠,阿姨则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点头,最后给医生恭敬的鞠了一躬,隔得稍微有些远,江寄厘不确定她说了什么。
但大概能猜到,可能是:白医生再见。
今天阿姨介绍过,医生姓白。
江寄厘落在窗户开关上的手蜷缩了一下,楼下的人似乎要抬头,他猛地朝后仰去,心跳如雷。
他可以确定,那根本不是阿姨的儿子,没有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会是这样的态度。
捏着羊皮手套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人的信任其实是很容易土崩瓦解,阿姨对他特别好,但江寄厘却不敢再无条件的相信她了,一旦有了怀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对劲起来。
但到底没有机会去问出口,江寄厘便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直到那天。
阿姨给他熬汤的时候提到一句:“您那天晚上烧得那么厉害,就得多喝汤,补充补充身体里的水分……”
江寄厘沉默了片刻,问道:“您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我又发烧了?”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江寄厘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其实我也是猜的,中午我来给您做午饭,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
明显的谎话。
那天上午江寄厘去琴行,邵维第一句话就是说他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他自己也感觉得出来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
“小江先生,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您别生气。”
江寄厘:“我没有生气,其实我和您一样,并不是很确定那天晚上我究竟是不是发烧了,您这么一说,我反而清楚了。”江寄厘笑了笑,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模样:“不过当时我病得糊涂了,很多事情都没印象,您也别放在心上。”
阿姨忙应答了几句,笑着给他盛汤,却不知江寄厘的心更加沉入了谷底。
琴行寒假的课程并不长,只有二十三天,十二月底时就已经到了课程的尾声,元旦假也近在眼前。
江寄厘孕期过了三个月,身体的各种不适反应都减弱了不少,但也逐渐开始显怀,穿着宽大绵厚的外套时还看不出来,但脱掉就有些明显,好几次都被琴行的小朋友们注意到了。
小朋友们喜欢江寄厘,注意力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他身上,今天发现江老师穿了黄色的衣服,明天发现江老师剪短了头发,江老师肚子鼓起来了,小朋友们自然也能发现。
第一个注意到的小朋友惊奇坏了,他先是悄悄观察了一会,然后趁着江寄厘过来教他弹琴的时候,特别小声的在他耳边问道:“江老师,你衣服里藏了什么呀?”
起初江寄厘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孩小心翼翼的用小指头戳了戳他的腹部,江寄厘才明白。
他本就无意隐瞒,于是也学着小孩的动作,在他耳边神秘的说道:“江老师衣服里藏了小宝宝。”
小孩惊呼了一声,立即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小孩:“是江老师的小宝宝吗?”
江寄厘笑道:“是啊。”
很快江寄厘就被热情的小朋友们围得水泄不通了,珞珞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的肚子,似乎也有话要问他,但江寄厘刚回答完上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至,小朋友们吵得快要翻了天。
好容易才把小朋友都安抚好,他终于抽出手把珞珞拉到身边。
珞珞下巴藏在毛茸茸的小领子里,看了看旁边的纪灼,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小宝宝的另一个爸爸是纪老师吗?”
珞珞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总是比其他小朋友更细心,也更能观察到一些不同的事情,但再聪明也毕竟是一个小孩,她只知道纪老师和江老师可能关系不太一样了,但并不知道其他事情。
气氛凝固了片刻。
江寄厘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珞珞童言无忌,或许也是真的困惑,她挠了挠头:“那……那是另一个叔叔的吗?可是不是两个在一起的人才能怀小宝宝吗?”
江寄厘僵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珞珞。”纪灼突然蹲了下来:“江老师肚子里有小宝宝,小宝宝到时间就要休息的,我们让江老师去休息好不好?”
