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居棋诺则是非常自然地绕过了他,从他刚刚艰难塞进两个厚本子的书架上,又将两个厚本子取了下来,微微低下头,拍了拍封皮做了一点简单的整理,就放下了手杖,走到书桌边。
他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来一只小玻璃瓶,往空气中喷了两下,然后拿起两个本子往刚喷完东西的空气里甩了甩,才算结束了。
他又把本子翻开来,随意看了两眼。
没看多久,就把目光挪到站在一边极度不适应,快要开始长毛变成一块毛豆腐了的边易身上。
他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边易像只鹌鹑。
“这两个本子,应该是那天琪诺丝来翻我房间的时候翻出来的吧?让我猜猜,她应该是很惊讶又惶恐地说,‘这是姨妈姨父的日记本吗?不能看不能看’,我猜的对吗,边女仆长?”
边易猛地抬头——
——何止是对,几乎一字不差!
正当边易要说你怎么猜得这么清楚这样的话的时候,居棋诺却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把两个厚本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面色神态很疲惫,却又好像很放松。
“其实,她们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有过一场大火,我也的确从暗道中逃了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很多,我不想提起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提起,也不是很有心情去听到相关内容,于是也就变成了禁忌。”
“但实际上这并不是禁忌。”
居棋诺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正经过,以至于边易加深了自己的想法,认为眼前这个居棋诺,说不准是葫*娃里的妖精幻化而成的。
不过既然居棋诺都示意让他接过这俩厚本子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地接下好了。
边易没表露惊讶,平淡地接过了本子。
“那场大火几乎带走了一切——我的生活,我的记忆,我的童年,以及我的……我的家人。”
“如果这两个本子没有被重新翻出来,我可能也不会和你说这些话。毕竟在你眼里看来,现在的我,一定很ooc不是吗?”
——是的。
边易表示自己很想点头,但碍于眼前这位还是自己的雇主,短时间内还是自己要服从的对象,总不能坏了对方心情。
要是被赶出去了,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总之任何人爱信不信。但这是我在火场里唯二救出来的东西……”
居棋诺眼神变得有点迷离,他伸手去温柔地抚摸着两个本子的封皮,似乎是想通过两个本子,回到过往的日子里。
“不过一切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这个世界也没有那样的设定,一切能够恢复原样的魔法,都是假的。”
“……确实没有,那都是哄小孩的。”
情到深处,边易还是没忍住,随声附和了一句。
居棋诺没答话,只是浅浅地笑着,平静地呼吸着,最终把目光收回,与边易对上。
“那么边女仆长,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呢?”
——最终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上。
边易额角冒汗,最终还是选择了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其实那天琪诺丝小姐找到了这两个本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好奇了。前几周听到了一些与这里的曾经相关的风言风语,所以一直都想把整件事了解清楚……非常对不起,小少爷,擅自闯入,是我逾矩了。”
居棋诺盯着边易的眼睛许久。
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边易,就像是猎人确定了他的目标,又或者是森林中的狼确定了他的猎物。
但最终,居棋诺把目光彻底移开了。
他惬意地往床边走去,抬起手来就给自己脱掉外面的外套、领结,随后十分自然地在边易面前,从衣柜里翻出睡衣,甚至当着边易的面就换了睡衣。
边易下意识地就要把目光挪开,但居棋诺发出了一句极具威慑力的话语:“给我瞧好了,傻子。”
他解开夹在腿环上的衬衣夹,每一颗纽扣都已经被松开了,然后整件衬衣被他徐徐脱了下来。
随之映入边易眼帘的,不是那些下流想法里的画面,而是一大片一大片,从居棋诺的肩膀、小半的上臂,一直蔓延到尾椎骨,覆盖了几乎大半背部的烧伤痕迹。
肉眼所见,皆为可怖。
边易狠狠地怔住了,他只觉得万分荒唐与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愿意以自己的身体,换取那样两本甚至没有一丁点儿机密信息的本子?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当然会有。
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保护下那两个本子的。那样美好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仿若触手可及,那些过往的幸福都是真实的,那都是点点滴滴被记录下来的生活。
但他和居棋诺不一样,他至少还有许多朋友得以依靠,朋友们都愿意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而居棋诺,却只剩下这两个本子的回忆了。
“你这些烧伤的痕迹……”
边易开口没说两句,就自动自觉收起了之后想说的话——打听雇主的隐私和过往,那不是纯纯找死吗!更别提居棋诺并不是那种十分仁慈的人。看了他的两个本子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还能给你做点解释,让你搞明白事情的缘由,想明白整件事中包含的情感经过,已经很大方了!
