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尊老爱幼的给她添上茶水:“前几日您天天往这边来,看您身子稳健的很,可没有多喘一口气,这怎么装起来了呢?”他脸上一片天真不解道。
老太太年轻时就是个厉害的,吵架从来都是占上风,今个头一次碰到这种笑着骂人的,把她气的不轻,扯了扯旁边男子的衣袖:“有财,你说句话啊?”
男人也觉得丢了面,在自己家被人骂,正要说几句时,牙人来了。
不大的圆桌上,坐了九个人,除了孩子,那一家人都苦着脸,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听他们告状似的说完后,牙人也是一脸为难,有白纸黑字在,真要是听了这家人的话,影响名声不说,人家拿着东西告上官府可就完了。
犹豫中,男人开口了,知道租房的人不好说话,他对牙人道:“可还有什么法子,提早将房子还给我们。”
旁边年龄不大的女子应和道:“是啊,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孩子都两天没睡个好觉了。”
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这装模作样的眼泪还未掉,腿上坐着的孩子突然认真道:“娘,我们今天不是刚从客栈回来吗,你忘了,昨晚还…”
后面的话被女子捂住在嘴里,气氛顿时更加怪异,李凤放下茶杯:“这时候拿回去,也不是不行。”
闻言,那些人面上一喜,可还没维持多久,李凤接下的话,就让他们的脸又垮了下来。
“只要按照字据上的赔偿就行,当初一年十七两银子的价格租下铺子,按照上面所说,如果时间未到想要拿回,必须赔偿租房的三倍银子,也就是五十一两银子。”
说到这,他看了眼不在装病的老太太:“看在您这么大的年纪天天望这跑,确实不容易,就把零头去掉好了,五十两银子就成。”
“五十两,你们是要抢劫吗,我要报官,这是我们的房子,你们今天必须要还回来。”
这次老太太立刻忍不住了,撑着腰叫嚷着。
慕栖可不吃这套,李凤更是懒得理她,村里生活这么久,什么泼妇样没见过。
男人知道有白纸黑字在,报官行不通,跟身边女子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将丢脸的老太太拉回来。
面露窘迫道:“不好意思,我娘年纪大了,不懂这些,请大家不要见怪,五十两银子着实太多了,我们现在实在拿不出来,要不这样的,这几个月的钱,我们都不要了,算是白给你们住的,你们看行不行。”
这算盘珠子打的,魏志祥虽是读书人,也被他一番不要脸话整的无语。
他直接站起来,这段时间吃得好,身材强健不少,冷着脸往看人时,气势也挺吓人,“你们欺负人呢,五十两就是五十两。”
小源也附和的点点头。
李憬书不在,家里只有两个哥儿,魏志祥现在是唯一的男人,绝不会让自己这边人被欺负。
果然,有个男人在,那一家子收敛了不少,“五十两我们肯定是拿不出,最多三十两银子,周围这片我都认识,我过去说一声,保准来吃饭的人少一半。”
男人也有些恼了,开始威胁起来,要不是外面生意不好,这边却如此红火,也不会动了这种心思。
慕栖看了阿爹一眼,见人轻点了下头,明白这是最多的了,再拒绝,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事。
对他们来说算是意外之财,他跟阿爹本来就有另外租房的打算,而且他可不认为,离开这里,生意会做不成。
如果再晚些时日,或者这家人态度好些,起码不是一大早骂骂咧咧闯进来,结果可能就不一样。
他对牙人道:“就如他所说,三十两银子。”
男人闻言,顿感肉疼,但想想以后能有大把银子,心里终于好受些。
回客栈路上,妻子问他:“为什么不等等,这么多银子出去,真的能赚回来吗?”
