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关系—— by冰块儿

作者:冰块儿  录入:10-08

骆恺南无声地笑了会儿。
分房睡真是明智的决定。
Kent:「那确实很酷。」
Janson:「不过,这样就显得我很不成熟。」
Kent:「为什么?」
Janson:「因为我希望他能多陪陪我,哎。流泪.jpg」
“………………”
骆恺南笑容凝滞。

隔壁房间内,台灯光调到了最低档。
以前总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书,眼睛近视了不说,还养成了坏习惯,时至今日也改不掉。
詹子延放下手机,继续看书,过了没多久,Kent发来回复:「你希望他怎么陪你?」
怎么陪?詹子延没往其他方面想,很单纯地回:「陪在我身边就好。」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他就听见骆恺南的卧室门开了,紧接着,抱着被子和枕头的骆恺南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前,酷酷地挑眉:“我能搬过来睡吗?”
詹子延连忙收起手机,让出半边位置:“能的。”
骆恺南二话不说铺好了床,却没躺下:“我一会儿过来,还没忙完。”
詹子延眼睛亮亮的:“嗯,不要紧,你先忙。”
骆恺南回到电脑前,很快,手机就来了新消息。
Janson:「刚说完,他就来陪我了,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呵呵.jpg」
Kent:「可能是上天听见了。以后有什么愿望,就要说出来。」
Janson:「上天不会实现我的愿望,是他实现了我的愿望。」
电脑屏幕暗了,骆恺南抬头就看见自己嘴角咧开的幅度有多夸张。
他没话找话:「上天为什么不会实现你的愿望?」
为什么?
詹子延看着这条信息,脑海里浮现出很多条理由。
最终,他选择了不痛不痒的那条:「如果上天能听到我的愿望,我怎么会时至今日才遇到他。」
Kent:「现在也不晚。」
哪里不晚呢?
詹子延轻轻叹气。
倘若骆恺南出现在他的14岁到24岁之间,他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性格。
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注定了骆恺南不会出现在这段时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件好事。骆恺南现在看到的,是他目前为止的一生中,最体面的形象:风华正茂的大学教授,外表整洁,学识渊博,有自己的房子与积蓄,受领导赏识,受学生敬仰。
若是再早个十几年相遇,骆恺南应当是看不上他的。
谁会喜欢住在地下室的脏老鼠,谁会喜欢寡言畏缩的小人物。
他不该遗憾,应该高兴,他们相遇在了今天,而非不堪的昨天,或是未知的明天。
两天的周末一晃而过。
出乎意料地,预想中的事都没有发生。
主卧的大床被两条被子一分为二,但到了实际睡觉的时候,骆恺南明目张胆地无视了边界线。
詹子延刚开始被拥住时紧张了许久,后来发现骆恺南并没有下一步的意图,也就放松地睡了。
并且安心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从不知道,人的习惯可以改变得这么快。
坚持了数年的早起作息,短短两天内,就在骆恺南的怀抱中前功尽弃,甚至到了周一早上,闹钟响起时,向来敬业职守的詹教授,居然有点儿不想去上班。
由奢入俭难,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但学生可以请假翘课,老师没法如此荒唐,身负责任的詹教授不得不从温暖的怀抱中溜出去——尚未完全脱身,就被一条胳膊捞了回去。
“再睡会儿。”骆恺南的嗓音本就低沉,再染上初醒时的闷哑,任谁都耳朵软。
詹子延怕他再多说一句,自己就抵挡不住诱惑,于是低头匆匆亲了他的脸颊,轻声说:“晚上再陪你睡。”
很单纯的字面意思。
说完便下床离开,骆恺南也没再拦他。
没法拦,不方便。
脸上的余温蔓延到了全身各处,对“晚上再陪你睡”这句话有着不同解读的骆恺南翻了个身,把脸埋入男朋友的枕头,深嗅男朋友留下的洗发水清香。
然后把手伸向下面,顶着男朋友刚躺过的、尚有余温的床单,闷声骂了句脏话。
回到学校,课程照常。
进教室时,骆恺南明显感觉到,许多学生对他投来了揶揄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没放心上,然而下了课,朱宵非要拉着他聊:“骆哥,你周五晚上是不是去音乐节了?”
骆恺南心里一沉:“什么?”
