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边易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这里这么久了,他总算是有了点用处。
——呸呸呸!什么用处!他的价值还需要在为居棋诺办事干活上得到体现吗!
于是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可因又开了口。
“也许你会有所抗拒,但其实,我们这里的人对于萨里科斯的了解也仅限于它的侵蚀过程以及它的组成成分、结构。更多的……我们也无从得知。少爷试过招聘生物信息工程方面的专家对此进行研究,但大家在签合同的时候一看到是萨里科斯病毒,都拒绝了并且跑得远远的,有些人担心可能会被牵扯上,甚至还举家搬迁,去了别的城市。”
“毕竟知道萨里科斯病毒的人,都知道这个病毒酒精可怕在什么地方……”
边易咂咂嘴,吐槽了两句。
他也知道萨里科斯病毒的可怕之处——在刚结束医院事件回到居氏庄园时,他就已经打开电脑重新看了一下之前阿尧发给他的那份文档了。
先前他没有机会仔细看完,实在是他的问题,那时有了充足的时间,他将整一份文件都看完了,对于萨里科斯也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例如,萨里科斯和HIV不一样,它攻陷的不是人体免疫系统,而是人体肌肉组织与人体血细胞。
所有人都知道,人体内氧气的供输与血细胞紧密相连,而肌肉的强度也决定了这个人的身体机能的强度。于是当萨里科斯攻陷了人体肌肉组织与血细胞后,不但会导致肌肉疲惫、萎缩,还会导致血细胞供输活力骤降,影响人的呼吸以及全身的生存。
在眼下的情况,迷莫罗的存在也只是暂时缓解了萨里科斯,因为迷莫罗是用人工的方式促进了血细胞的活性,在长期的辅助下可以恢复短时间的健康,长时间的健康要彻底恢复,那现在的迷莫罗还做不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看我学的是生物化工专业,所以希望我能在这方面提供帮助。”
边易耸了耸肩——因的意思,谁会不明白。
“可我虽然同意了留下来,却也并没有同意过帮你们的忙去研究萨里科斯的事情。我是个自私的人,我的命也是命,我可以在我的生命得到保障的基础上为了我的父母的清白拼命,但如果在我的生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那我的生命就是最重要的。”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
因意识到边易这里可能没办法继续了,于是舒了口气,靠着墙面的身体站直了起来。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说完,他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等等。”
可边易又莫名其妙地开了口。
因抱着一点儿希望转过头来,对上边易的眼睛,在那里看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坚韧,以及十分明显的复杂。
“谁说我不愿意的?”
找边易这件事,因是瞒着居棋诺的。
因为其实居棋诺早就清楚边易的身份以及存在,还很清楚边易的专业属性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却一直没有提出相应的要求,也没有让边易为他做过什么,所以因看得出来,居棋诺有他另外的想法。
而这想法,不偏不倚肯定是和心里的情感有关。
所以因很谨慎,也很清楚居棋诺一定会拒绝他的想法——邀请边易成为研究小组的一员实在冒险——所以因决定独自行动,并将此当成秘密。
这一行动会被居棋诺视为永远的仇敌。
因很清楚,但这也只是建立在边易答应了的基础上——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边易会答应。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另说。
“你自己也没料到我会同意吧?”