男人用一副目光短浅的眼神看她:“你知道他们每天赚多少吗,那些银子算什么,等到时候铺子回到咱手里,钱还不是哗哗进门。”说着,心头越发火热起来。
虽然要在一日内搬走,但家里人多,手头有钱,请了人还是很快的。
白得来的三十两银子,这回租铺子,一家人商量后,让牙人找了个地段好的,主要是离诗贤书院近,空间也很大。
魏志祥夫夫跟着忙前忙后,加上搬迁之喜,除了这个月工钱,慕栖多给了他们二两银子。
忙了这么久,当然要放一天假,趁着新铺子整修,他打算给小店的员工订套统一的衣裳。
搬之前就把新店的位置告诉了客人,新店在巷子口,距离之前不是很远,很容易找过来。
商业区这边依旧热闹非凡,慕栖去了上次的布庄,一进来就有两个伙计过来招待,他记得年前来的时候,可没有这待遇。
慕栖不会设计衣裳,干脆在成衣处选了件男子哥儿都能穿的款式。
布庄对刺字这块不算陌生,慕栖一说他们就明白。
外衣是跟江源一起确定的,俩人都很满意,就是价钱不太美观,特别是加上几个字后,伙计一开口就往上提了一百文钱。
江源听到后,偷偷拉住他的手,小声说:“绣几个字就要一百文,也太贵了。”
慕栖好笑:“术业有专攻,他们手艺确实不错。”
“我觉得不太值,那刺绣手法我也会。”
慕栖意外:“真的?”这些字可不是寻常哥儿会绣的。
江源点头:“还不要钱。”
有人帮他省钱,慕栖只好将刺字取消,按照几人的尺码,定了几套衣裳。
难得出来一趟,他给阿爹和自己买了身衣裳,李憬书都是穿书院的衣袍,之前买的新衣裳很少穿,也就没花这个钱。
江源摸着怀里的工钱,给魏志祥买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他有些不好意思,来的时候说不用给工钱,结果栖哥儿给他们这么多,本来不打算要自己那份的,但栖哥儿说,以后魏志祥说不定还想去考秀才,到时候就要用钱,现在多攒些总没错。
出了铺子,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顺着声音看去,慕栖有些诧异。
这个地方,之前不是的吉祥酒楼吗?他对旁边的江源道:“去看看热闹。”
刚走近,人数中个子较高的青年正好看过来,慕栖看到对方手里扯下的红布,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酒楼会落在这个人手上,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他来快餐店吃饭。
陈方政可不像慕栖开店时忙前忙后,他摘下红布后,就把所有活交给掌事的,走上来笑着招呼道:“进来尝尝看,我家的饭菜味道如何?”
慕栖点头轻笑:“好啊,正好我们也饿了。”
进门前,他看了眼匾额,陈方政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新名字不错吧。”
不等慕栖说话,他接着道:“之前的吉祥太过于俗气,还是我这如意比较好。”
闻言,慕栖抿唇一笑,嘴上夸赞道:“陈公子确实文采逼人。”
听到夸赞,陈方政露出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他开玩笑似的道:“还是你懂得欣赏,我那些读书的朋友一听,竟然都说跟之前半斤八两,真是目光短浅。”
第一天开业又有优惠,吸引来的人比较多,慕栖跟着陈方政上了二楼,跟下面不同的是,二楼环境更加清幽,又有单独的隔间,当然,消费上也上升了。
陈方政叫了一壶好茶,又让小二先上一桌招牌菜,这里有很多以前的老伙计,他用的倒是不费心。
慕栖小口喝着茶水,不明白对方这一番下来是何意,他们还没到能请吃饭的地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
果然,半杯茶下去,陈方政直接挑明缘由。
“我这人不喜绕弯,除了吃饭,还有一件事,当然,就算谈不成,这顿饭我也会高高兴兴请你们。”
慕栖大概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故作疑惑道:“说来听听?”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陈方政绝不会像之前吉祥酒楼掌柜那样不择手段,何况第一天开业,也不会自找不愉快。
陈方政家里有妻子,慕栖虽然是个哥儿,但在他的眼中就是个很厉害的手艺人,所以他将彼此放在同样的位置上:“我很喜欢你们那里的菜品。”
说到这,他笑了笑:“说真的,其实我每次去,都会下意识琢磨里面用了什么材料,可惜光长了肉。”
慕栖心想果然是,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看看对方怎么说,如果真那么有诚意,倒是能考虑一番。
“先别生气,我真的什么都没尝出来。”见人不说话,他连忙解释。
慕栖端起茶杯,把剩下半杯喝完:“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想买你的方子,而且价格方面好商量。”
慕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青年,轻笑道:“可以啊,只是我的方子可不便宜,陈公子打算用多少钱买下呢?”
