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大爷说过算过,给了他们宿舍钥匙,就随便他们了。
可詹前锦听进去了,坐电梯的时候,突然问:“哥,是不是我走之后,你女朋友要搬进来啊,所以你那么急着让我搬出去?”
詹子延咳了两声:“别瞎想,说了我没女朋友,让你搬出去是因为怕爸找上门,他后天就出来了。”
詹前锦想想也是,他住了这么多天,家里除了上个室友留下的毛巾、牙刷等日用品,没看见任何外人的东西。
“如果你要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个好点儿的啊。”他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担心,就说,“我怕南南跟她处不好。”
詹子延无声地笑了笑,说:“嗯,不会处不好的。”
提起南南,詹前锦又忧伤了:“我好不容易才跟南南混熟了……哥,我能不能偶尔回去看看它啊?”
詹子延沉默了片刻,说:“等爸回去了,你再来看吧。”
两日后。
拘留所门口的电动收缩门缓缓打开,放了一批期限已满的人出来。
多数人拿上自己来时的东西,就直接回家了,不想在这苦地方多呆一秒。
詹大刚没急着回家,走了半条街,找到一家小商店,买了包廉价烟,在店门口抽了起来,顺嘴问老板:“晋城大学咋去?”
老板听他口音不是本地人,当他初来乍到不认路,于是热心地指了公交站的方位,并告诉他该坐哪班车。
男人哦了声,抽完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灭,直接走了。
“什么素质啊……”老板不爽地嘀咕,从里间取出扫把,扫开烟灰,一不小心,烟灰飘到了一位路人的运动鞋上。
“哎哟,不好意思!”老板连忙道歉。
高大的青年迅速回了句“没事”,急匆匆地走过,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鞋子。
慢腾腾的公交车载着三三两两的乘客抵达了晋大站,这阵子学生都放假了,没几个人上车,下车的倒是有两个。
詹大刚本以为能像上次那样混进去,没想到这回刚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下轰了出去,差点起肢体冲突。
见对方人多势众,还配有武器,他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甘心地走了。
门卫大叔也不甘示弱,高声回骂:“老东西还敢来!见你一次赶一次!”
稍年轻点儿的门卫小哥问:“那是谁啊?”
大叔收起防暴棍,回:“不知道,反正骆校儿子和其他老师特意来叮嘱过,不能放这人进去,上回校庆不小心让他溜进去了,好像让一个老师受伤了。”
小哥:“这样啊……诶,那不就骆校儿子吗?”
大叔定睛一瞧:“还真是,他跟着那老东西做什么?”
小哥:“要不要汇报给骆校?”
大叔:“别了,人家家事,咱别管,回去了回去了,冷死了……”
骆恺南跟了詹大刚一路,从拘留所到晋大,紧接着,对方不出所料地去了詹子延
贼心不死的老畜生。
骆恺南心里骂了句,等电梯门关上了,从拐角走出来,接着奔上楼梯,赶在对方之前抵达了詹子延家的楼层。
电梯出口与楼梯出口隔了一堵墙,他藏身于墙后,看对方这回想耍什么花样。
刚站定,电梯门就开了。
事实证明,詹大刚并没有多少花样,直接扬起拳头,简单粗暴地用力砸门:“出来!逼崽子,敢把你老子送进去,想死啊!”
震天的骂声伴随着砸门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很快传播出去,估计不一会儿就会引来楼上楼下的邻居。
这么做虽然不会直接伤害到詹子延,可精神骚扰与邻居的眼光同样会给詹子延带来困扰。
骆恺南有点按捺不住了,很想冲出去。但他一动手,怕是收不住,万一把人打残了,还给詹子延添麻烦。
况且游戏发售日迫在眉睫,这么做,太冲动了。
不是詹子延喜欢的样子。
好在这时,詹大刚也砸累了,放下拳头骂道:“不在家是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不在家?
等詹大刚走了,骆恺南贴到门上仔细聆听了会儿,屋子里果然没有一丁点动静。
詹子延应该已经结课了,不在家能去哪儿?带他弟出去旅游了吗?
骆恺南想了想,抬起手,按上了指纹锁。
快一个月没来了,看看家里被那小王八蛋搞成什么样了——
“滴滴!密码错误!”
