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方块A说的话十分平和，“路明许印象中所谓的治疗其实是调查处灌输给他的记忆，那几年，调查处一直想借用另一片系统的力量将我杀死，可惜我有先见之明的与他融合在一起，杀死我就相当于杀掉路明许，所以调查处才没能得逞罢了。”
沈煜初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怪不得你要拉着我说这么多。”
他依旧心平气和道：“你是在威胁我，想要干掉你就得杀了路明许是吗？”
方块A歪了下头，此刻他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表情，阴鸷，森然，他缓缓勾起唇，慢慢地说道：“是吗？我可没这么说过。”
早在一开始落在路明许身上时，生就知道他们之间有很深的因果线，它本应该去验证一下，只是彼时已经在人间奔波许久，再找不到因果线，生可能就要力量散尽，再也无法完成自己未达成的心愿。
它便选择落在路明许的身上。
但是它没想到路明许的反抗意识会那么强烈，一直在和路明许斗智斗勇，路明许自残它就给他修复身体，路明许想要寻求外力帮助它就掐断与对方的联系，斗了很久，即使路明许在大学里遇上沈煜初，那时候它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只是偶尔会站在一旁冷漠的指指点点。
生：“喜欢人家你为什么不说？在我学习到的程序里，喜欢这个感情就得说出来才行，你不说，你是渣男。”
路明许表情十分冷漠：“闭嘴。”
生：“天呐，你给他送饭给他讲题还给他暖床，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不表白，按照程序上所讲，你是渣男。”
路明许：“呵。”
反正那时候的沈煜初也只是生用来刺激路明许的工具人罢了。
在异世界相遇之前，生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回到异世界，重新和对方对上之后，方块A募地感觉到一些不对。
它疑惑地注视着名叫S的人，它隐约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因果线，它知道对方是谁，也在想，难道它找错人了？
方块A觉得有些奇怪，它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它，让它无法细想，无法深究，即使后来出了异世界，它也仍然没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它明明记得，它确实找到了和它有着因果线的路明许。
为了找到答案，从异世界出来之后，它还特意跑到集会里去学习了玄学，即使它现在成为系统碎片，但学习能力依旧很快，只是像这样的东西始终流于表面，它不理解也不会理解。
它觉得，它应该是被这个世界的生气排斥了。
万物有灵，万物生气，它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利用罪大恶极的鬼魂，吸食生气，修筑灵器，妄图以异物之身成神。自然而然，它也应该被本世界的生灵气所斥，再加上平行时空相交，它再度经历了一遍异世界的事，产生悖论后，它便发现自己的生气在逐渐减少。
如果它再不找到比路明许更加合适的身体，它离自行消散也就不远了。
“真是不公，”方块A的面上明明在微笑着，沈煜初却读出来了一些咬牙切齿与狠厉，“既然我已产生自我意识，那我凭什么不可以成神？”
沈煜初安静了一瞬，随即提醒道：“你怕是忘了，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产物，你在我们这里喊冤没用。”
方块A微笑地看向他，它突然凑近沈煜初，用路明许的手抚上对方的脸颊，然后慢慢地收拢，握住了他的脖子。
“那又如何？达不成我的目的，我迟早要被抹杀，既然如此，不如多拉几个人下水，不如你们就跟我一起去死吧。”方块A微笑地看着他，手中的力量却慢慢的缩紧。而沈煜初则慢慢盯着他，随即他笑了一声。
他对着方块A的那张脸说道：“抱歉了，看样子，我的确是个心硬的人。”
说完之后，他手上的火焰就募地跳跃出来，这抹火焰带着阴冷的气息，化火成刃，火焰劈头盖脸的砍下，沈煜初一刀刺进对方的胸口，将对方的半个胸腔都横穿进去。
方块A怔了一瞬，火焰隐没在他的胸口处，他疑惑地瞪大眼睛：“沈煜初，你对他也能下得去手？”
沈煜初面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他甚至很冷漠道：“你不是和路明许融合记忆了吗？那你应该知道，当初我就说过，干掉系统也会把他干掉。”
方块A闻言叹息一声，随即他笑起来，摇摇头说道：“果然，人类的某些感情我还是不太懂。”
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沈煜初突然伸手摆出一个起势手势，鬼火攸地从对方身上消失，徒留下被劈开的口子，沈煜初伸手就要从他的心口抓过去，而方块A的身影迅速地破碎淡去，在飞速消逝之前，沈煜初听到对方阴森的话语：“沈煜初，你想不想知道，我在你这里提前预支了什么样的代价？”