“还装呢,你和你对象被拍了,照片都传到学校论坛里去了,你没看见啊?”
这周末过得乐不思蜀,骆恺南当然没闲情去逛论坛,听朱宵说了之后,一回办公室就搜了帖子。
帖子位置还挺靠前,说明一直有人回复。
他点进去看了,其实就两张大屏幕的照片,一张是他的特写,旁边的詹子延戴着鸭舌帽,阴影挡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屏幕像素不佳,基本看不清脸。而且摄影师只拍了上半身,从衣服来看,性别也不能确定。
第二张则是他们躲在帽子后的接吻照,更加看不见脸了。
骆恺南松了口气。
也是,如果大家发现那是詹子延,周末就该打爆他俩的电话了。
这回太冲动了,差点儿暴露,他们俩才刚开始,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得慢慢来。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助教谈个恋爱也算不上稀奇,大家热议的原因,无非是觉得这种当众接吻的形式很浪漫。
熟料,这两张照片也被派人监督论坛的骆校长看见了。
骆恺南接到他爹久违的电话,立刻猜到了缘由,于是借故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办公楼下的小花园内,确保詹子延听不见。
“爸,我谈恋爱你也管?”
骆永昌倒不是介意这个,毕竟儿子都24了,又不是早恋,有个对象他们还挺高兴的,只是百思不解:“你都这么穷了,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好?遇上菩萨了?还是遇上扶贫办了?”
骆恺南:“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
骆永昌:“你就狂吧,是不是问谁借钱了?小吴?还是你那群玩游戏的朋友?不会是詹老师吧?问谁借都别问詹老师借啊我告诉你,人家存钱不容易。”
骆恺南嗅到了一丝内幕的气息,顺势套话:“为什么不能问他借?他不是挺有钱的吗,还买了房。”
骆永昌以为自家混小子真把主意打到了两袖清风的詹子延头上,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什么,詹老师不像你,从小衣食无忧的,我听章主任说,他家里情况复杂,以前吃过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你别去祸害人”
詹子延曾经苦过他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有多苦、因为什么而苦。
再问下去他爸估计会起疑,骆恺南只能就此打住,敷衍道:“行,不问他借。”
骆永昌却没打算放过他:“你说清楚,什么时候谈的对象?你不刚回国吗?别瞒着我啊,否则我问詹老师去。”
骆恺南模棱两可地回:“问他没用,是学校里的。”
没说哪个学校,高中也是学校,晋大也是学校。
骆永昌根据这句话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并迅速定位到了某个人身上:“是不是你高中那个女同学?记得你俩有段时间走得挺近的。”
骆恺南压根没印象:“哪个啊?”
“就坐你旁边的,你不是还为她揍了潘老师吗?”
“啊……孙绮啊。”骆恺南记起来了,“不是她。”
骆永昌提起这事,好气又好笑:“当初揍得轰轰烈烈,你要是真跟人家好上了、长长久久也就算了,也算是个男人,结果毕业就没联系了,还落一身恶名。你小子就是太冲动太张狂,这回谈个对象别再给我惹事生非……”
骆校长的喋喋不休模式一旦启动,没一刻钟插不上嘴。
骆恺南把手机搁在花园的石桌上,听鸟叫,听风声,就是不听爹。
詹子延伏案久了,抬头活动脖子,才发现骆恺南这通电话接得有点久,心里不放心,于是出门查看。
骆恺南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爹啰嗦完,忽听上方传来一声“恺南”——
詹子延倚靠着二楼的护栏,探出头对他笑,明净晃眼。
不知哪儿来一阵巧风,吹拂十月金桂,卷上湛蓝天空。
骆恺南头一回恨自己没好好学语文,想不出美好辞藻形容这一刻、这一幕。
花园外,有学生踏着小径而来,低头躲过肆意生长的枝杈,抬头刚好看见这幅画面:
被喻为晋大康德、无欲无爱的詹教授,在阳光下融去了平日里的一身冰霜,对着一人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眷恋笑容。
骆恺南迅速挂断电话,采了两簇桂花,奔跑上楼,趁着香味正浓郁时,送到了心上人手里。
詹子延只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夸,就被拽入办公室,抵着门亲吻。
骆恺南的呼吸略微急促,鼻尖顶了他一下,让他仰头,然后舌尖轻扫过他嘴唇。
詹子延唇上一酥,心也跟着酥了,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花枝,挤出的些许汁液湿了手,又慌忙松开,再低头看时,花叶已经皱了。
“抱歉……”
“没事,还有很多,喜欢再送你。”骆恺南随手丢了花,牵起他的手,嘴唇贴上他的掌心,吮走那些清香的、甜蜜的汁液。
明明亲的是手,詹子延却觉得腿软,无所适从地呆站在原地,看着骆恺南亲完他的手,又来亲他的嘴。
吻里多了分桂花的芬芳。
浓郁,幽长,回味无穷。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花香钻入了他的唇缝,顶着他的齿列,然后就听到骆恺南低暗的声音:“子延……喜欢舌吻吗?”

