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廷扶额苦笑一声。他真的只能苦笑一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在自己家开通往敌人老巢的门啊?!!
刺激!特别刺激!他之前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差点就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
有那门在,什么星球里藏怪物,查出来多少他都不带怵的好吧?
问题再大,能有那扇门更大?
那绝对是某种稳定的空间转移技术,人类居然早在地球时代就掌握了这种技术,并用在了给未来人挖一个巨坑的事上……
但在如今的人联里,却找不到关于那扇门,还有相应技术的只言片语。
雷廷沉思半晌,也没能想出反抗军去那地方除了那扇门还能是为了什么,更没能想出他们要拿那扇门做什么。
‘回家’?
有那么一刻,他脑海中浮现了自己的那座城市。
如今他也想过,那座作为他精神投影的城市,显然是实际存在的。但那里头与‘金属’无关的结构实在太多太多了。
即使他可以完全控制它,但……从砖石到草木,那都不该是他,或者说,是现在的他能创造的东西。
如果有朝一日,他对物质的操纵能达到原子级,物质的性质转换就不再只是个设想,他的力量也不会再局限于金属一项。
但……至少现在,他做不到。
而且,就算能做到操纵原子,他做不到的事也还是有很多。
没人可以全知全能,包括他自己。
雷廷深深低着头。他为未来而感到怅惘与痛苦,这是必然的,或许他应该把信息分享出去,再或者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人来协助自己,但……
……但他面对的事,说起来也就两种,一种分享信息就是在害人,另一种不一定会害人,但不分享出去他也能自己解决,最多手段粗暴了一点。
噢,这里头或许有个例外……
雷廷从自己灌满杂乱信息的脑子里,挖出了一条待办事项。
他猛地坐直起来,道:“‘天河’。”
“我在,管理员‘阳星’。”‘天河’发出了它那被无数人联民众诟病过‘一听就很落后’的机械合成音。
“让永戴尔寻找B级以上超能者中的医学人才,要精神与个人背景都没问题的。然后聚集联邦的医学力量,把最好的那部分给我找来。”雷廷道,“我需要一支医学研究团队,成员多多益善,至于名义……就说我在准备新一次群体基因改良吧。”
说着,雷廷顿了一下。
“……还有,”他沉声道,“告诉他,我需要联系‘议长’。”
第195章
再度来到那间平平无奇的会议室,雷廷的心态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上次来这儿,他的记忆其实还没开始大量恢复,但这一次,他带着满脑子来自未来的‘剧透’归来,外表似乎并无太多变化,却已经看的比‘凝望’更远。
很快,‘议长’悄然浮现。
在残垣断壁的茶香之中,这自称为‘凝望’的身影打量了一下雷廷,那之后来自数百年前的意志似乎在笑:“你好像经历了很多,‘阳星’。你更接近我们认知中的那个人了。
“接收到我们转移给你的议长权限了吗?这次转移大约会在公元4007年初左右发生。”
“收到了,这让我行事方便了不少,感谢帮助。”雷廷轻声道,“长话短说,‘凝望’……你们能清晰观测的未来,大概到哪一年?”
‘凝望’沉默片刻:“按照我们对你的了解……能问出这个问题,代表你心里就算没有答案,也至少有个猜测。”
“为什么这么说?”
“你就是这样的人,‘阳星’,无论是哪个时间段、哪条世界线,你问出的每个问题都有更深的指向与意义。”‘凝望’摇头叹息,“你为什么不能生在我们这个时代呢?如果这样的话,等到公元4000年,人类大概都统一银河了。”
“那很难。”雷廷诚实的道,“如果没有限制更少的稳定空间穿梭技术,征服银河大约需要一万两千年,其中五分之四的时间用来建设星门、稳定殖民地与赶路。”
“………………”
‘凝望’那头发言的人咂了咂嘴:“不是,大哥,你还真考虑过这个?
“你知道那会在银河中点燃怎样的战火吧?”
“如果那是必要的。”雷廷面色平静的回答。
“你就不怕有人说你暴君,或者问你值不值得?”