骆恺南一愣,又试了一次。
还是错误。
可能是手指出了汗,偶尔会发生这样的报错情况,于是他直接输入备用密码。
依然提示密码错误。
尝试了三四遍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儿——詹子延换门锁密码了。
詹大刚根本不知道密码,没必要换啊。
难道是为了防高旭?可高旭显然不会到处乱说或者擅闯私宅……
骆恺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既然换密码了,为什么没告诉他?
该不会……是为了防他吧?
骆永昌今日难得空闲,在家露了一手,做了顿好菜讨夫人欢心。
余莉感叹:“菜的味道是其次,家里安定下来了才是最让我舒心的,你们爷俩要是继续闹下去,最难办的还不是我?”
骆永昌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我的错,但那小子也真够倔的,潘祥的事忍这么多年不说,被误会也不能怪我嘛。”
余莉:“你就找借口吧,你压根不了解你儿子,他从小就爱打游戏,没耽误升学也没惹出过什么事儿,怎么会突然打老师?想想就知道另有隐情。”
骆永昌:“你这就马后炮了啊,当初你不也对我说,儿子大了叛逆了,该好好管教吗?我送他去詹老师那儿的时候,你也很支持啊。”
余莉脸一红,嗔道:“好了好了,算我也有错行了吧。什么时候请詹老师吃顿饭、送点礼?人家这一学期操了不少心呢。”
骆永昌停下了筷子,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余莉以为他不想请客,道:“你可不能仗势欺人啊,其他老师都知道这是私事,詹老师没义务帮咱们家教育孩子,你要是不好好谢谢人家,其他老师怎么想?别让人家寒心。”
骆永昌自然懂这点人情世故,犹豫再三,应承了下来:“行吧。”
余莉奇怪:“你怎么不情不愿的?你不是挺喜欢詹老师吗?”
骆永昌叹气:“哎,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对了,那小子呢?怎么又不在家吃饭?”
余莉:“你儿子现在可是大忙人,肯定又去见投资人了,哪里有时间跟我们吃饭。”
骆永昌不信:“他那小游戏能拉到什么正儿八经的投资人?我就等着他失败,然后乖乖找工作去。”
余莉翻了个大白眼:“我就说你不了解儿子,总用你那自以为是的眼光去看待他,他前两天拿到了一笔千万的投资,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他回家那么多天了,你都没和他好好谈过。”
“什么?这么多啊?”骆永昌放下饭碗,惊疑地问,“他成天鼓捣的那小游戏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人给一个游戏投这么多钱?”
余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亏你还是校长呢,思想怎么这么落后?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做游戏也能是正经工作,你赶紧去补补知识吧,省得在学生面前丢人现眼。”
骆永昌将信将疑,饭都没心思吃了。
这时,家里门铃突然响了。
“肯定是那小子又忘了大门密码。”骆永昌立刻站起,匆匆往外走,“我直接问他去,居然一声不响地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哪个父亲不是望子成龙呢?虽然关于潘祥的误会解除了,但骆恺南从小到大惹他生气的事可不止这一桩,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旦形成固定印象,就很难再改变。
成天待在电脑前鼓捣游戏,能有多大出息?不如去找份安稳工作,起码能自己混口饭吃,不用啃老了。
他原先是这么想的,可余莉这么一说,他才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太了解自己儿子,爷俩从来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过理想、未来……以及,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这个念头,骆永昌一激灵,总觉得再想下去,会联想到不该想的人,于是赶紧清空了所有念头,先开门迎接儿子去。
别墅的宅门之外还有一道铁栏杆门,中间是一条青灰色的石板小道。
骆永昌踩到湿滑的石板上时,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雨丝像绒毛似地飘在空中,沾着十足的寒气,落到脸上时成了一根根细针,微微刺痛。
一道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站在门口。
隔着朦胧细雨与栏杆的阻挡,骆永昌一开始没看清对方帽檐下的脸,见那帽子款式新潮,便以为是自家儿子,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那人立刻摘下帽子,紧张地抓在手里,局促地问候:“骆校,抱歉,打扰您了。”
骆永昌这才看清来人,脸色骤然一变:“詹老师,你来我家做什么?”
