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by宋昭昭

作者:宋昭昭  录入:09-26

他再竭力在记忆中搜寻淑妃的长相,也只记得人人夸她貌美,自己却从未细瞧,乃至记忆模糊,记不清晰。
“赵琨,我不知为何心中难受不起来,但又难受得厉害。”
“那便不要再去想了。”赵琨安慰道。
他低头,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久,忽然又重新起身来。
“你去哪?”
“我想去找我二叔。”韩桃回答道,光脚站在地上,眼神茫然又坚定,“二叔说曾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因此他才下山来,我想看看信上的字迹,又想找到送信的人。”
他想找人将自己的母亲画下来,想多从别人口中听到些关于母亲的事,想多看看外人眼中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赵琨一边追上他,来给他穿鞋。
“寡人替你去找,”赵琨抓住他脚踝,“但你先将鞋穿上,既然巫医有法子解你的毒,寡人就将天下巫医都召进宫来,你母亲原本就是巫医,巫神庙中应该也留有关于她的文书。”
“真的吗?”韩桃低下头,看见赵琨抬起他的脚。
“自然是真的。”
“那我能自己去吗?”韩桃问道。
赵琨手一顿,抬起头来:“你想出宫回南郡?”
“巫医不能离开巫神庙,这是神庙规矩,你没办法让她们进宫的。”
南燕既亡,如今归于齐国的这部分国土就成了南郡,韩桃犹豫看向赵琨,不知道人会不会答应。他也是忽然来的念头,这念头就在他心中迅速放大。
他知道自己这几日的身子好像渐渐好起来,二叔说总有一日毒会慢慢排出体外,他会平安康健。
但若真是如此,赵琨与二叔又为何会在此刻查当年是谁救了他?
这几日赵琨天天往陆得生那边跑,一待就是一下午,陆得生也不说什么。韩桃不是傻子,他心中隐约有点猜想,却不敢说出口。
他想亲自去母亲待过的巫神庙看看,想看看那所谓的巫神,看看那吃了他母亲,又让他活过来的蛊虫。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寡人不在,你先前还差点让高信扭断胳膊。”赵琨站起来,负手看他,“不准去。”
“来回就十多日,”韩桃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固执起来,“陛下让我去一趟,我很快就回来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身子按着药来,每隔七日就要吐一回血,一路车马颠簸,风餐露宿,只怕你还没到巫神庙,命就已经丢了半条。”赵琨抬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眉心,“去一趟,你拿什么去?”
韩桃被敲地后退半步。“陛下都说,巫医会有法子救臣的性命,就当臣去寻旁的解毒之法。”
“你现在要开始与寡人论什么陛下与臣子了吗?”
“……我没有。”
“还说没有,又与寡人在这里倔什么。”赵琨上下打量他,“莫不是真被蛊虫迷惑了心智?拼了劲也要回南郡——过来,让寡人喊你一声。”
韩桃疑惑皱起眉来,不知道赵琨是要做什么。
“过来。”赵琨懒散勾了勾手。
于是他慢慢走过去了,猛地一把被赵琨揪起耳朵,附耳大喊了声:“韩桃,回魂!”
韩桃吓得一下叫出声,身子一抖,抬眼看见赵琨得意目光,才知道被戏耍了,他又气又恼:“陛下这是作什么?”
“喊爱卿回魂呐。”赵琨挑了挑眉,“你这般才好,鲜活。”
杜兰亭死的时候都不肯告诉韩桃自己是因何而死,定然也不想看见韩桃今日这般模样,赵琨有心逗人开心,玩起了小孩子把戏。
其实南郡如今异动,赵琨收到的绣使传来的消息远不止韩桃所知道的这些。
加之韩桃身上的毒亟待解开,赵琨甚至有微服私访的念头,或派得力亲信去查个清楚,但他并不打算带上韩桃。
他怕韩桃独自去,出了事。
“你就留在宫中,寡人亲——”
韩桃忽然抬脚,狠狠踩了下他靴子。
赵琨一副被踩疼了的模样,踉跄后退几步。“哟,爱卿还有脾气呢。”
韩桃就靠着殿里的柱子,背着手偏过头去,不肯再说话。
韩桃少有坚持的事,但若有,就一定要做成到底。
“你真想去?”赵琨抱胸站在那看着他,几分严肃,“齐燕魏三国毗邻而居,你若要去南郡,少不得蹭着边境线走,高信才被寡人卸了职去,你应该知道边境如今不太平。”
韩桃想了会儿,想着有些事赵琨既然瞒着他,他也该装作不知,只说道:“我有点想去。”
殿内又沉寂下来,赵琨不说话,过了许久,才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
韩桃抬起头来。
“你要是实在想去,”赵琨从怀中掏出帕子来,随意地擦了擦手,“那就带上二叔,再多带几个绣使吧。等寡人处理完都城的事宜,过一两日快马追上你。”
“你要与我同去?”韩桃不可置信。
“不然呢,”赵琨淡淡看他一眼,“你这样,寡人也不放心。”
他刚就想说,要亲自去南郡的,绣使送来的奏报语焉不详,赵琨倒想亲自瞧瞧如今的边境成了什么样。
若是真带上韩桃,赵琨只希望此去南郡能解了韩桃的毒,化了淑妃的怨,不要闹出多的事端,届时赵琨寻个得力的绣使坐镇禁城,自个儿倒还能亲眼见到南郡的情形。
只岔开一两日的时间,想来韩桃也不会遇什么事。
赵琨看见韩桃松了口气,像是放下心来,于是一手揽过韩桃,将滚落的笔随手捡起丢回笔洗中,往内殿走去。
“干什么?”韩桃边被带着往前走,边疑惑问道。
“二叔说你身子养得差不多,”赵琨的声音从内殿若有若无地传来,“他说如今节制点,可以同房了。”
“赵琨!”
