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居芸心交易多年,居棋诺并非不知道居芸心有着自己的打算,留了自己的底牌,还给自己留了另外一条活路。但现在,他不希望再让居芸心这样沉寂下去——她本就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而且,居瑞还在等着她。
于是他冲着林叔笑了:“林叔,我知道五姨和我一样都不是相信命运的人。从当年她私自隐瞒下那么一件大事开始,结局就一直在发生改变。她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改变结局,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我讨厌下雨天,五姨也同样不喜欢。”
“但雷雨天并不是导致我们不高兴的因素,令我们一直纠结无法忘怀的、令我们情绪一直无法得到稳定下来的,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件在雷雨天里发生过的事情。”
“林叔,你也可以去问问五姨。”
“她是否想过要去释怀。”
“我不相信答案是:‘早已释怀了’。”
他自然地笑着,像是已经掌控了一切、已经得到了胜利的霸主,又像是对全局的掌控已经到达了极限与绝对的控场之人。
林叔看着他的笑容,心底也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好……那就请六少爷您,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林叔点了点头,撑着伞转过身,往身后孤零零地站立在瓢泼雨幕中的别墅走去。
他的身影像是有些蹒跚,居棋诺说不出来。
但他想,林叔已经见证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也许他也是觉得,这一次真相被其他人挖掘出来之后,是真的需要勇敢去面对,所以才走得毅然决然却又蹒跚吧。
别墅里,居芸心早早地就知道了居棋诺的到来。
她确实不想开门,因为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根本没有任何与居棋诺有关的事情发生过,而在此之前,居棋诺来找她只是为了“原初之种”的事情进行求证,再往前就是居项栋来找她讨要“原初之种”……
啊,还有她自己给居棋诺提醒了一句——
留意一下身边人。
她已经听闻了因和边易出车祸的事情,也已经从医院自己偷偷留下的眼线处,得知了因体内有萨里科斯爆发。
而最新一条来报的消息,是说因已经经过齐胡鸿的治疗,利用居棋诺发明的保险治疗,暂时得到了安全,也成功苏醒。
线人说,居棋诺和因在病房里说了一会儿的话,居棋诺就匆匆忙忙脸色严肃地冲了出来,直接下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开了。
她能够明白居棋诺想要得到真相的心思,但她想要逃避,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平稳。
早在因背叛了居棋诺的事情被居棋诺发现、因体内的萨里科斯病毒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居芸心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一开始,因就不是为了自己体内被莫名其妙注入的萨里科斯而去找居项栋的。
而居项栋又怎么会真的把“原初之种”给出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居项栋已经知道她给他的原初之种是假的东西了。
也是,那种糊弄人的玩意儿,怎么可能验证不出来。她只是觉得有意思,居项栋发现了,却没有来找她算账……
估计是怕了她吧。
怕她手里其实并没有原初之种。
怕她早就用完了原初之种。
居项栋大可以早早杀了居芸心,却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不敢赌。
他不敢赌用过原初之种的,到底是目前尚且算得上是健康的居芸心,还是躺在居棋诺隐藏实验室中冰封实验舱里的居瑞。
居瑞当年到底是怎么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被所有人都没能找到的“失踪”的居棋诺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甚至还送进了当时科研极高的人体冷冻实验舱里的,这件事到目前,居项栋都不知道。
而居瑞到底有没有死,只有居芸心和居棋诺真正知道当年的事情。
不,不对,连居棋诺都知道得不全。
想到这里,居芸心目光变得有些柔和了。她看向艾丽薇:“艾丽薇,备茶和点心。”
又转头看向刚进门来的林叔:“也辛苦你再跑一趟了林叔,去请我亲爱的侄子进来吧。”
“另外……也请告诉他……”
“我……从未有过释怀。”
被邀请进了庄园别墅的时候,居棋诺一反常态。
平日里,他精致、高傲,甚至许多时候都摆着万般骄傲的模样,是高高在上的贵少爷,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现在的他,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而抛下身段,抛下自己平日里拼命维持的形象,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像只落水的猫,狼狈、孤独、不堪且脆弱。
甚至像是从未接受过家教一般,刚踏入了别墅的门,与居芸心对上了双眼,他就红着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的眼睛,开口询问。
“……五姨,这么多年来,您到底是靠着什么撑下来的?”