“那证明他们还有独立思维,没什么不好。”雷廷道,“比起‘暴’,我更怕他们称我为‘君’。”
“好吧,因为你觉得法治再怎么烂也比人治强,我知道。有不少世界线的你,都把那些想开历史倒车拥立你为王的混蛋给送走了。”
‘凝望’啧啧感叹:“真有趣,不是吗?被黄袍加身的人,反而是那个最不想他自个儿称王称霸的……”
“我很惊讶不是‘全部’。”雷廷说。
他确实很惊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当然会有人认为他要做人类的君主,而在这样的背景下,自然也会有人动点‘立从龙之功,做人上之人’的歪脑筋。
雷廷在‘上一次’的人生中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了,不止一次的。
而结果,也无一例外,血流成河。
“根据我们的统计,有62%左右的你差点被拥立为王,33%左右的你被当作神明崇拜,剩下的全混成了文明公敌。”‘凝望’说,“真厉害,不是吗?没有一个你是平凡的,也没有一个你被谁控制……”
那这可真令人悲哀。雷廷想。
时事造人,他自认不是什么天生就要去干大事的人。
对他来说,为人们而战斗个十几年几十年后,以一个小军官的身份正常退出军队,靠积蓄盘个种植园星舰,在一片和平的世界里和爱人一起旅行,就是最好的未来。
如果像他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在一个不被控制都能拿来称道的未来里成为那个‘不平凡’的角色……
……那只能证明,他想要的太平,离这一切还太远。
如他所料的远。
“好了,不说这个。”雷廷双手交握,依然是一副不能更标准的挺拔正坐姿态:“你们有计划,在太阳系打开通往‘那片空间’的通道吗?”
“呵,”‘凝望’冷笑,“不问我们的清晰观测极限了?”
“4007年,也就是今年,至于时间……大概是年末。”雷廷平静的道,“粗略猜测,如有疏漏,还请斧正。”
“……果然。”‘凝望’不由得放缓了声音,“我赌你知道,现在我赢了三顿饭。”
“那还不错,记得回报我。”雷廷语调平淡的挟恩图报——当然,这只是一个试探——“至于方式……就给我留一份稳定的时空穿梭技术吧。”
“……”
‘凝望’的反应有些古怪,它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临到嘴边时,却又说不出口了。
雷廷没有逼问,他知道,对方会说的。
“……好吧,虽然这听起来可能不是很合理,”‘凝望’说,“但那扇位于‘世界屋脊’之下的‘门’,早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后来我们研究过它,在建造‘长安’和‘罗马’时,它被和它们的某个系统链接在了一起。
“而且,根据记载,还有我们经历过的一些事来看……”
白袍的‘议长’缓声宣告:“那扇门,很可能……是你自己打开的,‘阳星’。”
“…………”
……啊??
雷廷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抛开他早就知道的‘长安’与‘罗马’有秘密这件事不谈,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能耐?
不,如果这份技术真的存在……那他还真可能……
……因为对常规科技发展而言最难搞定的‘材料’与‘能源’,对他来说,都不是不可解决的问题。
只要理论过关,他是真的能手搓星门,他已经偷偷试过了,效率不低。
而且,现况就是,他未来肯定会有一次回到过去的旅行,只是不知道旅途情况,也不知道终点在何方。
……那么,又有谁能说,他【一定】【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做出了这样的事呢?
雷廷:“……”
雷廷:“。”
——绝了,刚才还在吐槽有坑,现在就发现那坑可能是自己挖的,人生的境遇真奇妙。
掌握的信息还是不够多啊……
雷廷在心中叹息,他没有白费力气去思考‘如果这是我干的,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问题,而是问道:“关于‘堕变’、‘星’文明和银河帝国,你们了解多少?”
‘凝望’的运作停顿了片刻,大概是那边的人在交换信息。
片刻之后,发言人发出了问询:“关于银河帝国,我们还能给出点信息……但是,‘堕变’?这听起来不像个好名字。
“‘星’,这个又是什么?这个读音在这里的含义,是我理解的‘星星(Star)’吗?”
“是。”雷廷确认道,“那是个与我们有相似之处的人形碳基生物种族构成的远古文明,它们自称为‘星’。而‘堕变’……是它们引发的一场生物安全灾难,它的负面影响巨大,至今仍在威胁银河。
“看来,你们不知道这个?”