詹子延穿着与那顶帽子完全不搭的白衬衫、厚毛衣、以及一件薄款羽绒服,面颊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导致缠着胶带的眼镜架在脸上显得很笨重。
他被雨水淋湿的嘴唇微微张开,语气小心:“我……我找恺南,他在家吗?”
“不在。”骆永昌对他沉下脸,“詹老师,你来办公室找我就算了,现在跟到家算怎么回事儿?你从哪里搞来我家地址的?你的行为已经越界了知道吗?我甚至可以报警了。”
詹子延紧紧攥着帽檐,手指来回搓着粗糙的牛仔面料,搓得通红:“对不起,骆校,我实在联系不上恺南,才来这儿找他,地址是他以前告诉我的,我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您的隐私。”
骆永昌闻言,戒心稍松,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恺南的手机一直随身带着,你联系不上他,就说明他不想跟你联系,你又何必死缠烂打?学生都放假回家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詹老师,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了。”
詹子延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风吹乱了雨落下的轨迹,歪斜交错的雨线仿佛组成了他难以言说的话,骆永昌辨认不清,更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詹子延似乎终于放弃了,拉开羽绒服,再解开毛衣扣子,从最里层的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封折叠的牛皮信封,双手递过来:“请您帮我转交给恺南,行吗?里面有我的信,还有……还有其他想给他的东西。”
骆永昌接过,信封薄而温热,里面似乎有张卡片,比一般纸张稍硬些。
詹子延很快重新穿戴整齐,说:“我这就走,抱歉打扰您了,但是我……应该还会再来的,先说声对不起。”
骆永昌叹气:“你是真不怕我辞了你啊?”
詹子延很浅地笑了笑:“您真要辞,我也没办法,工作可以再找,但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恺南了。”
骆永昌对执迷不悟的人无话可说,挥了挥手:“下着雨呢,赶紧回去吧。”
詹子延鞠了一躬,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骆永昌捏着信封,心情复杂地进了家门。
余莉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怎么去那么久?是儿子回来了吗?”
他高声回:“不是,是一个同事,来送东西。”
余莉:“哦,送什么呀?”
“我落在学校的文件。”
骆永昌打开门口的杂物柜,把信封塞进了废弃的资料堆里,打算过阵子一块儿清理。
无非就是封示爱情书,骆恺南又不是小学生了,会被打动才怪,何况是来自男人的情书,很可能看了还膈应,从此讨厌回避詹子延了,那还不如不给,两人起码能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詹子延也能尽早断了妄想,追求别人去。
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何苦被这么白白耽误下去。
骆永昌自认这是对双方都好的处理方式,“啪”一声关了柜门,将信封锁在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詹子延送完信回去之后,等了三天。
骆恺南应该收到信了,或许是太忙,没来得及拆开看,所以没回复。
他不想打扰过多,每天照常发去简单的问候,渐渐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们上回对话是二十天前,他要翻半天才能翻到。
骆恺南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
可他看着这条消息,却总是整宿整宿地失眠。
他们分开了,习惯却还在那里,他躺在床上,就会忍不住侧身朝向左边,微微蜷缩起身体,仿佛依偎在某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的生物钟到点就会让他困,可他的脑子不肯睡,时常在深夜中,回想他们相遇以来的每件事。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以及无数次视线交汇,心领神会的爱意。
想的最多最多的,还是那天自己为什么要冲动口快,说出那种话,伤害了骆恺南。
即便他们某天真的分手,也该是骆恺南不爱他了,主动提出来,而不是在爱意正浓的时刻,由他说出口。
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像个不知好歹的乞丐,得了别人赐予的食物,却把食物丢回去。
太不像话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詹子延实在忍不住,借着关心学生的名义,发消息旁敲侧击地询问叶颖慧,最近有没有骆恺南的消息。
比起乔怀清和吴迪,叶颖慧与他更亲近,自然什么都愿意对他说:“我回裕城了,詹老师,最近没和他们联系,但看乔怀清的朋友圈,骆助教的游戏好像进展挺顺利的。”
詹子延这才想起自己也有朋友圈,不过就在捡到南南之后发了一次照片,后来就没再看。
他立刻点开乔怀清的朋友圈,看见乔怀清前两天发了一条:“终于资金到位了!坐等分红暴富,点他十个男模!”
