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像定住了一样观察一下陆康南的反应,确定了没把他吵醒,再继续蹑手蹑脚的往病床下爬,从坐起来到顺利爬下病床并且没把陆康南吵醒,就花了五分钟。
方柠也汗都下来了,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长长的喘了口气。
刚好许岩进来给方柠也送晚饭,看陆康南侧躺着,又看看方柠也头上的汗,差不多就明白了,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过去,轻声说:“醒过来了?”
方柠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嗯,醒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吧,然后又睡了。许岩哥哥,康南没事了吧,他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想带他回家,他不喜欢医院的。”
高级病房是个套间,除了陆康南住的这间,外面还有客厅和浴室。
许岩知道方柠也对陆康南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他还以为像以前一样,吃点药休息休息就能痊愈。
许岩没有立刻回答放柠也的话,他先帮陆康南调整了一下睡姿,让他平躺躺好,然后才拎着夏玉衡家厨师给做好的乌鸡汤和松茸饭,拉着方柠也到客厅里坐。
许岩把饭菜从保温桶里拿出来摆在方柠也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字斟句酌的说:“柠也,哥跟你说啊,这次陆康南至少要住院半个月,出院后也要长期服药控制。只要他听医嘱按时吃药,是完全不会影响生活的。”
听到这,方柠也稍稍放心,他饿坏了,用勺子喝了一口乌鸡汤,开心的说:“那太好了,不影响生活就好,以后我监督他吃药,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发病了。”
许岩给方柠也夹了一只炖的酥软的乌鸡腿,狠狠心,又说:“柠也,哮喘这种病经常会后半夜发作,剧烈的咳嗽、喘息,如果用药无法缓解,还要半夜去医院急诊。这不只患病的人痛苦和休息不好,长此以往,对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也是一种折磨和考验,照顾他的人会很辛苦。”
看陆康南醒了过来,方柠也的情绪也好了很多,他饿极了,乌鸡鲜甜爽滑,吃的狼吞虎咽。
方柠也小奶膘一鼓一鼓的吃着饭,笑呵呵把瘦弱的胸脯拍得响亮:“哥,我不怕辛苦,康南以后就交给我了。”
许岩回头看了看病房,喉咙发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柠也,我虽然是陆康南的医生,但也是你的哥哥,所以我有义务把他的身体状况跟你讲清楚,老陆的病……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当啷’一声轻响,汤匙从方柠也的手里掉在了茶几上,他的耳朵被一阵嗡鸣声贯穿,好几秒才听到头顶新风系统的轻微响动和许岩的声音。
许岩把汤匙拿起来,帮他洗干净又放回方柠也手里,说:“你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复婚,以后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自己考虑清楚。”
方柠也一时没有说话,整间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那台血氧监控仪不时发出的‘嘀嘀’声。
病房里的陆康南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天花板,虚弱的连眨眼都是缓慢的,氧气面罩遮盖了他大半张脸,随着呼吸时而蒙上一层雾气,时而变的透明。
方柠也把那只乌鸡腿几口吃完,又抱着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汤,等他喝了几口放下碗,才看着许岩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许岩哥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是画漫画的,我不用出门工作,可以每时每刻都陪在陆康南身边。通宵赶稿是我的日常,我不怕熬夜,但我以后都不会熬夜了,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后陆康南的下半辈子就要依靠我了。”
“我也不觉得半夜起来陪他去医院是麻烦,当然我不希望他发病。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会离开陆康南,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离开他。”
说完好像怕自己的决心没有传达到位,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盯着许岩,郑重其事的补充了一句:“一辈子不离开。”
听到这,陆康南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鬓发,他抬起手臂压在了眼睛上。
许岩心疼又感动的在方柠也的头上揉了一把,眼底闪着泪光,有些哽咽的说:“那你就从这一顿开始好好吃饭,都吃了。”
方柠也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行,但是有点多。哥,明天你告诉阿衡哥哥,给我带一半的量就够了,健康是健康,小猪是小猪。”
