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丞相喜当猫爹—— by城临西

作者:城临西  录入:10-03

于是在装作生气。
小崽子模仿能力极强,哄人这回事他无师自通,他哄爹爹学的是温润的父亲,再长着一张与父亲一个模子的面容,可爱得人心痒痒。
云休不生气,但是想看崽哄人,于是就肃着脸逗他。
宋遂远了然,坐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看向尺玉崽。
尺玉仰头瞪着父亲,似乎不大明白父亲为何不哄爹爹了。他奶乎乎弯眼笑一下,没关系,崽崽哄!
尺玉放开了两只小手,摇摇晃晃地站直小身子,举起小胖手……够不到脸,勉强摸他膝盖:“休休~宝~不气!”
休休宝气不下去,抱起崽亲他肉嘟嘟的小脸:“尺玉哄我我就不气啊。”
“啊……”尺玉双眼亮晶晶,更加卖力地摸爹爹脸颊,小胖手笨拙中竟有些章法,他转头骄傲道,“父亲!”
看玉哄爹爹啦~
宋遂远含笑捏了捏他的小手,点了下头。
尺玉裂嘴喜笑,为自己拍手手:“玉!”
夜幕落下,宋遂远手下规律轻拍着阖上双眼的小崽子,待他睡沉,云休也卸好□□回来,双臂黏糊地环到他的肩上,发梢与他的纠缠。
总是疲乏,总是撩人。
宋遂远偏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脑袋。
“尺玉睡着了,我们也睡。”云休不觉是惩罚,脑袋亲昵地撞回去。
睡,两人心照不宣。
宋遂远搂着他的腰刚想去小床上,忽地一顿,反应过来今日忽略的细节。
比如“休休宝”。
尺玉从来以“爹爹”和“父亲”称呼,若称呼名姓定是学了双亲,那这不甚清晰的“休休宝”又是自何处习来。
宋遂远一向称呼“云休”,只有晚上闹得狠时,会哄他叫“云休宝宝”。
也的确是在哄人。
桃花眼中情绪复杂了一瞬。
云休见他片刻不动,仍环着手臂问:“怎么了?”
宋遂远三两句解释,云休甚至心虚地收回手臂。
双亲看一眼安睡的崽,面面相觑。

万幸小崽子是个但凡醒来身边无人便会闹的性子, 大抵是他夜醒未醒时模模糊糊听到的。
勉强算作无妨,不过宋遂远第二日便着人在屋内隔开内外室。
他幼时搬来鹤栖院时,偏爱宽敞的房间, 故此主屋只有屏风隔断,自可隔开双室。
宋遂远出门朝随墨交代, 云休把尺玉抱坐在床里侧:“爹爹先去变脸,尺玉自己玩着等一等。”
尺玉崽既可变猫崽又学会了下床,爹爹相当放心。
小崽子乖巧地坐在床里, 咬了咬小手指玩一会儿,抬起好奇的圆眼看外面, 爹爹和父亲未回来哦,玉找~
尺玉慢腾腾爬到床边, 原本要顺畅地翻转过小身体爬下去,不过小崽子今日望着地面,忽觉自己长大啦, 应该像爹爹和父亲一样下去!
尺玉沉思地抿了抿小嘴巴, 一双圆眼机灵无比,小胖手努力地扒着床头晃悠悠站了起来,抬脚走了一步。
尺玉在父亲和爹爹未曾看到了地方,已学会了走路, 可走一两步。
他在床边瞪着遥远的地面, 皱了下小眉头, 抓住床幔, 试探地探出圆圆的脚丫子。
宋遂远回来, 瞧见云休正在覆盖脸皮, 先绕过屏风去看了眼尺玉,出乎意料地瞧见这一幕。
小崽子摇摇欲坠, 是要一头栽下床的模样,而宋遂远距离尚远,不足以去接住他,情急之下命令道:“尺玉变回猫!”
