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许多人都在急急忙忙到处奔走,有车祸中伤者的家属在吵吵嚷嚷,有律师在其间穿行为解决车祸的问题而忙碌。
只有他,只有居棋诺,安静地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雨,仿佛想要透过雨幕,去看清楚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他安静得像是已经死去,眼睑半垂着,掩盖着眼睛里已经被染红了的碧色,躲避着身后的喧嚣。
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瑞瑞安站在了他的身后。
瑞瑞安没能补完睡眠就赶来了,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尽显疲态的黑眼圈,抱着一沓文件从嘈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了居棋诺的身后。
“少爷,事情查出来了。这次车祸明显是有人刻意而为,但大货车的灯光装置确实出了问题,后面追尾的那辆车,司机已经当场死亡,所以……”
她没有全部说完,微微咬紧了牙关。
“所以这已经彻底变成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了。”
居棋诺摸着玻璃,心底微微揪着。
在接到医院的电话之前,他甚至还在担心因会不会是那个反叛者,但在接到电话后,他反倒是更希望因能好好活着。
毕竟他待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从一个籍籍无名不被关注的小可怜长成现在这般大,养了这么多年,从怯生生地喊他六哥,到现在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支持他……
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更别提居棋诺实际上是个极其容易就心软的人——可能面上看着不像,毕竟他经常冷着脸傲娇着脸又或者是不正眼看人,但——
“和死者家属,以及货车司机的家属商量一下吧。虽然有可能会被认为是主谋,但……他们两家的生活都不容易。这场因我们而产生的谋划,不应该牵扯更多无辜的人。”
居棋诺从瑞瑞安手中接过文件,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串数字,交给了瑞瑞安。
“如果不够的话,再来找我。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处理了,毕竟这种事情解决过太多次。”
瑞瑞安信手接过支票,看了一眼上面好几个零,面露悲色:“六哥,其实你没必要……这都是居项栋安排的啊,你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就是利用了肇事者家里人的贪心,而打算把你的名誉打下来?”
她手中紧紧地握着支票,眉头也紧锁着。
“六哥……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你不能因为名誉受损而被扣分……”
居棋诺在玻璃中看着瑞瑞安的神色,叹了口气。
“那就交给你来办吧。”
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走廊里一片狼藉的人们,心里像是流淌着一条悲伤的河流。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
琪诺丝看着窗外的大雨,趴在床铺上敲着电脑。
今天她没有心思去弄代码,也没有心思去找朵安的麻烦。因为十五分钟前她给居棋诺打电话,想要告诉他一个重大的消息,却是朱莉接的电话。
电话里说,先前那个姓边的笨蛋小子进了医院,还连带着因一起被推进了手术室,居棋诺的状态不太稳定,就暂时把事情都交给其他人去做了。
没能把大消息说出去,琪诺丝心里非常不爽快。
而这个时候,却有人没敲门就打开了她的房门。
“琪诺丝,下来吃完饭了。”
开门的正是朵安。但她刚开了门,就淡着神色地躲开了从屋里突然冲着她的脸丢出来的一只玩偶。
她看了眼被没有击中她,被丢在了走廊地面上的玩偶小兔子,回过脸来嗤笑了一声:“琪诺丝,看来你的投掷技术还得再练练。”
“让我打中一下怎么了嘛!真是的……”
看似乖巧的小女孩骂骂咧咧地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毛地毯上,往门口这边走来。而她的电脑没有关屏幕,朵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电脑的屏幕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你黑了居项栋的电脑?”
朵安收起目光,顺手给琪诺丝关上了门。
而琪诺丝则是在门口靠着墙穿上了拖鞋,拖沓着脚步往楼下走去,轻飘飘地回话:“是啊……所以才给诺诺哥哥打电话嘛。就是因为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才想着要赶紧告诉他。不过没关系,联系不上他,我去联系另外的人就好了。”
朵安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十岁的小家伙步伐惬意,思忖着她的行为:“你黑了那个家伙的电脑,不怕被发现吗?而且我记得,诺诺没有让我们做这种事吧?”
“有什么关系啊?”