珞珞虽然很好奇,但却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所以纪灼一出声,小女孩就乖乖点了点头,对江寄厘说道:“江老师,你和小宝宝去休息吧,如果你和小宝宝都觉得很无聊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讲笑话。”
江寄厘摸摸她的头发:“好,那江老师先替小宝宝谢谢你啦。”
他笑得温柔,所以没人知道因为小女孩一句无心的问话,江寄厘好不容易调整好的作息又一次混乱了。
他几乎整夜没有入睡,本来已经消失的孕期反应被这一晚的辗转反侧又全部勾了起来,江寄厘吐得昏天暗地,连着两顿都没有好好吃饭。
江崇着急,阿姨着急,纪灼更着急。
放元旦假那天晚上,纪灼实在忍不住了,回家的路上江寄厘一直在副驾昏昏欲睡,疲惫至极的撑着额头,车都已经停在楼下了江寄厘也没有察觉。
纪灼满心想说的话,却不太忍心叫醒青年,于是他熄了车子,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等着江寄厘醒来。
青年很怕冷,临近年底这段时间穿得越来越厚,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并不显臃肿,青年身形消瘦,每次伸手出来,纪灼都能第一眼注意到他清晰漂亮的腕骨,手腕很细,他两根手指就能圈住。
纪灼总是在想,这么瘦的一个人,合该被人好好爱着的。告白的那天晚上,纪灼以为自己就是那个陪在青年身边爱他的人,他幻想过无数的场景。
青年晚上总是睡不好,他可以把人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哪怕青年其实是因为忘不了那个人,他也可以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彻底替代。
人本来就是贪心的,没和人确定关系以前他想,只要在一起了他就知足了,和人确定关系以后却发现之前的想法是那么可笑,他根本不会知足,他说他一点都不在乎曾经的事情,全是假的。
纪灼嫉妒那个人嫉妒的要死。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人明明已经决定要退出,却还是如影随形的横亘在他们之间。
纪灼不想坐以待毙,况且他觉得,就算青年真的忘不了那个人,那他们也没有复合的可能性了,那个人病得那么严重……
总会死的。
或者换句话说,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就算是位高权重的戎家家主也一样。
江寄厘没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我……我睡了很久吗?”江寄厘脸红扑扑的,有点发懵。
纪灼:“看你太累了,没忍心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下午吐了好几回,还恶心吗?”
江寄厘轻声道:“好多了,谢谢你。”
纪灼没说话,而是抬手把车载音乐关掉了,车内陡然安静下来,不大的空间迅速被一种无名的尴尬填满。
江寄厘很想下车,然而悄悄拉了一下车门,却发现是锁着的。
正想说话,纪灼就先开了口。
“厘厘,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我们在一起了,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江寄厘低头绕着手指,“嗯”了一声。
“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江寄厘突然就有一种冲动,要不算了吧。
他心跳得很快,特别想告诉纪灼实话,告诉他自己其实对他没有感觉,不要再耗着了。
“我……”
然而江寄厘刚说了一个字,眼前就罩下一片阴影,纪灼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靠得极近,江寄厘快速跳动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突然就静止了。
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厘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车子前方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大面积的光铺照过来,被纪灼高大的身躯挡住,两人的五官都隐在晦涩的昏暗中。
纪灼越靠越近,两人温热的鼻息渐渐纠缠在了一起。
“别说好吗?别说。”纪灼的手慢慢抚上青年的侧脸:“再给我一段时间,你让我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江寄厘睫毛颤动着,紧张的话都说不连贯。
“别……”
纪灼垂下眼眸,视线缓慢而又深重的落在青年饱满的唇上。
“我们在一起十几天,你一次都没有答应过我,我甚至没有抱过你,厘厘……就一次。”
江寄厘拼命摇着头,纪灼却不肯放开。
他的手一点一点向下,而后捏住了青年尖尖的下巴,他慢慢俯身,江寄厘狠狠扭开了头,却再次被纪灼掰回来。
“求你了……”
纪灼说着便吻了下来,江寄厘急了,直接伸手“啪”的一声捂住了纪灼的嘴。
“纪灼,你别这样,我不喜欢。”
江寄厘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刺激很容易让他的情绪陷入极端的敏感之中,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没有安全感。
“我累了,我想回去。”
纪灼握住他的手:“回去以后呢,厘厘,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躲我到元旦之后?”
江寄厘抿着唇,许久开口道:“纪灼,对不起,要不我们……”就这样吧。
“砰砰砰!”
突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了,紧接着车外传来了阿姨的声音。
“小江先生?小江先生您在吗?我看您今天一直没有回来,小江少爷也很担心您,您没事吧?您在里面吗?”