话音刚落,小崽子脚下一滑的同时,响起一声急促的“喵!”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宋遂远微微睁大眼,不远处的云休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宋遂远见到小崽子无碍,安下心,便立在原地等云休过来。
两人一道看过去。
床幔上挂着一只纯白的小猫崽子,小爪子与床幔勾缠,小猫崽垂下的后爪离地面还有一寸高,随床幔微微荡起一些弧度,小尾巴也安然无恙地在身后荡了荡。
尺玉后仰猫脑袋望向双亲,小身子努力翘到最高,也无法离开床幔,于是撒娇地眨了眨清澈的圆瞳:“喵~”
救救宝宝~
云休仰头问:“尺玉又调皮了?”
“嗯。”宋遂远垂眼,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温声,“我去救他,你忙。”
“好哦。”云休转身回去。
宋遂远浅笑着提步,被挂在床幔的尺玉看在眼中,小猫崽的浑身毛茸茸瞬时炸了起来:“不,爹爹!”
云休听到了,疑惑:“宋遂远?”
“无事。”宋遂远扬声,缓步靠近,坐在了床边。
“呜呜~”尺玉假哭道。
宋遂远倾身看了一眼,尺玉的指甲分散开,堪堪卡在缝隙中,使不上力,自行挣脱有些困难。他得出结论,伸出食指摸了摸柔软的小脑袋,桃花眼带笑,语气温和:“尺玉哭何,父亲宠小尺玉,既然你喜欢荡着床幔玩,便玩个够。”
尺玉虽然不懂阴阳怪气,但是有小猫崽最简单的直觉,缩着后爪奶乎乎扮乖:“喵~”
不喜欢,要下~
宋遂远微微嗤笑,上床安坐:“尺玉玩够了再下。”
小崽子当真胆大包天,如此先挂一会儿。他缓上一缓再来训崽。
闻言,猫脑袋转了回去,仰头看向自己的爪子,努力张开又缩回,却不能救出自己,尺玉崽生气地喵叫好几声。
宋遂远旁观着气鼓鼓的小白团子无能发脾气,一直等到云休易容回来,尺玉终于啪叽摔倒了地上。
“爹爹!”小猫崽一骨碌滚起来,垂着脑袋跑到云休腿边,黏糊地倚靠住,小脑袋贴贴。
父亲坏坏!
宋遂远瞥了一眼小白团,小白团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捞起,云休挑眉问他:“你训尺玉了?”
顽皮崽变成了发脾气崽。
“尚未。”宋遂远淡声。
尚未,意为还有一场训。
云休万分好奇:“尚未?哇,他方才做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宋遂远这回都压不住生气了耶!
他问着,恰好走到了身边,宋遂远戳一下他掌心的崽:“尺玉告诉爹爹,你方才做了何事?”
尺玉尚未意识到问题,举起前爪比划着告诉爹爹:“尺玉下下,变!困住啦!”
宋遂远跟着补充:“他下床并非趴着滑下去,而是站起来一脚踏下去。”
云休:“原来如……此?!”
尺玉他竟?!
尺玉意识到不对,缩了下手手。
片刻后,宋遂远双臂护在尺玉身后,让他重新“走下床”,小宝宝乖乖照做,然后一头往下栽倒,摔至地上的前一瞬,被云休用双臂接住。
云休武力一流,轻轻松松接住崽,他抱起崽看他的小表情:“怕了?”
“再来一次。”宋遂远道,伸手抱回尺玉,然而这回小崽子拼命贴在他怀中,奶声不情愿道,“父亲,不!”
小孩子天然可逃避危险。
宋遂远怀抱着柔软的小身子,低下头缓声同知错的崽说明白:“若是方才父亲未回来,尺玉踏下去就会受伤,可否明白?”
“白……”尺玉道,在父亲怀中转身,背抵着父亲胸膛,小脚丫抵在父亲腿上,安全啦。
“凡人身躯比宿山猫脆弱,猫可以跳下床,小宝宝必须趴着滑下去。”宋遂远护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仔细说道,特意避开了“不许”“不可”之类的说辞。
尺玉乖巧地点点脑袋:“喵、跳!”