边易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浅浅地笑着。
他看着窗外往后飞驰而过的景物——这些景物已经从高楼大厦、城市公路,逐渐又到人文建筑、居住楼盘,再到了如今的单道公路、人烟荒芜的模样了。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脑袋一热就同意了因的邀请,毕竟违背以自身生命为原则的事情,的确不是他会做的事。
但因提到这一居棋诺自主研发的实验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那天居棋诺中了萨里科斯后,那副病发的模样。
面色苍白、面容难受、五官皱紧……
起初他只是因为血液内红细胞活性降低,而导致氧气供输不足,到后来会自动攥起拳头,抓着自己的手臂时,那已经是病毒开始对他的肌肉产生影响了。
而他的实验还一直都在以他自己为研究对象……
也就是说,居项栋对他下的二十次毒,并不是他所受过的病毒总数。
一个以自己为研究对象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给自己种过毒株。
所以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只是多次实验的疼痛导致的下意识反应与条件反射,而不是病毒产生影响的最直接反应。
他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
不过可惜了,多次实验过后,他也还是没能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反倒是让居项栋先得了一分。如今想要从萨里科斯身上再夺得分数、反超居项栋,也就只有制出彻底的解药这一方法了吧。
边易相信,不仅是他自己,居棋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身边支持他的人应当也都是这样想的。
瑞瑞安和朱莉他不清楚,但因肯定是。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也不会秘密策划这一项疯狂的计划。
“喂……要是被居棋诺发现了,怎么办?”边易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开车的因。“实验做到一半了的话,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因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收紧,目光依旧直视着道路:“……我会想办法说服少爷的。”
边易并不好奇他要怎么说服居棋诺。
他把目光又投放回窗外,看着逐渐变得茂密起来的植被,沉默了起来。
“少爷,您……已经猜到是谁了,是吗?”
另一边,在因去找边易之前就已经开车离开了的居棋诺和朱莉两人,在行驶路上简单地聊着彼此对刚谈完的那件事的想法。
朱莉开着车,刚提出了问题就时不时往倒后镜里瞄两眼,看看居棋诺的反应。
居棋诺翻看着从自己房间里带走的两个厚本子——那是居铭染和云萍留下来的两本日记,他认为这次应该能用上它们,也就带走了。
他认真地翻看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朱莉的问话。
“但是少爷,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也说明,她……其实是背叛了我们?”
“朱莉……”居棋诺关上了厚本子,抬起眼,正好与往倒后镜里瞄他的朱莉的目光对上了。“这不是背叛,从一开始,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只是相互利用相互辅佐的关系。既然你也已经很清楚了她的身份,那也应该能够意识到,为什么爸爸会选中她。”
朱莉怯怯地收回了目光:“……我不是很想理解,少爷。”
“……不要意气用事。”
“从一开始参加了争夺赛,这场游戏就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可怜是事实,但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可怜当做自己身上的伤疤——那些东西在她的身上早就结了痂,被她自己亲手给撕了个干净了。”
朱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样一来……她真是够可怕的。”
“不,她不可怕。”
居棋诺垂下眼睑来,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平时不怎么关注的监控。
屏幕里显现出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冰冻柜一样的器械,但周围挂满了各类电线与管子,柜子的玻璃罩也十分透明,清晰可见里面的情况。
——那里面躺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居棋诺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他从这个界面退了出去,回到了桌面,又熄掉了屏幕。
“她只是……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已。”
第049章 新的计划
一辆隐蔽性较高的小车缓缓停在了市西郊之外的一座庄园门口。管家从远处匆匆赶来查看车牌,见是没见过的车牌号码,正想摆正了严肃的面容询问来者何意,就看见驾驶位的车窗缓缓摇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一张不太精致、甚至在耳垂上有一道疤痕的女性面容,又瞥见了小车的后座里正淡着神色翻着手中纸页的男人,管家顿时就警惕起来了。
“原来是六少爷和朱莉……怎么换了辆车?”
例行询问必不可少,管家微微弓腰,低眉颔首。而居棋诺也是给足了面子,抬起脸来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为了防止被另外监视。想来林叔也不会因为我换了辆新车,而有所气恼吧?”