喜欢吗?应该会喜欢的,但没试过的事情,怎么能确定呢?
严谨的詹教授用力吞咽,决定实话实说:“不……”
“知道”两个字没说出口,脑袋后的门板突然被人敲了两下,惊得他肩膀一抖。
骆恺南心有不甘地盯着他的嘴唇,毫无办法,只能松手。
谁让他说不喜欢。
“詹老师?”门外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詹子延一听就知道是哪位学生,立刻收拾好仪容仪表,揩去唇上花液,开门时已经恢复成了表情寡淡的詹教授:“什么事?”
门外的叶颖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骆恺南,神色有些紧张:“我……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詹子延以为她遇到了学习上的困难,毫不犹豫道:“可以。”
骆恺南目送他带着叶颖慧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趁四下无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桂花的香气仍在唇间徘徊不散,勾人荡漾,可冷淡的男友却不愿继续了。
真难搞啊。
不过来日方长,有挑战才更有意思。
笔记本电脑响起了提示音,拽回了注意力,骆恺南点开之后,看见了吴迪的私聊:「骆哥,你真不得了,那张音乐节的帅照都传到高中班级群了,大家都问这是你吗。」
骆恺南没加高中群,也不想与大多数高中同学来往,回:「别理他们。」
吴迪:「别人我可以不理,但孙绮也来问你是不是回国了,她想请你吃顿饭。」
骆恺南犹豫了会儿,说:「让她加我吧。」
吴迪惊讶:「你想和她见面?不是我多嘴啊骆哥,万一詹老师知道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
詹子延没必要知道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太冲动了,也太傻气了,很不利于塑造可靠男友的形象。
「我自己解决。」
隔壁会议室。
詹子延已经沉默了三秒,从叶颖慧问出“詹老师,音乐节上……骆助教亲的是您吗?”这个问题后。
他不想对学生撒谎。
但承认的后果是不可预测的,极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糟糕事件。
他深有体会。
影响工作就罢了,万一影响骆恺南……怎么办?
良知与理智激烈斗争着,他也明白自己的沉默已经暴露了问题的答案,可他脑内一团乱麻,喉咙里仿佛卡了块铅,沉重且苦涩,说不出一个字。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哪怕那真的是您。”叶颖慧似乎与他同样慌张,搅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我不该来问您这种私人问题,我只是您的学生……”
詹子延注意到她眼中的害怕,思路渐渐清晰了。
他担心叶颖慧说出去,其实叶颖慧也在担心他生气,毕竟他是她的导师,掌握着她的前途。而且叶颖慧既然单独找他聊这事,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詹子延想通了这点,暗暗松了口气。
“确实是我的私事,你不要把精力放在老师的八卦上,专心学习。”
叶颖慧点了点头,但是又说:“我不是八卦……那天您来我家,说了高中的事之后,我又听我爸说了些,就……觉得您很不容易。”
詹子延微愣,随即猜到叶建豪对女儿说了什么。
那会儿他初来乍到裕城,兜里就剩几个钢镚儿,身上是连续穿了一年、洗了又洗的旧t恤,往路边一坐,还会有好心人丢两个硬币。
叶建豪的确是在他山穷水尽的时候帮了他大忙,否则他也不会记这么多年。当时为了多赚钱,他一天洗十多个小时的盘子,即便戴着橡胶手套,汗水也把手指泡得像浮尸一样苍白肿胀,养了许多年才养好。
詹子延捏着自己如今修长细滑
的手指,轻声回:“他是不是说我每天起早贪黑,拼得要命,像是他在压榨童工?”
