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边境动乱在好几年后,那时候李憬书已经走到了很高的位置,推算时间应该没有放弃。
他看着对方,想窥探他的想法。
李憬书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先回家再说。”
回去后将事情告诉了阿爹,对于儿子的成绩李凤面上是藏不住的满意,只是问他对接下来可有把握。
李憬书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点点头,将想法告知家人。
往常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如今只有十日,他不敢懈怠,整日待在书房。
气温上升,暖意来袭,慕栖端着茶水走进书房。
动作放的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李憬书放下笔,如墨般漆黑眼眸是藏不住的温柔,“怎么不休息一会儿,下次我自己来就好。”
今早慕栖跟阿爹去了趟山上,捡了好些柴火回来,按照往常吃过午饭,肯定是要休息一会儿,可他心里挂念着事,根本睡不着。
“好好看你的书,现在天气暖和,我多备些在书房里,你可以随时喝。”
慕栖坐在自己专属的软凳上,将温度正好的茶水放他面前,侧脸贴在手臂上,懒洋洋的看着对方,“去宋夫子那里怎么样,有没有被先生批评一顿。”
昨日一早李凤带着肉和糖,跟李憬书去拜访了宋夫子,上次去的时候还是年前,因为每次年后几日,夫子家都是门庭若市。
夫郎枕着自己手臂,看起来有点蔫蔫的,李憬书想让他开心,故意说,“岂止,差点被夫子拿尺子打一顿手心。”
果然,慕栖一听顿时有了精神,“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他把面前的书本合上,有些无奈,“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慕栖尴尬的喝了口茶,傻乎乎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奇,你这么尊敬师长是怎么惹怒他老人家的?”
暖风吹动着慕栖额前碎发,说话间时不时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书房有长椅,上面放上了柔软被褥,李憬书偶尔会过去休息,他低下头问夫郎,“去躺会儿好不好,我慢慢给你讲。”
慕栖摇摇头,打起精神,“要先听你说。”
李憬书无奈,只好半真半假圆话。
其实并非他惹怒了对方,因为宋夫子这人,很好面子,当李憬书县试第一出来后,很多人打听他师承何人,很快找到了宋夫子那,可是他只是早年挂过名,除了逢年过节,很久没去习过课,很多入学的人都不认识他,就有人说是为了撑面子才这样,可把老人家给气坏了,自然少不得对他一顿说道。
慕栖听完也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虽然挨了顿批,但宋夫子还是跟他讲了府试相关,临走时拿出一本书让他带回去看。
慕栖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亲自所写,足以看出他对李憬书的重视。
说话间,院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
慕栖站起身,“我去看看。”
阿爹这时候不在家,它靠近院门,先是问了句,“谁啊?”
门外安静片刻,随即响起道陌生声音,“请问是李憬书的家吗?”
慕栖没有立即开门,“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李憬书走出来,刚才听到声音,脑海里就对上了一张脸。
“我是隔壁石崖村的魏志祥,此次也参与了县试,今日来有些事想询问一下李兄。”
李憬书走到门口,对夫郎说,“无事,这人你见过。”他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个子不低,身着粗布衣衫的青年。
看清那张消瘦的脸,慕栖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客栈里的书生吗。
魏志祥也很惊讶,没想到他们不久前见过一面,他对慕栖抱拳感激道:“多谢夫郎上次的提议。”
慕栖摆摆手,请他进来坐。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片花瓣摇摇落下,为普通的农家小院增添了几分清雅。
魏志祥将带来的两只鸡拿出来,消瘦的脸上透露出窘迫之意,“这鸡刚买来没养几个月,个头不大你们别嫌弃。”
他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些了。
两只半大的鸡用麻绳捆绑在一起,看着比他们家今年买的鸡仔还要小,慕栖没有伸手接,倒不是嫌弃,主要是这人还没说明目的,肯定不能随意收。
“不说这个,先进来喝点茶水。”慕栖招呼道。他对此人印象还不错。
茶水里是最普通的茶叶,村里都这样,谁也不会嫌弃谁。
一坐下魏志祥便说:“是这样的李兄,府试提前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我这次来主要想问问,可以随你相伴过去吗?”