“谁都不可能全知全能。我们观测未来,也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而已。”
‘凝望’说着,若有所思。
“‘星’……”它喃喃自语,“这不像一个正常文明以‘自我认知’决定的名字。如果它们真的这样自称,那就有趣了……”
雷廷微微眯眼,没有出言打断那发言者的思考。
“就像我们自称‘地球人’、银河帝国公民自称‘帝国人’,形成‘文明’的智慧种族,必然拥有对‘自我’与‘所属集体’的认知。”
‘凝望’道。
“‘自称’是个绝对主观的东西,它直接被‘视角’影响,无论是个体视角还是群体视角。
“而‘星’,这个概念天然就‘外’且‘远’,在每一个正常发展的文明初期视角中,璀璨群星都高挂于天空中。
“没有一个原始文明会认为自己就是‘星’、是天然融入群星中的。用幻想与理解去置换自身视角,这需要思考与哲理支撑。”
‘凝望’背后的人认真的叙述他的想法。
“——人在地上,想看天就必须仰望,有几个原始文明能意识到,脚下的世界与天幕上的远星是同一个概念?”
“但就像人对自我的认知形成于幼年一样,种族与文明对自我的认知,也形成于那个集群繁衍生息的最初期。”
‘凝望’说。
“你也说了,它和我们有相似之处,那么,你觉得,它们会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星’吗?”
“……”
雷廷捋了捋自己知道的那些信息,沉吟片刻,道:“会不会它们的这个‘自称’,其实只是个假名?或者,它也可能是其它文明赋予它们的称呼?”
“关于第二条猜测……好吧,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我想,如果一个文明有能力创造一场历史悠久的河系级生物安全灾难,它就不需要以其它任何东西对它们的认知来‘自称’了。”
‘凝望’活灵活现的摇头。
“而第一个问题……”
它又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发言者当时在等待后勤团队分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自我认知的‘称呼’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阳星’,一个文明,只要它的主体还未彻底改头换面,它的名字就无法改变,因为历史客观存在,无法被真正抹去。”片刻之后,它播放着那来自不知名发言者的声音:“名字是我们登记在册的权限卡,它可以打开很多道门,无论是通往‘安息’的,还是通往‘新生’的。”
第196章
猎户人的超能实体之一,那颗被称为‘光辉典范’的金色五角星,它其实具有一套极其严谨的锁定导引系统。
这套系统笼罩了所有猎户人,让每个人都能在死后有个回归之处,让灵魂得以安眠。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前事做不完,死后又不安宁。
而这套系统的识别条件中,就包含了‘注册码’与‘代号’。
前者是血统,而后者,是自我认同且被他人呼唤的‘名称’。
与人相伴一生的名字,多么美丽。
它总会为每个人,推开那扇通往最终归处的门。
‘雷廷’,‘Raytine’。
一层名字用于加深人生的痕迹,一层名字用于关键时刻的确认。
双名的传统,就是先人们赠与后来者的礼物。
即使生机消散,世界破碎,只要污染未曾彻底更改血脉,名字的标识也还在,‘光辉典范’就能识别逝者散逸的‘灵思’,而猎户人,就还有归处可去。
但……雷廷是不一样的。
他的力量,让如今的他已然独立于‘光辉典范’之外,即便真有那么一日要步入死亡,他也不会归于‘光辉典范’,而是会去到他的超能太阳里,自成一派的待着。
但……抛开落叶归不归根的不谈,到了那一刻,超能太阳里的那道意志还算不算是他自己,就不一定了。
………………
…………
雷廷离开时若有所思。
他必须承认,他对有些事的推测受到了视角限制。
‘上一次’,他并未与任何人仔细讨论过‘星’相关的信息,前期是因为忙碌,后期则是因为没人想和他交流,也没人能再和他这样交流了。
现在,虽然还是有不少细节模糊,但他知道的事,已经多到足以让‘凝望’都感到惊讶。
只可惜,‘凝望’对未来的观测与沟通是一个无法回转的过程,已经度过的时间点不能再建立稳定联系,而且,与未来相关的情报也必须保密,不能以任何方式流传,否则世界线必然发生恶性偏移。
