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祟—— by杨溯

作者:杨溯  录入:10-11

女尸面无表情,也根本看不出表情。黑虫在她的脸庞上蠕动、颤抖,她伸出狰狞的手爪,逮住了洪盈盈。洪盈盈大睁着眼睛,无助地流泪,眼睁睁看着女尸捧起她的脸,与她眼对眼,面对面。
“放过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女尸已经张开黑洞洞的嘴,开始了呕吐。无数螾虫洪流似的从里面倾泻而下,没入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最后把她埋葬。
作者有话说:
江小冉:yue——

第101章 爱是克制
第四段视频结束,姜也继续点开第五段视频。江老师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呆滞的眼珠子似在颤抖。第五段视频打开,屏幕漆黑一片,姜也把亮度调到最高,影影绰绰看得清角落里缩着几个人影。视频里的地点竟然不再是厕所,而是教室。
“怎么回事,厕所里那只手真的是小冉吗?”是美兰的声音。
她身边两个女生大概就是洪盈盈的跟班,同她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盈盈怎么办,我们丢下她,她会不会死?”有个女生哭着说,“暑期留校的只有江老师,可我打不通江老师的电话。”
“其他同学也不见了,她们去哪儿了?”另一个女生很害怕。
“这个点了,”美兰小声说,“她们应该回宿舍了。”
“好像没声音了,要不要回厕所看一下?”
美兰拉住想回去的女生,说:“我们去找老师,找老师再回去。”
三个女生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手拉着手站起身,试探着朝门口摸去。数码相机就放在靠近门口的课桌上,她们慢吞吞地摸过来,离相机越来越近。美兰伸手探着路,忽然摸到了桌上的相机,神情一悚,问:“你的相机怎么会在这里?”
她旁边的女生也一脸见了鬼似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明明落在厕所里了啊。”
美兰脸色惨白,颤抖着把相机拿起来,摄像头照出她们笼在黑暗里的慌张脸庞。
“会不会是盈盈?”另一个女生说,“她可能也逃出来了,记恨我俩丢下她,在这儿吓唬我们。”
美兰颤声问:“真的是她吗?”
“不知道……”两个女生也不确定,害怕得打哆嗦。
三人走出门,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美兰拿着相机,四处张望。走廊上虽然黑,但是没看到什么鬼影之类的东西,几人都松了口气。她们往楼梯口去,忽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的地板上看见一只伸出来的苍白手臂。那手的手腕上挂着手链,和两个女生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是盈盈!”一个女生惊呼,“那个手链是我们上回一块儿旅游在景区买的。”
“盈盈!”
两个女生跑过去救人,美兰不想去,却也不敢一个人留在黑暗的走廊里,便咬了咬牙,跟上她们的脚步。最先到达的女生停在拐角,却不救人,一脸震惊的表情,呆呆立在原地。
“你干嘛啊,快把人扶起来……”第二个到达的女生低头一看,也惊住了。
美兰跑得气喘吁吁,带着相机终于到达拐角。
相机的视野里,地上并没有红发女生,而是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会是谁斩了她的手臂,又把她的手臂丢弃在这里?
美兰仰起头,女厕所的标识映入视野。她们急着救人,竟然没有意识到走廊的尽头就是厕所。
“被骗了……”美兰两眼大睁着流眼泪,“是小冉……她把我们引过来……”
她举起手机,手机的手电筒照上墙上的落地镜。灿白的光触及镜面的刹那间,她们看见镜子里有四个瘦棱棱的身影。四人都穿着校服裙,踩着小皮鞋。而站在她们背后的那个人,格外的高挑,甚至畸形。
三人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回过脸,对上女尸蛀满虫洞的蜂窝面庞。
“啊啊啊啊啊——”
三人齐声尖叫。
五段视频看完,姜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江小冉被美兰和洪盈盈几个人害死,死后回到学校报复。她的父亲一直在寻找她的尸体,最后找回了学校。
后来江小冉大概因为被螾寄生,精神异化,成为了螾虫控制下的异常生物,水南女校也陷落成了禁区。那些暑期未曾返家的孩子受到牵连,被困在女校,依靠自己探索出了《安全条例》。但条例被祂篡改,估计大家都被坑了。江老师为了抵抗恐惧,不得不服用虫卵,但他比较聪明,吃的是冰冻过的虫卵,活度没有那么高,所以没有变成江小冉那种畸形的样子。
螾有靠近祂的本能,江小冉一直守在女厕所,难道通往那个世界的门在女厕所?安全条例说不能去女厕所,恐怕不仅仅因为江小冉守在那里,而是因为那里是“过阴”的中转站。如果是这样的话,姜也就必须去女厕所看一看了。
“姜哥,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小白举手说。
姜也点了点头。
张嶷也想解手,道:“我跟你一块儿。”
姜也拉住他,“你不急。”
小白走到书架背后解手,剩下几个人留在原地。张嶷摸不着头脑,问:“不是,我咋不急啊,我都快尿裤子了我。”
靳非泽在一旁嘲讽地笑,“干嘛救这个笨蛋,这么蠢,蠢死好了。”
张嶷:“……”
平白无故他咋又挨骂了?