“自是不会。”
被称为林叔的管家会意一笑,往后退了几步,手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枚按钮,按了一下,大门就往里开了。
“劳烦您通传一下给五姨了。”
居棋诺冲林叔礼貌地点了点头,朱莉顺势把车窗又摇了上来,踩下油门就往庄园里开。
等车子离开门口关上了大门的林叔站在门口静默许久,看着车子驶离的影子,才如自言自语般开口:“……今儿个还真是如小姐所说般,来者甚多啊。”
车子泊好后,居棋诺下车,领着朱莉,跟着艾丽薇走进了庄园别墅里,在待客间见到了居芸心。
她刚刚放下喝完了茶的茶杯,放了下来,让身旁的女仆又给她倒上了一杯。
而桌子上有另一只茶杯,里头的茶没有热气,明显不是知道了居棋诺的到来而准备好了的。
“今天来的客人还真多啊……”
居芸心惬意地往嘴里又送了一块糕点,从女仆那里接来了新一杯倒好了的花茶,冲居棋诺浅浅地笑着。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诺诺,快来坐下吧。”
“五姨这么一说,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居棋诺从未与居芸心见外过。他熟稔地坐了下来,招呼着艾丽薇为他送来一只新的茶杯,示意自己也要喝茶。
他用手在空气中轻轻挥了两下,把茶香送进自己的鼻腔:“嗯……这次是桂花茶。五姨好兴致,我可以多喝两杯吗?”
“你要是喜欢的话五姨可以直接送你两罐。”
居芸心笑话着他,放下了自己的茶杯,又抬手从女仆手中接过了茶壶,亲自给艾丽薇给居棋诺拿来的杯子里倒上了七分。
“说说吧,你什么猜想啊。”
倒好了茶,居芸心又捡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抬眼看着居棋诺。
而居棋诺小心翼翼地浅尝了一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尝到味道的时候亮出光来,在居芸心看来,就像是往外冒着星星,可爱又直率。
明明和居项栋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颜色,怎么就给她带来了不同的感受了呢。
果然人品决定印象。
居芸心轻松地想着,快要哼出歌儿来了。
而抿了一口茶后的居棋诺也抬起头来认真说事:“五姨,居项栋他那家伙刚从这里离开不久吧?”
居芸心挑着一边儿的眉头看着居棋诺:“哦……?是因为我给他加了分,所以你才想到了这件事吗?”
“起初我也只是猜测,但到了五姨这里,我才确信了这一点。”居棋诺摇摇头,目光转移到桌面上的另一只茶杯。“五姨的下午茶一般不会邀请其他人,就算是提前约好了客人,也会等客人来了再上杯盏。而这只杯子却出现在这里,茶水也没有热气,明显是已经来过人了。”
像是看人解密极有意思般,居芸心撑起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居棋诺:“但你又如何能确定来的人就是居项栋呢?依据在哪里?”
“五姨……”
居棋诺也是习惯了她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继续满足她的看乐子心态:“五姨讨厌的人要是留在家里用了五姨的茶具,会一直放在桌面上,等着之后收拾,再让人把茶杯一并清理掉。否则,就会在客人离开之后,就让人把茶杯收拾好。”
“而五姨讨厌的人,掰着手指头数,也没几个。”
虽然居芸心有着这样奇怪的看乐子心态,但居棋诺不得不承认,这样解释答案与猜测的过程,他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同样地也在享受。
“好吧,你说得对。”
居芸心也不打趣儿自己的侄子了,坐端正了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依靠去,笑着再问了居棋诺一个问题:“那诺诺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给居项栋加那一分?”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住,居棋诺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五姨,这也是我想来寻求证明的。”
他的目光灼热,紧紧盯着居芸心。
“五姨为什么……要把‘原初之种’给居项栋?”
城市北郊。积雨云一路被风吹到了此处,当因和边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赶紧从车后备箱里翻找出雨伞,以免淋湿自己。
还好泊车的位置距离实验室并不远,雨势也中规中矩不至于说会让人彻底无处可藏,两人一起撑着车内唯一一把还小得可怜的小伞往实验室走去,直到终于抵达了屋檐下,才赶紧闪开对方身边。
因一边收着伞,一边上下打量着边易:“这么看来,少爷还真是给你做足了设计。”
“你什么意思?”边易挑着眉,对此感到疑惑。“不就女仆装吗?说不准你以后也会有机会穿的,别担心昂!”
他说着就要去拍因的肩膀,却被因闪开了。
“我才不担心这些!”
因摆出嫌弃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往实验室门口的门禁门铃上划了一下,门顿时发出声响:“因先生,欢迎您。”
看了一眼打开了的玻璃门,因耸了耸肩舒了口气:“……希望这个门的打卡记录,和少爷的手机不是连在一起的。”
跟着因走进实验室的边易对此感到一点儿好笑:“怎么,你带我进来要是被小少爷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吗?”
