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骨轮回—— by晒豆酱

作者:晒豆酱  录入:09-22

几句话将外头的水深火热说尽,秦翎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荒谬,只是一个梦魇而已。”
“也不知这将军到底怎么了,上阵杀敌是否心虚过甚,还是杀人太多了。”张开再次叹气,“回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秦家出了一桩大事……”
“城里的人都知道了?”秦翎心想这可坏了。
“都知道了,因为朱禹直接从南门走出去了,一路上无人敢拦。所有人都说……都说咱们秦家有妖怪。”张开回答,“也没人敢追朱禹,不知道他那副样子走到哪里去了,也没人见过他头上的虫子是什么,都吓坏了。”
秦翎无奈地闭上眼睛:“唉,总之这事与少奶奶无关。”
“少爷可是累了?”张开见他快要坐不住似的,连忙说,“那小的就先下去了,还望小公子早早康复。”
“我送你出去吧。”小翠不知为何说了这么一句,麻利儿地到了张开的旁边。就在她往外走的时候看似不小心跌了一跤,抓住了张开的手臂。夏天的衣裳本就轻薄,这样一转就将袖口推了上去。
“诶呦,翠儿姑娘你小心点儿!”张开连忙扶住他。
“我这是怎么了……不小心崴了一脚。”小翠连忙道谢,这才送张开出去。等到他们一走,陈竹白走了进来,脸上竟然毫无一丝光彩,看着就像是一张白纸。
“那虫子是‘胡桃魈’,别说寻常人了,钟言都没见过。”陈竹白慢慢地说,“那东西早早就没了踪影,居然还能存活至今,也是一桩神奇事。”
“什么胡桃魈?”钟言拿着童花刚刚种出来的几种草药进来,“童花方才想了个方子,我觉得或许有用,先给小逸试试。”
陈竹白摆摆手,说:“药是没用了,有我在,小逸便不会死,最起码我不会让他病死在我前头。我方才说的胡桃魈就是杀死朱禹那虫子,当时我在屋里昏睡所以没在外头,否则我一眼便能看出,也不会让它长大杀生。那种虫子总是出没于山涧当中,并不常到人多的地方,但是记恨心很强,打它第一下的人便是它的仇人。”
“如果不打它也就罢了,它会自己飞走,并且这东西最怕的活物便是人。说出来你们或许不相信,别看它能杀死朱禹,它实则为一种胆小谨慎的小虫,见人就跑。”
“一旦别人打了,它便会引出内心的记恨,并且在记恨之心的作用下越长越大,每死一回便大一番。它来自世间禽畜的狠意,怕人,但逼急了也会杀人,胡峰身,瓢虫翅,圆滚滚像个胡桃。等到它变得足够大时便会夹碎人的脑袋,然后翅膀紧紧夹住雪白的颈骨,不会放开,那人的身子便会为它所用,也就是你们说的,虫头人。”
“这就更怪了,胡桃魈怕人,为何去扑朱禹?”钟言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是他亲眼瞧见的。
“这我也不知了。”陈竹白摇摇头,又说,“你让张开去找白蜜做什么?”
“想个秦翎熬一种汤,少了那个不行。”钟言放下药材,对秦翎说,“我先送他们回屋休息。”
陈竹白一刻都不舍得放下秦逸,除了许兰要给孩子吃饱,其余的时候一律都是他来抱,倒是让奶妈妈轻松许多。等两人回到屋中,陈竹白再也不强撑了,半躺在床上歇着,将呼呼大睡的小逸放在胸口趴着。
“师兄,你实话和我说,这回你为什么要回来?”钟言开门见山。
陈竹白闭着嘴巴。
“他在发什么疯呢,又砍树又做梦的,还有什么宝贝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钟言其实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只怪张开的嗓门儿实在太大了。事已至此,陈竹白不得不说:“我是偷偷跑回来的。”
“我就知道!”钟言一屁股坐在旁边,“怪不得你不回陈府,里头那么多金银珠宝也全不要了。”
“我虽对他还有情,但不想再帮他了,战火连绵,生灵涂炭,我虽然是鬼也没想过要发起争斗来处决这么多的壮丁。壮丁没了,留在家里的老弱妇孺也会上战场,最后都会死在我的手里。”陈竹白回答。
“所以他说的‘宝贝’就是你?”钟言心眼一转,“你可别被他迷惑,万万不能再心软了。不过他梦魇是怎么回事?杀人太过的报应?”