甚至大方到不像平时的居棋诺了。
边易的后背泛起鸡皮疙瘩,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总有种直觉,现在已经是居棋诺能让他知道事实的极限了,再多一些,可能就要被灭口了。
他猜得没错,居棋诺确实隐隐有了点儿眉头变化,但也只是隐隐有一点儿,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他十分自然地将睡衣换好——就这样当着边易的面,把全套睡衣都换掉了,这个时候边易才发现,那些烧伤的痕迹甚至一直蔓延到大腿后面的一段。
平时居棋诺穿短裤也没有被发现这样的烧伤痕迹,纯属只是因为痕迹还没有蔓延得这么长。
但是这么大一片烧伤……
“你到这里来。”
边易没时间,也来不及做更多思考,因为居棋诺正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垫,邀请自己靠近他。
这分明是一个具有暧昧意味儿的行为,但居棋诺板着张臭脸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没法子往那方面去想,就连边易这个一开始就对着居棋诺的美貌净流口水的家伙,此时也脑袋空空,只是乖巧地走上前去。
“怎、怎么了,小少爷……?”
他的样子愣愣的,像是掉进女儿国的唐僧——但眼前这位可不是女儿国国王,居棋诺板着张臭脸就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让人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
哦,八百万的话对他来说可能还只是个小数目,不值得被气成这样。
看着边易那一副小媳妇儿受宠若惊又呆呆愣愣似的模样,居棋诺没别的想法,他的脸上好像快要把“你是傻子吗”这句话写上来了,边易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却感觉像被骂了一样,心里滋味儿极其复杂。
“今天晚上你别走了,留下来在这里陪我睡一晚上吧。”
说着,居棋诺就十分自然地钻进了被窝。
“衣柜最上面的那格有一整套被褥枕头,你从那里把需要的床铺用品收拾下来,就睡我旁边。快点,搞完了就熄灯,我很困。”
“好,我尽量……什么——?!”
这一段话可把边易吓得不轻,他的反应也把居棋诺吓得不轻——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板着张臭脸没什么面部表情反应的小少爷,才躺下进被窝呢,瞬间就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眉头紧蹙,面容满是惊恐。
“不是,你有病吧?!”
居棋诺毫不客气地大骂一句。
他确实觉得边易有病,甚至病得不轻。他刚下飞机赶着最快的车回来,就是为了想睡个安稳的觉,结果边易这么一嗓子,倒是狠狠地把他吼醒了。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姜婆婆给你转接任务的时候没有说过吗?我出差回来的第一晚,女仆长必须跟我睡!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定与习惯,整个居氏庄园上下都清楚!”
他没忍住真真切切地发了场脾气,而看着眼前呆愣又紧张的边易,又不知道这气该不该发。
“……看来你是没好好复习过女仆长手册条例。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之后有需要了再叫你。”
居棋诺看起来心情真的很不好。
他气呼呼地骂完这一场,就又自顾自地躺下了,盖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过身背对着边易,打算就这样睡下去。
边易从吓一跳中缓缓回过神来,然后听到了敲门声。
“谁在里面?是少爷吗?”
是朱莉的声音。
边易总不能真的不开门,但是居棋诺又一直不说话,没让他去开门把朱莉放进来查看情况,而他自己又担心朱莉会趁着现在这样的机会,把之前他带琪诺丝干过的那些坏事,以及对他另外心思的猜测全抖出来——那样的话,居棋诺知道了全部失去后,他今天晚上就得卷铺盖走人。
正当边易纠结于到底该如何处理门外的朱莉,床上那团被被子裹得紧紧的一团居棋诺就动了起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又像蹒跚的老人一样,晃悠着绕开站在一边的边易,走到门口,亲自开了门。
“少爷,真的是您回来了!”