怕自己的话令人疑虑,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也不会占便宜,想来多一人相伴,此次行程能够顺利些。”
李憬书放下茶杯,白皙的指尖无意染上淡褐色水渍,抬眸看人时表情淡漠,“我应该会随夫子他们一起前去。”
闻言,魏志祥瞬间失落了。
慕栖目露询问之意,他怎么没听憬书说过。
衣摆被轻拽了下,李憬书看向始作俑者,那份对陌生人的清冷缓缓淡去。
薄唇轻启,并未让人白跑一趟,“不过若是你愿意,多加一人应当无事。”
魏志祥双眼一亮,“真的吗?”
“负责好自己的费用就行。”
“那是自然,谢谢李兄。”魏志祥站起身摆出一个读书人的礼仪。
慕栖觉得相比之下,魏志祥更像是个读书人,那么文绉绉。
“两日后会在夫子那里集合,到时候别迟到,宋夫子的学堂应该知道吧,还有…”说到这他站起身,“叫我李憬书就行。”
魏志祥,“多谢李兄,我会提前过去。”
慕栖捂嘴偷笑。
院门被打开,李凤背着一捆柴进来,慕栖走上去搭把手,“阿爹你回来了。”
李凤应了声,将柴火背去柴房。
“待会还去吗,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他将柴房的门大大打开。
李凤把柴一捆捆放好,“不用,就剩些碎的,我给捡回来就行。”
归置好,才注意到院子里多出来的人。
魏志祥赶紧上前,介绍自己表明来意。
李凤点点头,“晚上吃完饭再回去。”
慕栖蹲在地上看那两只小鸡,有些意外,阿爹对谁可不是都这么客气的。
魏志祥赶紧摇头,”不了不了,家里活还没干完,过两天要离开得好好准备,多谢您的好意。”
“行,这两只鸡你也带回去,村里人没有这样收东西的。”
慕栖把两只可怜的鸡给他,“带回去好好养着,应该很快就能下蛋,你这么瘦,真的该补补了。”
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李憬书清冷嗓音从身后响起:“外面天色不好,应该要下雨了。”
魏志祥一听,抱着两只咯咯乱叫的鸡,着急道:“家里外面晒着东西,我得赶紧回去,真是失礼了,下次一定再来拜访。”
李凤跟着出了门,他哪里在乎什么天气,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只想多干些活。
等人走后,慕栖看着外面天色,奇怪道:“天气还好啊,不像是要下雨?”
李憬书把人带进屋,“是吗,可能这一眨眼功夫又变好了。”
晚饭后天已经完成黑透,泛黄的油灯下,一家人坐在屋里说着话。
两个少年人双脚泡在一个木盆里,温暖的热水洗去了一天的疲累。
李憬书身后放了两个包裹,装着衣物和一些吃食,慕栖做了些耐放的饼子给他装着,就怕路上碰不到卖吃的地方。
年轻时李凤走南闯北过,知道外面险恶,更何况这几年,粮食产量低,很多地方的人吃不饱,听明磊说过,兴安县去府城的路,会经过不少偏僻的地方,有走商人在那里遇到过山匪。
李凤并未直接跟儿子说这些,因为这次前去,有宋夫子学堂众人一起,又请了武馆的人保驾护航,想来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他只叮嘱李憬书要时刻警醒,照顾好自己,遇到客栈也不要怕花钱,吃好休息好,到了府城才有更好状态参考。
李憬书耐心的听着,把后面的包裹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一包鼓囊囊又很沉重的东西,一打开,果然不出所料,全都是银钱,连铜板都没有都是碎银子。
心里难受又愧疚,这些年,阿爹辛辛苦苦照料着家里的田地,卖的粮食和这些年干的活,所有钱应该都在这里面。
早些年因为身体原因他做不了什么重活,近两年整天扑在书本上,娶了夫郎后,不仅没让对方过上好日子,还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别想那么多,钱用不完又不是不能拿回来,府城那么大的地方,身上有钱,进去后也有底气。”
在慕栖眼中,李憬书只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少年,在这个年纪别人想着玩乐,而他必须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还要帮家里做活,可比他懂事多了。
感受脚背上传来的的柔软,李憬书看向夫郎。
“栖哥儿说的对,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让你出门在外吃饱穿暖。”
说话间李凤手里也不停,竹筐的雏形已经形成,他总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慕栖刚才打了水让他泡脚解解乏,阿爹却让他们先洗。
暗叹口气,只希望府试过后,阿爹能好好歇息,别那么操心。
次日一早,带着晨露坐上大柱叔的牛车,赶往宋夫子学堂。
他们去的还算早,但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慕栖还看到了魏志祥。
他换下了那身粗布,穿了套宝蓝色的衣衫,不过看着有些陈旧,见到两人,走过来打招呼,“李兄,你们来了。”
李憬书点点头,算是回应。
慕栖问他,“你来多久了,我刚才看到外面站了这么多人,还以为来迟了呢?”
