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恺南:「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好像真的很生气……詹子延有点儿不敢回去了。
以前沈皓生气的时候经常会吼他,也会挑摔不坏的东西乱砸一通,比如枕头和他的书,因为知道其他东西砸坏了可能要赔。
每当那时,他只能尽量躲开,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落。
不知道骆恺南发火时会干什么。
应该不会打骂他,估计会很凶地责备他,毕竟骆恺南昨晚就挺凶的……
詹子延越想越紧张,越紧张就越不敢回
乔怀清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发现他仍在客厅,就留他吃了顿早午饭。
叶颖慧昨晚就回宿舍去了,女生不在,乔怀清立马动了邪念,问:“要不要看点刺激的,詹老师?”
吴迪连忙出声:“你别带坏詹老师啊,被骆哥知道你就完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可我是直的!你要看钙片也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谁特么和老师看片?我疯啦?”
“那你什么意思?”
乔怀清掏出手机:“我想给詹老师看我画的图。”
吴迪:“……这和看片也没多大区别吧!”
“胡说,我的画更有美感。”
“我劝你还是别……诶诶?”吴迪突然怪叫。
乔怀清:“怎么了?”
吴迪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瞟了眼詹子延的方向:“没、没事。”
詹子延注意到了他异样的眼光,摊开手:“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吴迪高中的时候上课玩手机总被老师没收,形成了条件反射,詹子延一伸手,他就主动递了过去:“老师,您别找我家长……诶不是。”
然而醒悟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詹子延看见了他的高中群聊。
有人问:「潘老师这条朋友圈是在说谁啊?」
点开截图,是一名叫潘祥的老师,在朋友圈义愤填膺地控诉:“有的学生,一点都说不得!!开句玩笑记恨这么多年,现在还带着女朋友来造谣污蔑,破坏别人生活!!”
有同学猜出来了:「这是在说骆恺南吧?」
「都毕业这么久了,早没联系了,谁知道呢。」
「除了他,还有谁会去找潘老师的麻烦啊?」
紧接着,有人发了段视频:「就是骆恺南,潘老师发证据了。」
视频中,一脸怒容的男生护着怀中哭泣的女生,与鼻血横流的老师对峙。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潘祥大约是知道这段视频已经流传出去了,防不住,干脆自己配文辟谣:“我前几天根本没乘过地铁!清者自清!”
此视频一出,群里的学生基本都倾向于相信昔日和蔼可亲的恩师:
「果然是骆恺南,我就知道,像他会干的事儿。」
「他怎么还记恨潘老师啊,不就是罚站而已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心眼也忒小了。」
「还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呢,怎么还是老样子。」
「人品不好啥事都干不成,听说他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明明当年是保送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人家爸是校长,啃老能啃一辈子,用得着你替骆大少爷操心啊?」
「哈哈哈也是。」
兴许是顾忌着孙绮仍在群里,关于她的讨论不多,矛头全冲着骆恺南去。
詹子延看完了视频,也看完了聊天记录,沉默地握着手机,久久不放。
吴迪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詹老师,骆哥不是那种会劈腿的男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这解释实在没有说服力,毕竟视频中,骆恺南与孙绮互称男女朋友,他们三个人六只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怀清冷声道:“詹老师,你就待在这儿,等他过来,我帮你好好审他。假使他真的背着你乱搞,我们会揍他。”
吴迪:“你想多了,我们仨加起来也打不过他的……”
这时,詹子延转头,看向了他们俩——眼眶一圈微微泛红,像是熬夜后的倦容,也像是难受时的泪眼。
两人的心瞬间提起来。
“他们一直都这样看待恺南吗?恺南知道吗?”
