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希望学弟你能擦亮眼睛,但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他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你丫什么身份啊?也配教育老子?”关兆兴被前女友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我是你奶,满意了吧!”
张澄能看出来,虽然这两人已经没感情了,但却不是真心讨厌彼此的。现在恶语相向,更多是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他笑着说:“谢谢学姐。”
总算送走了这个大小姐,张澄扭过头,继续楚楚可怜地对关兆兴说:“关哥,我们去吃哈根达斯吧?”
然而关兆兴却陷入沉默,他低着头看了会地面,直接转头离开了。
“算了,没胃口。”
怎么感觉……生气了?张澄一脸茫然。
“突然不想吃阿根达斯了?”张澄追上去,“那我请你吃绵绵冰吧。”
关兆兴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加快了脚步。
就这样,张澄从超市一路跟到了男生宿舍楼底下。而关兆兴全程冷着脸,非暴力,不合作。
“关哥,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刚刚还好好的,张澄摸不着头脑,越想越委屈。
眼见关兆兴快要进宿舍楼了,张澄突然爆发,拉着关兆兴的胳膊,直接掼在了墙上。膝盖也挤进对方两腿之间,不让他逃跑。
“等?!你以为这是哪里啊?”只要有人路过就能看见他俩这诡异的姿势,关兆兴大力挣扎起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娘们唧唧的。你不说,我怎么改?”张澄沉着脸色,声音冰冷。用最狠厉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关兆兴骂道:“滚蛋!”
一而再再而三,张澄再好的脾气也会感到恼火,“关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反正我就是除了身材一无是处的家伙,能忍忍,不能忍滚!”关兆兴用力推开他。
关兆兴真是受够这个张澄了。
在浴室里看见他果体之后就开始追他,见了面也是各种吃豆腐。什么叫看上他的理由是因为“身材好”?!说的跟他除了幅皮囊外,就没有任何优点似的!
还说喜欢他,纯纯扯淡!张澄这傻逼不过是见色起意,不,当真的自己才是真·傻逼!
关兆兴都能预见,如果张澄碰到其他身材好的,比如那个“今晚又腰疼”,肯定头也不回把他抛在脑后了。
自己跟个下半身动物置什么气呢!
张澄听罢愣住,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识卸了点。被关兆兴抓住机会,直接挣脱了。
他狠狠对着张澄比了个中指,然后大步离开。
“你这人嘴臭,脾气差,爱唠叨,死要面子,还是巧克力中毒患者……”
突然,听到张澄背后嘀咕自己坏话,关兆兴猛地转过身来。
“但是!为人仗义,虽然别扭却很关心别人,容易心软,对待感情态度端正……这些我都很喜欢!”
张澄逐渐拔高音量,眼睛水润润的,感觉委屈极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喜欢你,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身体啊!”
一时间,再没人出声。
张澄握着拳,似乎极力克制些什么。这么看起来,倒像是关兆兴欺负他了。
“好吧,最开始是因为身体,但是想要和喜欢的人滚床单,不是很正常的吗!”张澄吸吸鼻子说,“学姐的男朋友这么成熟,我不想乱吃飞醋让你丢脸!我都这么努力压抑自己了,你还要说我不在乎你!”
张澄说得颠三倒四,但关兆兴还是听懂了。
他看着张澄微微起伏的胸口,戚戚然委屈的眼睛。最终认输般叹了口气。走过去,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张澄的屁股。
“走吧,买哈根达斯去。”关兆兴别别扭扭地说,“再说了,你凭什么吃醋啊?啊?”
张澄察觉到关兆兴态度软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逼至墙角。
他嘴上伏低做小得可怜,但手上的力气却不容置喙,“那给个名分呗关哥,让我能名正言顺吃醋的那种。”
关兆兴气笑了,狠狠捏了一把张澄的脸。
“少得寸进尺!”
