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青闻言一怔。
“可以吗?”他说。
“为什么不可以呢?”孙志成奇怪道:“老宋那个办公室我进出自如,分几次去,不会被发现的,就是估计等个两三天才能给你全复印完。”
“这没事儿啊!等两天算个啥!”周羡青激动道:“又不可能一天上完所有课!”
“我可以等。”沈贺白受宠若惊,低声道:“就是......恐怕太麻烦你。”
“不存在。”孙志成拍拍手起身:“那我去了。”
“都是兄弟啊沈哥,互相帮助嘛超正常的!”王伟哲在沈贺白肩头用力拍了两下,“你看青哥,就从来不跟我们客气。”
“那当然,因为我们是至纯至善的父子关系。”周羡青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
沈贺白垂目。
他盯着周羡青洁白修长的后颈看了一阵,目光好似绵延的晚风。
适时上课铃打响。
沈贺白坐回座位上,再侧头时,他已经看不到周羡青的脸了,大少爷趴的严实,唯有刘海凌乱的耷拉在手腕上,像一张帘幕。
沈贺白伸手,鬼使神差的探进了那张细腻的帘幕。
周羡青若有所感,转了转脑袋。
“干嘛?”他的脸露出小三分之一,眼睛一闭一睁,像在给人Wink,雍容,俊美。
沈贺白倏地一怔,如梦初醒般望向自己递出去的手指,眼底的讶异遮不住。
过了半天,他收敛了瞳中的波澜,弯曲拇指,在周羡青的眼角着力按了一下,又揉了揉。
大少爷的脸皮跟他本人那臭屁自恋的状态截然不同,细腻光泽,薄薄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目感无暇,手感更是好。
“你水笔画脸上了。”沈贺白说。
“啊?啥时候的事?”周羡青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坐直了自己又揩了两下脸,“现在还有吗?”
“已经擦干净了,没有了。”沈贺白说。
“难得你这么善良,居然没想着先看我笑话。”周羡青撇嘴道:“谢咯!”
沈贺白的眸光轻闪。
“你的笑话也没那么好看。”
接下来是语文课,上课的是拥有二十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准高二组教研组的组长米淑,据说这一届是她退休前带的最后一届学生,所以格外的上心。第一堂课就直接给了道命题作文让他们写,题目是“绽放”。
作文纸发下来,教室里响起一片连绵的笔尖摩挲声。
现在九点还没到,周羡青自然不打算加入其中,他闭了会儿眼睛,睡意浅淡,反倒是心绪波动,层层递进。
沈贺白今天半天干的人事儿比他之前待在周家小半个月加在一起都要多。
周羡青悄悄转了个面向,肘窝卡着脑袋,眼睛半眯。
奋笔疾书的沈贺白就这么被圈在了他的视野中央。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是淡淡的金色,混着从云里采撷的尘埃,柔和了沈贺白那过于清晰的下颌线、鼻峰和眉骨;浓密的眉下是比一般人深陷的眼窝,镜片边缘的光泽锋利而精致。
沈贺白写作文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五六百字,他正打算收尾,忽的侧目,对上周羡青略略失焦的眼眸。
再看一眼周少爷桌上空无一字的作文纸,沈贺白显然疑惑了。
“你看我做什么?”他压低声音说:“我脸上有作文题目吗?”
“啊?”周羡青回过神来,也不生气,伸了个懒腰道:“有啊,谁说没有。”
讲台上,宝刀未老的米女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周羡青。”她声如洪钟的点名:“睡觉睡自己的,不要交头接耳,干扰新同学!”
周羡青吐了吐舌头。
他忽然灵光乍现,拿了笔,在掌背灵活转一圈,“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标题,摊给沈贺白看。
《我的同桌》
沈贺白:“?”
周羡青继续龙飞凤舞的写,乐的龇牙咧嘴:
“我的同桌是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他平时不苟言笑,刻板老成,但是他一学习就像花一样绽放!娇艳欲滴!”
沈贺白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狠抽了两下。
......像花一样绽放?
......还娇艳欲滴?
不是,谁教你这么用词的!!
沈贺白觉得,自己对周羡青少爷的文化素养抱有任何期待都是一种错误。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更不会被气的嗷嗷叫。
“无聊至极。”
他耳根一热,咬着牙扔下四个字,不再搭理周羡青。
周羡青完全没觉得自己碰了个钉子,他自得其乐,越看这个开头越觉得文思泉涌,当即埋头苦写。
下课铃打响时,汪依依来收作文纸,见周羡青居然写了整整一页半。
“好家伙,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她打趣儿道:“十点之前能有这效率!周羡青,这不得让米老师给你颁发个鼓励奖!”