应该是拿到钱了。
詹子延欣慰地想,拿到了就好。
但骆恺南依然没有回他消息,是觉得这样不足以原谅吗?
应该是的,毕竟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可他已经没有可给的东西了,也没辙了。
向乔怀清和吴迪寻求帮助倒是个法子,但那样的话,大家就都知道他与骆恺南闹矛盾了。两个小年轻都挺八卦,没准儿会去缠着骆恺南刨根问底。
还是算了吧。
思来想去,詹子延决定向唯一能推心置腹、且不认识骆恺南的朋友求助:
「Kent,在吗?」
Kent先前问过他的近况,他没好意思说这事儿,对方也是大学生,应该也在准备期末考,怎能用自己的私事去打扰。如今多数大学的期末周过去了,他才敢开口。
过了许久,他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对方才回复:「什么事?」
詹子延连忙打起精神,先问:「你期末考完了吗?」
Kent:「嗯。」
那就方便了。詹子延放心地倒出心事:「我和我对象闹了些不愉快,他最近不理我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Kent:「你们不愉快多久了?」
詹子延想了想:「快一个月了。」
Kent:「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问我?」
詹子延愣了愣。
今天的Kent……好像特别凶。
Janson:「我之前也想了些办法,但不太成功。」
想了办法?
骆恺南冷笑。
办法就是换门锁密码把我拦在外边?
“骆哥来干一杯,咱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诶?你跟谁聊天呢?”吴迪的啤酒瓶伸到他面前,又绕了回去,把头探过来,“是詹老师吗?你俩和好了?”
骆恺南挡开他:“跟怀清喝去,我早戒了。”
吴迪:“哦哦……咦,不对啊,你没回答我后边的问题,不是詹老师吗?”
乔怀清手里的啤酒瓶砰!地敲在桌上:“姓骆的你没干对不起詹老师的事儿吧?手机拿来我看看。”
骆恺南皱眉,擦去溅到屏幕上的啤酒沫:“喝你的,少管我。”
这下连吴迪都起疑了:“骆哥,你真有别人了?”
乔怀清:“啧,我就知道,他这种直男和男人恋爱,无非就是图个新鲜,劲头过了就把人甩了。”
吴迪:“骆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我也得说说你,詹老师哪儿不好了?”
骆恺南抬眼:“我说他不好了吗?你们乱猜什么。”
乔怀清:“不怪我们猜啊,你想想你搬回家多久了?有多久没跟我们提詹老师了?以前恨不得天天把人挂嘴上。”
吴迪猛点头:“就是就是,今天这种庆祝的场合,按理说你肯定会带詹老师来的。”
“庆祝什么了,还没发售呢,就是随便吃个饭聚一聚。”骆恺南没心思跟他们扯,看着手机想着该怎么回。
吴迪趁他不注意,凭借5.1的视力瞅到了手机屏幕,但防窥膜十分阻挡视线,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名字首字母:“J……?这谁啊?”
骆恺南翻过手机,迅速站起来:“别偷看,我出去会儿。”
吴迪瞪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是吧……骆哥居然不让我看,他真的另寻新欢了?”
乔怀清撸着串,满嘴油亮地说:“他肯定是觉得下周游戏发售之后自己就能一夜暴富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赶紧告诉詹老师去,我听叶颖慧说,詹老师经常向她打听,骆狗是真的狗,腻了还拖着耽误人”
吴迪原本坚定的立场逐渐动摇:“不能吧……虽然我没见过骆哥谈恋爱啥样,可他做事那么专一,搞对象应该也不会花心吧?”
乔怀清掏出手机:“你不说我说了啊。”
吴迪:“你等等!你喝多了说不清楚,让我想想怎么说……”
骆恺南走到店外,找了处安静避风的地方,靠着寒冬冰冷的墙,回了詹子延的消息:
「你想跟他和好,就拿出诚意和行动来,去找他好好谈谈。」
詹子延追问:「怎样才算有诚意呢?我能给的都给了,没有其他能给他的了。」
给什么了?
虽然每日关心也很体贴,但詹子延依然没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家事,也没有证明他与旁人不同,这不是他想要的答复。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也无效……该怎么办?
骆恺南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一和詹子延说上话,就果不其然地心软了。
找Kent询问哄他开心的办法……也算是心里有他的证明吧?