江寄厘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急忙回道:“我在,阿姨,我没事,我现在就回去。”
纪灼看着他,眼神深沉。
“纪灼,你也早点回去吧,你今天也累了。”
江寄厘边说边拉了下门,还是拉不开,他咬了下唇:“你把门打开吧,阿姨还在外面等着。”
纪灼沉默的靠回了自己的座位,江寄厘再次拉动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江寄厘再没有说什么,逃也似的下了车。
阿姨:“小江少爷给您发了好多消息,您都没回……”
车外的声音渐行渐远,纪灼一个人坐在车里,仿佛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有些颓然的用胳膊挡住了脸。
明天是元旦,今晚是阳历的跨年夜。
江寄厘今天的的确确被吓到了,手脚冰得可怕,一直到吃完晚饭才暖和过来一点。
江崇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但江寄厘什么都没说,只告诉他是自己今天太困了,在车上睡了一觉,所以才回来晚了。
江寄厘这个人有时候很倔,看着绵软好说话,但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问都不可能问出来,江崇最是了解他,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睡前江崇又去了一趟江寄厘的房间。
青年刚洗漱完,身边放着几个瓶子,正在低头看说明。江崇拿起其中一个,说道:“我帮你涂。”这是之前医生提醒他三个月显怀之后要用的精油。
江寄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今天还不用,早早,去睡觉吧,我没事。”根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青年眼眶红红的,看着要哭。
孕期的人其实就像小孩子一样,想法很多又很脆弱,心理也比一般人要敏感,这种状态下无时无刻不需要一个理解的人陪伴左右。
江寄厘已经算是很乖的了,他本身性格就安静,不爱麻烦别人,这种时候更是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于是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
江崇避开他的腹部抱了抱他。
江寄厘什么都不说,但江崇知道,一个人怀孕太累了,所以他才会对纪灼松动,他以为青年可以因此更轻松一点。
现在却发现不是这样。
“不喜欢就拒绝,别委屈自己,还有我在。”
青年一句话都没说,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这几天江寄厘经常休息不好,江崇也就没有一直打扰他,嘱咐他早点睡觉,替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床头的台灯开得很暗,房间里温暖安静,但江寄厘却晕晕乎乎的很不舒服,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纪灼的消息。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马上就要断了,在眼泪滚出来的前一秒,他起身啪的一声摁灭了台灯,然后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这是第一次,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中,江寄厘攥着被角的手指已经用力到骨节泛白,心口堵得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沉到他没有任何力气再挣扎一下,就那么一直被紧紧锁在一个地方,太累了。
他发烧了。
江寄厘居然那么清晰的知道自己发烧了,明明思维混沌又模糊,他却知道他就是发烧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没头没尾的样子,他身体很烫,头很晕,也很渴。
还是像那天一样的无助,他一直在哭,眼泪不断的滚落。
他嘴里叫着一个名字,委屈得嗓子都哑了,他多希望那个人能再来看看自己,他太难受了。
后来那个人真的来了,江寄厘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嘴边递来一杯温水,江寄厘喝了两口就开始拼命摇头,他拉住那个人的衣角,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他太怕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眼前的人似乎叹了口气。
江寄厘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说:“别走,别丢下我。”他不想一个人。
男人粗糙的大手落了下来,轻轻给他擦着眼泪,江寄厘想看清他的样子,于是自己也开始擦眼泪,但眼泪越擦越多,他怎么都看不清。
“厘厘。”男人叹息着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江寄厘感觉自己病得更严重了,好像要被那股无名的火点燃,他说:“我难受,你陪着我好不好……”
黑暗中,男人并没有说话,江寄厘的意识渐渐变得很模糊,男人似乎在用一块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拭身体。
温度降得很快,他明明病得那么厉害,江寄厘有些慌了。
“你别走。”他想阻止男人离开,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哭着叫出一个名字,男人毫无反应。
他就那么消失了。
江寄厘突然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他眼神发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大汗淋漓,睡衣下也同样是汗湿的粘腻。
对啊,是梦,江寄厘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梦太假了。
可是剧烈的心跳还是停不下来,是梦,他怎么可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呢?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