沈煜初再次感觉到眼睛一花，熟悉的心脏绞痛传来，只是这一次比先前他所经历过的还要痛楚，沈煜初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打通，浑身开始出着冷汗，奈何心脏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以至于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开始涌上阵阵幻觉。
他瞧见恶鬼在他的身边嘶嘶地吐着阴气，他身上的火焰在慢慢、慢慢被抽成丝状一样抽离，似乎有源源不断的生气从他的身体当中被剥离。
而他同样看见，在千里之外，很多人的身上开始逐渐冒出了一缕又一缕的生气，这些生气渐渐地向空中飘去，飘向看不见的远方。再一眼花，他见到了先前的队友。
他看见异能从他们的身上被剥离，所有的精气神像是瞬间被抽干，成桥两个原先身体就一般的人在被抽干了精气神之后迅速萎靡下去，躺在宿舍的床上无法起身，林耳即使脸色很差也在坚持工作，而管博容是他们之中身体素质最好的，在被抽干之后脸上仍然一脸憔悴。
沈煜初知道，这是系统在暗示他，他将自己的队友们从异世界带回来，如果系统想要报复，一定先从他的身边人开刀。
他绷着身体，深深呼出一口气之后，开始低声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法术带来了一瞬间的清醒，他抬起头看向混沌的前方，此时此刻鬼火涌现在他的身边，似乎亲昵地蹭过的头，他沉默地拂过这一缕鬼火，然后说道：“还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将你转移到我身上来的吗？”
“天地之生为六气，天地之用为五行，”他的手指绕过这簇的鬼火，“也许当初财神送我的，就是今天的破局之法。”
凶猛的鬼火开始化成利刃，而他身边，无数的木系植物破开混沌，水系幕帘应声而降，将他包裹其中，金系异能与他手上的手环缠在一起，随时随地组成防身的盾，土系则向外延伸，铺出一条平坦的大路出来。
沈煜初冷呵一声：“破！”
利刃瞬间砍下，火焰如同巨浪一般一往无前，在混沌黑暗的空间里撕出一道强烈的口子，正在缠绕着的植物找到这样的缺口，瞬时攀附而上，光芒从这样的口子处渐渐渗透出来，火光宛如野兽，将这样的光源拆吃入腹，狠心肆虐。
沈煜初伸出手，将一缕火焰收入手中，鬼火乖顺地来到他的手心中，很快变成了同一把利刃。他抬起头，一跃而上，挥舞手中的火焰，朝着这样的光线狠狠砍下。
“砰——”
一瞬间，天地大亮，时间在这一片刻变得绵远悠长。
路明许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这种剧痛顺着自己的骨髓延伸而上，像是随时随刻都要将他置于死地。但此时此刻，他无暇顾及自己，满脑子都是先前沈煜初将火刃刺进自己胸口的画面，只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耳边只剩下汹涌的耳鸣。
他缓过一阵子之后意识到，他有可能和系统交换身份了。
路明许的眼神一下子沉下来，他身上的阴气瞬间涌出，然而很快又与这混沌世间融为一体。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阴森的话在他耳边想起，“先好好待在这里。”
路明许沉眼望去，在朦胧的黑暗里，似乎有鬼影重重，对着他张开了无声的笑容。
他沉着声问道：“系统？”
那鬼影面上的笑容像是咧得更大一样：“当然不是，我只是受到了对方的委托，将你困在此地而已。”
路明许不说话，对方也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混沌之中感受不到时间，你说，我要是将你困在此地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到时候再将你吞噬，是不是会功力大进，跃升成王呢？”
路明许听到这，却是嗤笑了一声：“又是一个无知的蠢货。”
鬼婴大怒：“你说什么？”
路明许身上的阴气一下子暴涨，浓重的鬼气覆盖了这半边区域，他倾身而上，一下在混沌中卡住对方的脖子，掼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面上难得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我在阴间沉默太久，你们就以为只有那个东西才会拥有真实的实力吗？”
“想要夺舍我的身体？我看你们想得都挺美好的。”路明许轻轻地冷笑一声。
他身边的阴气一拥而上，迅速地将这重鬼影包围，鬼影意识到什么，突然惊恐地喊了一声：“不！”然而他的呼救声还没有说完，他就迅速的被阴气吞噬，再度与幻境融为一体。
就在此刻，路明许募地感受到什么，他迅速地回头望去，见到一条细长的线绳从远处延展而来，在黑暗中隐隐泛着红光。
路明许看着这条红绳，一下子明白这或许是什么后，他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了这条红线。
在抓住的片刻里，他的神思得到了清明的舒缓，他也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大爷的，终于能联系上你了。”
路明许顿了一顿，低声道：“靖德？”