“对,可以变成猫。”宋遂远道,揉了下毛茸茸的小脑袋,“乖。”
训崽结束,坐在一旁学习的云休撑住脸颊,晶亮双眼直勾勾看向宋遂远,看他淡然从容,看他连哄崽都是读书人的矜贵模样。
哇,宋遂远在猫心底又高大了好多。
今日若是换成猫训尺玉,便是狠揍一顿。然而宋遂远都未动手,尺玉不只听话,还更黏父亲了。
宋遂远余光其实一直能感受到一道热烈目光,有意回避,待教好尺玉侧目而视,一眼便苦笑不得。
他两指捏住云休的脸颊,温柔低声藏着笑:“敛神。”
云休听话闭了下眼,睁开,爱意更浓:“可是又没有外人,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热忱声音响在耳边,宋遂远手指轻顿,动了动喉结,眸中霎时起了深邃漩涡。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情感。
他是有多幸运。
于是再次,长指扭着尺玉的小圆脸固定到别处,宋遂远俯身在云休唇边落下一吻,纯粹的,飘忽的,浅若轻羽,情深似海。
迟了些用过早膳,宋遂远提起尺玉,想起晨起那一幕,将他放到了地上,护着腰:“父亲松手,尺玉自己走一下。”
回过头同云休解释道:“他似乎能够走两步。”
云休自工匠们身上收回好奇的视线:“嗯?尺玉会走路了?”
他这个做爹爹的,总是比父亲迟慢一步。
在双亲鼓励的目光中,尺玉摇摇摆摆迈出左脚,又一步右脚,然后往左边倒去。
肚皮太圆,影响了崽的能力。尺玉被父亲接住,不大相信如此,皱起小眉头:“……啊吧啊吧!”
而云休欢快鼓掌:“尺玉走了一步!”
宋遂远轻笑:“是一步。”
那一日的挫折激起尺玉的好胜心,第三日忽地在父亲与爹爹身边绕了一圈,翘起下巴接受称赞。再过一月多,十一个月的尺玉崽满地乱跑。
长辈想牵他走路时,会被小崽子甩甩小胳膊拒绝,双亲除外。
彼时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宋遂远和云休带着尺玉在野园住了几日,小家伙冬日喜欢此园,春日也喜欢,尤以药田为最,那种长出浅浅一层草的。
尺玉深一脚浅一脚踩进药田,被碎土绊倒就窝着小身子躺下原地,舒服地滚一滚。
他的世子爹和世家子父亲矜贵地立在药田外遥望。
“尺玉好野。”云休无语道,“怎么会喜欢在药田中打滚啊!”
“大概是在腹中时习得爹爹的。”宋遂远轻笑道。
云休侧头:“我没有!”
猫可是世子!
宋遂远勾了下唇:“嗯。”
他一脸“你所说都对”的表情,云休皱了下鼻子,转着眼珠翻记忆,然后想起……阿言似乎也滚过同一片药田。
可是那时宋遂远分明不知。
“大骗子。”饶是后来被骗更多,骤然得知那么久远的从前,云休仍如是道。
宋遂远垂首浅笑:“嗯。”
他这辈子本来就是个骗子。
云休冷哼:“你骗了我,那……便还了我当时给你的烤鱼,要你亲手烤的。”
说到最后,他伪装的生气几乎消散,宋遂远烤鱼技艺娴熟,比庆州大厨还要好吃。
君子远庖厨,向来与他二人无关。
说是无甚逻辑的“还”,更是撒娇,宋遂远牵住他:“可,要你亲自去捉。”
云休道:“自然。”
猫挑的鱼最肥嫩。
两人便要离开此处,云休扬声:“尺玉,爹爹去捉鱼了!”
齐脚踝高的药草中探出一个圆嘟嘟的小脑袋:“带尺玉!”
脏兮兮的小崽子拍一拍小手,迈着小步伐跟在双亲身后,举着小胳膊撒娇:“抱玉!”