说话间又有不少人往这边走来,有走来的,也有坐着马车赶来。
魏志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他整个人却很有精神,“我来的早些,天没亮就从村里走来了。“
慕栖有些惊讶,这未免太早了吧。
说了几句话,宋夫子出来了,慕栖还没见过这位夫子的模样,好奇的看去。
夫子年龄应有半百,灰白色的头发,用一根木簪竖起,面上很有精神,下巴处留着胡须,说起话来一抖一抖。
观察间也听清了他话里的内容,此次前去,他让自己的儿子跟随。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出来,应该就是宋夫子的儿子,还是一位秀才。
基本安顿好后,李憬书走到宋夫子面前,“夫子。”他恭敬的行了个读书人礼仪。
宋夫子摸了摸胡须,看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学生。
“可都准备好了。”
李憬书颔首。
“此次前去遇到的对手可不只有我们这个小地方,外面天高海阔,希望你能取个好成绩回来。”
李憬书:“定不负先生所望。”
时间不早了,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慕栖站在路边,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少年的目光看不清,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从一睁眼来到这个世界,相处最多的人就是李憬书。
一开始对方喜欢黏糊糊的跟着他,到后面自己也习惯了他的存在,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对现代独自一人的他来说,无疑是非常幸福满足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想到不久前,少年还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衣,摸着他的头,对他说,要等自己回来。
阿爹说这一去最少也要半个月,想着,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回去了,小栖哥儿。”李二柱喊了声愣在原地的人。
慕栖眨了眨眼,遮掩那份情绪,“不好意思李叔,我这就去。”
回到家,慕栖换了身方便干活的衣裳,跟着阿爹去了山上。
正是各种野菜疯涨的时候,到处都是绿油油一片。
很多野菜味道非常鲜嫩,受县里的人喜欢,但能卖钱的东西,村里人又岂能放过,慕栖本想挖点晚上家里炒着吃,结果走了好久才找到几颗,根本不够。
“小禾,待会儿阿爹过来,你跟他说我在里面,让他别担心。”
李小禾村里没许人家的哥儿,慕栖山上时经常看到他,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既然外围没有,那更深处应该有,他打算往里走一点。
李小禾蹲在地上,抬起一张被晒得有点黑的脸,“栖哥儿,你要深山里面吗,但是阿爹说那里有野兽,会吃人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慕栖解释:“不是要去最里面,就往里走一点,很快就回来,待会阿爹问你,就帮忙说一声就行,麻烦你了。”
他站起身伸了伸僵硬的腰。
李小禾还想劝他,注意到小哥儿今日面色不佳,有些闷闷不乐。
“好吧,那你小心一些,赶紧回来。”
慕栖点点头,背上篓子往里走。
橘红色的太阳挂在半空,慕栖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采摘着那一片野菜。
他运气很好,没有走多远就碰到一整片。
天色还早,赶在落日之前,他打算把这一片采摘完,吃不完,明日阿爹可以拿去卖。
慕栖全身心投入,直到突兀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惕。
抬眸看去,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三四十岁,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破旧衣裳,这么远的距离,还能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气味儿。
慕栖紧张的左右看了看,四周异常安静,并没看到第三个人。
那人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想走出去,势必要经过此人,但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模样,慕栖不敢往那边去。
就在他想办法时,男人突然动了,慕栖才看到他手里竟然拿着一个砍柴用的刀。
突然,直直的朝他走来。
他被吓得浑身发寒,边往里面跑,边喊着阿爹和憬书,此刻脑袋完全懵了。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恐慌的情绪从全身蔓延开,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直接跑向他。
这副身体是个小哥儿,不如男子健壮,何况追他的还是一个成年大汉。
那把砍柴刀就像是一个血盆大口,只要被碰上就会没命。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慕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不知道被树枝划了多少伤口,此刻也无法去管这些,知道如果再想不出办法,迟早会被追上。
但跑的方向就是个没有希望的死胡同。