从那天之后,老板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开始让他拍各种写真。
从蕾丝睡衣到校服play,从兽耳猫尾到旗袍短裙……差点没把秦尧折腾死。
有次老板让他去学校健身房,咬着衣服下摆骑在杠铃上,露出胸部和腹肌拍照。他故意挑了个没人的时间,却再次莫名其妙“偶遇”苏知远,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运气。
苏知远让秦尧咬着衣摆,把他上面和下面都揉大了。他pa在卧推架上,哭着挣扎说自己不要了,苏知远却抓着他的胸轻笑一声。
“骑什么哑铃发sao,秦尧,骑我好不好?”他轻吻秦尧的耳廓,一句话把秦尧逼泄了。
秦尧觉得,苏知远可能彻底把自己当深柜了。
每次都被苏知远撞见羞耻的场面,他从气势上就输了一截。不管再怎么强调自己是直男,穿着奇怪的衣服,也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秦尧斗不过苏知远,被吃了豆腐,只能把怨气撒在老板身上。
“老板求求了,能不能别老让我在外面突破廉耻,室内随便你怎么玩!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恶趣味啊!”
“抱歉,小疼果然也觉得我恶心……呵呵,也是,我明明是个女的,却喜欢看男人做这种事。”
秦尧被噎了下,“呃,恶心倒不至……”
“我对正常的男女交往完全打不起兴趣,所以一直很自卑,也因此没什么朋友,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气氛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老板,别说了。”
秦尧负罪感爆棚,心说揭人家伤疤,我真不是个东西。
“你掏钱,我拍照,天经地义,别有压力!老板你的xp虽然,呃,比较独特,但绝对不恶心,一定能找到愿意包容你的男生!”
“真的吗?”
“真的真的!”
“小疼你真好^_^,对了,明天去拍泳装照吧,我想看。”
我应该没被这人给骗了吧?秦尧格外不安。
然而拍泳装照的那天,秦尧果不其然遇到了苏知远。然后又被苏知远压在泳池边上,连亲带摸玩弄了好久。
秦尧简直觉得自己最近命里犯冲,甚至考虑要去庙里拜拜。但他忽然想到,难道要拿擦边照的事情麻烦佛祖吗,于是又作罢。
秦尧拍完照后,匆匆离开学校游泳馆。他走了好远,却发现苏知远居然还跟着自己。
他越想刚才的事越气,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说道:“你给老子滚远点!”
“可是,你拍照就是给别人看的吧?为什么我不能看?”苏知远眉眼弯弯地说,一点也不计较秦尧的坏脾气。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讨厌这种事情,秦尧,你根本不像直男。每次碰你,你都爽得直发抖,下面一个劲贴过来……”
“别说了!”秦尧没想到苏知远说骚话这么信手拈来,红着脸想反驳,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自己下半身真他妈不争气,每次都在苏知远手里兴奋得不行,骂人都没有底气。
“给谁看都不想给你看!别他妈再跟上来了!”秦尧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自以为凶狠地威胁道。但在别人眼里,只会觉得活泼得可爱。
他光顾着回头瞪苏知远,没注意到前面的路,突然狠狠撞到了一个人。
“卧槽!!”
“尼玛!”
力道不轻,两人双双跌坐在地上,那人手里的纸盒子也随之滚出去几米远。
“秦尧,没事吧?”苏知远急忙三两步跑过来,把秦尧扶了起来。
“没事……不对,离我远点。”秦尧甩开他的手。
被撞倒的男生慢悠悠爬起来,发现自己手里空了,四下环顾,才发出一声哀嚎:“完蛋!我的蛋糕!!!”
秦尧这才发现脚边的纸盒子,赶紧捡起来递给对方,“对不起兄弟,刚才没长眼。这里面是什么啊?坏了吗?那我、我……赔,赔给你!”
苏知远心想,这个“赔”字怎么说得这么烫嘴。
“也没什么,我自己做的杯子蛋糕,唉,压坏了两个……算了算了,不用了,不值钱。”
男生抬起头,白白嫩嫩,长得挺好看。他四肢纤细,皮肉都软,个子也不高,像个小姑娘似的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当他和苏知远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唉,这不是苏知远学长?”
“乌一舟?”
“真的是你哎!好久不见咯!”乌一舟冲上去抱住苏知远,苏知远微微蹙眉,却也没有拒绝。
苏知远轻声问:“当交流生回来了吗?”
“嗯,才回来,没几天吧。还想着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家找你玩呢。”
“随时都可以。”
秦尧站在一边,疑惑地看着两人。之前没见过这个乌一舟?好像是苏知远的熟人?
“哦对了,我在烹饪社做的小蛋糕,你尝尝!国外这一年,我去过好多restaurant打工,厨艺又进步了!”