叶颖慧快速点头。
“你爸那会儿总这么说我,还劝我休息。”詹子延微微一笑,“可我不能休息啊,你们努力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拼命是为了过上正常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我不想失去。”
他说到这儿,抬眼定定地看着她。
叶颖慧人如其名,聪颖心慧,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我并不觉得您现在不正常,詹老师……我也希望您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但骆助教他……我担心他……对您不好……”
詹子延脸上掠过诧异。
学生来询问老师的感情私事,已经过线了,叶颖慧如此内向的女生,居然来提醒他所托非人……他稍作思考后,便心中雪亮。
关心则乱。
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红了眼睛:“我不是想挑拨离间,詹老师,可骆助教他上回打人您也看到了,我还听说他打老师……我怕您也……”
“怕我被他欺负?”
“嗯……”
詹子延哭笑不得。
骆恺南在其他老师和学生眼里,宛如洪水猛兽,而他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对象。
他们都不知道,骆恺南吻他的时候,多么温柔。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欺负我,我会和他分开的。”詹子延弯腰,与她平视,柔声说,“谢谢你,颖慧,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比我更好。”
叶颖慧的脸迅速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搅动得飞快:“我、我觉得詹老师您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是因为你还在读书,见过的人太少了,见多了就知道,我很普通,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詹子延轻拍她的头顶,“改天再聊吧,我记得你上午有课?”
叶颖慧猛地想起来:“啊!是的,詹老师您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开学的时候,我让你们发过各自的课程表。”
“您真看了啊?”
“当然,我今年一共就收了你和朱宵两名研究生,关心你们的课程,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只有您会这么做,还觉得自己普通……叶颖慧更难过了。
骆助教根本没让您意识到自己的优点,太不值了。
办公室内。
骆恺南打了个喷嚏,然后就听见办公室的门开了。
詹子延对叶颖慧说了再见,小姑娘脸红红地回了句詹老师再见。但不知为何,骆恺南觉得她走之前,似乎瞪了自己一眼。
哪里惹着她了?
詹子延没打算告诉骆恺南刚才隔间里的对话,这事儿其实已经解决了,叶颖慧一心为他着想,肯定不会说出去,万一骆恺南知道了,去警告小姑娘,反倒弄巧成拙了。
骆恺南也没问,心里想着别的事儿,捏着手机迟疑了片刻,说:“后天晚上我跟朋友约了,不在家吃饭。”
詹子延抬头:“好,没关系。”
骆恺南说之前有些内疚,毕竟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但听他这么漫不经心的回复,又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不问我约了谁?”
詹子延:“要问吗?以前沈皓就……”就从来不说去向,问了还嫌烦。
说到一半,骆恺南就起身朝他逼近,双手撑上他椅子的两边扶手,将他围困住。
詹子延后仰,靠到椅背上,躲无可躲:“……那我问?”
“晚了。”骆恺南恶人先告状,“再提他名字试试?”
“嗯,不提了,对不起。”詹子延手抵着他的胸膛,仰着脸看他,温顺得像他蓄养的宠物,“别生气,恺南。”
谁能对这样的人生气。
骆恺南推正了他的眼镜:“原本想借机向你索要一个补偿吻,你这么听话,衬得我像个幼稚又凶恶的混蛋。”
詹子延怔了会儿,继而抿了抿唇,突然凑近,亲了他的唇角:“抱歉,我没领会你的这层意思,下次知道了。”
“…………”
骆恺南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栽得那么快了。
头一回遇见把无意识撩技能练得这么炉火纯青的。

天气放晴了两天,到了周三晚上,又下起了细雨,没完没了。
骆恺南身强体健,不在意这点小雨,詹子延却执意往他包里塞了把雨伞,并再三叮嘱他,如果雨下大了,就打车回来,别心疼那点钱。
骆恺南很无语,抓过人,亲到他闭嘴:“我们是恋人,不是父子,明白吗?”
詹子延被亲得眼神发懵,喃喃:“明白了……”
太过可爱,骆恺南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回。
与孙绮碰面的餐厅定在晋大附近,走路二十分钟便到。
骆恺南准时抵达,没提早也没迟到,免得让对方误以为他特别重视、或者不重视。
毕竟是有对象的人了,要把控好距离感。
报上桌号,服务员领着他走到一处窗边的沙发位,已经入座的女生正偏头望着落地窗上的雨珠,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眼睛倏地一亮:“恺南。”
“嗯。”骆恺南淡淡应了声,坐到她对面,“点菜了吗?”