琪诺丝回过头来看了朵安一眼。
“那个家伙都被加分了诶?现在已经和诺诺哥哥比分持平了。如果再不采取什么行动,说不准哪天就会被比下去了。再说了,这家伙能有什么方面能被加分的?我估计,他应该是拿到迷莫罗的正统配方了。”
“迷莫罗没有配方。”朵安皱着眉头纠正。“这是爸爸和姨妈共同认证的,迷莫罗的政通配方根本不存在,它本身就是虚幻的东西。”
“那你怎么解释居项栋被加分的事情?”
小女孩转过身来,正正地对上了自己亲姐姐的眼睛。但是在那双眼睛里看惯了冷淡之后,又觉得颇为没有意思,于是转过身去下楼梯。
“没意思……总之,我在他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而姐姐你的话……”
她站定在楼梯的台阶上,呈思考状。
突然,去琪诺丝转过头来,冲朵安笑了一下。
“还记得诺诺哥哥之前让我们帮的忙吗?我觉得,等姓边的那个笨蛋小子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后,也可以正式开始啦。”
北郊实验室里,四人的手上动作并没有因为瓢泼大雨而受到影响。
蓦地,戴馨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正在做着实验的戴馨,由于正好到了等待变化进行观察这一步,所以索性把实验器皿收拾了一下,拿着手机走出了玻璃间,到门外查看消息。
她平静地点开了消息,却在看消息的过程中眼睛不断睁大,最终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把震惊的声音吞回嗓子里。
“诺诺哥哥身边的内鬼竟然是……”
她小声且不可置信地重复着消息里最重要的内容,呼吸急促且难以停止,最终导致肺部扯着一般疼痛,无法被遏制。
戴馨迅速关了手机,转身回到玻璃间里,将自己的呼吸不稳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叫……叫救护车……”
说完,她就意识模糊着,倒在了玻璃间的地上。
手术室的红灯转绿灯的那一瞬间,居棋诺的眼睛顿时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转过身,从玻璃窗前闪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和护士面前,嘴唇颤抖着:“医生,情况……情况怎么样?”
“家属吗?不用担心。两位伤患已经摆脱生命危险了,只能说这辆车的性能很好,安全系数也很高,及时保护了两位。要不然,可能会很危险……”
“也该庆幸正巧是下雨天,否则这几辆车都漏了汽油,遇到火花,会直接爆炸的。届时造成的伤亡,可能就不只是现在这个数字了。”
医生的话刚说到一半,警察就介入到了谈话中。
其中,站在说话人身后的那位随行警官看着有些面熟,居棋诺辨认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辨认出来,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跟对方对上了眼。
那个随行警官一下子就认出了居棋诺来:“啊……您是上次那位……!”
这下,居棋诺也想起来了。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但由于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又有些尴尬:“您好,这位……警官。”
那个警官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这次又遇上您了居少爷。我叫张徽,您怎么称呼都行,但上次多亏了您身边的那位女仆长及时,才解决了问题。不过可惜,他另外有办法有证词,我们没办法把他拘留更久。”
“没关系,已经帮上大忙了。”
居棋诺再度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先前说话的那个警察:“麦则,你这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我的意思是……”
“那个……”
被叫做“麦则”,看起来和居棋诺相识,又是张徽的上司的警察开了口,却被医生打断了。医生有些不太自然,可能是打断了人的谈话而感到不好意思,但他也只是挠了挠脸,就继续了自己的话。
“你们的事情可以之后再处理,但是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家属……您是家属对吧?”
“是,我是家属。……算是。”居棋诺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在治疗过程中,我发现那位因先生的体内有着一种东西,刚刚又听张警官说您是居少爷……您,是居氏集团和星和集团的那位居少爷?”
“是。”居棋诺再度给予了肯定。
医生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即将真正的问题抛了出来:“那……居少爷知不知道,因先生体内的病毒物质,是萨里科斯?”
“居少爷,您知道因先生体内的病毒物质,是萨里科斯吗?”