吃过饭,方柠也接到了陈曦的电话,加上戚宇和叶晓亮,三个人叽叽喳喳的争着抢着询问陆康南的情况,毕竟他们从山体滑坡中死里逃生,陆康南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方柠也怕吵醒陆康南,捂着听筒跑到走廊步梯间去接电话。
许岩趁这个空挡走进病房,坐在病床前,说:“老陆,你都听到了,那孩子看着温顺,骨子里倔着呢。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但你让我劝柠也离开你,我做不到。阿衡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算我求你了,你就安心养病……柠也根本不可能离开的。”
陆康南慢慢翻了个身,没说话,许岩也没辙,站起来刷碗去了。
方柠也睡着的时候,陆康南给许岩发了个信息,让他劝劝方柠也,以前对人家那么不好,现在自己病了,没有拖累人家一辈子的道理。
许岩看了信息就想骂人,又不敢跟夏玉衡说,怕那个食物链顶端的真正王者冲到医院来挨个打屁股。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老婆,另一个是老板的老婆,许岩一个人受夹板气,决定消极怠工,反正话他委婉表达了。牛不喝水也没有强按头的道理,何况是人了,许岩在外间把碗摔的山响以示不满和抗议。
陆康南干生气也没力气起来,只能用尽力气喊了一句:“要摔回家跟你老婆摔去。”
许岩看陆康南来劲,火气也上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站在病房门口抱屈:“阿衡说了,你俩不复婚,他没心思办喜事,陆总,老板。我都三十五了,你就当行善积德,赶紧跟柠也复婚吧行不行?”
方柠也正巧打完电话回来,开门就看许岩站在病房门口和陆康南说着什么,问:“哥,康南醒了吗?”
许岩打岔:“没有,让他多休息多睡觉,我去盛业给阿衡送碗汤。你陪着老陆,我晚上十点多再过来,他现在情况还不太稳定,你一个人不行。”
许岩着急见夏玉衡,没多停留,说完就走了。陆康南身体疲惫,心里也难受的不想多说话,开始还假寐,没过几分钟就真的睡着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人才算彻底清醒了过来。
方柠也帮他简单洗漱了一下,陈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是买了点水果和点心来探病,但他们怕打扰,就让方柠也下来拿东西,说是一点心意,希望陆康南别嫌弃。
毕竟是方柠也的团队,虽然年轻人钱不多,但这份心意他很受用,很给面子的让方柠也下楼去拿东西。
陈曦他们简单问了问陆康南的状况,怕方柠也着急就放他回去了,等他拎着水果和点心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医生护士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方柠也的目光追着人群,眼看着医护们一窝蜂的都跑进了陆康南的病房。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手上一松,红红的大苹果滚落了一地,他快步跑回病房,还在门口就听到了陆康南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各种仪器都在报警,嘀嘀嘀的响个不停。
“康南……”
十多个医护在病房里忙碌,陆康南剧烈的咳嗽着,然后猛地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他将近两天两夜没进食了,吐的都是胆汁,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身体不住的发抖,抓着病床围栏的手上青筋暴露。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听见方柠也叫他,他瞳孔一缩,紧攥着许岩的手摇了摇头,许岩会意,陆康南不想让方柠也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许岩几步绕过病床一把将冲过来的方柠也抱在怀里,推着他往外走,许院长亲自拿着水让陆康南漱口,坐在床边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沉稳的对护士说道:“再打一针止吐的药。”
病房外方柠也大哭着要挣脱许岩的禁锢:“让我进去看看他,陆康南怎么了,让我看看他,许岩哥哥别拉我。”
许岩把方柠也硬拉到步梯间,紧抓着他的胳膊安慰道:“柠也别怕,陆康南哮喘发作了,他太在乎你了,所以不想让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懂了吗?柠也,你冷静点让医生帮他。”
方柠也现在才知道他和陆康南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状况,昨天晚饭时信誓旦旦的承诺瞬间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他大哭着扑到许岩怀里,抽泣的说:“他疼吗?是不是很疼,为什么吐了?”
许岩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剧烈的咳嗽会引起胸内压和腹内压的升高,会胃痉挛,很快就好了,缓解了就好了,柠也别哭,你也冷静一点,深呼吸。”
方柠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休息了五分钟,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许岩说:“柠也,陆康南一旦发病,这种情况也许还会出现,及时用药缓解了就好。今天你看到的是第一次,但也许不是最后一次,你真的能承受吗?”