吴迪一愣,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问这个,老实说:“从高中起就这样了,骆哥知道的……所以早就退群了。”
难怪那天雨夜中,骆恺南会露出那样的神态。
难怪骆恺南的择偶标准那么简单,只要理解、相信就好。
因为对骆恺南来说,那是最稀缺珍贵的东西。
詹子延静默少许,在手机上打起了字。
吴迪诧异地凑过去,看见他发了一段文字:「不是谁先控诉谁就有理,在背后揣测别人是很不磊落的行为,你们都读了这么多年书,没有学会这点吗?」
特别严肃的语气。
吴迪接回手机,不敢说话,头一回见识了詹教授生气……还挺有威慑力的。
群里的同学不知道对面是谁,仍在说些诸如“吴迪你怎么像个老师似的”之类的废话。
詹子延没看见,吴迪也就没多事转达,忐忑地问:“詹老师……骆哥说孙绮是他女朋友……你不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呢。
詹子延双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低垂,像具沉思的雕像,情绪内敛。
「我很怕,你不相信你看到的我,却相信别人口中的我。」
骆恺南在担心,在害怕。
虽然也有可能不是真话,但……万一是真的呢?
他的怀疑,或许会加深骆恺南心中的伤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是他最在乎的人。
吴迪和乔怀清都等着回答,良久后,听见他语气平缓地开口:“恺南年纪轻,做事总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他应该也没想到,这段视频会被我看见……”
詹子延说到这儿,稍稍顿了顿,似乎在消化某些情绪,然后接着说:“总之,先等他回来吧,我想听他亲口解释,如果他对我撒谎,我能看出来的。”
吴迪几乎要落泪了:“呜呜……詹老师你真的特别好……”
乔怀清犀利发问:“如果他出轨,你会原谅他吗?抱歉,詹老师,我只是觉得你太容易心软了,这样不好,我见过例子。”
詹子延毫不犹豫:“我的底线没这么低,怀清,你不用担心。而且,他也没有恳求我原谅的必要啊。”
乔怀清没听懂最后句:“什么意思?”
詹子延很淡地笑了下:“人都是想往上走的,以我的条件,没法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只能尽量不拖他后腿。离开我,对他的人生发展来说,不是件坏事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詹老师,我觉得——”
乔怀清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吴迪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谁啊?我没点外卖啊。”吴迪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看,瞬间大惊失色,朝他俩拼命比划,用口型说:是、是骆哥!
正在谈论的人突然出现,方才强装镇定的詹子延也乱了阵脚,想起骆恺南电话里不善的语气,慌忙站起:“我来开门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把,看见了站在外边的男人——从天而降的骆恺南脸色铁青,一看就是在生气。
“对不起,恺南,我正打算回去……”
“你怎么答应我的,詹子延?”骆恺南把包往地上一扔,步步逼近,“我一走,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不是的,我……”
“这次是擅自出来过夜,喝酒还不吃饭,下次是什么?”
“没有下次了……”
乔怀清听不下去了:“你这么凶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
骆恺南置之不理,冷着脸揪起詹子延的衣领,粗鲁地将他按到墙上,眼中一片沉郁:“不听话就别怪我收拾你。”
这表情这动作这语气,明显是要动粗了,吴迪仿佛看见了当年在课上揍潘祥的那个骆恺南,吓得破音:“别冲动啊骆哥!”
乔怀清的火气也蹿上来了,捋起袖子:“你敢动手我跟你拼了!”
骆恺南充耳不闻,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了手——
詹子延看见他的动作,脸上褪去了些许血色,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乔怀清已经冲到他俩身旁了,奋不顾身地攥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你小子居然也是这种混——”
骆恺南的手忽然在半空中折回来,捏住詹子延细巧的下颌,然后低头,换了样武器,恶狠狠地收拾面前人。
吴迪:“?”
乔怀清:“!”
詹子延唇上一痛,懵了半拍,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骆恺南就重重压了上来。
直到两三秒后,他对上吴迪和乔怀清直勾勾的视线,才意识到,骆恺南是在吻他。
所谓收拾,原来是这种“收拾”。
血色瞬间成倍地重回脸上,他用力推骆恺南的胸膛:“别……唔……”
骆恺南任他徒劳顽抗,如山般纹丝不动,亲得更粗狠用力,粘连不清,甚至故意勾出他的舌头,在空气中、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纠缠,亲出清晰的声音。
吴迪的脖子咔咔扭向窗户,尴尬地看蓝天、看白云、看玻璃窗上有几粒灰尘。
乔怀清肉眼可见的兴奋,掏出手机对着他俩狂拍,嘴里念念有词:“不错不错,再激烈点儿……诶对对,素材有了……”
詹子延无地自容,羞愧至极,每次想张嘴抗议都被骆恺南堵回去,眼镜歪在一边也顾不上扶,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也毫无作用,反而被亲得腰软腿软,贴着墙的身体不断下滑,然后被骆恺南搂起来继续亲,窘迫得不知如何自处,急得眼中蒙上了一层水光。
骆恺南达成目的了,他深深记住这次教训了。
五分钟后,惩罚结束。
骆恺南亲了他的额头,然后转身夺过乔怀清的手机,眼疾手快地删光了刚拍的照片视频,再抛回去,眼神警告:“没有下次了。”
乔怀清鬼哭狼嚎:“你这畜生!!”