“还不是因为新同学太努力,传染了我。”周羡青懒洋洋道。
沈贺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看他。
“沈贺白,你跟他一天到晚待一块儿,怎么忍得了他啊?”汪依依笑嘻嘻道。
“修炼身心。”沈贺白拧着眉头自省。
“忍不了也得忍。”周羡青嚣张跋扈。
“学神!”孙志成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张卷子一路小跑,“帮我看看这几道题的解法行不行,老宋下午要让我上黑板。”
“老宋又在偷懒了。”周羡青打了个呵欠说:“他每次不想写板书就来这套,亏得志成回回都上当。”
“志成这样的贴心小棉袄哪个老师不喜欢?换我我也喜欢!”汪依依说:“不像你,就喜欢唱反调。”
“一姐,当着新同学的面给我留点面子吧!”周羡青抱着脑袋长吁短叹,“我今天明明可乖了!别教训我啦!”
他的口吻有点儿撒娇的意味,让人心软,汪依依果真没再损他,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沈贺白的瞳光轻闪。
“你比他大?”他问汪依依。
“对啊,我比周羡青大整整一年呢!”汪依依说:“你呢沈贺白?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俩同一年,不过我是冬至,他是万圣节。”周羡青说:“看吧我俩都阴气重。”
“那我也比你大。”汪依依双手叉腰冲沈贺白笑道:“我还是你们所有人的姐!”
“一姐,晚上大会员借我用用呗!”崔星死皮赖脸的开始化缘,“我要追番!”
“最近有什么番好追啊。”汪依依说。
“好不好看等我追完给你一手消息!”崔星说。
“行吧,账号密码我发群里了,你们谁想用就用,沈贺白,你也可以用,我之前存了不少写作素材的视频在收藏夹里呢!”汪依依笑道:“看完包你作文分至少上个五分吧!”
手机突然开始连着震动,沈贺白低头查看,这才发现自己被周羡青拉进了群,群里有五个人,分别是周羡青,王伟哲,崔星,孙志成和汪依依。
一行行表情包刷下来,没多少意义,但群里的氛围热络的不行。
沈贺白唇角微抿。
说来也奇怪,他来宁城
才不过短短半月,居然就认识了这么多人......这社交浓度比他过去十多年在虞城的社交浓度都要高,根本不像他。
都是托了周大少爷的福。
沈贺白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又迅速落回。
“我先看下题目。”他对孙志成说:“下节课下课给你答复。”
孙志成抱拳:“辛苦了学神!”
“不要叫学神。”沈贺白说:“叫名字就行。”
孙志成爽快的比了个OK,“收到!沈哥!”
第二节课是秦凯娟的英语课,一个半小时,秦凯娟给他们四十五分钟做模拟卷,剩下四十五分钟评讲。
摆烂王周少爷唯一擅长的科目就是英语,可能跟打小的沉浸式教育有关,周怀森没少带他接触国际化社交,耳濡目染。
语言这东西就是很奇妙,周羡青从来没觉得自己在英语上有多努力,可每次英语分儿考出来都奇高,求贤若渴如孙志成不止一次问他怎么提高英语,周羡青都表现的很茫然:
“我也不知道啊,就直觉告诉我应该选C,我就选了。”
孙志成痛苦握拳:“我恨你那天赐的语感!”
一刻钟,周羡青就完成了除作文以外的部分,自觉应付秦凯娟够了,就又扔了笔开始走神,他东看西看,发现不到半小时,沈贺白也完成了试卷,那家伙不仅语文作文写得工整,英语作文爷写的跟活体印刷术似的,随后,沈贺白从抽屉里掏出了孙志成的试卷,又摸了张草稿纸出来开始算。
你人还怪守信用的嘞,一秒钟都不带浪费的,周羡青撇撇嘴,一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沈贺白偷偷算题。
沈贺白这人除了头小以外,其他各个部位都比同龄同性要大上一号,腕骨和指骨也比一般人要修长,他握笔的姿势极标准优雅,写字时笔杆在指尖的肉处压出方寸的凹陷,其连接的甲床变成淡淡的粉色,这粉色有种与其本人迥然相异的柔软和清纯......且性感。
周羡青愣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大男人拿笔的姿势性感?