方柠也的小拳头紧攥在身侧,他看着许岩的眼睛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的说:“我能,我能照顾好他。”
“好,我带你回去看看陆康南怎么样了,我们先在客厅等着,他现在也在强迫自己适应这种身体状况,我们别给他压力,等医生出来我们再进去看他,好不好?”
“好。”
许岩无声的叹了口气,拉着方柠也的手回到走廊,正看到齐叔也站在病房门口抹眼泪,他手里抱了个三十厘米见方的东西,应该是陆康南让他带过来的。
“小方先生。”齐叔见到许岩和方柠也,老人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在门口相对无言的又等了十多分钟,许院长才带着人从陆康南的病房里鱼贯而出,见到方柠也,倒是难得慈爱的笑了笑,他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跟方柠也单独说话。
“小方先生,陆总急性发作了一次,现在已经稳定了,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你进去看看他吧。”
许院长的话给方柠也吃了颗定心丸,他想起什么了似的问许院长:“他现在可以洗澡吗?康南爱干净,我想帮他打理一下自己。”
许院长和煦一笑,说:“当然可以,没关系的,他没那么脆弱。不过你能帮他当然是最好,水温别太高,也别泡澡。以后饮食也要注意,护士会给你们一份食材清单,你们照着做就行,对陆总的身体有好处,他会没事的。”
“谢谢您,许院长。”方柠也微微欠身道谢。
许院长挺喜欢这小孩,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去别的病房查房了。
方柠也擦干了眼泪才走进病房,陆康南靠坐在床头,氧气已经摘掉了,状态还好,上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为他平添了些血气。
看到方柠也进来,他笑了笑,双手微抬,嗓音有些嘶哑的说:“柠也过来,让我抱抱。”
第83章 让他嫉妒(加更)
刚才陆康南病发急救的场面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好像死神随时都在对他虎视眈眈。
方柠也见到陆康南苍白无力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他怯怯的也不敢往前走,许岩拉着他的手往前送了半步,轻声说:“去吧,陆康南想你。”
齐叔放下手里的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跟许岩一起退了出去。
方柠也走过去,他总觉得陆康南现在像个易碎品,有些不敢碰。但陆康南毫不在意,两人微凉的指尖相碰,他一把握住方柠也的手把他带到自己身前,紧紧抱住。
“害怕了?”陆康南低头看着他。
陆康南的骨像和面相是真的好,一般人重病折腾了两天,不是面容仓黄目光暗淡,就是凸显老态表情痛苦。
可陆康南除了脸色苍白,身体消瘦了一些,俊朗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深琥珀色的眸子更显沉稳温和。
“不怕。康南,我帮你洗个澡,你身上出了很多汗一定很难受吧。”看着陆康南得眼睛,方柠也好像一瞬间就成熟了很多,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让陆康南确认自己的坚强和可靠。
“好,身上脏死了,都怕你嫌弃我。”陆康南在他的下巴上兜了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方柠也没有立刻去扶他,他不想用多余的行为去暗示陆康南现在是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的病人,他知道陆康南不喜欢,对他的恢复也很不利。
许院长说的没错,他没那么脆弱,不发作的时候身体也没什么特别不好和虚弱的感觉。
浴室里,方柠也衣服都湿了,索性脱掉跟陆康南一起冲澡,除了洗头的时候怕他头晕扶了他一把,其他事情都是陆康南自己完成的,果然,他心情好了很多。
洗完澡,陆康南还给自己和方柠也吹干了头发,做完这些,他才稍稍有了一些疲劳感,两个人都清清爽爽的,陆康南搂着方柠也一起靠坐在床头休息。
方柠也抬头看着陆康南,在他的下巴上抓了抓:“康南,你累吗?难受吗?”