对方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飘渺不定：“算了个卦，发现不对劲，再加上有小朋友过来求助，我便紧赶慢赶的找过来，还好目前看来你没什么事。”
路明许知道自己是被困住了，冷静地询问道：“沈煜初呢？”
靖德：“他现在也联系不上，调查处的人在想办法。”
他又说道：“不过目前看来，你们俩状态应该很像，还记得被困在副本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路明许知道得先捋一下情况，便按下心来，回忆道：“从华浩集团离开。”
靖德疑惑：“华浩集团？你们去华浩干什么？”
路明许答道：“找金钦金总问点问题。”
靖德安静了一瞬：“金钦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们俩怎么去找他问的问题？”
路明许意识到什么：“那看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被困在副本里了。”
他沉思了一会，把时间线跳回到昨天：“昨天我在工作，不过沈煜初说他从华浩集团接了两个队友回去，因为他们在华浩集团里触发了副本，所以今天我们才想来看看。”
靖德这次彻底安静了。
路明许没接到回话，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大条，”靖德喃喃道，“怪不得我之前算卦的时候是凶卦，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俩一动不动，跟要死……”靖德及时把不吉利的话收回去，呸了两声后说道，“原来你俩不单单是被困住了，系统这个狗东西，它利用自身的优势，把你们困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他说道：“按照我这边了解到的，我们的时间还在你们的昨天，沈煜初送完他两个队友回来后不久就断联，而你又说和他一起跟金钦聊过天，可是金钦刚从你们说的副本中脱险出来，还在医院治疗……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你俩身上的时间都出现BUG了！”
路明许怔一怔，原先压下去的不安顺势袭上来，他立刻问道：“沈煜初现在在哪，你们知道吗？”
他没办法看见靖德，只能听见对方似乎隐隐叹息了一声：“找不到他，你都联系不上，还能联系上他？已经有人去找他了。但是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可能你们俩连人带意识都被系统塞进时间缝隙里，那就有点麻烦了。”
说完他没等路明许回复，又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我不能让心神停留太久，你留在那里千万要小心，我知道沈煜初对你很重要，但是千万要冷静，脱困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你没有找到回来的路，那你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他又补充道：“千万别让那东西得逞！”
靖德有点唠叨，又开始忧虑地念叨道：“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狗急跳墙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产生了断断续续的如同卡带般的音效，片刻过后，靖德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这片混沌的区域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路明许抓在手中那一条隐约的红线。
他眼中漆黑的神色几乎要与这片混沌融为一体，他将手掌缓缓收拢，将红线握在手心，向前走去。
路明许睁开眼睛，只觉得有点困。
他感觉到外面天光大亮，一时间有点刺眼，闭上眼睛缓神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但是没等他细细思索，他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醒了？”
路明许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嗯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睁开眼睛便是阳光灿烂的白日，树影匆匆，此刻他正坐在树荫之下的长椅上，任凭影子降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身边，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弯了弯眼睛，说道：“没有多久，也就十分钟。”
路明许问完就有点怔愣，他忘记睡觉前自己在干什么了，正在思考的时候，听到沈煜初的话语，他的话还未经思考就从嘴里钻出来：“是吗？可是我感觉还是有些困，下午要是没什么课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