骆恺南无动于衷,扯起詹子延的胳膊,弯腰弓背,一举将他扛起,走入房内,关门前对吴迪说:“房间借我一用。”
吴迪哭丧着脸:“骆哥!那是我的卧室!你别在我床上乱搞啊!我以后还怎么睡啊!”
乔怀清对着关上的房门骂天骂地:“你是不是不行啊!有本事出来做给我们看啊!”
吴迪:“你闭嘴吧!我不想看啊啊啊!!直男做错了什么!!!”
骆恺南锁上房门,把肩上的人扔到了床上。
詹子延衣衫凌乱地跌在床沿,撑起来坐正后,紧张得抠住了床单,呼吸不稳道:“恺南,我们回家再……好不好?”
“现在想回家了?”骆恺南大马金刀地往他脚边一坐,牵起他的手,嘴唇碰了碰他的手背,然后十指相扣,“昨晚为什么不回?眼睛怎么这么红?谁惹我的詹老师不高兴了?”
詹子延这个人的心思,有时候其实很好猜。
比方说,他的生活中,几乎就没有“享乐”这两个字。
起码骆恺南看到的情况是这样。
每天早晨七点跟着闹钟起床,去学校工作,下了班没有其他社交活动,回家看书或休息,通常晚上十点上床睡觉。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仿佛走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两边是深渊,脱轨就会掉下去,故而只求安稳。
上一回打破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是沈皓甩了他那晚,积压多年的苦水实在无处可倒,他破天荒地跑到酩酊喝得烂醉。
所以,与朋友喝酒玩乐甚至夜不归家这种事,对詹子延来说,是很反常的。
教训肯定得教训,骆恺南的解题思路一向清晰,要是把喝酒过夜这页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詹子延下回心里有事了,或许还会这样逃避,任性不是这么个任性法儿。
但教训完,该哄也得哄。
“我刚回家了一趟,南南碗里没粮了,叫得特别生气,什么事让你连它都不管了?”
詹子延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发愣:“我没……我走之前给它添了一大碗猫粮呢。”
“它多大胃口你不知道吗?加满也就够它吃一天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抱歉。”
“道歉没用,给个理由。”骆恺南语气冷酷,亲吻他指尖的嘴唇却温热。
那温度仿佛化作一阵阵暖流,淌过心尖的位置。
詹子延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是真的凶他,也不是打完巴掌给颗糖,骆恺南就是借着教训他的名义撩拨他,让他丢脸了、长记性了……也更心动了。
“说不说?”骆恺南仰着脸看他,像条很有攻击性的狼犬,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詹子延先一步扑了过去:“我说了你别生气。”
骆恺南抱了个满怀,搂着人往后仰,靠在吴迪卧室的衣柜上:“这得看情况。”
这间卧室朝南,充足的午后阳光洒入室内,照得后背暖洋洋的。
詹子延埋首于更温暖的怀抱中,不好意思抬头:“我昨晚……看到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女生,发了和你吃饭的合照……我就乱想了。回家一个人,可能会想得更多,就没回去。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骆恺南松了口气:“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乱想了。你会乱想,说明你心里还是怀疑我。”
詹子延无法否认,十分惭愧:“嗯,你说得对。”
“行,那我们就好好说说这事儿,现在能说了。”骆恺南摸上他后脑勺的柔软发丝,慢慢地顺下来,“那女生叫孙绮,是我高中同桌。”
詹子延仰起脸,认真听着。
骆恺南低头看他,两道视线穿透空气中浮动的阳光与微尘,缠绕在一块儿。
“她以前很内向,也很胆小,明明是语文课代表,到了高二却变得特别怕上语文课,老师抽她回答问题都要哆嗦,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某天午休在天台睡觉,无意间往下看,瞥见她在语文老师的办公室里,那老师的手放在她胸上。”
詹子延猝然睁大眼:“什么?这不是……”
“猥亵学生。”骆恺南道出了他想说的话,“我放了学去问她要不要帮忙,没想到她已经对父母说过了,父母说她想多了,老师肯定是不小心的,而且这种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让她别说。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詹子延的眸色微黯:“你父母都是高知,当然不会有这种迂腐的想法,但其实……这样的父母也不少见。”