朱莉满脸都是兴奋高兴的模样——哦,如果她没有看到房间里的边易的话,可能那样兴奋高兴的样子能持续得久一点儿。
“边女仆长……你怎么在这儿?哦,等等……少爷,是您将他留下来的吗?”
朱莉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些什么事——边易很快就联系到了居棋诺刚刚提到的“女仆长手册条例”。
看来大家确实都知道,少爷出差回来后第一个晚上要女仆长陪着睡觉的这件事。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不知道。
边易正要开口向居棋诺道歉,却没想到居棋诺直接开口回绝了:“不是。要是可以的话,就把他弄走吧朱莉,这家伙连实习期都不应该过。就应该给他安排个实习期!”
居棋诺他是真的很生气。
虽然边易也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居棋诺的怒意,仿佛无形的刀子,快要击穿他的胸膛。
朱莉看了边易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边女仆长,你快从里面出来吧,别打扰少爷休息了。赶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匆匆忙忙地趁半夜回来,少爷也只是想睡个好觉好好休息一趟。既然你还没有明白手册上的一些事情,那还是先别打扰少爷了。”
边易挪动脚步,居棋诺转过身去回到床铺,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而边易却更清晰地看见了居棋诺眼底深深的黑眼圈。
他是真的很累了……
是他……是他太不懂事。
“对不起小少爷……”
他还想着道个歉,无论是让对方心里舒服点儿还是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儿。但居棋诺没回复什么,他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如何,只见到居棋诺十分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床铺,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紧、蜷缩起来,背对着所有人,把头蒙进被子里,尝试着睡觉。
“关灯关门,朱莉。”
这是他睡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好的,少爷。”
朱莉做出回复,生生将怔愣的傻大个儿边易整个人从房间的边缘里彻底拉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居棋诺的房门反锁,然后从外面关上了。
她关上了门,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即是一副怨恨的模样,狠狠地剜了边易一眼。
“到底是怎么了?我不记得手册上有这么一件事啊,我真的没印象!”
边易有些委屈——为了避免自己在居氏庄园里做错什么事情,那本手册,他是很认真地全部看完了好几遍的,真的没有看到过那条。
居棋诺提到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漏了什么,还在那段发呆的空隙时间里重新背了一次手册内容,却发现真的没有这条内容。
但是居棋诺又说在手册里有?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条?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离开这条走廊,只见朱莉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才总算回答了这个在两分钟前还算得上敏感的话题。
“你手里的手册是新发的吧?新发的手册是居家本家那边进行了新的修改的,有很多东西、很多关键都没有被记录下来。而我们手上的旧版,则都是姜婆婆一手操办惯例下来的内容,所以细节方面会比较多,也会更加全面。”
“姜婆婆她是真的很爱惜小少爷这个……雇主。”
朱莉的回复停顿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先前边易做过的事情,又迅速转过身来叉着腰面对着边易。
“虽然你在这个职位上的等级比我高,官位比我大,但作为在这里跟着少爷一直生活、工作着的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该去探究的事情不要去探究。少爷这次可能不打算理会你这件事,也可能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日子,说不准有你难受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房间方向离开了。
边易皱着眉头留在原地,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居氏庄园里有这么一条奇怪的条例,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居氏本家那边重新调整的条例,竟然根本不够符合居棋诺的要求与需求。
这之间存在的问题,他已经十分敏锐地意识到了。
如果说前一晚边易还觉得朱莉说的话有些过火,那么到了如今的第二天,他就彻底明白了朱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居棋诺前一晚还鬼死那么晚才睡觉——边易记得居棋诺回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第二天七点半就醒了,然后开始打开手提电脑工作,手上忙着敲键盘没时间吃早餐,于是开始折腾边易了。
“边易,把面包外皮都削掉,煎蛋把外层焦掉的一圈去掉,牛奶再筛一次,你没看到表面上还有油脂层吗?”