大抵是因为他今天炙热围观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沈贺白逐渐耐受,兀自专心致志的算题,他草稿打的流畅利索,比王伟哲的期末试卷最终版还体面,周羡青看了两行,忽然伸手指道:“这个函数的最大值是怎么得出来的?”
沈贺白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略有差异的回眸看周羡青。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羡青拧着眉头道。
“你居然看得懂?”沈贺白说。
周羡青:“???”
周羡青:“我又不是文盲!”他伸手比划:“这前面的步骤我都看得懂啊,就到这一步我就不懂了,所以才问你!”
沈贺白定在原地,看起来像是在消化“周羡青不是文盲”这个事实。
十几秒后,他从抽屉里抽出草稿纸放到周羡青面前,又悄然将椅子挪近过去,小声道:“你看这个函数的图形......首先他是个增函数——”
五分钟后
沈贺白:“所以范围是负二到一,听懂了吗?”
周羡青的表情一片空白。
“没听懂。”
沈贺白:“......”
沈贺白:“用构造法代入消减未知数,不用考虑函数图,纯算就行了,这样能看懂吗?”
周羡青答的斩钉截铁:“看不懂!”
沈贺白拧着眉头抽回草稿纸,笔尖子快擦出火星子了:“那如果试试用导数的思维来解可能——”
话音未落,一道黢黑的影子蔓延上来,覆盖了他和周羡青的书桌。
秦凯娟立在过道处,笑眯眯的背着手,牙齿雪白。
“你们两个这么喜欢数学,要不要去宋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站着慢慢讨论啊?以后都不要上英语课了。”
多亏了新人BUFF加持,他们俩最终没有被真的赶出教室,但沈贺白的精华草稿纸被秦凯娟悉数没收。
周羡青自觉有点对不起沈贺白,快下课的时候,他斟酌了半天措辞想跟沈贺白说两句话。
然而不等他开口,沈贺白“啪”的拍了自己的英语试卷过来。
“看这个!”他指着英语作文最后空余出来的三行说。
周羡青定睛一瞧。
“我靠,你居然敢拿娟娟姐发的英语卷子打数学草稿!”他错愕的比了个大拇指,“沈贺白,你比我想的还要叛逆耶!”
“别看我,看题。”沈贺白的表情严肃:“这个解法一共只要五个步骤,你一定看得懂。”
周羡青:“?”
他半信半疑的瞄了两眼,随后双目渐渐睁大。
“你别说。”他怔怔然道:“我还真看懂了。”
沈贺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那笑容浮在他薄薄的唇端,又飞上眼梢,英气勃勃,俊美灿烂,叫人不可逼视。
周羡青忽而感到胸口温热。
沈贺白费了这么大劲,竟然是为了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解题思路,他好像是真的想要教会自己数学啊......
如此拳拳心意,都教人有点儿不好意思辜负了......
这时,他听见沈贺白昂首道:“学委,就这个解法吧!”
“什么解法?繁琐吗!”孙志成闻讯前来,“我看看呢!”
“不繁琐。”沈贺白兴致盎然:“这个解法连周羡青都能看懂,一定最简单!”
周羡青:“?”
第22章
上午两节课各一个半小时,中午有午餐和午休的时间,京华中学的食堂统一订餐送餐到教室,工工整整的五宫格,两荤两素白米饭,外加水果酸奶和例汤。京华中学的食堂是京华区知名营养食堂,好吃不贵,号称每月交五百块伙食费就能在此吃遍中国四大菜系。
今天的两荤是油爆开背大虾和五香卤猪肝,虾是精选内河大虾,每只都有两并指粗,肉质肥美,被炸的油光水滑,猪肝切的削薄,跟新鲜翠绿的小香菜拌炒,堪称下饭神器。
半小时的午餐时间没人管,大家三三两两的聚成团,崔星和王伟哲非常自觉,拖了椅子到最后一排,跟周羡青共用一张桌子干饭顺带吹牛皮。
令人意外的是,周羡青餐盒里的两只虾完好无损,猪肝也堆的跟小山似的,崔星瞧得眼睛发直,疑惑道:“青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吃虾,也不吃内脏。”周羡青将脑门搁在桌缘,一动不动,维持着一个看不见脸的趴姿,闷声回答。
“虾这么好吃你都不吃!太可惜了吧!”崔星捶胸顿足:“而且这个猪肝卤的可香了,一点内脏腥味都没有,你吃点儿呗!”