“没,等你呢。”
“我对你说过了吧,我最近没钱。”
孙绮笑笑:“没事,我请你,应该的。”
旁边的服务员听到这儿,略带鄙夷地扫量了他一眼。
骆恺南没在意,在她点菜的间空档喝了杯柠檬水,等她点完了,开门见山地问:“找我什么事?”
孙绮将颊边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露出白白净净的脸,腼腆道:“没什么事,听说你回国了,想着一直没好好谢过你,就想趁这个机会约你出来,没想到你居然答应了。”
骆恺南的目光凝在她身上。
孙绮化了淡妆,睫毛纤长,粉颊俏丽,披肩柔发染了个日系的栗子色。
颈上的细巧项链,亮闪闪的美甲,色彩活泼的衣服搭配,都与以前那个简朴内向的女孩风格截然不同了。
更鲜活、更生动了。
骆恺南垂下视线,没再盯着:“我也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好多了。”
孙绮微愣,继而浅笑,透出一丝苦涩:“肯定比高中那会儿好多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要说完全释怀吧……也没有。”
骆恺南沉默片刻,说:“我没对任何人提过,你放心。”
孙绮感激地看过来:“我知道,谢谢你,怪我那时候太懦弱,连累你了,班级群里现在还在说你坏话……可我知道,你其实很好。”
骆恺南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如果你想聊的就这个,那没必要,早点吃完饭回家吧,我对象在家等我。”
孙绮呆了呆,马上想起:“是你在音乐节照片里亲的那个人吗?”
“还能有哪个?”骆恺南道,“我只有他一个。”
细密雨线的另一边,是餐厅街对面的超市。
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只有两个人。
“我操这畜生,真特么脚踏两条船啊!”
一个举着望远镜的青年对着空气怒骂,“我说他今晚怎么不上线,幸好你告诉我,走!咱们找詹老师告状去!”
“诶诶你等等!”吴迪连忙拽住乔怀清,万分懊悔把这事儿告诉了他,“我说了,她只是骆哥以前的同桌,不是女朋友!”
乔怀清嗤之以鼻:“得了吧,谁不知道男女同桌最容易出事儿?他俩以前没传过绯闻?没有过暧昧?”
吴迪犹豫了:“这……”
“我就知道有。”乔怀清义愤填膺,“就算没谈过,不知道避嫌?还对詹老师隐瞒……这小子心里肯定有鬼!”
吴迪难以反驳。
他也不明白骆恺南为什么瞒着詹子延出来见孙绮,要真清清白白,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但要说骆恺南多么在乎孙绮吧……似乎也不像。
高中那件事发生之后,骆恺南就很少来学校了,来了也时不时地逃课,跑去体育馆或者天台打游戏,更加坐实了“玩物丧志”的嫌疑。
再后来,骆恺南拿下了信奥赛大奖,保送大学,就几乎不来上课了,也与其他高中同学断了联络。
而孙绮则按部就班地通过高考去了一所外省的重点大学,没听说两人之间有什么后续。
“你先别冲动,我们再观察一会儿。”吴迪死死扯住乔怀清的袖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们俩在超市门口来回拉扯,招来了许多路人的视线,其中一个刚买完日用品出来的女生也瞧了他们一眼,正打算远离这两个奇怪的人,忽听其中一人高喊:“宁可误会也不能放过!我一定要告诉詹老师,让他警惕骆恺南这狗男人!”
吴迪欲哭无泪:“你饶了我吧,骆哥知道了肯定宰了我。”
“那个……”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细细的女声。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朴素女生怯怯地走近了他们:“请问……你们说的是詹老师和骆助教吗?”
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
詹子延收回视线,随手摸了摸书桌上那团正酣睡的小太阳,然后托起小猫咪毛茸茸肉嘟嘟的白肚皮,将压在下面的书稿翻过一页。
盯着看了半天,心思却还是飘了出去。
他好像已经没法在这间房内独处了。
看到桌上的杯子,就想起骆恺南总在这间房里吻他,总是越亲越渴,于是他会常备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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