突然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什么,整个人完全陷了进去,他赶紧护住脑袋,身体瞬间坠落下去。
艰难的睁开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上方传来草木被砍断的声音。
慕栖赶紧捂住嘴巴,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短短几分钟却无比漫长,上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但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睁会对上一双瘆人的眼。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慕栖缩在角落里,动都没动过,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离开,他没有勇气出去查看。
外面,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寻找。
天色暗的只能模糊看清眼前的人,李凤一张脸绷在一起,沿着慕栖离开时路线往里走。
眼尖的村民看到落在地上的背篓,惊呼起来,“看到了,在那里。”
“在那?”
“找到了吗?”
村民熙熙攘攘,顺着所指的方向跑去。
可惜地上只有背篓和散落的野菜。
李凤的脸沉了几分,看向更深的山林里,不好的预感缠绕在心头。
“真是奇了怪了,东西都在这人去哪了?”
“你说他一个小哥,这么晚不回家,在外干什么?”
“要我说这里头那么危险,进去别……”
李凤看了眼说话的村民,“麻烦各位了,大伙先回去吧,等找到人,我再去答谢。”
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呢。”
“这天都黑了你干什么活,不想帮忙就别来,装什么好人?”有村民嘴上不饶人当即揭穿他。
“你…”
李小禾走过来,“凤叔,我跟你一起去。”
慕栖不见了,他心里也很愧疚,如果当时拦住人,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不必,你带着刘奶奶他们先回去。”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李小禾道:“这事跟你无关,不必多想。”
等一帮村民吵完,才发现人早离开了,即便有看到的,也不敢跟着进去。
这深山老林里,可是真有吃人的东西。
窄小的道路上,坐在马车里看书的人,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疼的他不自觉地弯起身体。
手里的书本,从他腿上滑落,掉在地上。
“怎么了李兄,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魏志祥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关心问道。
这股劲只是一瞬间,李憬书很快缓过来,捡起书本,眉头紧蹙,“无事。”
看向外面天色,不知道阿爹他们在做什么,小栖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知过了多久,慕栖恍恍惚惚醒来,浑身的疼痛让他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此时才完全认清现实。
入目漆黑一片,四周都是杂草树枝,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好像所有伤心和倒霉都堆在了今天,还没来得及去想憬书,就被困在这里,慕栖越想越难过,整个人蜷缩着,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擦了擦眼泪,阿爹现在肯定在找他,他要赶紧爬出去。
斜坡上长满手臂长的野草,抓紧一点点向上的挪动。
手臂不知擦到了什么,瞬间一阵刺痛,有湿热的东西流出,慕栖咬咬牙,划伤倒还好,就怕遇到什么毒蛇虫蚁。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没有视野听觉就显得特别灵敏,在他左前方,草木突然一阵抖动,不知什么东西爬过去。
慕栖吓得不敢动了。
等四周再次安静,浑身的力气也用完了,一阵脱力后,身体再次跌落下来。
好在这个坑不深,没摔伤,但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想了想,他试着喊了几声,声音传出后,周围依旧安静的针落可闻。
夜晚,山上温度特别低,慕栖出来干活,穿的又是轻薄的衣裳,这一会就感受到冷意席卷全身。
等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他闭上眼睛想保存体力,等天亮了在爬上去。
昏昏欲睡中,一阵窸窸窣窣声从上面传来,慕栖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正要出声时,动物的嚎叫声传来。
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野兽不像人,他们嗅觉灵敏,自己的位置肯定能被闻到。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想死在这里。
摸索爬起来寻找其他出口,可惜找了一圈还是回到原地。
绝望之际,那野兽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伴随着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随即,听到另一个声音,“栖哥儿,你在里面吗?”