不然的话,如果能通过‘凝望’去向过往传递信息,历史上那么多才华横溢的人物,雷廷不相信他们会搞不出个比他更好的事件解决方案。
回到议会厅后,雷廷又检查了一遍各方工作进度,对军队的改进速度表示赞赏。
或许是因为他的势力底子就在第一军团,至少目前为止,这个体系对这场算得上‘更新’的变动还算配合。
噢,这么说或许有点虚伪,事实就是,试图带人一起不配合的都已经死了。
雷廷希望有朝一日,他的同胞看到自家军人举起枪,第一反应会是自己背后有敌人,而不是抱头奔逃。
这很难,它首先需要持枪的那一方发生改变,而在‘上一次’,他从头到尾,没能有幸见识过一次联邦内部诞生什么军民鱼水情之类的情怀。
他希望,这次他能做到更靠近那个理想的未来一步。
他并不奢求完全消灭阶级这东西,至少现在不奢求。社会的进步不等于道德的进步,三六九等总是存在,就算是孩子们一起玩耍,其中都会自然而然的出现一个孩子王,这是人的天性。
不过,至少……他想让这东西的区分方式,变成‘贡献与能力’。
而与‘凝望’交谈之后,他悚然发现,他的视角已经开始远离正常人了。
他为什么从没有对‘星’这个名字产生过疑惑?即使它只要是个会多加思考的人,就可能感到不对劲?
——常人多看几本书都可能自认与周边人不同,那么,当一个人可以一念之间见识无数常人一生都见识不到的事物,他要怎样才能继续维持自己原本的自我认知?
雷廷思绪复杂。
他想起‘凝望’的观点,他认同它,自我认知无限重要,他必须时时修正自己,以确保自己走在能通往正确未来的道路上。
在那个已然消散的未来中,他阻止过近二十次联邦军队对己方无辜民众发起的屠杀。
雷廷正襟危坐,微微闭眼。
残杀无辜同胞的行为与正确无关。
所以,他会阻止那样的未来再次出现,无论手段如何——
——那些有能力为众人而战的人,将刀锋转向该被保护的那一面,就是死罪!
“……‘阳星’?”一旁的永戴尔轻声喊了一句。
“嗯?”
雷廷微微偏头,没有睁眼。
他正在脑海中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思绪转的飞快,每一刻都有无数念头浮现,又有无数念头消散而去。
这会儿,两人正在一间巨大的信息集散办公室里待着,周边林立一座座近百米高的综合信息处理服务器立柱,在散发莹莹蓝光的机械森林中同行。
在这样一个筑满人之伟力的地方,永戴尔好像难得的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张了张嘴,没有真的把话说出口。
“说吧。”雷廷道。
永戴尔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您知道……您提问的方法,其实一直都有问题吗?”
“……”
雷廷原本正以平常速度向前的步伐放缓,却没有出声答话。
而永戴尔……永戴尔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这让他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您总是让别人自己叙述,而不是给出更具体的指令。”永戴尔说,“这其实不是提问,而是审讯。”
“……”
雷廷的步伐停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您究竟想做什么,但……您做过的事,有一部分,我看到了。”永戴尔道,“目视过往是我的能力,与我而言,它与呼吸一样简单。”
雷廷转过头来。他注视着眼前视窗中的永戴尔,还有那双蓝紫色的眼睛。
而永戴尔……他却没有顺着他的能力说下去。
“我出身自一个猎户人殖民地,那里是一颗不算美好的行星,被它的恒星潮汐锁定,但因为上空有强空气对流,阴阳两面的温差倒也不算奇大。”褐发的男人轻声道,“只是暴风如影随形,一年十三个月里,殖民地有八个月要面临毁灭性的危机。”
雷廷微微眯眼。这大概是近百年来永戴尔第一次提起他最初的过往——他知道,这个能注视过往的老狐狸反而很不喜欢提起往事,相比过往,这家伙更愿意像个年轻人一样展望未来。
“在我小时候,我曾发誓要征服暴风与天空,为此我努力学习,精研技术,在未成年时就做到了不少人无法想象的成就。”
永戴尔注视着那些林立巨柱,语气里毫无对曾经风光的自傲:“在我考上第一军事学院后,我如往常那样在载具中飞上天空、又飞上比天空更高的地方,要去到他们的飞船上……