陈竹白擦了擦汗,嘴唇明显发白:“不是报应,是他……阳寿将尽。”
“这是大喜啊!”钟言拍了下床。
“他已经三十有一,我算过他的命数,也就是今明两年了。但是我未曾对他说过,可是他身边还有其他的能人异士做谋,所以提前让他知了天命。天命天寿便是如此,不知道也就罢了,快活是一日,悲怆也是一日,可一旦知晓了便会困于其中,日夜担忧,因为每过一日便少一日。他原本就很怕死,虽然嘴上不提,可宅子里的法阵、法器、灵宠、灵植,数不胜数,他还养着神算子一门,样样皆是防人杀他,取之性命。”
陈竹白说完,钟言想起了自己那夜里见到过的满池锦鲤。果然自己那夜停止刺杀是对的,将军府里不知道还有什么陷阱,专门等着自己这种人进去。
“师兄,这些年你随他征战,连我也跟着披甲上阵,我从未问过你和他的事,这会儿你能不能和我说了。”钟言盖着师兄的手,好似又回到被他捡回去的那晚,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杀来杀去,四处引战,是不是要找什么?”
陈竹白虚弱地点点头。
“他要找的是‘长生’。”
钟言歪了歪脑袋,他对世间真的太不懂了。
“人一走就要轮回,今生的带不走。降生的时候双拳紧闭,象征上辈子的带不过来,走的时候双手摊开,意思是这辈子的无法拿走。而他,想要长生不老,享用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和地位。”陈竹白说,“自古长生就是帝王之术,可放眼望去哪位帝王真正长生了?别说长生,帝王连浩瀚汪洋那边是什么都说不清,都是凡夫肉胎。而他府上的神算一族替他算出过不少事……”
“算出世间万物有一‘长生’,只是需要掘地三尺去抢?算出他必定死于槐树之下?”钟言反问。
陈竹白无言地肯定了。
“荒谬。”钟言说,“我从未见过神算一族,只听说他们神通广大,当真是这样厉害?”
“你身上的转时珠还在吗?”陈竹白朝他伸手。
钟言只好拿出来,只不过原本三颗,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颗,孤孤单单地躺在他的手掌心里。
“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制成的?”陈竹白拿起一颗。
钟言摇头。
“这东西是我捡到你那天,你锦囊里头带着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可转时珠乃是无价之宝,乃是帝王所求,可令人做清醒的清明梦,查看下一步的究竟与因果。但这里头红色的液体不是药物,而是神算一族的指尖血。”陈竹白将琉璃珠放在烛火前头,红得都有点黯淡了,“神算一族是以血为祭,这是血,是封住的神算之力,能未卜先知。不然你以为世间真有法术能让人看穿时辰?”
“不可能。”钟言摇头,“我不认识神算。”
可吞服之后确实痛苦不已,心肺灼烧,骨裂寸断。
“或许是你很久很久之前认识,或者认识了什么人,那个人又认识了神算。你已经用过了转时珠,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和真实,我也不骗你了,神算从来不会出错。那人身边的神算子算出‘长生之物’有三处,还有一位神算说他迟早死于槐树之下,且是被人一箭射死,他便要先砍杀所有能见到的槐树,然后制了一身异常坚固的金玉铁甲。只不过那位神算算出他的死期为六月二十,如今日子已过,他已经将那位神算子五马分尸了,只说是算错。”
“可我知道神算子绝对算不错,我也算出他快不行了,身子里头会有一种病发作。不知是我对,还是那死去的神算子对。”
“神算为何不算算自己的命数,若是能算出来便不和他说,这样自己也不会死。”钟言感到可惜,得神算者得天机,他居然这样残忍地杀了。
陈竹白再摇头:“神算有一命门,便是他们只能算其他,不能算自己。只要算到自己头上,必心脉尽断、口吐心脏而死。”
“居然……死得如此惨烈。”钟言喃喃地说。师兄将最后一颗转时珠给了他,他赶紧好好收着。
“师兄,我实实在在问你一句,你对他……还有情吗?”收好之后,钟言欲言又止,可又说了出来。
陈竹白没说“有”也没说“没有”,没点头,也没摇头,正在他终于酝酿好了要开口之时,怀里的秦逸忽然大哭了起来。于是他也顾不上想什么“有情没情”,赶忙拿起旁边的扇子小心地扇,直到秦逸破涕为笑。
