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这两人也没想过他会跟上,甚至没把他考虑在内,所以等朱莉触及到地表,肯定会有办法把绳梯收上去,让窗台恢复原样的。
所以他没有时间了。
他直接从原地起步,连助跑都不添加一点儿,大跨着步就冲出了开口,瞬间身体腾空,随即是受重力影响而往下摔去。
当然不会是这样……边易回忆起来刚放弃设计的那段时间,跟随一个玩跑酷的老师一起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攀墙与高空安全落地的方法——虽然那段时间他受了不少伤,也差点死掉过,但是——
当双脚平稳落地,实实在在地踩在别墅外围的草地上,且呼吸平稳没有受伤,朱莉和因投来震惊的目光时,边易就清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应该存在的。
就像他一时赌气要玩危险运动,参与了跑酷老师的跑酷指导训练,摔了很多次甚至险些丧命,但最终他成功了。
而在那之后,他也不会再失误。
边易说不清楚自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他想一定是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稳定了身形直起身来,与朱莉、因两人对上一眼,又转而把目光放到还在难受中的居棋诺身上。
“……请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瑞瑞安匆匆忙忙回到了医院。
接替她成为半夜看护的居芸心,看到匆匆忙忙跑过走廊,却不是进这一间病房的居芸心对此感到奇怪,却又不敢离开这间病房半步,生怕在她不在病房的某一时刻,居望椿会被另外加害。
直到大汗淋漓的因在门口掏出居棋诺给的身份认证,与门口的保镖看护们打了个招呼,走了进来。
居芸心拧着眉头,心底暗暗意识到不对劲:“因,是不是诺诺出什么事了?”
因不敢多喘气,一口气把事情全说了个明白:“五姨,今天晚上我们将您送回去之后,少爷一切都还算无恙。但中途他刚喝下摩西送来的掺有安眠药成分的牛奶后,边易就出现了。少爷邀请他进入房间并说了一些与摩西等人身份有关的事情,没留意到该把牛奶吐掉的时间已经过去,就昏睡了。”
“我和朱莉都以为少爷只是睡着了,直到十五分钟之前,少爷突然在梦中像是做了噩梦一样难受起来,但朱莉检查过后,就让联系医院和瑞瑞安了。”
因的神色紧张。居芸心知道他已经很久了,接触得不算多,但也至少对他的本性有所了解——因是个向来冷静且自持的人,像今天这样紧张,实属罕见。
“您也知道,朱莉大学专业学的是华医,而她的母亲以前还被迫参与过那一场实验……所以对于这样的病症有所了解与见解。上车后,她就告诉我们,少爷的情况可能是……突然被种下了实验之种!”
“实验之种……!?”
居芸心再没能好好安稳地坐着了,她瞬间就站了起来,额头满是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五姨……今天晚上的晚宴几乎所有人都在场,但居应向来不屑于做这种阴暗手段。所以我怀疑可能是居项栋从中做了手脚,在少爷的那一份饭菜中偷偷加入了实验之种——萨里科斯!”
“萨里科斯是什么!?”
居芸心和因还在说明先前的情况,门口就莫名其妙响起了好一阵的不安分暴动。两人转眼看去,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的边易,他与门口的保镖看护打了起来。
他明显是听见了因与居芸心的话。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有点能耐,他与这群一共有六个人的保镖看护打得有来有往,生生僵持了十几分钟,最终被压制在地上,还十分有精气神。
边易被六个人一起按在地面上,眼睛泛红,似乎是有着极其的愤怒,冲病房里的两人低声怒喝着质问:“你们说啊!萨里科斯到底是什么!?”
居芸心看着眼前这一场莫名其妙发生的混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因讲述情况的时候,用的词是“我们”——因为边易也跟来了。
她转过头去,与因说了两句不知道是什么话,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往边易走去。
而因留在了病房里,接替了她看护居望椿的位置。
她来到边易面前,低着头盯着他好一会儿,从边易眼睛里明显地看出来了愤怒,才抬手示意周边的六名保镖看护放手,把他放开了。
就算是不知道真实情况,边易也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不少事情。于是他暂时控制住了自己刚才怒不可遏的情绪,缓缓站起身来。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比起连一米六都不到的小女人,边易的气势优势尽显——刚开始他是这样以为的。但实际上他站起来这边,居芸心跟着他的动作一并与他对上视线,他却莫名感受到了好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
这个女人很可怕——他的直觉在警告他。
“你……就是边易?”