医生的这句话随着天边的一道惊雷一并落下。
居棋诺整个人震颤了好一下,瑞瑞安下意识地就要扶住他,但他很快就站平稳了,脸上的苍白不清楚到底是被刚才那一刀惊雷吓着了,还是让医生的话震愕到了。
他说不清,但他的脑子很快就运转了起来,思索了发生过的种种事情,以及因的所作所为,并再度想起来了居芸心曾说过的话与给过的提示,他瞬间就整个人都清明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
“呃……”
太多信息的涌入导致他有些头痛头晕,也许其中还有一些感觉不可思议的情绪夹杂在其中,但居棋诺还是有些过于头痛。
瑞瑞安迅速一手抱着文件一手扶住了居棋诺,居棋诺的另一只手撑着另一边的墙面,在头痛的逐渐减弱中慢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与呼吸。
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而且,他也相信因会告诉他答案与理由——他会告诉自己的,这是多年来的信任,他不会违背曾经许下过的誓言的。
“我知道了……”居棋诺艰难地平复了呼吸与心情,开了口。“大概也是那个时候被下的吧……”他喃喃自语着,“没关系,医生,请直接进行治疗就好了,萨里科斯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既然已经在他的体内了,那有很大概率是不会传染出去的。否则……”
“否则天天和因接触的我,还有和因一起执行一些危险行动与任务的朱莉,早就被感染了。”
瑞瑞安扶着居棋诺,在一边开口道。
“我可没有六哥这么强悍的抵抗力,看我的妈妈和姐姐就清楚了。虽然我的体内还残存着一点儿萨里科斯,但要是再来一次,我也只能面临死期。”
她毫不犹豫地为因辩护着,但居棋诺抬手制止了她:“不……医生,如果您认为有必要进行隔离观察的话,那就直接进隔离病房好了。星和研究所也需要提取他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一周以内,会给您一个结果与交代的。”
上一面脸色还不太好的医生下一秒就缓和了脸色点了点头:“既然居少爷有安排,那我也就不多参与进来了。希望一切安好。”
“借您吉言。”
居棋诺微微点头,与一众人一起送走了医生。
随即,他转过身来,看向了被晾在一边已经有一会儿了的麦则和张徽。
“麦则,你之前说的话……意思是不是……还有机会能找出线索与破绽?”
麦则想回答,但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张徽站在一边儿看得都要急死了,居棋诺才反应过来——麦则这是担心隔墙有耳。于是,他迅速向医院申请了临时隔音间,带着麦则、张徽,以及瑞瑞安,一起进入了隔音间里进行讨论。
锁上门后,瑞瑞安松了口气:“这下应该不用担心了。麦警官,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好了。这家医院是在星和名下的,隔音间的作用就是这样,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可以直接说,不用担心。”
麦则点了点头,随即从张徽手中拿过了准备好了的案件细节,一边展示给居棋诺看,一边讲述。
“虽然调查结果出来,货车的灯光确实出了问题,司机可能也是受害者,但在那种情况下,三车相撞一般来说并不会破坏油箱——毕竟居少爷你自己开车,你也很清楚,油箱在较内的位置,除非极为严重——像因先生开的那辆车被前后夹击,否则不至于说油箱破损这种事会发生的。”
“而我们现场调查完毕后,我们发现,相撞的三辆车油箱都破损了。尤其货车的油箱,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它从中转站出发开始,油箱就一直都有在漏油。起初我们以为是年检没过关,但发现这辆货车一周前才通过了年检。”
说到这里,居棋诺也明白了麦则想说的:“所以从中转站开始,货车就被人动了手脚。”
“是的。目前我们的推测也是这样。”麦则点了点头。“而后面与因先生的车追尾的那辆小汽车,它像是从中途开始漏油的——我们查过监控,它不是在途中突然开始漏油的,而是可能三车相撞后被人另外开了口的,而且漏量比较大。”
“但是根据中转站方面,你们能查到什么吗?”
居棋诺看了许久案件细节,提出了问题。
“让我猜猜,你们应该什么都没有查到。否则早就把线索也标注在这上面,而不是在中转站上打了个问号了。”
站在一边的张徽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居少爷的洞察能力和推理能力都很强啊……的确是这样的,我们没能在中转站查到任何相关信息,货车所停靠的地方虽然有监控,但是对着车身后半截的地方不在监控范围内,而且车辆后面还有一个不常用的小门。”
“我们询问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人从那个小门离开过。”
“所以……线索是断了吗?”