“不抱,尺玉衣裳脏。”云休嫌弃。
“父。”尺玉道,率先扑到了宋遂远腿上,“抱抱~”
宋遂远弹他额头,低声:“坏家伙。”
尺玉崽嘴甜:“父亲好,嘻嘻。”

第71章
野园清净, 爬爬山抓抓鱼,一家三口乐不思京,宋遂远盘算着能住到盛夏, 不过到立夏前几日,宋夫人亲自来到了野园。
宋遂远听闻管家来报, 立马出门相迎:“娘如何出京了?”
贺锦兰扶在侍女手臂上,回道:“自然为接你二人回家。”
紧接着又问:“尺玉现下在何处?”
“尺玉玩闹了一晌,眼下在歇息。”宋遂远说着, 上前扶住贺锦兰,引她回院子, “您先稍作休息,用些膳食他便起了。您既然来了, 便多住上几日。”
他自是不大信,特意来接的理由。
贺锦兰闻言摇了摇头,稍叹一口气。
宋遂远对此不解道:“为何?”
贺锦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当真忘了?再过几日是你生辰, 弱冠之年, 行冠礼如此重要之事都忘得彻底。”
宋遂远双眸微怔。
当下的、却也听来遥远的年纪,过生辰一事也遥远至极,上一世自弱冠后,生辰便只剩长姐寄回京中的书信一封。
他也是忽地恍然, 自己的生辰在立夏后一日, 快要到了。
“明日还需至寒云观, 为你合一合字, 再挑加冠长辈……”母亲在耳边仔细叮嘱着, 宋遂远敛神, 浅勾着唇倾身听教。
至正厅,贺锦兰话锋一转, 想要先看一眼尺玉。
宋遂远朝管家使一眼色,带他退出去后朝他娘道:“盛京到此一路颠簸,您先用点膳食,我去抱他过来。”
小崽子可是和他爹爹一同睡着。
贺锦兰不大赞同道:“我看上一眼,莫要吵他。”
宋遂远忙大步离开,丢下一句:“无碍,已到他将醒的时辰。”
宋遂远进屋时,云休已经醒来,应是刚醒,尚不大清明,瘫着身子看过来,嗓音沙哑地问:“有人来做客?”
宋遂远行至床边,握住他伸过来的一只手,温声道:“嗯,我娘来了。”
他的视线掠过里侧一眼,小崽子侧着小身子睡得正香。
“嗯?”云休顿住,愣了两秒,缓缓坐起来,猫眼呆呆,“谁来了?”
“宋夫人贺氏。”宋遂远笑,坐到他身侧,一手习以为常地搭到了他腰间。
云休反应过来忙摸了摸脸,幸而今日恰好未卸□□,他挠了挠脑袋问:“你娘来野园了,为何?”
宋遂远顿一下,视线微垂:“……明日去寒云观卜卦。”
“唔……”云休颔首,又好奇地问,“所为何事?”
寻常人家有要事才会卜卦,猫猫八卦。
宋遂远与他的一双圆瞳对视,启唇道:“为几日后我加冠。”
猫眼眨了眨,安静片刻:“你生辰?!”
宋遂远原先心底有一些微妙,或许是为生辰,或许是为加冠之年,不过见到云休忽地明亮起来一双眼,都变为淡淡的愉悦。
“原是加冠。”云休说着,歪头看他,小声欢快道,“原来二十岁就会变成聪明的大人模样。”
宋遂远才大猫一岁,但比猫像父亲和爹爹那样的大人。
需要长到二十岁么?
宋遂远听出他语气中的憧憬,不免失笑,出声打破小猫的幻想:“因人而异。”
他也并非真正的二十岁。
云休思忖一瞬:“……似乎是的,你去岁就十分聪慧。”
那种经事已久的沉淀与从容,在猫眼中,便是“聪慧”。
所以猫二十岁也不能变成聪明模样,没关系,宋遂远聪明就够啦,而他,可以听话。
宋遂远含笑收下他的夸赞,揉了揉圆脑袋道:“等我把尺玉抱去给祖母。”
云休圆瞳微弯,点了点脑袋。
他二人说话都未将尺玉吵醒,小崽子睡在里侧,两只小拳头放在脸前,阖着眼皮正安稳。
宋遂远摸了摸他的小圆肚子,等小崽子开始动,再伸手把他抱起来,送到正厅时,尺玉将将睁开眼。
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每每初醒甚是乖巧,双亲逗一逗就会露出几颗小牙齿笑起。
宋遂远与躺在怀中的尺玉对着笑了一小会儿,把他抱起来:“你看是谁?”