居芸心开口询问,但给边易感觉的气势不像是询问,而像是压迫性的逼问。
但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只能沉沉应了一声:“……我是。”
居芸心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闭起眼叹了口气,睁开眼时看向了原本所在病房的另一边走廊延展,往那边走去:“你想知道些什么的话,就跟我来。”
可信吗?
边易的心底在动摇着。
但他并不认为因和朱莉那么紧张,会把他带到敌方的巢穴之中——至少他们对居棋诺的情感,是十分忠诚且没有杂质的。
于是他一咬牙,决心跟了上去。
第039章 萨里科斯(二)
来到病房旁边的房间,边易简单环视了一下环境——这里有许多药剂,还有一些化学实验用品。
也许普通人没有接触过这个方面,就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边易是个学生物化工都学得很不错的差点儿被保送进研的家伙,所以他通过看到这里的药剂与化学实验用品,就能弄清楚这个房间的用途。
——用来配置新药物。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另一个房间里,病床上躺着另一个女人,她看起来还需要供氧,至少戴着氧气罩,但由于她床后的瓶子不是蓝瓶,所以边易对她需要供氧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
现在,进入到了这个新的房间,边易弄明白了。
那个女人用氧气罩里应该不是为了供氧,她需要服用的东西,应该与这个放满了制药用品的房间有关。
这个房间,就是那个女人专属的制药间。
“我记得你学的是生物化工,想来你看了一下这四周,也该明白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吧。”居芸心站在房间中央,简单地四周看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与边易对上目光。“你应该还没有查到我长什么样吧?初次见面,我是诺诺的五姨——居芸心。”
她伸了只手去,表示出她的友好态度。
“您、您是……”
边易下意识地就把手放了上去,简单地与她握了个手,但当握好了手的那一瞬间,顿时想起来居芸心是什么样的人——
资料上说,她是居家唯一的私生子,但在十九岁出事,二十岁遇上公章继承权争夺赛,却因为怀孕而没能赶上,三十五岁的时候唯一的儿子居瑞病逝……
边易想起来这些资料后,下意识地就警惕了起来:“原来您就是……居家的第五个孩子。”
“说起来不太正确吧,毕竟我是被大哥和二姐,还有母亲一起供上台面成为了被居家认可的孩子的。”居芸心浅浅地笑了一声,像是不太赞同边易的说法。“不过,我觉得能够成为诺诺的五姨,还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所以,您的立场……”边易试探着。
但居芸心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更多的似乎是淡漠:“我没有立场。至少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拥有立场。”
边易没有听明白这句话,但居芸心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进行解释。她在这个房间里绕了一圈,没什么兴致一样歪着脖子:“你应该已经看出来这个房间的作用了,那你能把药物配置出来吗?”