他义正辞严地指出问题,手上动作没停过,眼睛也几乎没挪开,只是简单地瞄过一眼,就把刁钻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还有!桌子上不允许有面包屑,但凡有,你都得迅速给我扫到!要不然面包屑会跟着桌布一起混进桌布的缝隙里,之后会被蚂蚁找上门!”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边易就是不愿意动。
但他还是得动。
谁让他前一天晚上把小少爷惹生气了啊!!
第020章 小祖宗啊放过我吧……
忍气吞声甚至大气不敢出地乖乖完成了居棋诺布置下来的任务后,边易站在居棋诺身后不敢乱动——虽然平时这个时候,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能离开去侧厅另外自行吃饭了。
边易悄悄摸了一把汗。
但这个时候,前一天晚上他才把居棋诺惹怒了,现在居棋诺的行为都是在报复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是捉弄也好、戏耍也罢,居棋诺是这个庄园里的老大,所有人都得承受他的情绪。
边易存在于庄园里也是因为有物可图,否则按照他原本的脾气,他又怎么会忍耐到如今一直不动摇。
但这个时候边易又不完全算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什么了。
一开始他是冲着居棋诺所负的罪,认为他与居家的另外两个人——居隐山和居项栋有相连的关系,但经过昨天一整个晚上的思考后,边易发现了端倪。
如果……如果那场大火真的与居棋诺的设计有关,那他没必要把两本根本没有什么相关线索的日记本拼了老命也要带出火场。
必要要带出火场的,要么是与财产有关的证明,要么是其余与利益相关的物件。
就连罪证,犯人们也往往都会愿意把它们丢进火场里,让罪证随着大火越烧越旺,烧到连灰烬都不复存在,那才是最好的。而居棋诺……
“边易……”
“边易!”
“啊、啊!在!小少爷!”
不知道居棋诺喊了自己多久,但边易总算是从思绪中把脑袋自动挪了出来,随即对上了居棋诺那双幽怨到极点的碧绿色眸子。
“你走什么神……这片面包没择干净!给我重新拿一片重新择!”
说完,他就把没择干净边缘的面包片用刀叉取出了盘子,然后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鸡蛋。
“那,那这片……这片就这样不要了吗?”
边易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却没想到居棋诺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手里刀叉紧紧握住,像是下一秒就要插到边易的胸膛里。
“要么你吃,要么狗吃。”
他简洁地回了一句,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要么他吃要么狗吃?!这不是纯纯骂人吗!这不就是在骂他和狗没区别吗!!
哎哟这脾气又上来了……等等等等!止住!眼前这位是这个庄园的主人,其他谁都能惹,就是这位祖宗不能惹!边易,你要是还想继续在这里收集更多的资料……
边易疯狂地给自己洗脑,直到心里的气彻底被理智压了下去,才又捧起笑脸迎人——他端起盘子,毫不犹豫地就把盘子里被居棋诺挑三拣四般挑出来的那片面包吃掉了。
反正还没吃早餐,不吃白不吃!
结果刚倒进嘴里嚼了没两下呢,居棋诺这家伙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甚至连手上的刀叉动作都停了,瞪大了双眼,如质问般发问:“你是傻子吗?真吃了?快吐出来!”
刚嚼了两下面包的边易没弄明白居棋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不是,刚才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但他还是乖乖地把面包吐了出来。
面包:你们两个真清高。
“真是无语死我了……”
那娇纵的小少爷说着说着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早餐盘子里,刀叉把盘子里的早餐一分为二——他把另一半分到了另一只盘子里,还特意摆成了三明治的模样。
“小少爷,您摆成这样,是待会儿有客人要来吗?您不用对自己的吃食这么苛刻的,我们这边可以让厨房另外再给客人做一份。”
边易贴心地告知这件事,却没想到受到了居棋诺的二次白眼攻击。
见实在是搞不懂居棋诺到底想干什么,他最终选择了闭嘴——这个小少爷爱咋滴咋滴吧!他不说话单伺候就好了,多什么嘴呢!
但刚想玩这句话,居棋诺就发号施令了:“坐我对面!”
没能反应过来的边易稍怔:“……啊?”