这个问题,钟言始终没得到答案,他也没再追问了,因为他知晓“情”这东西难断,自己只和秦翎认识一年就如此不舍,师兄跟了将军二十来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撇清一切。更何况,那将军若是一味对师兄不好也就罢了,偏偏他有时候也好。
这“好”便是包裹着糖衣的炮弹,师兄才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
等到他回到睡房,秦翎像是有话要说。
“发生什么了?”钟言赶紧问。
从前桩桩事都冲着秦翎有条不紊地来,如今那些人见秦翎不死又生育后代,便疯了一样,已经开始在青天白日动手乱杀了。
秦翎等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说:“小言,这事可大可小,我若说了你会难过,可不说便是留下隐忧大患。今日我瞧见秦瑶的手臂上……有抓痕。”
“什么?”钟言又惊又惧。但他这份惧怕不是害怕,而是怕唯一这个不曾怀疑的小妹也奔着她大哥的命数来。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秦翎也不愿相信,“所以我们不得不防着的人里又多了一个,我不是说小妹必定为恶,但要有准备。如果……”
两人皆没下文,如果秦瑶真是如此,那么钟言为了保住秦翎和秦逸,留不得秦瑶了。哪怕他再喜欢这个妹子也不行。
“大少奶奶,我有一事禀报。”小翠这会儿又站在门口,钟言让她进来,她进了屋便说:“小的方才送张开回后厨,一路上敲敲打打地问了,还趁机看过他的手臂。”
“你看他做什么?”钟言欣慰地问。
“这几日院里出事,他偏偏不在,小的不得不防着。”小翠说。
钟言也是这样想的,太过巧合的事都有古怪。张开凭什么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就这时候走了?原本想着自己亲自去查,没想到这机灵丫头什么都想在自己前头,实在令人意外。
“小的看得仔仔细细,没有伤口。”小翠非常小心地说,因为少爷还不知道他们都死了,“皮没变化。”
这话再明白不过,如果张开是出去换了一身纸身子,那么必定能看出纸皮是新还是旧。小翠显然是给钟言递了个信儿,纸皮是旧的,没有换新。等于在告诉少奶奶,张开的手臂没伤口。
“成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歇。”钟言点了点头,心里重新计划起来。
乱了,一切计划都打乱了,所有的事都要重新推翻。秦烁和秦泠暂时算不上什么,秦宅里藏着的潘曲星和那个儿子才是最大的威胁。钟言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秦翎心疼不已,便用薄荷叶子泡水,帮他擦脸、擦颈,然后让小言躺在腿上,给他揉着两眼旁边的太阳穴。
这倒是享受极了,钟言躺在秦翎的腿上格外心安,纵使外头再乱,屋里有个可心的人也是极大的福气。他不知不觉再次睡去,一下子就睡了一个时辰,而秦翎就傻乎乎地给他揉了一个时辰,再起来的时候双腿发麻,愣是一步都不敢走。
“你这样子像大公鸡。”钟言苦中作乐,笑话他走路摇摇摆摆。
“快别笑话我了,快,帮我推轮子椅,我站不住了。”秦翎也止不住地笑,头一回麻成这样。刚把轮子椅推过来,他刚坐下,门口再次热闹起来,但显然是不好的热闹。
出去一瞧,只见秦烁带着光明道人又来了。
“给大哥和大嫂请安。”秦烁先行礼,随后装作关心不已的模样,“听闻昨日朱禹在这里惨死,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咱们秦家有妖怪。”
“荒唐,这里有什么妖怪?”秦翎漫不经心地看着柳筎。
柳筎俨然成了他们放在秦烁身边的眼线,虽然头微微低着,可是缩在袖口里的纤纤玉指往旁边指了指,分明指的是光明道人。
钟言一看便懂了,柳筎一定是发觉了什么,让他们小心这个。他立马打量起来,仍旧是那个俊朗英俊的道人,只不过好像和上回来……不太一样。
上回来,光明道人显然没什么精神,时不时就闭眼睡着。这回怎么看都抖擞万分,眼睛一直看着院子打转。
“这院子里有东西啊,还挺稀奇的。”看了一会儿,光明道人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陈竹白:将军快死了。
言言:哦?真的吗?这是喜事啊!