“等等……我不明白一件事。”
他不能这么快就被拿捏,边易想。所以他决定用另外发问与引开注意力的方法,把居芸心的注意力引走,并把一开始的问题搬回来——
萨里科斯到底是什么。
但居芸心似乎看穿了他,打断了他的询问:“别着急,年轻人,你应该学会沉稳,以及把事情看完之后再进行最后的提问,以及对结果的思考。在没有看清楚事情的全貌之前……‘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想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
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的话,边易就真的是个傻子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放松下来,决定耗点时间在这个房间里。
“……我明白了。但您想要什么样的药品?事先声明,我学的是生物化工,不是制药。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做出来,其他的……难说。”
“没关系。”居芸心的笑容变得灿烂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药的,我甚至不用告诉你。你可以自己从这里面找材料,制造出你所知道的东西。”
“我想要的,就是你知道的那一样。”
她说得玄乎其玄,甚至一边说一边笑,还打哑谜,边易顿时意识到不需要和她耗太久,自己的行动要快一些,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开始在房间里瞎逛。
说瞎逛其实不正确,他走了好几圈,确定了有什么药剂和实验用品后,最终脑海中确定了一种叫做迷莫罗的药物。
这种药物不难做,但主要是材料难找,不过好在这个制药间里什么东西都有,又或者说——这个制药间里只有制造迷莫罗的所需用品。
这里基本上都是明摆着放在这里的制作迷莫罗的用品,其他看似与迷莫罗没关系的用品,实则也能制造出迷莫罗所需要用到的用品。
边易手速很快,其中的等待时间也没有太久,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配出了一味简易的迷莫罗。
他转手把迷莫罗递到居芸心面前:“……您要的那份药,我做出来了。它的名字叫做‘迷莫罗’,想来这个制药间里都是制作迷莫罗所需的用品,您应该也不会不知道它的名字。”
居芸心把边易新制出来的迷莫罗接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我的确很清楚。但迷莫罗在目前的医学上基本没有可用的位置,但它还是非常出名,以至于连你——一个不是学制药的人,也知道它的存在,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边易喃喃着,总觉得居芸心不会莫名其妙提出这样的问题,于是往回想了想居芸心说过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是因为萨里科斯?!”
居芸心再次点了点头:“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还算可以。”
她拿着手中边易配制出来的非完全体的迷莫罗,在这一制药间内再次开始对用品翻找起来。边易眼看着她熟练地用其余的同类用品制作出更多的迷莫罗,把它们与原本的加在一起,再倒入蒸馏水,然后放在一只瓶子里,瓶子上方盖上另一只瓶子,在两个瓶子中间的缝隙里用打火机一点,竟然将瓶子里的东西点燃了起来。
“不对……这不对,怎么会烧起来?!”
边易看着眼前燃烧起来的瓶子内部的东西——他对配制迷莫罗的实验公式记得很清楚,整个公式下来,都没有生成任何可燃气体,甚至是瓶子里的东西,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被点燃的物质。
但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的火机都不是用的最常见的那一类,而是经过加工改造而成,提供新可燃气体并促使水内物质进行沸腾,从而与这类可燃气体产生反应,最终产生新的气体——”
居芸心把燃烧完毕后,上面瓶子里的气体收集起来,把它们灌注到角落里不起眼的那些瓶子中——边易眼尖地发现,那些瓶子与刚才病房里那个女人病床后面,为她提供的瓶子是同一种。
而居芸心把气体处理完后,把还装有未完全迷莫罗的残渣倒了出来,进行了药物干燥,并放到压实机中进行压实,最终只得出来一片小小的药片。
她拿着那一枚药片,把边易的手抓出来,强硬摊开他的掌心,把这一枚药片放到边易手心里。
“你所配制出来的迷莫罗只是未完全体,这点你也是清楚的吧?”居芸心与边易对上一眼,从边易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些许惊愕。“而现在,你手心里的这一片,这才是完全体的迷莫罗。”
“那刚才你收集起来的气体……”
边易稍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说,那些东西才是能够对抗萨里科斯的药物吗?”
居芸心挑起了眉头。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但也没有特别聪明。可以说你的答案正确,也可以说是错误。那些气体确实是对抗萨里科斯的药物,但只能对萨里科斯进行缓解,以及发作推迟,并不能彻底解决萨里科斯,也没能力将其根除。”
“而最重要的物质,其实还是留在了迷莫罗中。”
边易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一片小药片,他从这一片小药片中莫名其妙地看到了刚才看到的病床上的女人,又看到了犯难受的居棋诺。
“但是迷莫罗也没办法根除萨里科斯,是吗?”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居芸心看到了,是稍稍被镇住了一下。
“刚才隔壁间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居家的第二个孩子居望椿,也就是居棋诺的二姨,对吧?”