“小白有问题。”姜也低声道。
“有问题?”张嶷一惊。
刚问出口,张嶷就明白了,小白进过女厕所,还被江小冉开过肚子。江小冉身上到处是虫,小白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说实话,小白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如果想得更恐怖一点,不管螾是不是神的使者,说到底是一种虫子,根据虫子繁衍的本能,它很可能把小白当成了第二个巢穴。小白活下来,是因为螾需要他养虫。
姜也打起手电,走到书架末端看了看小白的方位。忽然间他眸色一沉,手电光圈里空空如也,小白不见了,地上留着一滩黑漆漆的东西。
李妙妙皱了皱鼻头,说:“臭!”说完,她凑到了张嶷身边,深吸一口气,说,“香。”
张嶷:“……”
几人遥遥一看,地上那滩净是黑色长虫,间杂些许血水。螾没有眼睛,对光没有感觉,不停蠕动着,凭着本能寻向女厕所的方位。张嶷看得快吐了,小白拉了一滩虫下来,那他人呢?
姜也四下逡巡,在另一排书架深处的角落发现了抱着膝盖哭泣的小白。
“我看不见了……好黑啊……”
“大王……我想回家……”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张嶷远远看着,心头不忍,回头想走,背上的尸阿刀随着他转身一扫,碰到书架上凸出来的档案材料,发出了些许响声。前方正低头啜泣的小白猛然回头,“谁……大王……是你来救我了吗?”
张嶷僵在原地。只见手电筒光下,小白的双眼、鼻孔和嘴巴都伸出无数蠕动的黑虫,皮肤底下亦有无数黑纹流动,那是螾在他皮下游走。许多小虫顶开孔洞,从他白皙的脸庞上探出来。他整张脸就像蜂巢似的坑坑洼洼,十分恐怖。
他很可怜,他们都无能为力。
他伸出双手探路,朝张嶷这边走过来。姜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张嶷向旁边闪避。张嶷点点头,踮起脚尖,缓缓靠右。他右边就是墙,贴墙走了几步,碰上死路了。小白已近在咫尺,那些黑虫抖动着,黑毛几乎触碰到张嶷的鼻尖。和小白的蜂窝脸面对面,张嶷硬忍着一声没吭,心想死了死了这回死定了。
李妙妙忽然发出一声喵喵叫,小白一震,回头往李妙妙那里摸。他即将摸到李妙妙的时候,李妙妙无声地爬上墙,小白摸了个空。姜也故意重重走路,制造脚步声,小白转过头,朝姜也那儿抓去。姜也灵巧地一闪,避开小白苍白的手爪。二人接替吸引,把小白往门边引,最后档案室门口的靳非泽吹了声口哨,小白渐渐焦躁,飞快地冲出门,消失在黑暗里。
张嶷望着小白消失的方向,心中有无限悲凉。在这禁区,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姜也要找螾,该不会要去女厕所吧?那里已经成了螾虫的巢穴,他要如何穿越螾虫的包围,去往另一个世界。就算他真的成功过去了,还能回来吗?
大家回头一看,发现江老师站起来,往隔间走。手电筒打进隔间,这人坐在里面发呆。他那般傻傻的样子,目测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大家没管他。姜也低头收拾东西,道:“准备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你是不是想去女厕所?”张嶷叹了口气,道,“说吧,你去了女厕所,打算怎么办?之前用无人机进去探,光看见一墙虫,可没看见什么门啊。”
姜也淡声道:“虫在墙上,墙就是门。”
“墙?”张嶷问,“你打算穿墙?你植入了第三只眼,不仅变成神秘人了,还会穿墙了?”
“……”姜也沉默了一下,说,“江老师是化学老师。”
“所以?”