尺玉脑袋抵着父亲下巴,望了两眼,奶乎乎道:“祖母~”
霎时可爱坏了祖母,贺锦兰伸手抱过小崽子,语气昂扬,丝毫不见疲惫之意:“哎呦,尺玉又长漂亮了,给祖母看看。”
尺玉尚未完全清醒,闻言有些羞涩地趴到了祖母肩上。
宋遂远与祖孙二人坐了片刻,自己如意料之中多余,起身回屋陪云休。
云休方才等他们出门后又睡下了,宋遂远便陪他躺在了床上。
宋遂远拿手指背面温情地摩挲着他的耳后,忽地道:“待加冠之后,我们去雁回城如何?”
云休仰起脑袋,圆瞳讶异:“嗯?”
宋遂远低垂着温和视线,问道:“去岁夏初时阿言回来,正好离开一年之久,想不想回去看看?”
毫无疑问是想的,他能察觉到,前些日子云休在盛京城中渐感无趣,这几日过来野园才放肆一二。
夜晚的身份到底要他压抑本性,小猫已然做的够好。眼下回暖,尺玉也大了些,去西北也该提上日程。
而他从未踏足过西北一境,这回也可顺带着亲自去瞧一瞧情况。
云休毫无意外地点点脑袋,话语明媚:“我带你回去!”
“嗯。”宋遂远道,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云休攥了一下他的手,而后拉到自己的胸口,十分坦诚道:“……每次你亲我脑袋,我这里都有点奇怪。”
他仰起一双求知的眸子。
宋遂远掌下虚按着他的心口,闻言喉咙发涩了一瞬,轻声笑道:“这是哪里?”
云休当然知晓!
他一板一眼道:“爹爹说这是五脏之心。”
“那是你的心说,你喜欢我。”宋遂远低声道,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额上唇间。
翌日,寒云观。
这一程,一家人全都上山来,宋遂远与云休交替着抱尺玉,直到上到山上,尺玉仍鼓着小胖脸不舍地看着无尽长阶。
小崽子自打学会走路,无论做何事都想要自力更生,然而他还不会走长阶,爬又会弄脏衣裳,届时仍得双亲抱。
云休单手抱着未能如意气鼓鼓的小胖崽。
宋遂远瞧见尺玉的表情,捏了捏他的小脸道:“等下山让尺玉自己走。”
总归下山回家,衣裳弄脏便弄脏。
尺玉挥挥小胳膊,认真道:“玉,会走!”
“玉厉害。”宋遂远附和道,很快哄好了小崽子。
云休闻言把小崽子放到了地上:“尺玉自己走吧。”
“好~”尺玉点小脑袋,迈开小步子朝着长阶奔去。
被一根细长的手指勾住了后领,云休为小崽子掉了一个头:“不是下去,要进观门。”
尺玉望着观门口的三节台阶,欢喜弯弯眼,拍着小手哒哒走过去,满足了爬了三节台阶,仰起小下巴:“玉会!”
尺玉跑在最前,一进门低着小脑袋撒欢乱跑,忽地撞到了一人腿边,霎时一屁股蹲坐在地:“啊!”