对方点点头，贴心地说道：“嗯，我看了，你下午没课，只是我下午有选修课，你先回去睡觉吧，等我下课了我来找你。”
路明许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没想起来，拧着眉回到宿舍倒在床上之后，他几乎是一瞬间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
睡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一觉醒来他收到了沈煜初的消息，只觉得有些雀跃，便兴高采烈地下楼找人，远远地看见人之后，他兴高采烈地喊道：“沈煜初，等等我！”
不远处的人转过头，含笑地看着他向自己跑过来，温声询问道：“你来了？去食堂吃过饭了吗？”
他跑过去，搂住对方的脖子，笑着说：“还没呢？你是不是也没吃饭？要不一起吃？”
对方笑着点点头，任由他搂着脖子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现在一起吃吗？那就只能点外卖了。”
蓦然间，路明许感觉到周围的场景似乎波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什么，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便重新低下头来，回答沈煜初的话：“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
他们一来一回说些什么，路明许始终感觉到有什么在跟着他，他的心思逐渐就放到他发现的异常上来，颇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了晚上，他和沈煜初走在更空旷的操场上，即使周围都是人，他仍然能察觉到这样的异样徘徊在他的心间，很不对劲。
他便定了定心神，和沈煜初说自己有事先走，对方看了看他，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很快转身离去，蹙着眉头往前走，夜晚的月光洒下来，他走了好远，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渐渐浮上水面，他很快感应到了些什么，猛地一回头。
他看见方才已经离开的沈煜初又重新站回来，对方站在路灯下，看着学校社团的同学们在快乐地套着圈，他与现在的人很不一样，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很多人，样貌也产生了变化，气质沉淀下来，很像是……未来的沈煜初。
路明许一下子怔在原地，他脑海中有一些空白，唯独有一个词从他的心神中浮现上来——未来。
他的未来做了什么了？
他几乎有些魂不守舍，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什么，他的心神已经飘出去，但是身体却依然在进行着下一步，仿佛之前做过无数次一样。
路明许再次经历了很多段很久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时间冲刷，他见到自己以前做过的很多事情，他再一次看见自己与沈煜初之间产生了微妙的裂痕，直至最后的分道扬镳。
他站在纷飞的大雪里，静静地垂下眼。
掉入时间缝隙的沈煜初同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面上陷入了沉思，路明许发现周围的混沌开始逐渐侵袭而来，渐渐地就要将对方拖入黑暗，他顿时开始着急起来，但他喊了很多遍，对方也无法听见他的声音。
直到有人喊了沈煜初的名字，沈煜初如梦初醒，恍然之间跌出时间的缝隙，他才缓缓地松口气。
然而他的这口气还没松完，因为喊出沈煜初名字的人转过头，眼睛看向了他的这个方向。随后她推了推眼镜：“奇怪，好像还有人掉入了幻境里，但是我没感觉到对方在哪。”
幻境？路明许陡然怔住。
他怔愣许久，回忆让他募地想起在他们摊牌之前，他上楼去寻找沈煜初，那时候魔术师告诉他沈煜初陷入幻境，让他多加小心，只是等他坐电梯上楼之后，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对方像是猛然回过神，然后才冷着脸过来质问他。
他们的时间错乱了，他还是没在这里找到沈煜初。
他茫然地回头，开始在时间中寻找对方。调查员似乎感觉到有人离开，喊了一声：“我建议你还是尽快离开，如果你不是幻境里本应该存在的人，那么迟迟不走，迟早会迷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路明许的脚步一顿，随后还是向前走过去。他看见自己身上的红线向前延伸，他跟着这道红线向前走去，便再一次回到了之前和沈煜初分道扬镳的时候。
他看着沈煜初转身离开，旁边的贺逸对他扬起了笑容，门外的大雪倾盆倒下，他却一下瞳孔一缩，看见不知名的恶鬼在混沌之处张开倾盆大口，似乎在打量着从哪里下嘴。
他毫不犹豫，一下子扯断了他们俩身上那一根细小的红线。