姜也进入隔间,手电筒照进屋内。屋子里摆着一张单人铁架床,地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几个胶带密封的自制炸弹。江老师就蹲在那炸弹边上,傻愣愣地看着。
“他已经给了我们答案,”姜也道,“他一直在制作炸药,我想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沉沦在这里,宁愿和她同归于尽。可惜,炸药做好了,他自己也迷失了。”
张嶷明白了,“你要炸厕所?”
“没错,所以你们该走了。”姜也望着他们,目光平静,“接下来的路,你们不应该跟来。那个世界是我的终点,不是你们的。”
“等等,”张嶷回头看靳非泽,“他要去找死,你就这么看着?”
靳非泽懒洋洋靠在门边,一脸意兴阑珊。
“你不采取点什么行动?”张嶷冲他使眼色。要是靳非泽出马,用美色诱惑诱惑啥的,姜也说不定能就范呢。
李妙妙也眼巴巴看着靳非泽,一脸无助。
靳非泽走到姜也面前,脸上依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右手慢吞吞摩挲着姜也白皙的脖颈子,“陪你玩够了,我累了。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有的时候真想杀了你算了。”
姜也皱了皱眉,挥开他的手。
靳非泽神色忧愁,“要不然还是杀了你吧,与其让你死在那个不明不白的地方,不如死在我手里,和我永远在一起。”
张嶷:“……”
他的本意是让靳非泽阻止姜也,可他万万没想到靳非泽要杀人。
是开玩笑吧?可看靳非泽面具似的微笑,没有温度的眼眸,感觉这人好像来真的。
“抱歉,我赶时间。”
姜也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转身离开,靳非泽在他身后举起了手枪。张嶷瞪大眼,不知所措。姜也站在门前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无人,打开了门。靳非泽在他身后按下保险栓,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他的膝弯。这一枪打下去,他一定会废一条腿,然后靳非泽就能把他带走,关起来,让他活在自己的掌心,再也不能够不听话。
这一想法一旦萌芽,立刻藤蔓般缠绕住他的脑海。只要想一想姜也日日夜夜和他待在一起,永远也无法逃离,他的血液就因此而兴奋,眸子里染上带着血腥气的疯狂。
姜也始终没有回头,跨出门槛,走进黑暗的走廊。
李妙妙一会儿看靳非泽的手枪,一会儿看姜也的背影,一脸茫然。张嶷十分焦急,举着手电在靳非泽和姜也间转来转去,又无计可施。姜也临去前,张嶷的手电灯光照在他的背心。他的黑色短袖领口之前被靳非泽拉坏了,露出一角白皙的肩背。靳非泽正要扣下扳机,忽然见姜也脖子后隐隐约约有几个纹身字样。靳非泽目力极好,隔着老远也看得见他纹了什么在身上。
那是两个工整的名字:靳非泽、李妙妙。
他不知道找的哪个蹩脚的纹身师,兴许在他的自我认知弥留之际交代要把名字纹在身上,以提醒日后即将迷失自我的自己。那纹身师却直接把名字纹在他看不见的后背,纹身完成,他也忘了自己是谁,于是再也没更改的机会。本该让他自己看见的名字纹身,此刻却映入靳非泽的眼眸。
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记住靳非泽,记住李妙妙,记住他自己。
猩红的颜色从靳非泽的眸子里淡了下去,疯狂的火苗熄灭,成了深邃的黑。
他一直举着枪,直到姜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他也没有开枪。
张嶷松了口气,他了解靳非泽这个人是多么可恶,不由得为他没开枪而感到吃惊。靳非泽本来是个疯狂的恶鬼,现在居然也学会了为另一个人而克制么?
靳非泽放下手,低头看自己没有发出子弹的手枪,眼里露出迷茫。
“为什么我下不了手呢?”靳非泽问,“第三只眼会控制别人的身体么?”