“好。”苏知远笑着拿了一个。
乌一舟这才注意到被晾在一旁好久的秦尧,他热情地把纸盒子递过去,说道:“学长的朋友?你也尝尝嘛!”
我不是苏知远的朋友。
秦尧本来想这么反驳,但是对方盛情难却,他也不想煞了风景。于是道谢后,同样拿起一个杯子蛋糕咬了一口——
非常好吃!
远远超出了秦尧的预期,说是专业的也不为过!
很美式的做法,蛋糕胚柔软,奶油霜绵密丝滑。里面似乎放了点柠檬汁,中和了甜腻,口感清新又美味。
秦尧还在回味无穷,苏知远就率先开口评价道:“很好吃,比以前更好了。”
“你吃我做的东西最多,你都这么说,那我肯定是进步了。”乌一舟很高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自己感觉哈,比起当你跟班的时候,起码进步了两三个档次!
秦尧心里咯噔一声。
苏知远的……跟班?
秦尧微微睁大眼睛,眨也不眨,不一会就被带着凉意的空气刺得干涩。
苏知远不以为然地浅浅笑着说:“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乌一舟听到这话尬住,他局促地扯了扯裤缝,犹豫片刻,然后艰涩地开口道:“嗯,那个,正好今天遇见了,我就干脆问了。学长你现在还缺跟班吗?我……”
就在这时,乌一舟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联系人,立刻大叫一声:“妈呀,光顾着聊天聊忘了,滴滴司机催我了。没事学长,过几天我去你家找你细聊。”
“嗯,注意安全。”
秦尧看着乌一舟跌跌撞撞的背影,还没有回过神来。
苏知远之前确实说过他习惯雇个跟班,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他本以为是对方为了接近自己撒的谎,没想到是真的。
那个男的,就是他上一任跟班。
做过苏知远的跟班之后,秦尧再清楚不过,每个月这么多工资不是白拿的。说是跟班,其实就是苏知远看上了谁,用钱养着的。
这么说,这个乌一舟之前也和苏知远……
不奇怪,苏知远是同性恋,乌一舟又长得挺好看。那苏知远也是因为乌一舟出国了,才找到自己代替的吗?
等等,他关心这种无聊的事情做什么!秦尧像是脸上被人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爱谁谁,反正和他没关系!
可老板一句话,却撕碎了秦尧粉饰太平的心思——“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聊天心不在焉的。”
他觉得羞耻,就像是胸口敞开,被人看透了内心。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老板不要这么敏锐。
“没事,有点累。”秦尧敷衍道。
“这样啊,要注意休息哦^_^”
秦尧抿了抿嘴唇,突然问道:“老板,你除了我,还会跟其他博主这样聊天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
“什么意思?”
“哈哈,怎么说呢,就跟你们女孩子买包包一样,总不会只买一个吧?”
“可你不是包啊。”
“一样的。”
没错,一样的。对于苏知远和老板之类的有钱人来说,自己这种人是可以花钱买的,他不过是更昂贵的包罢了。
就像人们不会在乎制作包的那头牛,也不会记住每一个陪酒小姐的名字。丽丽生病了会有娟娟,娟娟生病了会有楠楠,秦尧离开了也会有王尧、李尧。
“不一样。”老板却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谁也说服不了谁,秦尧索性捏着手机不再说话。
最终,老板退让了。她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直言道:
“没了,我只和你这样聊天,我只有你一个。”
就像是和小孩子争论问题,虽然说服不了小孩,但还是依了他。秦尧觉得自己被刻意安抚了,不自觉红了脸。
他盯着手机屏幕,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老板这句话,忽觉胸口滚热。
苏知远放下手机,心中不解。
他不知道秦尧为什么突然问他自己是不是“唯一”,难道今早和乌一舟的聊天让秦尧很介意吗?