“那时候我们的高阶超能人才不多,我一个A级就用上了十六艘全副武装的军用飞船护送,那才是人联真正的面貌。这些年间,我们衰落太多了。”
雷廷嘴角动了动: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觉醒时的场面。
也不知道那个被昂耶当刀子,拿来试探‘埃南·瓦伦’的家伙如今情况如何。
他曾经可是打定主意要弄死那家伙的——记仇是个美好品德,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懂得用仇恨代替其它负面情绪,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当然,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被世界粗鲁的对待,并不是让人粗鲁对待一切的理由。
“第一次突破暴风、飞上太空的时候,我的能力觉醒了。”永戴尔道,“我看到了……星球的过往,数百万年的过往。”
“……”
雷廷双臂环抱。
——超能者在觉醒时能做到的事,成熟后同样可以做到。
永戴尔这家伙藏的很深,就像‘上一次’那样。
‘上一次’,直到决战之前,几乎没人知道这家伙能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通过【重复模拟物质与能量的运动轨迹】,我看清了我家乡的过往。”
永戴尔说,他注视着雷廷那现在连个目镜都没了的全覆式机械面罩:“我看到了我曾经的人生,我的诞生,再往前,我祖辈的生活……
“他们从太空中降落下来,探测器发出此处有珍稀资源的信号,探测器从太空中落下,无人踏足的世界里,只有阳光、阴影、总在变动的橙红山脉,还有无限暴风。”
“风一直在刮,潮汐锁定与空气对流将光影分界之处化为飓风的走廊,世界永远在刮风,物质随之变动,沙土卷起、岩石风化,大雨下的像瀑布,在更早的时候,一座山一片海的消失或许只在一夜之间……”
“即使模糊不清,推演与计算也几乎碾碎了我。而在昏迷之前,我明白了,那风无法被征服,因为我无法征服太阳的力量。”永戴尔道,“即使后来的我依然断断续续的进行着相关研究,这个时期大约有二十年左右……
“……但你看,那颗太阳并没有直接伤害我,给我的人生留下更大痕迹的并非阳光,而是大风在地上刮出的河谷,还有建造于其中的,我的家乡。”
第197章
这一天永戴尔说了很多,核心思想无外乎也就是一句“单打独斗太傻了,你没必要事事躬亲,干大事要多交朋友多拉人,就像太阳与暴风一样”。
但雷廷可没法这么干,他拉人?拉什么人?拉来用危险信息与精神污染坑害人家吗?或者带人做一些造孽的事,让人和自己一样不得安宁?
虽然可以利用一些本就该判刑的家伙去做手套,但……没那个必要。
雷廷不需要更多人和自己一起做事,也不需要保持自己的羽翼洁净,他只需要确定事况正在按计划运转,而自己在关键时刻说的话能管用就行了。
而现在,已经开始兑现自己威慑力潜能的他,说话就挺管用的。
这就够了。
永戴尔是个聪明人,他心底里永远明晰冷静,表现出的大部分情绪都只是个符合他人期待的假象,真实的那部分也只是为了掩饰虚假。
但雷廷知道,至少这一会儿,他说的话、做的事,至少有三分之二是没有目的的真实行为。
大概是因为某种惜才心态,或者只是为了人联的未来,这家伙极其罕见的说了点儿实话。
这让雷廷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后来的几个月里,雷廷又开始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没人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但每当有人以为他们有机可乘时,都会有金色光辉悄然从周边空间浮现,告诉他们,那个危险人物并未走远。
他依然注视着他们,注视着每个重要人物,他们知道自己将在接下来的局势中扮演某个角色,但他从不告诉他们,他对这一切的安排究竟是怎样的。
怀疑,厌恨,反对,人群中异议涌动。
雷廷并没有将之一概消灭,只是叫人稍微控制一下,用这件事钓钓人群中有问题的潜伏敌人。
——异议才是正常的发展,人类需要异议,这是人们的自由。
或者说……
……他需要这份异议,还有因此而生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