陆康南被这个小动作逗笑了,任凭他像逗小狗一样逗弄自己,仰着头轻笑:“看到你就不难受了。”
他又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的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给你的,打开看看。”
方柠也把那个深蓝色天鹅绒布包着的东西拿过来放在腿上打开,露出来的黑色哑光丝绒皮面相册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那是他心心念念十多年的相册。
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康南搂着他都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因为情绪激动而快速的起伏。
“这是……爸妈的相册吗?”方柠也抬头,眼里含泪的看着陆康南问。
陆康南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吻:“嗯,爸妈的相册,我给你找回来了。”
方柠也擦掉眼泪,迫不及待的打开相册的第一页,那张熟悉的全家福好像活了过来,透过时光的隧道将他带回了最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
他转过身抱住陆康南,眼泪将他胸前的病服打湿:“谢谢你,陆康南。”
陆康南勾唇展齿,轻声问:“怎么谢?”
方柠也脸颊微红,嗫嚅道:“给你个名份好不好?”
陆康南神色微微凝滞,又立刻恢复正常,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趁着方柠也高兴,说道:“柠也,我问过在德国当医生的朋友,你的手在那边可能会治疗的更好,你想不想去?”
方柠也本来晃着脚开心的翻相册,听到陆康南的话,看似正常,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翻着相册的手缓慢的放下来,他没有想到‘名分’竟不是陆康南最想要的,心中有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拿朗格跟你换。”方柠也眼睛亮亮的看着陆康南。
陆康南也摇了摇头,放柠也的眼睛立刻就暗淡了下去,抬头盯着陆康南问:“你也跟我一起去吗?”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还不适合长途飞行,如果你想去的话,会对你很有好处的,总比一直守着我要好。”
陆康南有些心虚,他不敢看方柠也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其实窗外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几条交错的立交桥。
“我的手指最近已经没有僵硬感了,医生说是很大的突破,以后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灵活,没必要去国外。”方柠也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见招拆招,他绕开了陷阱,不以为然的继续翻看相册,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没心没肺的笑笑,指着照片给陆康南讲当时情形转移话题。
陆康南开始还敷衍着笑笑,后来实在没忍住,按住了方柠也的手,轻声说:“柠也,对不起。”
方柠也这才合上相册,把脸埋在陆康南的胸前蹭了蹭:“为什么道歉?你没做错事情啊。”
陆康南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其实如果他趁着自己生病,让周律师从民政局取一份结婚登记表,方柠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签字与他复婚。
可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深爱着方柠也的时候,得失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方柠也会不会幸福,下半生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他第一位需要考虑的问题。
陆康南虚弱,声音没有以往气力足,有些沙哑的说:“柠也,你一毕业就嫁给我,是不是都没谈过恋爱?我以前那么忙,一直冷落你,你也没去过很多地方开阔眼界,应该很遗憾吧,我身体现在这样,对你来说是个拖累……”
方柠也软糯糯的声音忽然提高了音量,略显严肃的说:“陆康南,我不用你为了我好,我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以前,方柠也在陆康南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的,甚至在面对陆康南怒火时,说话都结巴。
但此时此刻他学会了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哪怕是他还没有掌握好话术计巧而显得有些针锋相对,但起码他迈出了第一步。
陆康南都颇感意外的看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些钦佩。但想起自己病发时的狼狈样子,设想了一下以后这种时候都要柠也眼看着他痛苦遭罪,那道亮光转瞬消失。
人一生病跟平时的性格会有很大的变化,陆康南也没能躲过。应该是药物的作用,他跟平时那个雷厉风行,冷酷无情,生杀予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继续陷在自己的悲情交加的情绪里不可自拔,缓缓说道:“宝贝,你看到我刚才发病时的样子了,跟一个病人生活在一起,是很累的。一年两年你或许还可以忍,可十年八年都要这样子,甚至我一辈子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晚上你会跟我一起睡不安稳,担惊受怕……柠也,你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希望你的余生毫无乐趣的生活下去,对你太不公平了。”