“这回不叫陛下了?”
紧接着内殿传出韩桃一声叫,赵琨的手不知道“啪”一下拍在哪里,还往上提着狠狠揉了几下,“喵——”一声细长猫叫,阿善从内殿快速蹿了出来。
内殿声音逐渐细碎起来,青衫垂在服箱边,潇洒的帝王压坐在床榻上吻弄,倒不是真的想要同房,只不过是逗弄一番。隐约只看见屏风里被压坐的美人支起了腿,臀上还带着不明晰的巴掌印,面色越发红润起来。
“晚膳还没……”
“用什么晚膳,用爱卿一人足矣。”

第59章 山雨来风满楼
赵琨又不舍这小别离,于是接连几日都抓着韩桃又亲又摸,极尽风月之事。韩桃也算是比较清心寡欲的人了,愣是被赵琨勾得接连几次上了邪火,偏偏赵琨又不深入,他的身子反而被弄得难受不堪。
过后二叔诊完脉,特地跑去训了赵琨一通。
几日后,空青就收拾了行囊,韩桃由四位绣使和四个暗卫看护,坐马车出了宫门。马车里还坐着个陆得生。
韩桃原本没想带那么多人,因此赵琨问他时,他也只要了四个绣使,却没想到暗卫们一听韩桃要去南郡,哭着喊着要跟去。
“在宫中不能同世子待一处,出宫了我们总得陪着世子吧。”
“世子这是不要我们吗?那狗皇帝的绣使有什么强,绣使绣使,一听就知道只是个绣花枕头!”
韩桃被闹得没法,只能带上了他们跟在后头做仆从,一路的叽叽喳喳。而那四个绣使就听从空青调遣,隐匿在了暗处。韩桃瞧着像是空青在绣使中的地位也不低,不知为何在他身边做个小小的宫女。
“当初殿下进京,陛下就嘱咐奴婢跟随左右,”空青笑道,“奴婢以前做的都是杀人的活,如今能在殿下身边偷个懒,也算是享福了。”
“那四个绣使与你,谁功夫更高些?”
“没比过不知道,”空青掀开马车帘,往外看了眼,“但陛下派给殿下的都是最好的,空青也不一定是对手呢。”
“那就和我们打一场,”暗卫们听到空青这般说,又在后头不服道,“哪里需要齐国皇帝再派人手,我们也不差呀。”
空青闻言,捡起个石子就扔了过去。“都是保护殿下的,怎么能说这种话。”
暗卫们就去勾着绣使打架了,打闹得乐此不疲。马车轮咕噜噜转着,掀开的车帘外头是一大片麦田,连着空气都有几分清新,和宫中处处规矩森严的样子确实不一样,和韩桃以前孑然一身的样子也不一样。
韩桃闭上眼嗅了嗅空气中的麦香味,忽然就想起母亲对他说,他是被爱着的。
他靠在车窗边,忍不住扬起唇角来。
赵琨说得也没错,韩桃的身子确实吃不了这样的苦头,即便马车里铺着的都是软垫,他还是在赶了一天的路后就腰酸背疼。
到晚上的时候,韩桃忽然有些后悔早晨走得太过匆忙,没好好向赵琨道个别。
但赵琨昨晚折腾他折腾得太狠,二叔说他与其被勾上火后一直憋着,还不如一次卸了劲,于是知道他今天要走,赵琨昨晚非抓他泄。只是可能先前憋得太久,这一次劲儿总泄不出来,到最后还是赵琨低头用嘴帮他,被帝王这样一刺激,韩桃没忍住,胡乱淋了人一脸。
今早的时候他就趁着赵琨早朝,羞于再见人面,急急忙忙出宫了。
“依奴婢看,陛下很快就要追上来了。”空青打趣道。
韩桃想起那光景,又不由得轻咳一声。
马车最终停在了驿站的后院,堂倌牵着马去马厩喂草,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而陆得生像是才睡醒一般捧着个酒葫芦睁开眼,韩桃有些奇怪地看去,发现二叔从早上就是这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二叔,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啊?”陆得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从马车上下来,拍了拍身上行囊。“出趟远门,能带的药材不多,昨夜抓了太医院几个御医当帮手,连夜磨药粉做药丸……这些个瓶瓶罐罐可金贵着呢。”
“您带这些,恐怕也用不大到,”韩桃无奈道,“这一趟只是返乡,哪里用得着这些药粉与毒剂。”
“嘿你这小子,你当我忙活一晚上都是为谁呢?”