因瞥了他一眼,没回复他。
何止是严重,那可就不只是大发雷霆的程度了。
但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出来,毕竟边易和居棋诺,两个人在他心底的位置,还是很明显能够分辨出来的。既然边易愿意做这件危险的事情,而自己又对他的堂哥十分关心在意,双赢的事情,又为什么不做呢?
边易可能是个笨蛋,居棋诺可能是个恋爱脑,但他是个清醒的人。
利害关系权衡,他还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路畅通无阻带着边易进入了实验室的核心区,因停了下来,跟着他的边易也一并停了下来,往前张望了两眼。
玻璃之内的人寥寥无几,一个巴掌数下来只有四个工作人员。他们正好占据了各种年龄段,有老的有中年的有壮年的,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长得跟琪诺丝一样可爱。
而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研究,除了时不时与另一方喊一下需要的材料让对方帮忙递过来,似乎就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他们都戴着口罩认真工作着,没有人发现玻璃之外来了两个人。
“他们……”
边易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们已经算是这个实验室里顶尖的成员了。”因向他开口解释。“实验室招不到更专业的人士是真的,因为这里的四个真正在研究萨里科斯病毒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人也感染了萨里科斯,根本不会同意来到这里,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那个小女孩儿——”他指向边易一开始最先注意到的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她的名字叫戴馨,只有十五岁,三年前少爷招人的时候主动申请进来的。她的外公是当年为居老爷子研究的那一批人的成员之一,没想到事情突发,自身感染。得益于常年的锻炼,以及自己及时调制的一类药物,才得以有所缓和。但没过两年也去世了——当时他的女儿才刚出生。”
“毫不意外,戴馨的母亲也感染了萨里科斯,但好在撑得够久,等到了居铭染和居望椿制造出来的迷莫罗的诞生——虽然痛苦,却也一直强撑到了现在。”
“不过她的母亲和居望椿不一样,居望椿是后期被人再次下毒导致爆发,她的母亲是间歇性毒发,两者的爆发方式不一样,所以她研究的不是居望椿的那种类型。”
边易看着玻璃之内的戴馨,深感不可思议:“她还那么小……真的能弄明白自己到底在研究什么吗?”
因浅笑着。
“她的外公可是创始人之一——虽然毒株突变是意料之外,但好歹聪明才智与实力也还在那里。戴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生物基因研究方面的天赋了,当年少爷把她招进来的时候,甚至还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一点难能可贵。”
边易跟着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的日子,你需要和他们共事一段时间。虽然做不到每天都呆在实验室里泡着——毕竟目前这件事也还是瞒着少爷进行的——但我会把他们四个的秘密通讯号发给你,你可以从他们手里得到一些实验相关的进度,就算在居氏庄园里,也可以抽空研究。”
“但是那样的话,我研究的东西就非常原理性了。没有实验性的话,原理性不能代表一切。”边易皱了皱眉,实验的重要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我会在接下来的每周四下午三点半,从星和赶来接你,把你带过来进行原理性实验解析。”
因说着,推开玻璃门,敲了敲玻璃。
“各位,来新人了。”
市外西郊。
别墅里,居芸心和居棋诺的谈话实际上才刚刚开始。而居棋诺提到了一个之前从未提到过的名词,他身后站着等待服侍他的朱莉微怔,一时间在脑海中搜寻,竟对这一词汇完全没有印象。
而刚端起茶杯来又抿了一口桂花茶的居芸心,则是手腕稍稍一顿,随即抬起眼睛来,盯着居棋诺看:“诺诺你……知道‘原初之种’?”