也知道那天不是梦。
空气又闷又重,江寄厘喘不上气来,台灯没开,房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见。
江寄厘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捂着脸哽咽了一声,泪水不断涌出,一滴一滴顺着手指落下来。
他在哭什么,他不知道,他应该就是疯了。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声,江寄厘身体颤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客厅里。
虫虫把杯子碰到了地上,正无辜的看向他。
江寄厘摇着头。
不是这样……不是……
他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家门,一直跌跌撞撞的跑到楼下才停住,他看着空旷的街景,茫然地流着眼泪。
脚上不知何时跑丢了一只拖鞋,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路,只有他一个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他再也忍不住了,哭得整个人都弓了下来。
江寄厘唇间呢喃着:“骗我……总是骗我……”
太过分了。
凌晨刺骨的寒风像利刃一样一寸一寸刮着他的皮肤,江寄厘哭得累极了,他撑着墙壁,身体越来越软,意识竟然又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摔倒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时,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突然把他接住了。
江寄厘整颗心轰然坠地,怀抱熟悉的让他想落泪,他费力的想要抬起眼皮看清,却还是没抵住身体的本能。
视线只接触到大衣平整的领口他就昏睡了过去。
戎缜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支离破碎了,但在看到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下来时,还是疼得那么清晰。
他的宝贝穿得这么单薄,戎缜抱着人,心疼得要疯了,怀里的人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他连一丝力气都不敢用。
戎缜朝楼梯走去,他没空去想青年为什么要跑下来,他只知道外面太冷了,他的宝贝受不了。
家里的门没有锁,戎缜站在玄关处,和客厅里的人猛然对视。
江崇抱着猫,安静的站在沙发旁。
视线扫过男人怀里的青年,他一句话都没说,拍了拍正在低声嘶吼的虫虫,示意它安静,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这是心照不宣的默许。
随着房门一声开合,公寓里静得出奇。
戎缜把人放到了柔软的被间,调亮床头的台灯后,又把青年的脚轻轻拉出来,跑丢了拖鞋的那只脚脚底有些轻微的破皮。
他正要起身,房间的门又开了。
江崇一只手提着医药箱,另一只手拿着江寄厘跑丢的那只毛茸茸的拖鞋,他一言不发的进来放下东西,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戎缜垂着眸,看不清眼里翻涌的情绪。
给青年简单处理完破皮的地方以后,戎缜才慢慢俯下身,手指一点一点给青年擦掉脸上冰冷的泪水。
江寄厘睡得并不安稳,他皱着眉头,刚擦掉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戎缜刚要揉上他的眉心,就听到青年低低的叫了一声:“戎缜。”语带哽咽。
他的手瞬间就顿住了,浑身仿佛过了一阵电流。
“我恨死你了……”青年梦里也在小声的哭,委屈的让人心疼。
戎缜手指有些发颤,却没有离开,抚平青年紧蹙的眉心以后,才低声道:“我知道。”
“对不起。”他低下头,想吻一下青年的额头,但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住了,吻并没有落下。
“宝贝,我爱你。”
他站起了身,又替青年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戎缜不敢在这里多留哪怕一分钟,他怕自己一旦陷入,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江寄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只看到了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的邵维。
他嗓子有些哑,刚动了一下邵维就抬起了眼。
“呦,醒了?”
江寄厘咳了一声,邵维站起身,走过去把人扶着坐起来,然后从床头拿起水杯喂到他嘴边。
“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么大人了……”
江寄厘懵懵的抬起眼看向他,邵维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话就卡了壳,最终也没批评出口。
讪讪道:“你还挺无辜。”
江寄厘抿了一小口水,哑声道:“我怎么了?”
邵维看他这样,哪怕心里确实很着急,语气也还是尽量控制的很温柔:“你怎么了?你说你昨晚大半夜跑出去干嘛了?”
江寄厘一愣,眨了下眼:“昨晚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住在东边,我坐火箭过来送你回来啊,这回你感谢纪灼吧,要不是他你今晚在外面直接成冻干了。”
江寄厘手指猛地抓紧,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纪灼?”
“不然呢?早早扛得动你吗?”
两人正说着,房间门就开了,纪灼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点粥,先吃点吧。”
江寄厘看着他,并不伸手,僵持了片刻,他才犹豫着开口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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