驿站的大堂里坐着的皆是往来的官员与衙役,见到叔侄俩进来淡淡扫了眼,暗卫们已经去殷勤擦桌子倒水了,收拾干净才叫韩桃坐下。
韩桃落座喝了口水,忽然听见背后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哪家的小公子,出门还这么矜贵。”
暗卫们一下握住剑。
韩桃淡淡瞥了眼,默不作声地接着喝水,暗卫们握剑的手才松下来。后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状将酒碗放下,像是喝得五迷三瞪的,又冲韩桃呦了一声。
“说你呢,烧开的井水有什么好喝的,不如来喝军爷桌上的酒,小公子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军中的伎子也没你这般姣好的容貌——”
“砰”一声,一根筷子就插到了那汉子的桌上,插进去了三分厚度,没人看见这根筷子是从哪里飞来的,汉子吓得翻了酒碗,一瞬间周围想看戏的人都噤了声。
韩桃放下茶杯,忽然就知道赵琨派给他绣使是干什么用了。
“你是什么人?”汉子问道,酒都醒了一半,“这里可是驿站,你你若要做些什么,周围人可都看着呢……”
“杀你,还脏了我们公子的手。”暗卫骂道。
堂倌战战兢兢地上了饭菜,汉子忽然也不接着吃,变了神情就起身匆匆走了,众人都只当那汉子是被这一筷子吓到,大堂里的气氛一下变得诡异。
韩桃见状也无甚胃口,吩咐了堂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头。
“公子,你不吃了吗?”
“晚些再吃。”
他起身来看向门外汉子离开的地方,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不安,但今日才是出京第一日,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才对。
陆得生看了他一眼,忽然拿出药瓶来,在他衣服上倒了些。
“这是什么?”
“驱虫的,在房间里撒点,”陆得生又递一瓶药丸给他,“开胃的,晚饭还是要吃的。”
韩桃见状哭笑不得地接过,先前心里那抹奇怪之感也随之消散了。
他拿着两瓶药去了楼上的包厢,暗卫们作为仆从歇在楼下,绣使则是守在他房间周围,眼下离京城也不算太远,众人都只是例行公事。
“今晚你们都早些睡。”韩桃嘱托道,“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累着。”
“是,请侯爷放心。”
于是韩桃关上屋门,等着空青将烧的水送上来,他走到窗边往外望了眼,发现他这间包厢正好是靠近西边小树林,推窗看去一片漆黑,只有起伏的蝉鸣声扰人清静。
窗子左边那间没有人住,右边住着陆得生,陆得生的屋子亮着光,看起来很叫人安心。
他又关上窗户,在床边坐了下来。
而昏暗里,是几声交错的脚步声,在离驿站稍远的树林里,刚从驿站出来的汉子此刻面色严肃,抱拳行礼。
“主子,试探出来了,暗处的大概有四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明处的那四个像是我们之前调查到的安国侯的人,还有一个丫鬟,和那个大夫。”
“没被发现?”