“不吃。”周少爷金贵的很:“我筷子没动过,你想吃你拿去吃,我困着呢!”
“不行不行。”崔星这点儿道德素养还是有的,“你现在不吃下午上课会饿的,我上次就是,中午没例汤我就少吃了两口饭,睡了个午觉起来就饿了,胃直抽抽。”
王伟哲考虑的问题相当实际,“我来的时候观望过了,青哥,最近的超市距离这里一点四公里,你插了翅膀也飞不过去,就别打加餐的主意了,好歹垫吧两口呗。”
“烦不烦你俩。”周羡青油盐不进,“唠叨快赶上我妈了。”
周小少爷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王伟哲和崔星面面相觑,眼神略为难。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
那只手细长,骨节明晰,白皙的掌背上纵横有凸起的青筋,是力量的象征。
王伟哲和崔星齐刷刷瞪圆了眼睛。
他们只知道沈贺白这双手抓笔的姿势好看,做题的效率生猛,却不知道......还这么会剥虾!指节灵活屈收的功夫,晶莹剔透的虾壳儿就被完整的拆下来了,薄薄的,带着油光,细致的堆放在餐盒的盖子里,加上那颗圆润的脑袋甚至能拼回本来的形状!
剥完虾,沈贺白闷不吭声的替周羡青掰开一次性筷子,将周羡青餐盒里的猪肝拨进自己的餐盒里,又将自己的两只油焖大虾仁“交换”了过去。做完这一切,他在桌肚里伸腿踢了周羡青一脚。
“吃饭。”
周羡青一个机灵。
“干嘛——!!”他炸了毛,猛地起身!
下一秒,四条干净肥美的大虾肉直挺挺的闯进他的眼帘。
洁白鲜嫩,排列整齐,活色生香。
周羡青顿时僵在原地。
他先是抽了两下鼻子,接着喉结颤动,过了许久,“咕咚”!他咽了口唾沫。
这动静委实有点儿惹人注目,因为王伟哲和崔星这俩人的脑袋都闻声而动,向日葵似的转过来。
周羡青莫名的心虚,他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碍事的俩人,发现这俩人是半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眼巴巴直勾勾,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显然是对他的反应充满了期待。
周羡青有点儿窝火,但苦于被架上去了,只好板着脸拿起手边的筷子。
“你这筷子掰的简直——”他捏着那双完全对称且美观的一次性筷子,憋了又憋,“你有强迫症啊沈贺白!”
“嗯。”沈贺白低头吃饭,应的很敷衍。
周羡青用筷子戳了一条虾肉,不得不承认,学校食堂挑的这虾实在是太给力了,攥在手里那分量,沉甸甸的,吃进嘴里那味道肯定更是——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周羡青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你在生气?”沈贺白转头了,表情很疑惑:“生什么气?”
周羡青:“......”
当然是气你说我是白痴啊!混蛋!
不,你没明着说,但阴阳怪气比明着说了更气人!
为了防止自己在吃饭之前先被呕死,周少爷放弃了跟姓沈的沟通,低头吃饭去了,那厢,王伟哲和崔星被这一套组合拳秀的不行!
王伟哲小声逼逼:“我靠,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治我青哥。”
“还得是沈哥!”崔星表现出了一种孺慕之思,“沈哥牛逼啊!”
“你们听说过一个故事没有?”沈贺白冷不丁开口道。
“什么故事?”王伟哲道。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崔星期待的搓手手。
沈贺白想了想。
“从前有个年轻人好吃懒做,家里人出远门前怕他饿死,就烙了张饼挂在他的脖子上,他饿了低头就能吃到,很是方便。但家里人走后没多久,他就将饼吃空了一个角,这时候他发现他光低头已经吃不到饼心了,需要将饼转一转。”
“然后呢?”崔星听故事听的还怪沉浸的。
“然后他实在太懒,懒到不愿意抬一下手。”沈贺白耸耸肩:“结果他就饿死了。”
崔星:“?”
王伟哲:“?”
周羡青:“......”
他默了两秒,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沈贺白,你说这个故事的意义在于——”
“因为我发现你不是挑食。”沈贺白淡定道:“你是纯懒。”
“......”
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大虾仁吃。
只是吃了四只不用剥的大虾才挨了一顿呲儿,周羡青竟一时无法衡量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应该是要生气的吧,但莫名的却气不太起来,虾肉甘甜的芬芳余韵还萦绕在味蕾附近,激活了那些沉睡的多巴胺分子,周羡青叼着筷子,心态意外的松弛,他懒懒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有人给剥虾呢,有本事饿死我啊!你忍心吗?”说完,他煞有介事的瞟了沈贺白一眼,大有恃宠而骄的意思:“舍得吗?”