“八百两。”说完,陈方政看着神色丝毫没变的哥儿,心里开始打鼓。
其实,慕栖是在心里算账,八百两银子他要多久能赚到,对比一下值不值得卖出去。
哥儿的沉默让他越发着急,先耐不住道:“一千两,这是最多了,如意酒楼跟你的快餐店隔得远,就算把方子卖给我,你的生意依旧会很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慕栖抬头看了看这位有钱的少爷,他这还没有开口呢,对方就加价,看来真的铁了心要买。
既然都到这个程度了,慕栖也只好假装一下:“看得出你确实诚心想买,这样吧,我回去跟阿爹商议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如何?”
陈方政欣喜的站起来,爽快道:“这是自然。”
手艺是慕栖自己的,李凤自然没意义,只是叮嘱他要仔细些,别有什么疏漏。
而李憬书却莫名问起对方,慕栖不知何意,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说出来,包括陈方政点了哪些菜。
“明天我过去跟你一起。”李憬书放下笔,洗干净手,接过夫郎手里布巾,温柔的帮他擦拭长发。
慕栖乖乖坐好,嘴里却小声嘀咕:“我跟小源一起去,又不会被人拐跑。”
李憬书停下动作,倾身靠近夫郎,故意道:“是吗?那现在怎么成了我的夫郎了。”
慕栖听出来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变着法说他笨,额前的碎发翘起来:“那我不给你当夫郎了,你找别人吧。”
李憬书放下布巾,摸摸他半干的头发,走过去灭了炉子里的火。
慕栖穿着里衣,把长发拢到身后,说到做到就往外走,为了最后那点骨气,他今天也要走出这个门。
李憬书眼疾手快的把人抱起来:“去哪儿?”
“我去找阿爹,你自己睡吧。”说罢,泄愤似的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咬一口。
李憬书声音带着笑意:“怎么还咬人呢?”
说着,他将夫郎抱上床,放下床帐后,慢慢解下外衣,把嚷嚷着要去找阿爹的人抱进怀里:“还生气的话,往我身上咬吧。”
他们来的比较晚,好在陈方政今天没什么事,一直在酒楼里待着。
看到哥儿身边的少年时,他不免心下好笑,招招手,让小厮将两张契约拿过来。
按照慕栖说的条件,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确认没有问题后,俩人按下手印,双方都是很干脆的人,一千两的买卖不到半个时辰就妥当了。
谈完生意后,陈方政心情大好:“今天刚到一批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等慕栖说话,李憬书直接拒绝了对方的热情:“多谢,不过我们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慕栖跟着道:“有时间我们会过来吃饭,最后祝陈公子生意红火。”
陈方政愉快的笑了几声,还想上来说些什么,对上另外一双视线时,讪讪的停住脚步。
慕栖摆摆手,答应把方子卖给他,除了确实心动那一千两银子,最重要的事对方人品不错,如果是之前的钱掌柜,就算对方出两千两,他也不会卖出去。
有了这份交情,以后铺子就跟这里挂了勾,那些心思不纯的,想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离开酒楼,马车直接朝巷子去。
李憬书并非找理由,搬家的时候,小猫不在家,慕栖担心它乱跑,毕竟那里住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晚上温度低,他裹紧身上围巾,往李憬书身边靠近了些,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他们站在原来的铺子门口,仅仅过了两天时间,原本干净规整的店铺像是换了一个样,用三个字形容就是,脏乱差。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营业,但门大大敞着,慕栖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旁边铁匠铺走出来一个魁梧的汉子。
“刘大哥。”他止住脚步,跟突然出现的人打招呼。
刘铁生也很意外,他出来正打算关门,两家关系一直很好,虽然现在慕栖他们搬走了,但彼此的情谊还在,说起话来跟之前一样:“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慕栖摇头,看了眼安静的有些不正常的铺子:“大哥可见到小猫吗,搬家的时跑出去玩了,我担心它摸不清路。”
刘铁生下意识摇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声音带着迟疑:“我们也好久没见它,不过,昨天夜里,我隐约听到猫叫声,但秀娥并没有。”
“可听出声音从什么地方传出来?”他急切道。
因为从小流浪,小猫的性子野,慕栖也不会把它固定在家里,但往常两三天就会回来。
刘铁生也意识到不对劲,指着前方的有财快餐店:“好像是这里。”
谢过对方后,慕栖忍不住开始着急,如果真的被这家人抓住,小猫的下场,他不敢去细想。
“别担心,那小东西不笨,我们进去看看。”李憬书安抚道。
他小声应了声,脚底下散落着不明垃圾,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甚明显,李憬书带着夫郎小心避开。
铺子里面有人,前几天刚见过,不算明亮的油灯下,对方蹭的一下站起来,显然还记得。
“你来做什么?铺子里的东西不是都搬走了吗?”妇人气愤的走过来,像是慕栖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那模样跟村里不讲理的妇人差不多。
李憬书往前走一步站在前面,把夫郎护在身后。
他身材高挑,冷着脸看人时相当具有压迫感,对方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
慕栖不清楚她为何这么生气,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直接道:“我家的猫忘在这,我们来是要把它接回去。”
“什么?那黑不溜秋的是你的猫?”妇人声音突然拔高。
慕栖蹙眉,点点头。
“那你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她何意,但明显是发生了什么,慕栖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它吃了你家的东西?”