居芸心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顿在半空中。
她苦闷地笑了笑,摇摇头:“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那为什么还要再过来一趟,再来问我一遍这个问题呢?”
她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眼底也溢满伤悲。
“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当着我的面问我这样的问题、当着我的面拿刀子戳进我的心脏里!”
她很愤怒——她比任何人都愤怒。
不因为别的事情,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亲手撕开她的伤疤的人,是她最尊敬的大哥、最崇拜的大哥、最可怜的大哥的亲生儿子,是她最为宠爱、最为关注、最为怜惜的亲侄子。
当初救她的人救了她,现在又让他的后代来撕开她。
她没办法接受这种事实。
而居棋诺却浑身湿漉漉的,推开了、拒绝了艾丽薇贴心送上来的吸水毛巾。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真相、证实真相。
于是他一步步朝着居芸心走去。
“当年,你不足十月生下了五哥,五哥月份不足所以天生就有些病弱,你担心这是因为受娘胎里的萨里科斯影响,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提前知道五哥的萨里科斯病毒检测结果。”
“但很幸运,五哥是那种不会受萨里科斯病毒侵袭的体质,与我一样。”
“但你害怕这会让五哥受到居老爷子的注意,于是伪造了报告,对外宣称五哥从娘胎里带出来了萨里科斯病毒,同样也是永久患者,甚至可能会因为月份不足而一并带来的病痛,导致活不了太久。”
“你很清楚这是谎言,所以一直在尽力填补空缺,却没想到还是让居项栋发现了。”
“他给你注射了萨里科斯病毒,也给五哥注射了萨里科斯病毒,而你手上唯一的原初之种只能救一个人。”
“而你,选择给了五哥。”
“原初之种只能救原病体,对吗?”
四周安静了下来。
林叔上前,就要捞着居棋诺的双臂将他从这幢别墅里带走,一张严肃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居棋诺整个人从别墅门口抛出去。
但在林叔双手即将碰上居棋诺的肩膀的那一刻,沉默良久眼神冷漠的居芸心终于开了口。
“……没错,原初之种,只能救原病体。”
她用眼神示意林叔往后退,不用再管这件该处理的她与居棋诺、她与过往之间的事情,一步步往前走,慢慢地来到了居棋诺的面前。
她确实从小就身体因为萨里科斯病毒而不太好,但由于居家基因的存在,就算是她,也长到了一米六七的高度,虽然与居棋诺还差一些,但是穿上了高跟鞋,与他平视,也不是不能做到。
而在气场上,她早已经历了比居棋诺更多年岁的磨砺,自然也能与他分庭抗礼。
“你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是吗?让我猜猜,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居项栋在你体内注射了当年给瑞瑞注射的、同样的原病体吗?还是因为,因体内的萨里科斯也是原病体?”
“诺诺,如果原初之种只有一个,那你想救谁?”