“我说坐到我对面去,听不明白?!”
“啊啊,好好好……”
不敢惹,不敢惹,还是乖巧地坐过去好了,反正是对方的吩咐。
但是刚坐下,边易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虽然这是一张长桌,但他坐在居棋诺对面,看着居棋诺的动作,就总有一种自己坐在审讯室里,被警察蜀黍围着审讯的模样。
尤其居棋诺那张心情不佳的脸,看上去就像是马上就要让他死刑立即执行的执行者。
别自己吓自己……边易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很明显,安慰的效果并没有太多,毕竟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居棋诺就在很明显地ooc,而他到现在都没能弄明白原因。
但要去三楼西北面的那间房间,以及进入居棋诺房间里的密室——这两件事是必然的。
“边易。”
“在,我在!”
做好了要找另外的时间偷摸进两个房间的打算后,边易回过神来,刚好接上了居棋诺的叫唤,缓缓地松了口气——呼,还好接上了,要不然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脾气……
想都没想完,坐在自己对面的居棋诺就把一只盘子推了过来,盘子稳稳当当地停在边易的面前,甚至连刀叉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盘子里是一块刚叠放好的三明治——就是居棋诺刚刚在叠的那一块。
而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块三明治意味着什么,居棋诺又推过来一杯牛奶,并优雅地擦了擦嘴:“今天我不想喝牛奶,你去给我拿一杯橙汁来。”
“然后回到座位,吃完你的早餐。”
他那样板着张臭脸盯着边易,边易也没来得及去想更多,只知道去冰箱把果汁拿出来,给居棋诺倒上一杯,放到居棋诺的面前,然后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他刚坐下,居棋诺就站起了身。
“小少爷,您……”
“不用跟着我。”居棋诺摆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往这边瞥过来一眼。“吃完了早餐记得收拾干净丢厨房那边让那边清洗,然后去书房帮我把上一年的居氏集团财政报告给我找出来。”
“我没让厨房那边准备你另外的一份早餐,所以眼前这份就是你今天早上要吃的东西。”
他从桌面上捞起餐巾纸,雅致地擦了擦嘴,似是不经意般揉成一团,准确地丢进垃圾篓里。
“今天一早上都别来烦我,也别让我知道你没把早餐吃干净。”
他像是两群街头打架的小孩儿的头目,放了句狠话就没了下文,尤为潇洒地离开了。
而饭厅中剩余的边易怔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对这整间屋子的布局,以及居棋诺他本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今天像是吃错药一样的居棋诺,让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更为强烈了。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早餐还是要吃——还是那个理念,不吃白不吃。他熟练地握紧刀叉开始吃这一份早餐,把心里的疑惑压进心底,直到喝完了杯子里所有的牛奶,他才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居棋诺的做法是巧合吗?
因为边易突然间想起来,在十几年前,家里暂时收留着那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当时每天早上都是以他自己要求把面包外皮去掉、鸡蛋外焦的那一圈切掉,然后做成三明治的模样,再配一杯牛奶,才能乖乖吃完一整份早餐的。
而由于家中的面包总是为了保证父母能够充饥,避免大早上的去公司上班没有精气神,所以特意买的大片面包,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一整份四方形的“三明治”。
于是后来,那个脸特别特别臭的小孩儿来了自己家之后,自己的“三明治”就总是也给他分一半,规整地顺着对角线,切成三角形的模样。
虽然一开始切得一块大一块小,但边易很快就能上手。这项日常技能甚至导致了他之后在服装设计的画图方面,甚至不需要上尺子画直线。
而那个臭小孩儿偏生也不爱喝牛奶,每每都会把女仆们递来的牛奶缓缓推到他的面前,谎称“弟弟更喜欢牛奶”,说,那就把牛奶都给弟弟好了,我想喝橙汁,这样的话。
这样想来,那小屁孩儿还挺能撒谎。
但是这些都和居棋诺刚才的行为对上了。
是巧合吗?还是居棋诺早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由于不妨碍他的大计或是日常生活,所以不打算另外管控,就像晚上偶尔会来的乱跑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