边易像是突然间连接了聪明线,脑袋转得快了。
“既然您知道我有查过你们,那您应该也清楚,我对你们的情况还算有所了解,虽然不多,但也够用。居望椿的大女儿居之绛,在三年前因为突然犯病而导致身亡,这也直接刺激到了居望椿的病发,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一直在病房里接受治疗。”
他转眼与居芸心对上视线,眼睛里充斥着坚定。
“所以……居棋诺,小少爷他……真的是萨里科斯吗?但是我弄不明白,我一直都听说你们得的是遗传病症,为什么小少爷会突发?他在此之前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没出过问题。”
“遗传病症?”
居芸心神色放松下来,但似乎又多了点轻蔑。
“哦……也是。不这么说的话,居项栋和他老爹要怎么解释这一切呢?难道是直接平铺直叙地坦白,说这其实是他们把我们这些人拿来做活体实验而导致的诱发病症吗?”
她苦笑起来,面色难看。
“边易,这就是我一直想让你自己参透的原因。因为萨里科斯根本不是一种常规病症,更不是病毒变异体,而是居老爷子那个老头子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做的疯狂实验。”
“这种病症,取名就来源于他的实验室——萨里科斯。”
萨里科斯——当年居老爷子私底下进行的实验。
约在六十年前,也就是居老爷子还很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国家的科技与医药方面的发展都没有特别先进,而居老爷子在海外读的书与这方面正好有关系,于是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利用了在国外学到的技能与知识,在国内开始大兴医疗科技,并在创业不久后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家药厂与制药实验室。
居氏集团一开始就是一家制药公司,直到后来居老爷子野心越来越广,才逐渐把这么一家制药公司做成了综合性公司。
有人说,居氏集团在各个行业广招钱财,同时也是毁了别人家的财源,这么贪心,迟早要遭天谴、被破产的。但实际上,居氏集团不仅兴盛,还兴盛到了第三代。
都说富不过三代,可实际上如今到了居棋诺手里,即便股份已经跌到二十一支,也依旧是国内的大公司,在国际上也排得上名号。
这就是近百年基业的能力与声名。
但,明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地里干了不少别的不为人知的阴暗事情。
例如——萨里科斯。
这是从居老爷子有了自己的制药实验室之后,第二年开始发展的一项实验,主要应用于人体。
一开始,他只是想制造出能够加强人体免疫与身体机能强度的药物,但后来实验期间某一个环节除了差错,导致需要进行对抗的病毒进行了强度变异,很快就开始蔓延了开来。
那些病毒很快就侵袭了人体,在当时实验室之中的许多人都感染了这一病毒,并因为没有抗体、没有解决办法与缓解药物,几乎都在两个月之内逐渐死去了。
当年这件事由于居氏集团处于新新位置且地位重要而被压了下去,而随着越来越多年的变化,这件事情也慢慢没有人记得了。
然而这件事很快就有了新的转折——居铭染。
“居铭染?!也就是说……您的大哥、小少爷的父亲?还是说只是同名同姓?不对……居老爷子的孩子又怎么会接触到这样的病毒?”
边易表示惊诧,但居芸心摇摇头。
“并不是同名同姓。也许你知道我们的父亲是一个极度心理扭曲的疯子,却不会想到,他会决定用自己的孩子进行实验。”
是的——居老爷子用自己的孩子进行实验。
如一般理论猜想,新的病毒的产生又或者是发现,如果没有已知药物得以抑制、解除,那么在极大的数据之中,一定有人能够对它产生抗体。
而那样的人,就会成为这一种病毒新的研究进度,并且能够大力提升公司的知名度。
“我不理解,也不明白……居氏集团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成为国内的大公司了,他完全可以去认真研究一些人们需要的,但如您所说,萨里科斯这一病毒连许多人都不知道其名字,以及它的缓解药物迷莫罗,非制药专业的学生可能都难以接触到,我也只是因为家里曾有过制药行业的涉猎才……”
边易的疑问在居芸心转过来的那一眼时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居芸心的眼睛是浓浓的黑绿色,仿佛深渊的凝视,危险到极致。
“边易,我刚刚说过,我的父亲,是个疯子。”
“正因为他是个疯子,你才不能把他的思维与普通人的思想进行一并放置。就连普通人都知道,精神病人到了一定的严重程度都应该留在精神病院进行治疗,避免伤害到其他人,那么他这一异于常人的疯子,自然也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想他了。”
她的眼神恢复平淡,又继续开口陈述当年。