像是有几朵花,在苏知远脑子里“嘭”地一声全部盛开了。
这么说,或许秦尧多少对他……
苏知远想要这么相信,但是秦尧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却让他不能去相信。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苏知远无奈地想。
乌一舟今早才说过要来苏知远家做客,傍晚的时候居然真的来了。他也没有空手,提着大袋小袋的食材,似乎要大展身手。
人都带着东西来了,苏知远也不好赶客,只得请进门内。
他当交换生一年,似乎真的没少在餐厅打工。刀法更加熟练,颠勺的动作也飘逸多了。
四五道菜端上了桌,麻婆豆腐、糖醋里脊、京酱肉丝、淮阳小炒……各个色香味俱全。跟秦尧这种家常小炒不同,乌一舟饭菜的卖相是可以在外面开馆子的。
“你尝尝,我回国以来,还是第一次给你做饭呢。”乌一舟坐在苏知远对面,笑眯眯地说。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知远纤长漂亮的手指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脆的糖醋里脊。他一边夸赞乌一舟的手艺,一边很识相地开了口:“你今早好像有事情要跟我商量,是什么事情?”
乌一舟尴尬地摸摸鼻子,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才说道:“学长,我能不能继续来当你跟班啊?老实说,留学这一趟花费不少,我想打份工,缓解下压力。你这边好干,给得钱又多,我还想继续干。”
当年苏知远一个月给他五千,他只要一周来两三次给苏知远做顿饭,偶尔跑跑腿就成。这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打着灯笼都难找。
苏知远往嘴里送米饭的手顿住。
每个人对美食都有偏好,而乌一舟的手艺,可以说完美契合苏知远的味蕾。他正好吃腻了保姆的饭,乌一舟能力又强、情商又高,这个提议看起来是个双赢的。
但是……
[老板,你除了我,还会跟其他博主这样聊天吗?”]
苏知远最终放下碗筷,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跟班了。”
“啊?”乌一舟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人做饭比我还好吗?比我还会来事?”
苏知远失笑,“这个倒是没有。”
“那,学长考不考虑招两个跟班?我少拿点工资也没问题!”
“不了,谢谢。”苏知远微微摇头,淡淡地说,“我有他一个就够了。”
就当是他自作多情吧,苏知远想。
但即便大概率是他自作多情,他也不想看秦尧因为这种事难过。
“今年端午节你要回家?”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秦尧,关兆兴有些惊讶地问。
这小子节假日的时候一直在加班打工,可能也是为了省下路费,除寒暑假外几乎没有回去过。
“嗯,想我妈了,回去看看。”秦尧叼着个棒棒糖说。
老板给的工资足够还债,他好久没有去妈住院的医院看过了。他也想包点粽子带过去,尽尽孝。
关兆兴不知道秦尧家的具体情况,听了这话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说:“嗯,家里多舒服啊,在家好好放松放松。”
他忍不住苦笑,能放松就好了。
秦尧舍不得坐高铁,就买了辆绿皮火车,慢慢悠悠大概要五六个小时。
因为火车大多途径人烟罕至的地方,车上信号弱,所以秦尧刷不了视频,也打不了游戏,只能望着窗外发呆。
车窗外是重复的风景,一望无际的绿平铺了视野。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尧却觉得它们在流动,景物在流动,思绪也在流动。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提示音响起,他突然收到了来自老板的微信。
“今年端午回去吗?”
信号不好,不聊天的话,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于是秦尧托着脸颊,单手打字回复道:
“回去。好久没回家了。”
“我也回去,但其实我不太想回去。”
“为什么?”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家是个让我很疲惫的地方,尤其是家里的人。呵呵,我这种想法很奇怪吧?”