居棋诺又转脸看向麦则。
但出乎意料,麦则摇了摇头:“我们调取了车祸现场的监控,发现了一位意外人士。因为他和居少爷您身边的人熟悉,所以我认为,您应该也知道他是谁。”
看着麦则向自己递过来一面平板,居棋诺非常顺手地就接下了——仿佛就像平时开线上会议从瑞瑞安手里接过平板一样顺手——而平板上播放的,却是在车祸现场不远处的一个监控记录下来的视频内容。
车祸刚发生没两分钟,后头就有一名警察开着摩托来到了案发现场。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身板挺得很直,发现了车祸现场后很快就掏出手机拨通了什么电话,但拨了三次——第一第二次也许是打给公安局和医院的,但第三次就不清楚了。
然后,非常熟练地从自己驾驶的摩托后备箱里翻找出警戒线,在车祸范围内拉起了警戒线,随后钻进了警戒线,先寻找了是否有生者的存在,然后人都不救,就开始绕着三辆车转,最终停在了追尾的小车后面,大概是油箱的位置,简单停留了个十几秒。
随后,他就匆匆离开去疏导交通了。
整段视频看下来,居棋诺都有些胆战心惊。
这不仅仅是因为从这个视频里他发现了更多东西,以及视频里那个人的身形——他就是边易提到过的“阿尧”。
“这个叫阿尧的小警员,他今天本该跟着刑警大队去出任务的,却因为身体不适而推掉了,和另外的队友换了巡查的工作。”
麦则伸过手来,把平板收拾了起来。
“但是,他的巡查范围应该在这个路口的前一个匝道就结束了。”
1253病房,边易悠悠转醒。
对比起要在手术室里待上三个小时进行手术治疗的因,边易算是福大命大,除了一些皮外伤和比较轻微的脑震荡,以及有一点儿伤及了脊椎 就只是左小腿骨折了。
而且骨折的程度也不是很厉害——至少在手术室里,医生花一个多小时就给他处理好了。
但这家伙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知道出了车祸,因尽量避免,却也还是被撞上了。
边易一时间思考不来,他也没力气进行更多的思考。他想把自己撑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没有力气,而且左腿疼得要命,脖子也被东西固住了无法动弹。
这算什么,这……稻草人还是木乃伊?
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后,边易决定不再挣扎。但他还是有点担心因的情况,毕竟那小子坐着的位置几乎是直接迎面撞上了那辆货车的,而且后面不是有一辆车也追尾了吗,他没细看……
“嘶……好像还漏掉了什么……”
边易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实在是太快了,他抓不住那到底是谁,于是只能在一阵又一阵的头痛中,逐渐放弃了这一层思考。
他倒是想去看看因的情况,但现在这样根本不能动的状态下,他连呼救按钮都戳不到。
于是,试图戳到呼救按钮的边易,伸着一只手,伸出小半个身体出去,像蚯蚓一样一扭一扭地,争取把身体挪得与呼救按钮更近些。
眼看着距离呼救按钮只剩下五厘米左右的距离了,边易心里都冒着欣喜了,结果下一秒,房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那一下把边易吓得不轻,直接整个人翻身摔下了床。
等琪诺丝和朵安帮着医生护士把边易重新抬回床上,让医生护士们都离开了之后,琪诺丝迅速去锁上了房门。
“琪诺丝,你……你要做什么?朵安小姐,你要任由琪诺丝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边易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抖——对于琪诺丝和自己之前认识到的琪诺丝完全不一致这件事,他还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中。
而琪诺丝则是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拍了拍手,随即转过脸来对着他笑:“边易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来找你做一笔交易而已,没有坏心思。”
“交易……?”