“哼,何止是偷吃了东西,铺子里的酒都被它打碎几坛。”
闻言,慕栖更疑惑,毁坏了东西不是应该跟他索赔吗。
不等他多想,妇人像是故意般,不怀好意道:“巷子外有家肉铺子卖猫肉,给的价钱还算公道,那猫吃的油光水滑,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昏暗的油灯下,她的脸像是埋在深处的恶魔,那不甚在意的语气听得慕栖握紧了拳头。
“你敢?那是我养的猫,不是你随便能拿去卖的。”他被气的眼睛都红了,不敢想象他们今晚没来,小黑会怎么样。
“有何不敢,它偷吃了我家的肉,还打碎的两坛子酒,拿它还债不是天经地义吗?”
偷吃肉这点还能相信,但打翻酒,生活这么久,家里易碎的东西一直都是好好的,除非是被吓到,或者被打,不然以这里酒坛子的厚度,不可能一下子打翻几个。
说话声把里面玩的正开心的小孩吸引过来,他手里拿着个铁笼子,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但直觉告诉慕栖,里面就是小猫。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里,黑暗处传出几声微弱的喵呜声,小的好像只有凑到耳边才能听到。
李憬书几步上去,动作很快,小男孩还没
看清来人,手里笼子就被打开,反应过来时,笼子已经空了。
慕栖伸手想要抱它,李憬书侧身避开,没有让夫郎接触浑身血污的猫,他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对妇人道:“这是它需要赔偿给你们的。”
说完,他敛下眉眼,忍受着手上黏腻的触感,冷声道:“至于你们需要赔偿的,等我过来取。”
对方眼睛放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上,哪有心思听后面说了什么。
只有小孩看着玩具被带走,拉着他娘的衣袖,嚷嚷着想要回来。
巷子里的夜晚很黑,以前慕栖坐在门口等憬书时,就算是雨雪天,也觉得这里很温暖,是他们的家,如今才发现,这里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好在黑暗中有人一直牵着他的手。
在医馆养了几日,直到小猫能站起来,慕栖才带它回家。
有了这次教训,小猫比以前更粘着他,也终于学乖了,不再胡乱跑出去玩。
李憬书每天看着小黑球一瘸一拐的,跟在自己夫郎后面,心里嫌弃的不行,后悔把它救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快餐店生意稳定,虽比不上如意酒楼名声大噪,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最近,慕栖发现有很多穿着诗贤衣袍的人来店里吃饭,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憬书招揽来的,猜想或许是有人知道憬书住在这,怀着好奇来看看。
但更令人意外的是,会再次见到这个人。
书院休沐时,李憬书会在店里最忙的时候放下书本,换上统一的衣裳干活。
这天,他跟夫郎给客人打菜时,人群中青年爽朗的笑声传来:“终于摸对了地方,让我们好找。”
喧闹的嘈杂声中,青年的声音极为突出,慕栖一眼就认出这位苏府的大少爷,突然想到什么,顺着青年身边看去,很快对上一双不太友好的眼睛。
但只是一瞬间,再看时,已全然变了,对方还算客气的朝他笑了笑,慕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今天的苏言安穿着漂亮的衣裳,红艳的哥儿痣完全漏出来,一张好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俨然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
有如意酒楼在,他们这种相对偏僻的小地方,可没有多少有钱的少爷会来,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奔着谁。
想到这,他脚尖不老实的朝身边人踢了踢。
苏言俞正埋怨好友不理自己时,里面的哥儿对他笑了笑:“是有些偏僻,不过我们家饭菜味道很好,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像是被感染般,苏言俞也跟着笑,刚想说些什么,对面熟悉又冷淡声音传来:“不是过来吃饭吗?想要什么?”