秦尧愣住了。
他此刻切实感受到心口那处被捏了又攥,长久压抑的情绪崩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懂。”他说,“我很懂。”
秦尧和老板的聊天一直很浮于表面,从来没聊过自己的隐私和家庭。但或许是因为火车上的信号只够聊天,又或者是因为和对方隔着网络,秦尧忽然有了想要倾吐的欲望。
“我姐她,这几年变了很多,一见面就是问我要钱,可我哪有这么多钱可以给。”
“我妈经常需要住院,但医生说痊愈的可能性不大,现在也无非是在拖延时间。”
“我当然知道生病不是我妈的错,但当你知道当一件事必然会有不好的结果,现在所有的钱和努力,都是照着那个不好的结果奔的时候,真的会让人很窒息。”
“我怕看见她的病毫无变化,又怕她变得更糟……反正一切从没变好过。”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尧发现自己滔滔不绝的倾诉已经占满了屏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跟金主散发负能量的行为有多蠢,于是立刻撤回微信。
才撤回两三条,老板就发了一句话来:
“不负责任的人才能活得更轻松。”
秦尧忽然觉得,之前好像听谁说过类似的话。
“是叫我不要管姐和妈?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关心自己一点。就像你在乎妈妈和姐姐的感受,也有人在乎着你的感受。”
过了几秒,屏幕上弹出两个对话框。
“至少我在乎。”
“我在乎你每天过得怎么样。”
秦尧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透过他的胸膛,直直敲击在了心脏的某个地方。
他的手抖了下,接下来短短几个字,打错好几次。
“谢谢老板,我知道了(抱抱.jpg)”
“嗯,别太勉强自己,有什么可以随时跟我说^_^”
秦尧不可谓不感动,“好。”
下了火车,到秦家租的房子,还需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
中途秦尧去菜场买了点粽叶、糯米和蜜枣。熟悉的摊贩都已经不在,物价也比记忆中高了点。
菜场汹涌的人流挤压着秦尧,到处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耳伴是喋喋不休的乡音。
他过去一门心思想逃离落后的家乡,但兜兜转转,却终究只有这里能让他安心。
打开出租屋的门,鼻尖弥漫着尘埃的味道。母亲要定期做化疗,这段时间呆在医院,秦曦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所以家里好长时间没有住人。
他洗干净食材和锅碗瓢盆,麻利地开始包起粽子。当初他做什么食物都是卖相丑丑的,如今也早已达到了可以去卖的程度。
秦尧把粽子放进高压锅里去,一个多小时后,房间里就弥漫起粽叶香气。他赶了一天路,饥肠辘辘,于是想拿出两个先尝尝,却被烫得连连哈气。
喷香的糯米,包裹着金黄的蜜枣,又软又甜,流连于唇齿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桌子对面空无一人。秦尧想着,第一锅最好吃的粽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怪可惜的。
他想了想能与谁分享这一刻,于是拍了张照片发给关兆兴,然而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回复。
秦尧又想到了苏知远,过去自己经常做东西给他吃,两人面对面共同品尝。苏知远不挑食,永远会笑眯眯地称赞他的手艺……
秦尧动作顿住。
他沉默片刻,甩甩头,把这人扔出脑海。最终,他把照片发给了老板。
“我在家包了粽子,已经吃上了。”秦尧说。
对方几乎是秒回,把秦尧吓了一跳。
“看起来很好吃,我也想尝尝^_^”
“哈哈可以啊,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一些过去呗。别看我是个男的,我包粽子可是一绝!”秦尧骄傲得要命,就像个在主人面前表演特技的小狗。
“好,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
“不过你今天没粽子吃吗?我感觉各家都会包啊。”
“我现在就在吃。”
老板发了个照片过来,精致的烤瓷盘子,里面是诱人的板栗蛋黄肉粽。用料非常讲究扎实,浑圆的板栗和蛋黄,还有肥瘦相间的大块猪肉。
照片旁边露出了粽子礼盒的一角,是秦尧在超市见都没见过的豪华包装,估计是特殊定制款。
秦尧盯着自己盘子里简陋的粽子,突然觉得局促。他脸颊热热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算了吧。”他改口道,“等我寄过去,端午都过去了。而且你这么多粽子,也吃不完。”
“我先吃你包的。”老板说。
“没必要啦,我做的肯定没买的好吃,算了算了。”
“可我想吃你包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给他的感觉和苏知远很像。他们对于自己的偏爱,让秦尧很不能理解。
粽子而已,谁包的很重要吗?
但他还是答应了老板,会给她寄一些过去。
吃饱后,秦尧拿了点粽子,去医院看望妈妈。尽管很久不来了,但秦尧仍旧轻车熟路。医院的每一个拐角,每一个楼梯,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秦尧找到病房,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门内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他本以为是妈和病友在聊天,结果进去后才知道,只是病友的家人来看病友了。而妈躺在床上,尽管房间吵闹,却已然入眠。
热热闹闹的隔壁床,萧瑟寂寞的母亲,不过寥寥几步距离,竟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秦尧感觉呼吸一窒,像是被夏天滚热的风灌进了鼻腔里。
妈这次住院,秦尧是第一次来。隔壁床的病友不认识他,看到个陌生男的进来,不自觉闭了嘴,好奇地往这里望。
秦尧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到了妈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