红线被扯断后，路明许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断开了。很快他就听到了陆陆续续的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声音哀嚎道，带着愤恨和嘶哑，“难怪我一开始找错了人……原来如此……是我失败了……”
路明许眸色沉沉，他缓缓勾出了一个冷笑。
他呵了一声：“果然，你一开始的选择不是我。”
时间开始往回倒流。
倒流到他与沈煜初渐行渐远的那段日子，倒流到他们妄想要更进一步，却被拦在原地的日子，倒流到他们相识的日子……一直往回倒流。
路明许扯断了他与沈煜初身上所有的红线，因果线被扼杀，找寻不到连接人，最终都缠在了路明许自己身上。深红色与他本身散发的阴气纠纠缠缠，混沌自他身上展开。
所有的场景破碎，只剩下满地的漆黑。
“怪不得。”那声音阴森森地说道，“这么多年下来我不是没有疑惑，我想寻找跟我因果线关系最深的人，掠夺那个人的身体作为我的容器，所以我才选中了你。”
路明许淡淡道：“是么？”
他往最深处走去。
声音说道：“可是后来我有些怀疑，等再去了异世界逛一圈，这个怀疑就更加深刻，你充其量只是我的容器，为何会和我有这么深的因果线？”
“以至于那时候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煜初就是S！”它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多么感天动地的情感，你们真是打得好一手算盘！”
“我承认是我轻率了，擅自来到另一个世界，妄想对这个世界的神仙发起挑战，”声音忽远忽近，似乎不再是仅仅对着路明许一个人，“但那又如何？神仙无情，早就掐灭了我所有的可能，却任凭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这里费尽心思，力图证道！是我活该！”
这声音震耳欲聋，夹杂着濒死前最后的挣扎，路明许猛地一回头，就见到所有的混沌聚集在此地，凝成了一大段尖锐的刺。
时间就像卡帧一样一顿一顿。
在这根庞大的刺刺中路明许之前，有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挥手挡住了黑暗。
木系植物顺势攀爬而上，将混沌凝在原地，水幕缓缓升起，围成一个圈，将路明许包裹其中，保护他。摁住混沌的人掀开水幕走进来，他的身上还唱着汹涌的火焰，在一切声音被隔绝之后，对方出了声。
“在时间海里跑什么呢？真想死？”火焰之中，沈煜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要不是我一路砍过来，你今天就要在这里领便当知不知道？”
路明许面上闪过一丝欣喜，他又很快沉下来，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来？它就是为了想要刺激你过来。”
沈煜初没说话，他从手上脱下一个物件，路明许只觉得手腕上一凉，低下头看去，是他的手环。
沈煜初看着他，眼底里带着点笑意：“你怎么不把你的手环戴上？”
路明许看着他的手环，摇摇头说：“我之前觉得用不上，是我轻敌了。”
沈煜初嗯了一声，又拉过他另一只手，将玛瑙手链串在了他另一只手上。
“左手调查处右手神仙保佑，唯物和神物都有了，”沈煜初笑了一笑，“你在我们这无敌了。”
路明许盯着他。
在开过玩笑之后，沈煜初的笑容收回来，他轻声说道：“走吧，有这两个东西在，你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他放下手之后抬起眼，对着他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回去之后记得来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你……”路明许想要拉住对方的手，在手掌交握的时候，沈煜初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之后，便主动放开。
“别担心，我身后还有人，”沈煜初向着他挥了挥手，“江乐，送他离开。”
路明许只觉得面前一花，转眼间就被送到了很远，沈煜初的身形只剩下很小的一个点，混沌察觉到了他的远去，似乎缓缓转了头，想要追杀他于千里之外，却被沈煜初笑着拦下了。混沌很快吞没了他。
路明许喉咙滚了一滚，他有些发不出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握成拳，随后他转过头，去寻找出去的路。
他手上的两只手环手串都在发出淡淡的光色，隐隐约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间似乎在推着他向前走，黑暗被冲散了。
他回到了先前与沈煜初摊牌的那座大厦里，周围寂静无声，他摸着手上的手链，凭着直觉向走廊深处走去，直到看见了地上坐着的人。
一个七窍流血的人。
路明许瞳孔骤缩，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终于发出声之后路明许觉得自己隐隐有像崩溃的趋势，如果……如果对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