抹了把眼泪,慕栖用浑身的力气回应那个声音,“阿爹,我在,阿爹,呜呜呜……”喊着不自觉哭了起来。
深夜,李家村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除了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倒与往常无异。
谁也没看到,身材高大的中年哥背着一个少年,脚步迅速的往李大夫家赶。
李文树被敲门声惊醒,他坐起身,以为又是村里哪家孩子半夜生病,穿好衣裳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看到李凤背着个身上沾着血迹的少年。
“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因为受到惊吓,慕栖已经睡了过去。
“文树,先上止血的药,他身上我检查了,没有其他太大的伤口,只有手臂这处比较严重。”李凤紧锁着眉头,望着床上的人。
李文树打了盆清水过来,“你先给他擦拭干净,我去拿药。”
等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慕栖身上伤口都涂了药,手臂那处用干净的布条包扎。
闻到熟悉的气息,哥儿脸上不安的神情松懈下来,李凤给他盖好被子去了自己屋。
翌日清早,慕栖被外面争吵声吵醒。
他想做起身,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尽管哪里都难受,但入眼处熟悉的环境,让他无比安心。
这应该算劫后余生吧,没想到挖个野菜竟能遇到变态,果然,不管在哪里,一个人都不要去偏僻之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张翠花那熟悉的大嗓门,让人想忽视都难。
院门外,张翠花哭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嘴里嚷嚷着要李凤赔她的孩子。
“娘早就说了这家不是什么好人,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不知道被李凤那没良心的弄哪去了,说不定给卖了。”
李小禾在人群中,他知道村里有很多不讲理的泼妇,黑的能说成白的,但张翠花这样的属实少见,他咬咬牙上去解释。
“栖哥儿没有被卖,昨晚大伙都知道,他一个人在山上失踪了,我们找了整整一晚上,凤叔也是。”
今早张翠花不知听谁说,慕栖失踪了,他脸都没洗,散的头发一路急匆匆的赶过来,也不知真关心人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村民们询问要不找村长过来,挡着院门口的李凤出声了,“不必了,昨晚就找到了,李婶子,树根叔还有昨晚帮我找人的大伙,等栖哥儿伤养好了我带他亲自去感谢你们。”
李凤好像看不见张翠花,交代完后就要进屋。
张翠花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开,一早过来自然不是担心人,她想得很清楚,既然人是在李凤手上丢的,那她过来要几十两银子不过分吧。
“说的倒好,谁知道你是不是进去数钱呢,我那么好的孩子,咋就嫁给了你们家。”此刻她完全忘了是自己为了钱把人送来冲喜。
“凤叔,我们能进去看看栖哥儿吗?”听到人找到,李小禾终于安心了。
“现在不行,他还在休息。”
听到这话,张翠花精明的眼越发亮了。
“大伙快听听他这话,不让人进去瞧,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李凤我告诉你,话我今天放这了,我养栖哥儿这些年可花了不少银子,你把人给我弄丢了,这钱你必须一分不少的给我。”
此时,李凤哪里还不明白张翠花打什么主意,冲喜换人那件事,因为对慕栖很满意,后来没怎么找张翠花麻烦,但今天这件事,让他越发觉得,这人骨子里都是坏的。
周围人也明白张翠花打什么注意,为孩子只是个幌子,要钱才是真目的。
“这人还没瞧见,就跑过来要钱,果然不是亲生的。”有年龄大的婶子看不惯,摇摇头,抱紧怀里的孩子。
李凤不善言辞,以往对上张翠花这种人都是武力解决。可这场面不好下手,就在他想着要不找几个婶子进去看看,一个黑脸老汉拄着木棍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