她问得很认真,是因为她也迫切地想要从居棋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她也在害怕,她害怕从居棋诺口中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但居棋诺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再笑。
“五姨,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过做任何自救,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解决萨里科斯和居项栋。”
居芸心的眼神变得有些浮动:“除掉居项栋……你说的简单。其实如果你今天不来,也许还能避免一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转眼看向门外,大雨依旧瓢泼而下,像是很多年前那很多个饱含不知为何的仇恨的日子,那些居项栋从大雨中突然出现带来噩梦的日子,那些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的日子。
下雨天,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而她,现在要亲手撕开她的伤口,把淋漓残血都呈现在这个世界的眼前。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的名誉,以及居家是否还有名誉。”
居棋诺很清楚居芸心的意思:“……居家,事到如今早就已经没有名誉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现在的居家应当摈弃的。而且……我们总不能一直死守着这些没有实质性意义的东西过活,居家需要新的精神与血液的注入。”
“……也许早在居老爷子开始研究萨里科斯病毒,有了那样的想法的哪天起,居家就再无未来可言。”
“不。”
居芸心突然否决了居棋诺的话。
“现在,还有一个人可以拯救这一切了。诺诺,你能够把结局逆改,而你不应该背负着居家应当要背负的东西。”
“我希望你能够放胆去做,而不只是受制于此。”
居芸心的目光,在居棋诺的眼里,突然就变得高大了起来。纵使居棋诺很明白这只是一种因为对方的形象在自己心中产生伟岸而变得高大的情况,却也还是相信,在这一刻,居芸心的内心也发生了巨变。
她真正地成为了一位强大的巨人。
“现在我告诉你——没错,原初之种只能救原病体。而事实上,原病体是一类几乎没有毒性的病毒,在其进化,成为现在的萨里科斯病毒之前,它的存在几乎透明,这也导致了父亲……居老爷子,他当年对原病体的轻视。直到原病体的突变,变成了现在的萨里科斯病毒,他才开始重视了起来。”
“其实居项栋知道的东西也并没有太多,可以非常自负地说一句,他知道的东西没有我多。”
“在当年那场公章继承权争夺赛中,他一心只想投入争夺,希望能够获得居老爷子的欣赏与正视,却并没有发现萨里科斯病毒正在重新侵蚀所有人。”
“等等,”居棋诺打断了居芸心。“什么叫‘重新侵蚀’?这是什么意思?”
居芸心挑了挑眉:“当然就是字面意思。看来诺诺你所知道的事情,也并没有太多。不过也是……当年许多相关,应当都葬在火海里了吧。”
说到这里,居芸心面色变得有些伤感。
而居棋诺也稍稍被触动到了心底最为脆弱的那一块地方。
“嗯……当年很多东西,其实爸爸妈妈都藏在了家里。我知道家里有很多密室,但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他们走入密室里,我明白他们希望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而不知道更多东西,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不会在他们死去之后,发掘更多有关当年的真相?”
居棋诺发音之中有些哽咽。
“好在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还是能够找到一些当年残余的一点东西,尽管不多——但也还是把我推向了,知道得最多东西的五姨你,不是吗?”
居芸心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儿笑意。她点了点头,转脸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艾丽薇:“艾丽薇,去把‘那件东西’拿出来吧。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但艾丽薇有些忧心忡忡:“小姐,我们真的要把它拿出来吗?可是,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或许我们可以用它来保住性命?”
“对于萨里科斯患者的性命来说,我们的性命从来都不值一提。”
居芸心的笑意更深,但居棋诺、林叔、艾丽薇,甚至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从她的笑容里看到另外的情感,有的,只有深深的温柔,与淡淡的悲凉。
“是……我明白了,小姐。”
艾丽薇点了点头,匆匆忙忙退下了大厅这一个馆场。
其实居棋诺并不知道艾丽薇要去拿什么,但居芸心和艾丽薇的对话内容过于明显,他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傻子,自然是可以自主推测出来的。
——原初之种可能不止一个。
居芸心把脸转了回来,柔和的目光落在居棋诺身上。看着居棋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居瑞——即使居瑞如今还在居棋诺的隐秘实验室中,还在人体冷冻室冷冻实验舱中,沉沉地睡着。
“当年居老爷子发现了萨里科斯病毒的感染率与致死率都达到极高比率的时候,他就打算开发出独家的萨里科斯延缓药物,甚至是清除药物,想要赚一份独家的钱。只是可惜,他一直都没能研制出来对抗萨里科斯的药物。”
“从生到死,他带来的东西,只有一场名叫萨里科斯的灾难。”
“由于萨里科斯病毒的过分强大,导致很多人都遗忘了其原病体的存在,居老爷子也从未研究过原病体是什么情况、它为什么会变异、为什么会突生高感染高死亡的效力。”
“他只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感染,又担心自己多次尝试了萨里科斯病毒的话,自己的免疫力可能会抵抗不住。于是,他转眼向大哥——”
居芸心的下意识地盯着居棋诺的眼睛。
“……想来,这件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居棋诺平静着点了点头:“……略知一二。无非也是那些,自私到了极致,将自己当初最为疼爱的孩子抓去当实验体的老套戏码罢了。”
而居芸心却摇摇头:“不。大哥并不是居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居隐山才是。”
“居隐山?”