“阿泽,想不到你是个笨蛋。你下不了手是因为你喜欢他啊。”张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舍不得他受伤。”

第102章 妈妈离开
姜也摸到了厕所边上,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呕吐声。江小冉在里面,他该怎么安置炸弹?他想了想,拿出手机随便播放一首歌,音量调到最大。果然,歌声一响,里面的呕吐声就停了,紧接着是厕所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姜也跑到教室门口,奋力把手机丢进里面,然后矮身藏在外墙的窗户底下。
一阵疾风拂过面门,江小冉追着手机歌声进了教室,姜也迅速起身关上教室门,取出包里早先备下的朱砂,全部泼在门上。他带的朱砂里面拌了老道士的骨灰,江小冉一靠近门,就被腐蚀得大声嘶吼。她焦躁地绕着门转悠,发出凄厉的尖嘶,却始终无法开门离去。
姜也把门锁扣上,转身进入厕所。江小冉的尖嘶模模糊糊传来,他充耳不闻,举着手电探查厕所里的情况。螾全部集中在北侧的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糊满整面墙板,还在悉悉窣窣的蠕动着,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姜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面无表情地找好爆破点,戴起手套,取出包里的自制炸弹,检查信号接收装置,确认无误,码在墙角。他返身出了门,背靠拐角,蹲下身正要按下遥控器,却又忍不住看了下档案室的方向。
他们不会再跟来了吧。他想。
他摸了摸心口,姜也的情绪仍在他胸腑中弥漫,似乎有一根丝线牵引着他,令他牵挂着那个方向。他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不属于他的多余思绪排出大脑,拇指一摁,按下了引爆遥控器。
背后火光乍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教学楼。他等烟尘散尽,进入厕所,螾全部烧没了,自制炸弹威力不够,墙只塌了一个角,坍塌的水泥块堵住了裂口,露出半拉缝隙,粲白的光倾泻而下。透过那缝隙,隐隐能感觉到另一侧空气的阴森寒冷。按照教学楼的正常构造,厕所墙的另一边明明应该是教学楼外部,应该是黑夜,可此刻姜也看见了光。
路打通了,这个洞通往那个世界。
姜也弯腰清理水泥块,试图清出一个容人通过的洞口。忽在这时,他听见厕所的走廊外传出悉悉窣窣的声音。他眉头一拧,掏出枪出了门,半身探出墙边,窥探走廊那头的情况。
什么也看不见,但姜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摘下了墨镜。
视野顿时发生变化,走廊扭曲犹如麻花,光线奇特,光怪陆离。走廊尽头有一个阴森森的黑影,黑影外沿犹有雾气,沥青一样朝姜也的方向蔓沿。它经过了关着江小冉的厕所,整个教室被瞬间染黑,江小冉的尖嘶声戛然而止。那恐怖的东西在尽头蠢蠢欲动,无数蠕动的腕足伸出了尽头拐角,似乎即将出现在姜也的视野。
祂来了。
不能直视祂,不能探究祂,更不能被祂发现。
姜也迅速回到厕所,飞快地刨水泥块。水泥块太多了,还有许多烧焦的虫尸,干瘪地堆在一起。姜也把东西清开,洞口只展露了一半儿,姜也连肩膀都过不去。一种阴寒的感觉犹如溪水般没入厕所,厕所被突如其来的寒潮淹没,是祂在迫近,祂要进来了。
姜也的脑门渗出汗水,手里动作不停。水泥块终于清得差不多了,他卸了背包,矮身爬进洞口。手臂被卡住,他听见厕所门发出吱呀的响声,黑漆漆的雾气流入了厕所的地板。祂就在门口了!姜也一咬牙,用力一撑,手臂被擦下一块儿皮来,他仿佛不会痛似的,脸色分毫不变,迅速抽身而出。
洞外是一处密林,扭曲的树枝犹如老人的手臂,齐齐指向惨白的天穹。漆黑的树叶交叠,盛住刺目的天光。乌鸦在密林上空盘旋,发出怪异的尖叫。姜也头也不回的奔入密林,藏身在一个树洞里。他无声地数着呼吸,保持绝对的静止,一动不动。
一个森然的巨大黑影在树洞外闪过,他似乎被阴冷的凉水从头浇到顶,连心头也泛着汩汩寒气。心里涌出强烈的好奇,想看一看祂的模样,想要觐见祂的真容,想要在祂的脚下顶礼膜拜,甚至想要奉献自己的所有,成为祂的食物。所有靠近祂的人都会被蛊惑,迷失自己,而姜也拥有第三只眼,不仅无法让祂察觉自己的气息,也可以抵挡这种堪比洗脑的诱惑。他戴上墨镜,死死掐着自己,把自己卡在树根里,控制自己不跑出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种被冷水浸透的感觉终于消失,他从树洞中爬出来,发现满地都是乌鸦的尸体。这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么?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山脊,眺望这个世界。
山下的远方横亘着破败的城市,腐朽的味道随风而来。更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海,无数巨大的怪影被黑蒙蒙的雾气笼罩着,那是多眼多足的神明,祂在海的尽头行走。
“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祂从深海中苏醒,掌管了一切。”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也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
“姜若初,”姜也问,“还是阿尔法?”