第180章 【阳】胡桃魈8
柳筎这会儿适时地咳了一声:“咳,闺房女子不宜看这种事,我还是先回去了。”
钟言和秦翎则同时暗笑,这二弟妹还挺能做戏,她见过的可比这院里发生的离奇得多。只不过咱们这位二弟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娶了一门什么样的妻子。
“不必,大哥大嫂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便是你的事,留下来看看也好,长长见识。你常年深居闺阁,这里又没有外人。”秦烁却一口回绝了她的话,看上去像个百无破绽的好弟弟、好夫君,“你既然已经嫁入秦家,便是我秦家的人了,如今家里有鬼怪之说,自然都要用心尽力将这说法抹平。”
“是。”柳筎低着头,回答声音细如蚊呐,和她在钟言面前的神情截然相反,颇有小家碧玉之态。
而钟言和秦翎却有说不出的滋味,秦烁这样做无非就是在他们面前立威。因为秦翎平时显然“管不住”房里人,他就要对比出他可以。
还好柳筎是个心思深又有主意的女子,否则她会变为另外一个柳三小姐,出嫁从夫,寻不到自己。
秦翎忽然又想起了小妹,他进退两难,但又想着如果小妹嫁了,一定不要变成出嫁从夫的女子。
“多谢二弟好心,我作为长子未能为秦家东奔西跑,凡事都要靠二弟操劳了。”即便心里抵触,但秦翎仍旧要拿出兄长的气度来,而且万万不能阻止他们进来。本来这事已经够玄乎的了,朱禹还死在了他们的面前,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如果不让他带高人进院,那么明日这些流言将会变成“长子院里有怪,八成就是妖异所在”。
“应该的,大哥只需要好好养病就是,连带着我那小小的内侄,一起快快地好起来。”秦烁看向院内,“不知内侄今日如何了?”
“好多了。”钟言回答,“但是见喜之症不能见人,所以就不抱出来给二弟看了,上回你给的药不错,已经用上了。只是不知……今日道人打算怎么看,上回已经看过了,不是说这院里没有异常吗?”
光明道人立马看向钟言,笑嘻嘻地抬手指着他说:“瞎说,你就不是人啊。”
什么!钟言瞳仁乱震,头顶好似打了一个响雷,直接将自己劈成了一段空心的雷击木。光明道人的手就这样指着他,秦烁带来的家丁也瞪着他,所有的矛头都到了自己身上,只需要秦烁一声令下,自己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妖怪”。
“荒谬!”先开口的是秦翎,一下从轮子椅上站了起来,“来人,把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轰出去!我们秦家容不下这种妖言惑众之人!”
“大哥别急啊。”秦烁的完美面具终于流露出一丝狂喜,他早就知道大哥这院里不对劲,终于让光明道人指了出来,“既然高人这样说了,必定有他的大道理,不如听他说说如何破解,或者解释一番大嫂为何不是人啊?”
“你长嫂是不是人,我还不知道么?”秦翎冷下脸来,对,他就不是人,他是我亲手救回的小兔子。
“正是这样,大哥才应该袖手旁观,毕竟大哥这些年疲劳卧床,一时看不清人心也是有的。”秦烁上前扶住了他,“大哥,你我才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外人?”
光明道人的话犹如一滴冷水掉入了油锅,不光是炸出了元墨小翠,四个大丫鬟,还有陈竹白易容后的奶妈妈和许兰。院内外的人原本就势不两立,现在就等着二少爷开口呢,小翠甚至做好了最后的打算。
“元墨,你记着,咱们院里不能没有少奶奶的自己人,往后你多几个心眼。”小翠低声对元墨说。
“啊?你说这个干什么?”元墨又摸不着头脑了。
小翠闭紧了嘴巴,站在少奶奶身后一步的地方,若真是光明道人认定了,自己便当着这些人自断一臂。
伤口不会流血,只有干燥的砂石和沙子,混成一起变成了泥土。那么这院里有妖异邪祟的谣言也算是成了定论,到时候自己就说朱禹是自己用虫子杀的,先把少奶奶摘出去。
“你要做什么!”元墨终于搞懂了她,紧紧地攥住了她泥巴做成的手腕,“你别……”
周围的眼目众多,若是再想金蝉脱壳也没机会了,秦烁自以为胜券在握,转身问道:“道人,还望您悉心指点,认真责判,我这长嫂究竟是不是人,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光明道人两只手一起摇了摇,“这个不是人,是绝好的炼丹材料啊,真好,真好。”
钟言原本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身上还有一个连接着福寿堂大当家的纸人,如果光明道人真要上前来拿自己,那么就把纸人扔出去,这样做有人就会以为是纸人作怪。可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这个光明道人的种种表现。
上回来他可不这样,虽然看似年轻,感觉已至暮年,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总是那样疲惫。现在却活力充沛,有返老还童之势。
他又想到上回跟在光明道人身边的那个小道童,难道是!
难道光明道人将那小孩子炼丹了!