居棋诺有些惊愕。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竟然来源于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其存在的三叔。
“你猜猜,居隐山的顽劣性格,究竟是谁宠出来的?居夫人可不是那种会溺爱孩子的类型,居隐山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懂玩乐不懂得责任的模样,正是因为当初居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是他,一直将他带在自己身边,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偏爱他。”
“居老爷子认为三子居隐山的性格活泼不死板,还会讨他欢心,不像他的大儿子二女儿一样天天假正经,也不像他的四子每日那么阴沉,更不像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外门小女儿那般软弱。”
“只可惜,过分的溺爱,只会导致一个人得不到成长,最终消亡在这世界上。”居棋诺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但这么想来似乎确实是。
毕竟,贪图玩乐享受、好逸恶劳的性格,不是一下子就能拥有的,更别提居夫人是个非常注重孩子教育的一位夫人——在居铭染和居望椿身上就能看到了。
当年二十五岁的居铭染莫名其妙染上了绯闻,回家之后还被母亲拎着鸡毛掸子一顿抽呢。
“总之……他并非疼爱大哥。他对大哥的疼爱,只是基于大哥特别的体质,令他对此有所兴趣,于是开始分了点儿关注。至于那些,他在公章继承权争夺赛上给大哥开特权什么的……那都是空穴来风。”
“居老爷子正式重视起了大哥,是因为大哥研究出来了‘原初之种’。”
说到这里,居芸心觉得有些惋惜。
“虽说,其实‘原初之种’是大哥和二姐一起研发的,但重男轻女的居老爷子又怎么会愿意承认女性本身所拥有的光辉?思想无法进步的人,自然也无法认同女性的优秀。”
“所以他才把位置传给了我爸爸?”
居棋诺好奇接下来的事情。
但居芸心又来了个反转。
“不。”
她斩钉截铁地说。
“他传位之后,拿着原初之种,去做了更新的实验,却发现原初之种只能用在原病体之上。”
“于是他很生气,摧毁了为数不多的原初之种。”
而正在此时,先前被使唤离开去拿东西的艾丽薇,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小姐,东西拿来了。”
居芸心转身去打开了盒子,将里面那管微微泛着蓝色的试管呈现在居棋诺面前。
“而剩余的原初之种,只有两支。”
“一支被瑞瑞用了,而另一支……在这里。”
“这就是……”
居棋诺从居芸心手中接过那管微微亮着蓝色的试管,手不敢有一丁点儿的颤抖——这是剩下的唯一一样可以作为拯救的东西,要是摔了就彻底没了。
“这就是……‘原初之种’……”
他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这一管东西,仿佛从这一小管溶液中,能够穿越漫长的时光,看到二十几年前居铭染、云萍、居望椿以及居芸心,他们在同一个实验室里细心研究。
贴心的小妹愿意为了大哥与二姐的生存事业,主动提出自己成为实验对象;担心小妹身体不适甚至可能会影响体内胎儿安全的大哥和二姐,夜以继日地留在实验室里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开发出有效的药物,尽可能地降低妹妹受苦的时间;而爱屋及乌的云家大小姐,则是一直陪在自己丈夫身边,提出有效且理论上能够根治的建议,为一整个实验提供了无法估量价值的意见。
而居芸心,其实也基本一直都是云萍在进行照顾。
“那段时间,有些时候,我经常会问大嫂:居家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的家族,许多人都各怀鬼胎,有着自己异常自私的心思,你嫁给我大哥,不会后悔吗?”