边易正疑惑着,朵安就递过来了一份文件。
“你可以仔细看看。”朵安的眼睛里埋藏着不知道什么秘密,看不清。“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们有的是时间。”
第055章 交易,隐瞒,真相(二)
边易看着朵安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有她手上的那份文件,无力地扯了扯唇角。他甚至都无力吐槽了,尽全力提起了自己的手,却也只能在床边简单晃晃。
朵安有些疑惑,可琪诺丝却看明白了,顿时觉得大失颜面,有些丢人。
她恨不得迅速挖一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那个……朵安小姐,虽然我也很想接过你递给我的文件,但是……”
边易再次尽力提起自己的手臂——还是只能在床边小范围挪动。
他尴尬地笑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自己尴尬,还是在为朵安尴尬:“朵安小姐,你也看到了,我的手臂只能依靠床板的支撑来进行简单滑动。要是能抬起来,我刚才早就按下床头的那个紧急呼救的按钮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
殊不知他这一笑却是让朵安更尴尬了。
朵安停在半空中还递着文件的手瞬间收回来。她微微皱着眉,装作一副老成且严肃的模样,轻声咳了两下。
“咳咳……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说完,她很自然地从房间里的书桌边拉来一张椅子,端正地坐了下来,把文件放在自己的腿上。
“既然现在已经验证清楚了,你的手臂确实也不能动,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文件里的内容给你读一下,让你先简单了解一下我们想和你进行的合作好了。”
她那才是装模作样吧……
边易抽了抽嘴角,看向琪诺丝,却被琪诺丝投来了一个“就这样吧”的眼神。
好吧,想来,平时朵安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边易再也不管其他事,索性就躺在床上,把伸出床边的手臂挪回来,放在自己身侧。
“琪诺丝你也搬一张凳子坐下吧,老是站着不累吗?”
琪诺丝摇摇头:“不累。或者说,这个合作有些过于简单,很快就能讲清楚,我们也很快就会离开,所以站不了多长时间。”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身体遮挡自己身后的平板。
差点儿就习惯性地凑近桌子用平板查其他东西了,真是太大意了。这种坏毛病一定得趁早改掉,要不然等什么时候巧合出了意外,可就完蛋了。
她笑嘻嘻的,边易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主要是,他不会对一个小孩子起疑心。
“那……朵安小姐可以开始说明情况了。”
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状态,尽量避免了自己的尴尬心理的朵安,正式且严肃地打开了文件,开始简单叙述文件里的内容。
“米苏名下的子公司弗里斯兰是专门用于进军时尚界与设计行业的一家公司,建立已有二十年之久。在这一时刻,我朵安·米苏以弗里斯兰执行董事及总经理的身份,向边易先生您,提出设计行业合作申请。”
“边易先生的设计均可冠以自己的名字,由弗里斯兰对设计进行制作、贩售,以及从时装周中推出,打响边易先生您的名号,塑造边易先生您的名誉。”
“而相应的,弗里斯兰对您的设计有着百分百的设计许可权,专利权在您,但包括制作、销售等一切与商业行为有关的活动,都归属于弗里斯兰。”
“在此期间,边易先生的每一份设计都将归属于弗里斯兰,而弗里斯兰将奉上每一份设计图成品销售中的预估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五(即25%),并在与边易先生合约结束后,主动转让百分之二(即2%)的弗里斯兰股权。”
“合约时间是从签约开始到之后的十年以内。”
“好了,我简单阐述完了。像琪诺丝说的,内容其实并不多,所以时间上也不会花太多。”
朵安合上了手头上的文件,端坐着看向边易。
意料之内,边易一副“震惊我全家”的表情——倒也是,毕竟他都放弃设计这么多年了,大学更是一气之下赌气选择了之前完全不感兴趣且不擅长的生物化工专业,这个时候他的双手甚至还不太方便动作,更别提画稿。
这个时候米苏家抛出这么大一条橄榄枝,谁知道会不会是陷阱。
而且……这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也只能算是百利而无一害了,米苏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于是他艰难地小幅度转了转头表示拒绝与疑惑:“我不太清楚……米苏家的站位是什么情况?朵安小姐,你说我是疑虑过重也好,或者是其他更不好听的话也罢,但我想不明白一件事——米苏家为什么要帮我,要这样推动我?”
“米苏家不是白白支持你的,我们也是收取一定报酬的。”朵安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眼底流露出属于商人的精明。“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名誉与受欢迎的程度非常重要,他的灵感如何展现、如何表达,也是衣服得到出售的重中之重。与其说现在的人倾向于买衣服,倒不如说是倾向于买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