居棋诺往身后的朱莉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将怀里的两个厚本子递上前来。
刚开始朱莉还在想这两个本子是有什么用途,没想到竟用在了这一时候上。即便再反应不过来,在服侍居棋诺方面,她还是很机灵的,迅速就把两个本子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居棋诺伸来的手掌心上。
“少爷,请小心。”
毕竟两个本子重量很足,朱莉提醒了一句。
端着两个本子的单手有些趔趄,不过很快就送到了自己的怀里,又用两只手一起,把它们送到了居芸心的面前。
“这是十七年前火灾之前,我从爸爸妈妈的房间里偷偷摸来的,是他们两人的日记本,记载了一些相关的内容。先前边易进我房间翻找东西的时候,应该也看了个差不多了,但有些东西只有我才知道。例如,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经常玩的页码游戏。”
他伸出手来,先打开了云萍的那本,翻到某一页时,那一页里有一个数字被记号笔画了起来。而用这一被画起来了的数字去居铭染的那本寻找时,能在同数字的页码中,找到一行被红笔划起来的句子:
在每一个循环中,大树最终都将重回种子。
然后是同一页里被圈起来的另一个数字。
再用这一在居铭染本子里找到的数字,去云萍的本子里寻找时,又能得到一句话:
也许一切命运都没有得到更改,所有人都在原地踏步,就像种子落地生根发芽,最后又将结出种子。
于是在这一页,得到了第三个数字,去到居铭染的本子里翻,得到了新的一句更令人捉摸不透的话: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
在这一页里得到了最后一个数字,去到云萍的本子里,得到了最后的一句话:
我想,我还是会把种子种下。
在每一个循环中,大树最终都将重回种子。也许一切命运都没有得到更改,所有人都在原地踏步,就像种子落地生根发芽,最后又将结出种子。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我想,我还是会把种子种下。
四句话在不同的时间被人圈起、留下印记,它们看似有所关联,可拉在一起又没有任何线索能从中得到。
于是居芸心半信半疑地抬起眼皮,又看向了居棋诺:“……诺诺,怎么能耍五姨?”
居棋诺把本子收起来,又交给身后的朱莉。
“起初,我也以为这只是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无聊之举,但他们将内容画出的痕迹过于急促,以至于我不得不多想一下他们这一举动的意义。”
“自从回到居家,我就开始着手搜寻与这几句话相关的内容,以它们作为线索,找了很久,才终于在小姨那里找到了妈妈小时候读的一本绘本。”
“所以,大嫂小时候看过的绘本把你指向了这一个名词?”
居芸心喝着茶,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解谜嘛……这种事情她最感兴趣了。
但居棋诺还是摇了摇头:“不。我在绘本里只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居望椿,也就是二姨的名字。”
“……绘本里怎么会有二姐的名字?”
居芸心听着也不由得坐端正了起来。相对比居棋诺到底是怎么知道“原初之种”的,她现在更好奇居棋诺寻找答案的过程。
毕竟“原初之种”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只有大哥、大嫂、二姐还有她,四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刻意留下,也有可能是二姨留下的求助、线索,总之,在找到了二姨的名字后,我第一时间就在外婆的安排下,悄悄见了二姨一面。”
还在需要云家支撑的时候吗?
居芸心简单算了一下,猜测这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之绛姐姐还没去世,二姨体内的萨里科斯也还没有威胁到她自己的身体,那一场谈话,让我知道了‘原初之种’的存在,也知道了爸爸和二姨,还有五姨你之间,你们的秘密——以五姨你为实验对象,进行对萨里科斯病毒解药的研究。”
“五姨能一直状态稳定到现在,应该没少受‘原初之种’的影响吧?”
终于问到了关键问题,居芸心放下了一直端着的茶杯,抬手示意艾丽薇给她再斟一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居棋诺。
“诺诺,我不希望你知道太多。”
“但是五姨,我已经在这场游戏里了。”
居棋诺笑着面对她,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居芸心透过那张脸,仿佛看到了居铭染和居望椿的面容。
“你也知道这是一场‘游戏’……”居芸心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你明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为什么不尽早离开,而是还要继续在这一死胡同里浑搅呢……”
“五姨,我们约好了的,我要争取这一轮的。”
居棋诺也垂下眼睑来,浅浅地笑着。
看着他端起茶杯再抿一口的模样,居芸心的眼神再度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