疯子居老爷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某一天,他从实验室冲回了家里,二话不说就把家中的两个只有六岁的孩子通通抱走。如果不是居夫人一直阻拦,他可能会把老三以及刚出生的老四也抱走。
但无论居夫人如何制止也没有用,因为在那一年后,居老爷子偷偷地从实验室里把“实验之种”带回了家,给每一个孩子都注射了“实验之种”。
“居夫人发了疯一样质问父亲,问他明知道‘实验之种’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样,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手。而居老爷子的回答是——制造出,引发出,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
居芸心沉默良久,慢慢地,又扯出来一个嘲讽的笑容。
“其实我进入到居家,被居夫人接纳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七年了。那年我五岁,我的妈妈苦苦哀求了父亲,最终把我带进了居家。我们都以为居夫人会喊人把我们打出去,但她没有。她看着孱弱的我和我孱弱的生身母亲,平静地把我接纳了。”
边易仔细地听着,慢慢地思路清晰了。
正是因为自己的孩子都被注射了“实验之种”,变成了实验品的“怪物”,所以看到了还算正常的居芸心,才会选择接纳吧。
毕竟,她的四个孩子,一个都没能逃脱。
“你是不是以为居夫人接纳我,是因为我是居家血脉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注射‘实验之种’的人?得知我的哥哥姐姐们经历过的事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我十岁的时候……我体内的‘实验之种’彻底爆发,呈现了出来。”
居芸心目光往低处放,略略失落着。
“当居老爷子发现,‘实验之种’只能靠人们亲自吞下,或是血肉接触,才能进入到人体触发其效力时,他的反应是失落。然后,是更为疯狂的研究。”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被‘实验之种’侵袭,实际上他是最早的那一个,也是被‘实验之种’潜伏得最久的那一个。久到……久到他对我的妈妈下手了之后,妈妈感染了,连带着肚子里的我也感染了,才猛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边易有些不忍:“所以,您……”
“所以,我的妈妈其实不是病体,我也不是因为早产而带出来的病。我是因为妈妈病了才早产,是因为居老爷子身体里有‘实验之种’的残留,才变得脆弱。”
“让居夫人失望了,我一直都是实验品之一。只是这件事连居老爷子一开始都不知道而已。”
“不过,萨里科斯事件有一个反转。”
她又抬起眸子来,但这次并没有盯着边易看,而是转头看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尽头。
跟着因和朱莉来的边易清楚,那是居棋诺所在的诊治病房。治疗人员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也还没有出来。时间拖得越久,可能就会越危险。
但居芸心看着那个病房的方向,眼底似乎流转着什么。
“大哥他……并没有感染萨里科斯。”
这句话从居芸心的口中淡淡地说出来的时候,边易先是跟随着一并心里平淡,但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却是满面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盯着居芸心看。
不过居芸心没有看过来,她还在盯着那个病房看,语气也还是淡淡的:“你没有听错,我的大哥,诺诺的父亲居铭染,他没有感染萨里科斯。他是五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感染萨里科斯的人,无论检测了多少次——每一年,我们的父亲都会为他安排上百次的体检、抽血、检验以及血液玻片,都没有从他的身体里发现任何一点‘实验之种’的痕迹。”
“大哥去世前一周的周四还去做了一次检查,直到那一次,他都依旧非常健康,没有一点儿被侵袭的痕迹。”
“父亲起初以为,他只是一个间隔体——也就是将萨里科斯病毒作为隔代遗传的中间体,却没想到新生的诺诺,也从未有这样的问题。”
“所以,父亲开始真切地研究起了大哥。”
“我们明面上所见的,父亲对大哥的爱护有加、极致偏爱,那都只是因为,大哥有可能成为他唯一的摇钱树,以及他的计划唯一得到实现的对象。”
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疯狂——至少边易被重重地吓了一跳。
他很难想象在那五个孩子之中竟然还有在萨里科斯之下依旧存在活跃的例子,而且竟然还是居棋诺的父亲。突然,他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