“主子放心,没有。”
“很好。”昏暗里,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四十来上下,如果能提着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人面相和韩桃还有几分相似,只是有一条细长的疤,从眉心一直到左颧骨,连着左眼瞳孔都是浑浊的,转动起来颇为吓人。“去,引开他们。”

第60章 韩桃他失踪了
月黑风高,四下无光,韩桃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骚动,紧接着是几声堂倌的呼喊声,连着几间厢房的门都被打开,脚步声错乱繁杂。
他一下惊醒过来,刚撑手起身,几个绣使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
“侯爷,柴房不知道为什么着火了。”绣使拱手道,“暗卫看见可疑人影,已经去追了,我等守在侯爷左右,定当寸步不离。”
“好。”韩桃微怔,没想到才出都城就生了事端。
平常驿站怎么会无故起火,怕是来人冲他而来才是真。他身为南燕皇子,承欢帝王身下,不论是南燕还是北齐,想对他动手的人都不会少。但他这次离宫悄无声息,怎么会一下被人发觉。
外头一直吵吵闹闹,没过多久,那一股火烧过的刺鼻味道就扑了上来,空青探查完回来,说应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侯爷在这不安全,若真出了事被困在楼上,恐怕想逃也难,”空青道,“奴婢去收拾了一下马车,侯爷若不介意,先在马车上凑合一夜吧。”
韩桃起身,空青就来为他披上披风,手指触碰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冷意,叫韩桃忍不住回头来看。
“怎么了侯爷?”
韩桃上下看了空青一眼,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她。“你的脸上被烟熏脏了,擦擦。”
“谢侯爷。”
一行人护送着韩桃往楼下走,另有绣使去通知陆得生。陆得生修的养生之道,睡眠一直都不错,被叫醒了都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韩桃见状就从他手中接过那一行囊的瓶瓶罐罐,往里翻了翻。
“找什么?”陆得生打了个哈欠问他。
“找些醒神的,让二叔您清醒一点。”韩桃笑道,“看您白天黑夜都困着,让您这岁数跟我出门,为难您了。”
“你小子,你二叔还年轻着呢。”陆得生一把从韩桃手中拿过行囊。
绣使牵了马过来,请韩桃和陆得生上马车,黑夜里看不清路,他们拿油浇了火把,拿在手中照明。柴房烧起的火已经被扑灭了,这火也不大,只是味道实在难闻,约莫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索性他们就提早上路。
“暗卫还没回来。”韩桃掀开车帘看了眼。
“我们沿途留下记号,”空青吩咐道,“阿四阿六,你们俩一个去寻暗卫,一个留在这等暗卫回来,切莫把侯爷的人弄丢了。小七去前面探路,八子来赶马车。”
“是。”
车轱辘一下转悠起来,夜色里马车匆匆驶出驿站,韩桃坐在马车中,指腹漫不经心地摸过手腕,有意无意地打着圈。他又抬起头来看了眼车帘外,心猛烈地跳动着,目光中有些犹豫。
刺鼻的烟味渐渐淡了,韩桃忽然有些想念赵琨,也不知这个点赵琨歇在何处,睡得可还好,要是知道他出事了,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嘶,肚子有些痛。”陆得生一下捂住了腹部。
“怎么了二叔?”他回过神来。
“许是晚上吃坏了肚子,”陆得生皱起眉头来,被空青扶住,“停车停车。”
马车一下停了,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陆得生匆匆下马车去,抓了几把治腹痛的药,就去寻个僻静地方方便。
天边隐隐有些泛白,能看得清四围景象,绿荫环绕的荒僻小路,前后都没有人。韩桃放下车帘,盘着双手等陆得生回来。
车上只剩下了他,空青和赶车的八子。
倏然间,一把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顶上韩桃的喉间。
“驾”一声,停住的马车动了起来,拖车的马匹被马鞭抽打得开始狂奔,韩桃一下攥紧了车窗,压着脖颈的匕首又紧了几分,疼得他轻嘶了一声。
“奉劝侯爷,不要乱动。”
马车开始疾驰起来,远远的后头像是传来陆得生追赶的喊声,韩桃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对上空青冰冷的目光,他眼睫微颤,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因为马车的剧烈颠晃,他的脖颈已经被匕首压出了一道血痕。
“……你们是北齐,还是南燕人?”
空青笑了下。“侯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空青不会叫我侯爷,”韩桃垂下眼,手指又攥紧了几分,“承恩侯这个封号太过屈辱,她只叫我殿下。”
握着匕首的人,倏然一愣。
不过片刻时间,那人就撕下面具来,露出面具下原本的面容,是个清秀的女子,假空青转了转匕首,一下刀入鞘中。
“侯爷既然早就发现,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猜……绣使中有你们的人,”韩桃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血痕,叫赵琨看见恐怕又得心疼,“外边赶车的那个,是吗?”
“这颗棋子,主子埋了整整六年,如今为了侯爷的缘故暴露,也不算可惜。”
韩桃叹了口气。“空青还活着吗?”