骆恺南:“反正我特别不理解,但她很害怕,求我别说出去,我想拍照留证据也不让,因为我那会儿……名声不太好,她也防着我。”
詹子延大概能明白孙绮当时的心情。
欺负她的人是男性,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发现此事的又是一位成天翘课、看似混不吝的男同学,她理所当然地会抱有敌意与警惕。
万一骆恺南借着帮她的幌子,拍下照片到处传播,她会陷入更无助的境地。
是个聪明姑娘,可惜被原生家庭拖累。
骆恺南:“后来她每次去办公室,我都陪着她去,班里就传出了闲话,说我和她在谈恋爱。”
“潘祥……就是那个语文老师,没再找到机会下手,就开始针对我,我都忍了,但有一天,他在课上故意调侃我和孙绮,我没忍住,冲上去揍了他。”
詹子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揍得好。”
骆恺南得到了他的支持,终于露出笑,得意道:“还打掉了他一颗后槽牙呢。”
但后续的结果可想而知。
孙绮怕惹人非议,没有道出真相,骆恺南为了瞒住她难以启齿的委屈,担下了全部责任。
“学校需要我参加竞赛拿奖,我爸找校长求情,孙绮也找班主任调解。最后我只写了封检讨,赔了医药费。”
“那个老师呢?”
“被我揍怕了,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主动辞职了,回老家平义教书去了,我和孙绮这趟就是去找他的,假扮成男女朋友,摆了他一道。”
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口气全倒出来,骆恺南越说语气越轻松:“她这些年在外求学,远离她父母,终于想通了。”
詹子延却越听心情越沉重:“如果她一直想不通,你就一直背这黑锅吗?”
骆恺南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又放松了:“其实我当时也不赞成她公开真相,你知道有些男生多能意淫吗?我听到过他们讨论孙绮的胸大,如果被他们知道这件事,他们不会可怜孙绮,只会臆想更多,孙绮的日子不会好过。那会儿她才高二,而我很快就能得到保送资格了,不用一直去学校,综合考量,不说更明智。”
詹子延还是心疼:“我能理解你的做法,可你不说,别人就误会你。”
“我本来名声就不好,别人顶多在背后说我暴力,不敢当着我的面儿找茬。”骆恺南无所谓地耸肩,“孙绮要承受的比我多,我还好,不痛不痒。”
“真的不痛不痒吗?”詹子延按上他的心口,“你让我坦诚,那你也要对我坦诚。”
骆恺南突然沉默了。
这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詹子延从这份沉默中听到了强烈的内心波动。
强者通常无法共情弱者,而骆恺南是个异类。
他们此刻能够坦诚相待的原因,归根结底,是骆恺南的善待给了他倾诉的勇气。
孙绮也是如此,是骆恺南给了她前去与加害者对峙的底气。
他们都是被骆恺南保护的人。
但谁来保护骆恺南呢?谁能共情他呢?他连找人倾诉都无法做到,独自承受了无端的猜忌怪罪。
有的人情绪看似稳定正常,吃饭、睡觉、读书、工作……实则已将自己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他们都是如此。
“当时是难受的。”骆恺南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匿着一股无奈,“特别是我爸妈也不相信我的时候,很想告诉他们事实,但那时候年轻气盛,英雄主义,觉得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信守承诺,就谁也没说,还以为自己特别酷呢,实际蠢得要命。”
“不过后来出国读书,换个环境,也交了些朋友,就还好了。只是最近与孙绮重逢,又想起了那些烂人破事,心情有点差而已。”
詹子延额头一痛,被他弹了一记:“你还给我火上浇油。”
詹子延捂住额头:“抱歉,下次不会了。”
“别再道歉了。”骆恺南拨弄着自己的碎发,越说越小声,“一次就够了,说多了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詹子延忍不住笑:“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骆恺南立刻变脸,捏住他的腮帮子:“嘲笑我?”