居芸心突然回忆起了那段日子。但她是微笑着的,也就是说,那段日子并没有特别难熬。
“她告诉我,大哥早就已经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跟她说了,那些从小到大经受过的家庭恩怨,以及在这个家庭里接受过的非人一般的待遇,从小受过的经历,包括那些最为隐秘的事情,她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大哥竟然这么信任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或者更应该说这是大哥的勇敢,毕竟知道了这一切,就说明大嫂要和他一起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危机。”
“后来,直到大哥白手起家开始成立属于自己的公司,与居家彻底划分开来,我才总算是明白了大哥的勇气来源何处——居氏集团,从来都不是他所挑选出来的垫脚石、踏板,而是他作为与过去分割的最后一场盛会。”
缓缓地,居芸心将目光投到居棋诺身上,与他对上一眼。
“当年居老爷子发现原初之种对于现在的萨里科斯病毒患者并不管用,瞬间就毁掉了他手里所有的原初之种。但替他收拾场地的居项栋则在居老爷子不知道后果的时候,发现了实验室内起初感染了原病体的患者,在处理掉原初之种后没多久,体内的情况缓和了下来,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整后,身体彻底恢复了正常。”
“了解过萨里科斯的你一定对这种病毒很熟悉,但能让人彻底恢复健康,你觉得按照现在大家所拥有的技术,实现的概率能有多大?”
收起了唯一的原初之种后,居棋诺稍稍愣了一下,随机开始思考。
“嗯……虽然我一直都有在关注实验室的实验概率,但按照当前可见的概率来看,理论上应该有百分之四的概率,相当于极低的概率了。”
对于居棋诺的严谨,居芸心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年居项栋发现了原初之种的作用后,想过利用原初之种研发出唯一的萨里科斯解决药物,但他失败了,因为他连原初之种都研制不出来。然后他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了一个说法:说大哥在研究原初之种的时候,感染过萨里科斯原病体,但很快就治好了。”
这个从未知晓的消息对于居棋诺来说无疑是新线索:“爸爸真的感染过原病体吗?”
居芸心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大哥确实感染了原病体。那是在实验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大哥和二姐都一致认为,做出萨里科斯病毒清除药物的关键,是要先了解萨里科斯到底是怎么样进化到现在这样的。”
“大哥一直因为身体对萨里科斯免疫,所以在实验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太多,以至于就算所有人都穿上了防护服,他自己也还是过分信任自己的体质,而没有做任何防护。”
听到这里,居棋诺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爸爸……原来是有过那么随意的一面的人吗……”
“大哥他随性的一面还不止这么一次呢。”
居芸心也跟着笑了。
这么一小段的回忆仿佛把她也带回了许多年前兄弟姐妹都很快乐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好人短命罢了。
“当我知道居项栋知道了这件事,我第一反应就是我们身边是不是出了内鬼。但……有些意外,这件事竟然是大哥写进了实验报告的存在,而居项栋只是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去大哥的实验报告里找到了这么一件事知道的。”
居棋诺嘴角抽搐。
现在,居铭染作为他的爸爸,要在他的心目中多加上一个“不太聪明”的标签了。
“那现在那份实验报告还能查到吗?”
虽然把东西全都暴露了出来是一件对自己非常无利的事情,但居铭染的行为却又是十分合理的——他本就是为了根治萨里科斯而进行实验研究,既然有原病体感染对萨里科斯免疫者的病例,那就应该一五一十地在报告中说出来。
这也是为了避免未来对萨里科斯进行研究的人,会重蹈他的覆辙。
而那份文件,居棋诺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查不到了,却没想到居芸心直接抬了抬下巴,目光投向居棋诺的身后:“嗯……唯二的两份没有被销毁的实验报告的话,一份在二姐手里,没有人知道二姐放在了哪里,还有一份……在刚来的人的手里。”
居棋诺听到这里,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敞开的别墅大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了的居项栋从车内走了下来,他的随从给他撑着伞,缓缓从别墅的台阶上走了过来。
他摘下了墨镜——尽管居棋诺觉得那副墨镜除了耍帅之外别无用途——露出没有意义的笑容来,与别墅里的人们打招呼:“我亲爱的五妹,还有我亲爱的小侄子,今儿个怎么这么巧,大家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他的目光在居棋诺和居芸心两人身上游移了一会儿,随即干巴巴地笑了。
“怎么呆愣愣地就站在这儿?不用这么欢迎我,毕竟今天我来到这里,也只是想找五妹你讨个答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