“打晕了,在驿站柴房处。”
“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车帘一下掀开,八子转头过来看了眼,确保韩桃全须全尾在马车内,随即“吁”一声停住了马车。
一片山脚下的树林里,四围并无村庄人家,韩桃被八子强硬地拽下了车,一下子狠狠摔在地上,随即大刀即抽了出来,抵在他的颈边。
韩桃伏在地上,隐隐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连着食指有些麻痹,算了算日子,明日又该服药了。早知有此变故,他就该提前一日用了药,现在倒真怕身子会撑不过去。
八子既下手如此狠,与他之间恐怕有旧仇。
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八子见状拱手行礼。“主子,人带回来了。”
“不错。”
韩桃抬起脸来,对上树旁那人,天还没完全亮起,他看不清晰,只看见那个人的左眼像是瞎了的,瘦瘦高高,他攥紧指尖想要起身来,一下又被身后的八子踹倒在地。
“祸了国的人,没资格站着。”
“八子——”那人有些不悦地喊道。
“主子,那暴君不就是因为他才攻得南燕吗?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亡了国!”八子半跪行礼,“他虽然是您亲外甥,您何曾认过他!”
亲外甥……韩桃闻言,一下抬起头震惊看向那人。
杜兰令。
他猜到了是南燕这边的人,却没想到来抓他的人却会是他的亲舅舅杜兰令,那个他素未谋面的舅舅,杜兰亭的亲哥哥。
韩桃一下想要撑手起来,被死死禁锢住了胳膊,他撑着肩膀,抬头看向那个负手站着的男人。
“嗬……母亲……”
“你说什么?”杜兰令俯下身子,似乎是想听清他说什么。
韩桃有些吐不出声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杜兰令,想要从中找出些熟悉的影子。
南燕杜家是武学世家,杜父曾位至兵部尚书,曾经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听说他养的一双儿女张扬恣意,可韩桃从未见过自己母亲恣意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杜兰令,也只剩下阴鸷与狠厉。
他一下松了劲头,被摁着脑袋压在草地上。
“好外甥,你是想打感情牌?”杜兰令拍了拍他脸,那浑浊的左眼好像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划开个病态的笑容来,“辱没杜氏门楣,我最恨你母亲,你最好不要提她的姓名。”
杜兰令的手伸进他衣衫中,找寻一番,最终掏出陆得生给他的药瓶来。杜兰令低头嗅闻了下,嚯了一声。
“这就是陆二郎制出的能遏制南燕秘毒的药丸?难怪你活了五年都没死。”
“主子,这药得七日服用一次,明日这崽子就该用药了。”八子补充道,“我们这回花了大功夫捉他回来,可不能让他死了去。”
“不急。”
杜兰令倒转手去,药瓶里的药一颗颗弹跳着掉了下来,掉在韩桃的面前,韩桃瞳孔微微一缩,而他倒空了,只是随手将药瓶丢在一边,站起身来抱着胸,毫不客气地一下狠狠踩上韩桃的脖颈。
韩桃在脚下闷哼了一声。
“天快亮了啊,”杜兰令看向东边,随手将剩下的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皱起眉头来。“听闻齐国暴君横征暴敛,喜怒无常,唯独对我这个好外甥动了些真感情……其实杜某也不想动好外甥,偏偏杜某想要找的人,只有这一个软肋。”
“你们……想要复国?”韩桃的手攥上了地上的野草,艰难喘息着,可复国根本是无指望的事,杜兰令不该不知道这点。
“我什么打算,你不必知道。你的手上抹着的是陆二郎给你的药吧,”杜兰令冷笑一声。“抹了这药,就算你离开十天,他也能带人找到你。”
“什么?”八子一下拽起韩桃的手来看,慌忙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无妨,原本我也是这个打算,”杜兰令吐出嘴中的药丸,鞋尖踢了踢韩桃的脸,“这药的成分我尝出来了,知道该怎么来,就喂他那个,那个我新制的药——明日天亮之前,狗皇帝若是不能找到你,那你就多受些苦头,也算我没亏待我的外甥。”
“是,主子。”
“好好招待他啊。”
杜兰令抱胸走了,韩桃一下又被拖拽起来,他深深地望着杜兰令的背影,随即又被八子捏着下巴灌进苦药去。
“噗”一下,韩桃挣扎着吐了出来,随即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强硬压着灌了更多。
出宫想要去巫神庙解毒,祭祀杜兰亭,这是他自己向赵琨求来的,他不能在宫中做一辈子的金丝雀,但如今,他也不能叫赵琨因着他缘故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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