“没……唔!我错了,恺南……”
骆恺南往他撅起的嘴上亲了一口:“好了,我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心里有事就要像这样坦白告诉我,不要隐瞒,不要说谎,知道吗?”
詹子延半被迫半自愿地点头:“嗯……知道了。”
卧室门外。
乔怀清耳朵贴着门板,听见了那声短促的“唔!”,激动得直掐大腿:“开始叫了,可以可以。”
吴迪绝望地捂住脸:“这床不能要了……”
话音刚落,房门唰地一下从里边开了。
乔怀清猝不及防,扑通摔趴在地上,浑身都疼:“你们……怎么出来了?!”
骆恺南踢易拉罐似地,一脚踹开这个障碍物,牵着詹子延出来:“要做什么也不会让你听见。”
乔怀清愤怒捶地:“骆恺南,你肯定就是不行!别狡辩了!”
骆恺南径直走向吴迪:“正好你也在,帮我个忙。”
吴迪正沉浸在保住了床的喜悦中,笑中含泪道:“好的好的,只要骆哥你不糟蹋我的床,我什么都愿意做!”
“把我拉进高中群。”
“好好好……啊??”
当晚,孙绮在朋友圈勇敢发出还原真相的长文后,又转发到了高中群里。
有人谴责,有人沉默,有人看戏,更有甚者,直接问孙绮:「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为了维护骆恺南吧?」
吴迪看见这话,就明白为什么骆恺南当初不说了,气得跳起来骂人:“这些沙比!以前就天天在背后诋毁你,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狗样!”
骆恺南直接发了段语音回复:“有意见,当面对我提,躲在网线后面算什么本事?”
群里的同学还不知道他进来了,认出他的声音后,顷刻间统统沉默。
潘祥究竟有没有猥亵学生,他们尚且不确定,但惹上骆恺南,肯定会遭殃。
“你看,成见有时候挺管用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了。”骆恺南笑得十分混蛋。
詹子延无奈,扭头去看乔怀清手里的活儿:“怀清,你做完图了吗?”
“快了快了,詹老师你别急,慢工出细活。”乔怀清和颜悦色地说完,转头就对骆恺南破口大骂,“我堂堂艺术大师,别人找我约稿都得等我档期,在这儿帮你免费做海报,骆恺南,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骆恺南扬眉:“今晚让你睡我们房间?”
詹子延:“?”
乔怀清迅速变脸,嘿嘿笑道:“从今晚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为了这笔交易,乔怀清一晚上抱着笔记本没松手,加班加点地赶出了一幅控诉海报,配色极为大胆抢眼,指名道姓地揭发了潘祥的劣迹。
骆恺南把海报文件传给了孙绮,说:“她还在平义,今晚就打印出来,贴到平中门口去,明天一早,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能看到。她的长文也发校长邮箱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不信家长和学校领导无动于衷。”
詹子延帮不上什么忙,就借用吴迪家的厨房,给他们三个煮了鸡蛋面当夜宵。
吃完面,几个人也基本忙完了,吴迪一看表:十点了。于是劝他们留下过夜,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够他们四个人分配了。
骆恺南同意了,乔怀清一阵欢呼,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浴室洗澡,声称要沐浴焚香,虔诚地欣赏现场、寻找创作灵感。
然而等他出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吴迪一个人了。
“他俩呢??”
“哦,骆哥说他答应你了,让你睡他们房间,这样他们就没地方睡了,所以回去了。”
“……”
“……草!”夜色中响起一声悲怆的咆哮,“男人果然都是大骗子!!”
手牵着手,肩挨着肩。
地铁内亮如白昼,视频广告不断传来音乐与人声,隧道一片漆黑,玻璃上映照出他们相依的身影。
刚解决完一桩心头大患,骆恺南心情不错,抬眼看向他俩的倒影,却发现詹子延脸上似乎并不是开心的表情。
“怎么了?”他舒展长臂,把人搂过来,“还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