那小退一步,也不是不行。
再熬下去,詹子延什么心情他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是快疯了。
骆恺南:「总之你先去找他,明晚跨年,不是正好么?约他出来啊。」
詹子延:「他可能不会理我。」
骆恺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猜他一定会来的。」
詹子延:「可我答应了我弟,明晚带他去看烟花秀,元旦你觉得行吗?」
又是弟弟。骆恺南又开始烦躁了,体现在了回消息的态度上:「弟弟重要还是你男朋友重要?」
发送出去之前,他及时按捺住了冲动,一个个字地删了。
这语气不像Kent,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小男孩。
成熟男人要能屈能伸。
「行,元旦也行,你快去约他。」
回完消息,骆恺南头疼地捂住额头,叹出一片白雾。
这辈子的心软都给同一个人了。
逼狭的小房间内,台灯昏昏沉沉地亮着光,与手机屏幕的光一同映在镜片上。
詹子延目不转睛地盯着输入框,斟酌许久,删删改改,最后剩下短短一行字:「恺南,元旦能和我出去约会吗?」
他实在不会主动约,也不知道两个男人约会能去哪儿。
假如骆恺南答应了,再问问乔怀清他们……
正想着,乔怀清突然打来了电话。
心脏顿时重重一跳。
他们很少单独联系,就算联系也基本都是关于骆恺南的事,詹子延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刻接通询问:“什么事,怀清?”
乔怀清似乎喝了点酒,说话语序略微混乱:“詹老师!骆恺南他不行我跟你说,他在和别人聊骚……诶!你抢我电话干什么!”
紧接着,那头响起了吴迪的声音:“詹老师,你别听怀清乱说啊,骆哥没和别人聊骚,就是……你注意着点儿,那啥……有机会试探试探他。你俩别扭太久了,骆哥又很抢手,你懂的,就算他没那个心思,也防不住别人有心思……”
乔怀清的大喊大叫传来:“怕什么?詹老师你也搞外遇去!找个比他更好的!我支持你!”
吴迪:“你小点儿声!骆哥就在外边,当心他听见!”
詹子延也不傻,吴迪最信任骆恺南,他都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乔怀清在那头越喊越大声:“听见就听见!他敢做还怕人说吗?”
吴迪崩溃地回喊:“啊啊啊别说了,大家都在看我们!让你少喝……卧槽!骆哥进来了,快闭嘴快闭嘴,我还不想死……”
乔怀清仍在作死:“回来得好,姓骆的,你现在就跟詹老师好好说说,你刚才在和谁聊天?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詹子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应该是乔怀清误会了,以骆恺南的性子,如果有别人了,肯定早就提分手了,不会拖泥带水的。
但不安感仍然迅速袭上心头。
电话那边突然寂静了,乔怀清和吴迪都没了声儿,似乎在等着谁。
过了两秒,电话终于被重新接起。
一道低沉的、熟悉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直达耳鼓膜:“没别人,就你。”
詹子延心跳霎时断了一拍。
这是近一个月来,他第一次听到骆恺南的声音。
他忽然不记得他们以前是如何对话的了,千言万语在发涩的喉间盘旋,最终只挤出一声乏味的“嗯”。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贫瘠的世界又开始发芽。
几乎一无所有的昏暗房间内忽然明亮丰盈了起来,原来是被月光填满了,他刚才竟未发觉。
骆恺南说完这句,想将手机转交回去,乔怀清却不收,不满地嚷嚷:“就这啊?说句话就完事儿了?不敢约詹老师出来当面聊?怕他看见你现在脸上的心虚吗?”
“谁心虚了?”骆恺南额角绷起青筋,“你闭嘴。”
乔怀清躲到吴迪身后:“不心虚你干嘛不敢见面?我就问你,明晚去不去陪詹老师跨年?”
骆恺南没法说我特么已经约过了,被否了,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问他?”
乔怀清立马冲上前抢回自己的手机,打开免提,高声问:“詹老师,骆恺南请你明晚去约会,你愿不愿意?”
詹子延立刻先答应下来:“愿意的!”
至于詹前锦,那么大的孩子了,只要带去烟花秀的地点,自己也能玩的。
骆恺南听到回答后愣了下。
怎么Kent问就不行?那家伙是被乔怀清赶鸭子上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