讪讪的咽下嘴里的话,随意道:“我跟言安听说你家开了店,特意过来捧捧场,你看着给我们上几道菜就行。”
李憬书没往旁边多看一眼,对苏言俞道:“捧场就算了,我们家生意还行,你来晚些说不定饭菜都卖完了。”
看着店里爆满的客人,苏言俞尴尬的笑了笑,确实不需要。
顺应要求,李憬书打了几道菜,但后面的苏言安可没有这么随意。
“憬书哥哥,好久不见。”
李憬书拿勺子的手一顿,微蹙的眉带着些许不耐:“我没有什么弟弟。”
苏言安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对不起,我知道了。”但他很快又恢复活力,笑容像小太阳一样闪着光芒:“我想请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这位主角受变脸确实快,慕栖早忘了当初看书时,主角受的人设,但接触下来,也品出个大概,配上他的外在条件,确实很能吸引人。
可惜,小反派是他先遇到的,注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苏言俞拉住弟弟衣袖,笑着打圆场:“本来是想请你们喝几杯,但你们这么忙,那就下次吧。”
看出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憬书说,他担心是科举上的事,怕会错过,凑到憬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店里几乎坐满了人,慕栖将几人安排到后院,虽然桌椅简单了些,但很安静。
他没跟着过去,一来这边太忙,再者,他相信憬书能把握好分寸。
院门一关,确实安静不少,光秃秃的树木下,一张小桌子摆着几道菜,但这里的人都不是来吃饭的。
苏言俞将酒倒满:“本来想昨日跟你说的,但那时候你走的太急,不过,今天也好,还能过来蹭顿饭。”
李憬书看了眼这位不着调的同窗,并没有接话。
苏言俞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朝廷那边确实有大动作,上一批举人虽然很多都留在京城,但事实并非那么友好,派去的人回来说。”
说到这,他顿了顿,朝四周看了看,李憬书端起酒杯,浅尝一小口:“无妨,这边不会有人过来,你声音小点就行。”
苏言俞点点头:“那些举人我所能打听到的,活下来的只有一半,剩下说是被朝廷重用,其实早就死在刚坐上的位置。”
沉默持续片刻,最先打破的反而是苏言安,他虽然是抱着别的目的来,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免不了震惊。
忍不住激动道:“那你们岂不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大,苏言安定了定神:“哥,你们明年会下场吗?”
“这个说不准,看看情况吧,不过,这件事你不要跟爹娘说。”苏言俞神色严肃几分,其实他不想让言安听这些的,但又耐不住弟弟请求,只能带他一起过来。
李憬书等他们兄弟俩说话,才慢慢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据我所知,只要有门路的人,大概都知道。”苏言俞不知道好友何意。
除了刚开始有点诧异,李憬书已经大概猜出,结合之前所知道的边防战乱,以及这几年很多地方山匪流民变多,上面显然已经兜不住底,那些久居高位的不愿去,以至于只能用年轻无知的血液来填补。
这种事不可能一直藏下去,他手指轻扣桌面,有些嘲讽,就算知道又如何,不是所有人都是苏言俞,大多数人包括他,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走这条路。
见人一直没说话,苏言安忍不住道:“你还是打算下场吗?”
李憬书微点了下头,却对苏言俞道:“你的机会很多,不必着急。”
苏言俞明白他是何意,看来自己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打消念头。
他很佩服李憬书的才能,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这样降低姿态,只希望明年能恢复正常吧。
酒过三杯,桌子上基本是苏家兄弟俩说话,李憬书喝完杯子最后一口酒,起身道:“多谢告知,前面还有事,你们在这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等一下。”苏言安也跟着站起来:“那个,我有话想跟你说,能给我点时间吗?”
李憬书神色微冷:“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苏言安求救的看向他哥,苏言俞叹了口气:“言安想跟你道歉,看在我的面子上,听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