“没礼貌,”阿尔法点了一支烟,“你要喊我妈。”
“你知道我是谁。”姜也冷声道。
“我当然知道,”阿尔法笑道,“你是小也嘛。”
“你错了,他已经死了。”
“不,是你错了,”阿尔法摇摇头,“死的是那个人啊,你看,他在那里。”
阿尔法指向远处,姜也看见海水苍白的礁石岸边放了一套黑色衣帽和一杆巴雷特重型狙击枪。那衣服和狙击枪不知道在那儿放了多久,都已经长了许多霉斑。阿尔法拿出个录音笔,说:“从那套衣服里拿出来的,给你听听。”
她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喘息声。
“阿尔法,我要入海了。不要追随我,重复最后一遍,不要追随我。能跟我来的只有姜也,只有他有资格,其他人都是送死。”
“他肯定没有给你这一段记忆,”阿尔法轻声道,“因为他一直在骗你。小也,你是姜也,你被他骗了,你不是他。”
姜也沉默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信,一个被篡改认知的人要怎么找回自己呢?”阿尔法叹了口气,“我和你妈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留给阿泽去想吧。你现在只要知道一件事,等会儿你必须原路返回,回到我们的世界。我会封死这里的入口,这条路你不必走了,大人的事大人去做,你在家好好读书,照顾妙妙,听老师的话。”
“你是去送死,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杀死祂。还有,我的确不是姜也。”
“你这个孩子,好固执啊。我从头跟你说起吧,”阿尔法叹了口气,“祂到底是什么,从未有人得到答案。我只知道,祂存在于我们的所有时间,我们的所有世界。人类的历史上不乏对祂的抗争,当祂试图染指世界,我们的祖先曾经用血腥的人祭和繁复的仪式满足祂的需求,催眠祂,让祂退回祂的沉眠之所。可是随着信仰失落,传承断代,祂逐渐苏醒。在这个世界,祂从深海醒来,毁掉了一切。在我们那个世界,祂尚在沉睡,不过我估计也快了,否则姓江的不会那么拼命。
“他曾经告诉我,所有世界的祂本质上是一种意识同位体,就像千千万万块碎玻璃的镜像,只要毁灭一个就可以毁灭全部。他找到了一种办法,一种杀死祂的办法,但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难道从来没有过疑惑,为什么你是那个家伙的复制人,你的大量非编码DNA却和祂一模一样?你为什么可以吸收第三只眼,为什么神的眼睛植入你的身体你却没有被降神,而是姓江的篡改了你的认知?”
姜也脑袋一阵阵发痛,“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就是江燃,他才是江燃!
“姓江的早就成为祂的一部分了。要杀死祂,必定得了解祂。姓江的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成为祂的一部分,再利用思维共振,让你了解祂的冰山一角,还篡改了你的认知。他意志坚忍,一度没有被祂泯灭,不过我想,那个家伙应该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吧,你还能听见他的口哨声吗?如果没有,就说明他差不多已经完蛋了。他把自己做成了引线,埋入祂的内部,而你是他准备好的定时炸弹。他在等待你送上门,和神,和他一起完蛋。”
姜也的左眼也开始痛了,当认知开始动摇,他的脑海似乎掀起了风浪,天翻地覆。
不对,这不对!
他咬紧牙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又要怎么弑神?”
阿尔法朝港口努了努嘴,那里停着一艘潜水艇。
“杀祂谈何容易,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战友。”阿尔法望着远方,道,“还记得太岁村的红棺漆画吗,那里面其实记载了一种安抚祂的办法。我和你妈妈复原了献祭太岁的仪式,准备用老祖宗的办法试一试。说实在的,这种办法其实更为保险,但我估计姓江的不仅影响了你,还通过祂的力量影响了上面那群掌权的家伙,让他们对他的计划深信不疑。”
姜也摇头否定她,“不对,你说的不对。你用的是姜若初的身体,你的基因没有接受过改造,你无法瞒过祂的眼睛,也无法抵挡祂的呼唤。你甚至根本无法靠近祂。况且,”他最后说,“你一个人驾驶不了核潜艇。”
“谁说我是一个人?”阿尔法道,“摘下你的墨镜。”
姜也皱了皱眉,依言取下墨镜。周遭瞬间多了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他这时才发现,山脊上站着的远远不止他和阿尔法两个人。无数鬼魂立在他们周围,不知已听他们说了多久的话。他拧眉四顾,无声的鬼魂在向他靠近,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搭在他的肩头。无数只苍白透明的手重叠在一起,分明没有重量,可姜也感到肩头仿佛扛着千斤重担。
阿尔法说:“我有三百一十九个战友,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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