方柠也的目光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哪怕夏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仍然感到浑身发冷。
方柠也一把推开陆康南,掀开被子下床,背对着陆康南说:“陆康南,不是你说过会把我追回来吗?我让你放手的时候,你说除非你死了,不然一定不会放手。”
他转过身,愤怒的瞪视着陆康南,嘟着小奶膘,厉声喊道:“现在我告诉你,你去死吧。”
“柠也……”
方柠也转过身,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陆康南都没来得及追,人就没影了。
‘嘭’,住院部一楼的自动饮料机里掉落下了一罐冰可乐,方柠也拿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一肚子二氧化碳还是抵消不了在陆康南那受的气。
他给陈曦拨了个电话,拐弯抹角的说:“我有一个朋友……。”
“你朋友就我们仨,有事直说。”陈曦一边打电话一边对着手绘屏画画。
方柠也泄了气,一五一十的把陆康南刚才的话跟陈曦说了一遍:“陆康南现在病的厉害,想问题也特别消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也许还是我能力太差,根本不是个能顶门立户的一家之主,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陈曦对着电话哈哈大笑:“宝贝儿,有进步啊,还知道顶门立户了,我看你和陆总就是钱多烧的。我和戚宇一直穷的很稳定,一门心思奔命,能骗到手一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就不错了,你看你们矫情的,哮喘也不是什么……。”
陈曦可能觉得这话不太好听,更委婉的说:“陆总生病也挺可怜的。”
“怎么办?我还对陆康南说狠话了,说让他去死。我有点后悔了。”方柠也随手揪起一颗小草在手里晃来晃去,懊恼的低着头。
陈曦不再逗他,一阵见血的说:“陆总就是太强大了,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对你是手到擒来。送你俩字,嫉妒,你得让他嫉妒,懂了吗?宝贝儿。”
方柠也挂了电话,他坐在花坛边上看着人来人往,皱着眉头想了想陈曦的话,能让陆康南嫉妒的人太少了,如果勉强找一个,也就是他了吧。
周律师在盛业的法务办公室里忙的脚底朝天,方柠也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方先生?”周律师说完,又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定了是方柠也,就更加好奇。
电话里,方柠也说:“周律师,我想跟你问一个人的电话,我觉得你应该能有,但是要对陆康南保密,可以吗?”
“您说说看。”周律师眉头打结。
电话那头方柠也说了个名字,周律师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战战兢兢的说:“小方先生,我可以给您他的电话,不过陆总要是知道了,我的律所都得连锅端,这跟诛九族没啥区别了吧,您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方柠也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极其不自信但语气很坚定的说了句:“我能。”
“八楼。”
秦晏推了推墨镜,微抬着头顺着方柠也的目光住院部楼上看,中午的太阳光在医院外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圈。
秦晏把墨镜摘了下来,往摩托车坐上一扔:“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们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恨我不死啊这是。”
丽景是家族生意,特别讲究风水和气运,前阵子文昕和红毛的事儿让秦晏沾了血气,他特意把头发染成了深蓝色,寓意就是把不好的事情阻拦在外,挡挡晦气。
如果说陆康南是典型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电影脸,秦晏就是T台模特脸,平头,狼眼,鼻梁高且直,五官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独特的张扬性感,引的来往路人频频回头。
文昕和红毛的事情他跟方柠也已经解释清楚了,黑锅背了这么久,总算是轻松了,但还是觉得对这个小家伙很是亏欠。
方柠也找他帮忙,虽然明白这是要被陆康南堵着家门痛骂祖宗十八代的缺德事,他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另一方面,能看陆康南的热闹他内心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所以这算是半自愿行为。
“要不,算了吧,我怕陆康南气犯病了。”方柠也时不时左右看看,一脸我正在做坏事的心虚样子。
自从那天陆康南表现出怕拖累他有意让他离开,两个人不欢而散后,好几天都别别扭扭的,两个人谁也不妥协,陆康南不顾医嘱,继续用平板办公,故意要把方柠也气走。
方柠也开始还忍耐,直到有一次他喂陆康南吃饭,陆康南坚持让护士喂,他终于忍无可忍,怒火中烧。
陈曦说的没错,病急就得下猛药,让陆康南嫉妒,让他有危机感,小兔子急了,他要咬人了。
“干嘛算了啊,我还想看陆康南气急败坏的样子呢,这次我要录下来带回家当电子榨菜,吃饭的时候反复观赏。”
秦晏抬头又往楼上看了看,忍不住又笑了:“别说啊,你找个角度、视线都不错,一看就是提前踩过点儿的,只要陆康南站在窗口,绝对能把咱俩抓个现行。怎么着,是现在就来,还是等楼上跟你里应外合,你安排好了吗?小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