这话可太贱了。
饶是周大少爷顶着这么一张尊贵漂亮的脸,还是惹的崔星和王伟哲齐刷刷打了个寒战,争先恐后的都想替沈贺白大翻几个白眼。
沈贺白大抵是做类似的事情已经做倦了,漠然一耸肩,眼尾的余光忽闪忽闪,起身去扔垃圾。
下午是万众瞩目的老宋的课,老宋的课是出了名的快节奏,一节课往往能上出三节课的信息量,故大家午休都争分夺秒的养精蓄锐。
老宋,本名宋江,没错,就是一百单八将里那个头号及时雨的宋江,腰间万年别着一串叮呤咣啷的钥匙,一位光看发际线就能看出其在领域内修炼境界的数学老师,笑容憨态可掬,出题从来不管学生死活,据说有那么一两年他参与省内联考试题的编纂,活活把省内各大中学的均分拉至历史新低,学生们鬼哭狼嚎,老宋却快活似神仙,将那年的几道送命题奉若传家宝,颠来倒去变着花儿的祭出来给自己的每一届学生做,旨在分享自己的快乐。
对于老宋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行为,除了孙志成,没谁能共情,在王伟哲等人眼里孙志成是天选武痴,一块儿学习时压迫感重重,明明孙志成说的都是人话但他们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孙志成更是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常常叹息自己遍寻知己无处。
“并不是很想跟学委当知己。”
“臣附议。”
王伟哲崔星如是说道。
但是这一天,孙志成的人生迎来了春天。
周羡青早上基本没补到几秒钟的觉,故而午觉睡了个饱,直到一点半的铃声打响他才苏醒,醒来后就看见沈贺白和孙志成两个人并肩从走廊外面进教室,俩人手里握着几叠草稿纸,皆是红光满面,仿佛刚刚修炼内功炼进了一个小重天。
“绝了绝了。”孙志成在口中一个劲儿的碎碎念着。
“什么绝了?”周羡青有点儿疑惑,目光追随着沈贺白。
沈贺白坐回位置上,怜爱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继续睡吧。”
周羡青:“?”
大少爷怒了:“睡什么睡,我又不是猪,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沈贺白埋头整理草稿纸:“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懂。”顿了顿,他纠正道:“哦不,‘可能’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
周羡青:“......”
前面,王伟哲用后背撞他的桌子,“青哥,你放弃吧,沈哥和学委一中午没睡,就在外面研究武功秘籍,他俩进化水平就不一样,我等凡人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你才凡人。”周羡青踹他:“不就是数学题吗!我看我也会!有什么好优越的。”
说干就干,周羡青掏出了崭新的课本。
五分钟后,大少爷木着脸把书合上了。
“是不是感觉还是当枕头比较好用?”王伟哲悲悯道。
“青哥,别太沮丧。”崔星人还怪好的嘞,扭头安慰他:“你过去一年都没听过几节课,看不懂不要太正常啊!看看我,没有一节课睡觉,又听又做笔记,这么用功努力,遇上题该不会还是不会,那才叫悲剧呢!”
“就是就是。”王伟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俩真会安慰人。”周羡青无语的说:“......来,瞅我表情高兴不。”
“噗嗤”
旁边的沈贺白闷闷的笑出声来,但很快,他就用手背掩住唇角,用力抬了一下眉峰,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但他这一声还是被旁边儿的三个E人给捕捉到了。
王伟哲和崔星的讶异表情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沈哥居然笑了!”
“我靠!大卫雕像居然会笑!”
这俩二货也不知道在乐个什么劲,周羡青震撼道:“他在嘲笑你们哎,难道你们都没品出来吗?”
“啊?是吗?”王伟哲说:“不好意思我没感觉到哎!”
“我也没觉着,光觉着沈哥笑起来帅炸了。”崔星双手捧脸,“青哥,你每天对着这么张脸,怎么睡得着啊!”
周羡青:“......”
沈贺白轻轻咳嗽了一声,“嗯,我没那个意思。”
“嘿嘿,那沈哥你能不能写下精蕴试题的第一页到第四页。”王伟哲趁热打铁道:“写完给我们哥俩参考一下!”
“放心,我俩不会一个字不落的抄的。”崔星说:“我们一般只抄答案不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