小家伙奶声奶气惊呼一声,未哭,只抬起了小脑袋。
年岁不大的道长蹲下,笑眯眯看着尺玉:“原来在此。”
宋遂远走近时正好听到这话,道长面生,他浅皱了一下眉头,上前抱起尺玉,拍一拍小家伙的衣裳,朝对方道:“幼子顽皮。”
道长与他对视,笑容意味深长:“无碍,我也有过。”
宋遂远颔首,不欲多言,抱着崽回身找云休,一道等着贺氏上来。
盛京城中权贵人家,来寒云观的皆有熟悉的道长,宋家每回前来皆寻玄诚道长。
今日寒云观来人不多,他们等待时,观中静谧,清晰无比的唯有尺玉的小奶音。
人少,故此他们跟在贺锦兰身后去寻玄诚道长时,坠在最后的那道身影更加显眼。
宋遂远怀抱着尺玉,小崽子探着小身子看那年轻道长,圆瞳中一片好奇。
云休也回头,一眼便皱眉头,小声不满道:“他的眼神好生奇怪。”
宋遂远目光闪了闪,护着两只小猫:“不必理会。”
他也不喜那人洞察一切的目光。
贺锦兰拜访玄诚道长,虽是为宋遂远加冠之事,他却未跟着进去,抱着崽与云休待在院外,一道看了看参天柏树上的丝绸,众生皆有所愿。
那年轻道长倒是推门进去了,道童只行礼,未曾拦他。
不多时,那小道童前来,言玄诚道长相邀他们三人。
云休朝宋遂远道:“你带尺玉去。”
猫就不去了。
小道童道:“是三个人。”
安静片刻。
宋遂远闻言腾出一只手牵云休:“无妨,去看一眼。”
“哦。”云休任他牵,很是听话。
宋遂远又问小道童:“方才进去的那位道长如何称呼?”
小道童自他们手上收回视线,恭敬道:“清净师叔祖么?清净道长。”
清净子。
宋遂远未曾想到是这个答案。清净子乃如今寒云观中师祖辈的独苗苗,据传得前朝国师真传,又避世上寒云观,所学当得起国师,却一生云游四海。
宋遂远上一世曾听说过他的占言,帝星式微,玄龙脉断。
玄龙即大楚,消息传到睿文帝耳朵中时,他亲自命人追杀清净子,却每每不得其影踪。
换言之,那位面生不如何靠谱的年轻道长,才有大才。故此……他的打量更加耐人寻味了。
他们三人进屋之时,贺锦兰正提起为宋遂远拟定的字。
“伯勤。”
宋遂远脚下一顿,这极陌生。
云休悄悄跟着道:“伯勤?”
宋遂远:“……”
上一世宋遂远,字其已,取“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意。这“伯勤”相比,对他的期待大相径庭。
上一世他爹已逝,“其已”是他娘最后的期冀。
宋遂远觉着,伯勤挺好的。
一些他爹娘的天真期待,比上一世的“其已”好些。
玄诚道长掐指算了算,颔首,贺锦兰微松一口气,于是宋遂远的字几乎已定。
云休低着头装“夜晚”,嘴唇相碰,无声念了几遍,先熟悉了一番。
尺玉在父亲怀中窝着玩手手,无知无觉跟念:“伯、勤。”
宋遂远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
贺锦兰所问之事已定,清净子看向尺玉,笑道:“去岁观天象,窥得将星下凡,今日得见果真不凡。”
贺锦兰可是亲耳听玄诚称呼小道长为“师叔”,听闻这话霎时睁大了眼,尺玉这……云世子当初,并非妄言!
尺玉当真有武官造化!
宋遂远低垂眼看怀中躺成一团咬小手指的尺玉崽,抬眼笑道:“道长过誉。”
清净子道:“还请多加教导,紫微伴星长明。”
宋遂远闻言眼底深深,顿了一下笑道:“道长说笑,教导幼子是父之责。”
尺玉眨眨圆眼:“呀……”
听不懂哦。

立夏后一日。
宋遂远这一世行了齐全周整的加冠礼, 父母安在,宾朋满坐,伴侣与孩儿陪在身旁。
他尚且以为今日乃寻常一日时, 却陆续发生了些不大寻常之事。
前些日在寒云观,占卜出的正宾乃宋大人交好的魏大人, 而当他恭敬地自家庙侧室出来时,却对上了长公主驸马。
昔日启蒙恩师加冠,自是佳事一桩。不过意外在于, 以宋遂远如今的名声,着实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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