以灵童之骨血肉炼丹,以求返老还童之效。将军府为了寻求三样长生之宝踏破了大半个国,这会儿又有光明道人将灵童活活碾成肉酱为自己所用,疯了,人真的都疯了,为了长生不老和永生,大家都疯魔了!
“道人,您说的可是真的?”秦烁声音都拔高了,“这院里的妖孽就是她吗?还请您动手将她收服!”
一阵竹香飘至钟言周围,他回头,师兄又在运用法术了。若这老不死的道人对自己痛下杀手,师兄必定要大开杀戒。
“哈哈哈,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光明道人蹦蹦跳跳起来,两只手开始乱指,“你也不是人!”
“什么?”秦烁的脸色大变,“道长,这话可不能胡说啊……”
“他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们大家都不是人,哈哈哈,真有意思。”光明道人又指向柳筎,“你也不是人。”说完又蹦跳着到了秦翎面前,“你也不是人。”
“这……”秦翎眉头拧死,莫名其妙,怎么这道人疯了?
“都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好玩好玩真好玩。”光明道人开始胡乱地拍手,嘴里说的全是前后颠倒之语,甚至在院子里跑了几圈。他的精力太旺盛了,让钟言开始害怕,不知道这是不是吃完灵丹的后果,万一发起疯来吓着秦翎怎么办?
正如他所料,最后光明道人果真冲着秦翎去了,一下子停在他的轮子椅前头。他伸出手朝着秦翎一指,指尖碰在了他的眉心之处:“是你。”
“我?”秦翎也觉着他不大对劲。
“不可说,不可说,真好玩。不过我不玩了,我要炼丹去了。”光明道人抛下一句话之后就跑了,照直了往院外跑去,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秦烁一瞧,连忙追了出去:“高人,高人!”
他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此地,柳筎倒是一动不动地留在了钟言面前。秦翎抓住机会立马作势说:“大家也看到了,这高人根本不是什么真正高人,只不过打着幌子而来,骗取钱财为真。他说你们少奶奶不是人,又说所有的人都不是人,可见他是疯了。”
这话不用大少爷亲自说,留下来的家丁们不止一个人被吓到。柳筎这会儿再添一把火,说:“你们二少爷是好心,但好心太过,便容易被人几句话蒙骗过去。方才那位道人还指着我说我不是人,又说你们各位都不是人,如此种种,岂非咱们秦家就没有活人了吗?”
“这……二少奶奶说得对。”
“他方才疯疯癫癫,一瞧便不是修行之人啊。”
“是了。”柳筎点了点头,“如今咱们秦家遭此祸事,外头传言纷纷,将秦宅形容得恐怖不堪,往后这些脏耳朵的话一律不许在里头说,秦家不能乱,人心不能乱,否则外头的人就会有可乘之机了。”
“是!”家丁们纷纷点头。
钟言赞许地瞧着柳筎,这才是真正的管家之才呢,大族世家的女儿教出来都有这个本事,只不过被太多的规矩压住,无法施展。就如同徐莲,若不是钱修德自寻死路,谁又能知道她的管账本事远远高于枕边人。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还闹了个鸡飞狗跳。等家丁们散去,钟言招手叫柳筎过来:“弟妹,你来。”
“我过来做什么?我还要回院去呢。秦烁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肯定愤怒发泄,我还得看住他别发疯。”柳筎嘴上这样说,可还是走了过来,“有话快说。”
“没什么,就是怕方才那光明道人吓着你。”钟言攥了攥她的手,“我不怕跟你说,他确实有点本事,而且返老还童了。秦烁没被人坑骗,那道人就是厉害。”
“我知道,我一见着那道人就觉出来了,好在干娘已经挪移别处,否则真会被他看出什么。”柳筎将自己的手从钟言手里抽出来,“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要回去呢。”
钟言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拖延一会儿,不想她回院等着秦烁。秦烁是火一样的脾气,真是对应了他的名字,火气上头的时候估计就该动手了。
“你别动,我就看你今日穿得素,想给你个东西。”钟言没什么准备,唯独头上戴着一根碧玉发簪,立马摘下来插在了柳筎的如云发髻当中。
柳筎吓得一躲:“你干什么!”
“别动,妯娌之间不就该这样嘛,一人簪,两人戴,往后有好的再换着戴。”钟言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己可比她高不少呢,“好了,比我戴着好看。”
“谁稀罕你的簪子。”柳筎伸手摸了一摸,忽然脸红了,“我走了。”
“诶?你走这么快?”钟言还没说完柳筎已经转过身,很快就一溜烟儿没了踪影。钟言一头雾水,回头看向师兄,师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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