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的很自来熟,尼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开朗的青春期孩子,算起来他和哥谭的几只鸟崽子差不多大,但气质称得上千差万别。
尼诺怜爱地瞧着还没被命运开始暴打的小孩,耐心回答:“是,我和艾薇不熟,蝙蝠侠是吸血鬼——”说到这儿孩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尼诺神色自然地跳过喝酒的话题,“凯莉的高中生活怎么样?”
“她非常棒!”彼得说,“呃,当然有些人看着她是转学生想欺负她,但都被她打趴下了。”
尼诺举杯欢呼:“这才是我们哥谭女孩!”
彼得也笑起来,他手上偷拿着一杯酒,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打量尼诺,尼诺放任男孩的目光,自己盯着屋内欢呼跳舞的人群。这里面有人沉睡七十年失去过亲人,也有人从冷战时期一直战斗到现在,有神明,也有世人口中的怪物。
复仇者联盟成立后一直作为地球的第一道防线存在,明天,后天,可能这群人就要各分东西,为人类的存续,为正义,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拿起武器。
明天,后天,或许他们中的一员就会迎来一场或盛大,或无人知晓的死亡。
可这一切都不影响今晚的狂欢,喝酒吧,跳舞吧,雷神高声唱起走调的歌,订婚派对的主角也喝得醉醺醺地搂在一块,尼诺跟着人群一齐举杯,他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咧起。
他身边传来一阵呛咳,是还没学会喝酒的小孩被酒液辣到喉咙,在尼诺取笑的目光中,蜘蛛侠红了脸。
“真好。”他望着斯塔克的身影,又叹了口气。
尼诺握着酒杯想了想,眼神逐渐惊奇,“别告诉我你暗恋斯塔克,还是佩珀?”
“什么?不——”彼得刚刚平复的咳嗽猛然加剧,他疯狂甩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
尼诺恶劣地压低声音:“不说实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只是想快点像你们一样!”彼得吓得直接举起双手,他甩着头,“你们都有自己超棒的工作而我还在为读不读大学发愁。如果我读了大学,我没法在兼顾课程的同时继续当好蜘蛛侠,好吧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我甚至错过了……”
“错过了约会?啊——年轻真好,”尼诺拉长声音,“马特是哥伦比亚大学双学位毕业,斯塔克是麻省理工?去试试吧孩子,至少给超级英雄的平均学历加加分。”
“至于约会,你会习惯的。”
尼诺在孩子瞪大的眼睛中摊开手,“你猜猜斯塔克把烂摊子丢给佩珀多少次?马特又放过我多少次鸽子?好吧,虽然我的次数不比他少。”
彼得张张嘴,尼诺推了男孩一把,“去给你的女孩买束花,去她家楼下蹲点,请她吃早餐,吃甜甜圈,和她一起乱逛荒废时间——”
“这些招数听起来真的很老套。”彼得咕哝道。
“但管用,多用你的狗狗眼瞧瞧她,她很快就会心软啦,”尼诺叼着烟,轻慢地笑笑,“这个世界烂透了,你该抓紧最后一点悠闲时光去爱,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他低下头,在蜘蛛侠离开的背影中终于点燃他的烟。
尼诺深深吸了一口,天啊,他还以为今晚抽不上这根烟了。寒风夹杂着烟草涌进他的肺里,尼诺转头瞧着纽约的点点星火——马特在哪儿?这句话突然在他脑海冒出,像是猫抓似的微微挠了一下尼诺的心。
他闭上眼,鬼魂的世界浮现在眼前,可尼诺却顿了一下,又睁开。
——他可以,他绝对可以在独自呆上一晚,脑子里的念头一定是派对气氛在作祟。
尼诺强迫眼神聚焦在烟头燃烧的地方,火光让香烟的外皮翻卷,留下一截冒着微弱红光的烟灰,他缓缓吐出烟来。
露台上传来钩锁破空的动静。
“订婚派对的社交压力有这么大吗?让你试了三次才点上烟?”
尼诺猛得扭头,在夜景下,夜魔侠正站在他身后。露台灯光昏暗,只有从室内透出的光亮,但尼诺清晰地能瞧见马特在笑。
马特绝大部分见他的时候总是在笑。
“嘿,亲爱的。”尼诺的声音在酒和香烟的作用下变得低哑。
“嘿,亲爱的。”马特回应道。
血液在一瞬间重击尼诺的耳膜,形成雷鸣般的心跳声,马特的手抚上尼诺发烫的脸颊那刻,那刻因佩珀话语埋藏在尼诺内心的种子不顾阻拦破土而出,不因当事人意志为转移地长成了一片森林。
尼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内心的念头,在恐慌和狂喜的交织中,只有一件是他能确定的——
操,尼诺想,他栽了。
作者有话说:
中秋回老家,请了几天年假,再不规律作息几天我要猝死了,接下来几天随缘更新。 *感谢在2022-09-05 23:51:36~2022-09-08 22: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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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尼诺再回忆斯塔克订婚派对那晚的情形,他什么也描述不出来。
周边的景色都成了浮动的泡沫,酒杯里的香槟和威士忌,纽约高空的夜景,复仇者们的谈笑声,这一切尼诺全都记不清。他只被自己心中的念头震得头脑发晕,那一点点妄想在心底生根,结成一张巨大的网。
尼诺对马特的爱意宛如汹涌的潮水,而潮水下是暗藏的漩涡,它将尼诺卷进河底没法呼吸,也没法思考。尼诺把这一切都归于酒精的副作用,他晕乎乎地跟在马特身边,把其他人的调笑声抛至脑后。
他看上去一定很傻,很蠢,马特每次摸摸他的脸都会发出叹气般的大笑。而夜魔侠毕竟没有读心的能力,马特不清楚尼诺此刻心中正打着怎样的坏主意!在马特耐心哄尼诺吃下解酒药时,在马特换下制服,搂着尼诺爬上他那栋老旧的公寓楼时——
尼诺正想着怎么才能把夜魔侠绑在自己身边。
用爱情,用愧疚,靠着婚姻,靠着利益,尼诺甚至愿意为这个签订灵魂契约。
可这些都没用,夜魔侠什么也不需要。马特不虚荣,所以用金钱没法收买他,马特又太坚定,所以感情没法左右他的选择,更别提婚姻——马特同样也是一名优秀的律师!他打起离婚官司来和尼诺一样擅长!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这间小小的公寓,尼诺的身体疲惫到抬起一根脚趾都废力,他蜷缩在柔软的床上。马特是个贴心的情人,他确保尼诺什么时候入睡都会是浑身干爽的状态。但运动就是运动,尼诺的肌肉在尖叫着让他赶紧他妈的闭上眼睛休息,他的大脑却无比活跃。
在纽约都寂静下来的凌晨,尼诺因为爱意发烫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残存的理智拽着尼诺的脖子将他拉出感情的漩涡。
“冷静点,”尼诺的理智对他说,“别因为你的荷尔蒙和一时冲动就去搞砸你最在乎的亲密关系。”
他睁着眼,望着窗外,只用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想出了三千个关于尼诺·佩蒂特和马修·默多克不适合婚姻的理由。
他们不常见面。
哥谭到纽约只有两小时的车程,这个距离算不上远。但在过去几个月,他俩往往每天却只能抽出短短半小时的通话时间。马特白天是地狱厨房的慈善律师,晚上是恶魔义警。尼诺白天要负责韦恩的法律问题,晚上则要兢兢业业替红头罩干活。什么样的婚姻生活会像他们一样?
他们也偶尔吵架。
这世上没有不吵架的情侣。而任何一个觉得马特脾气温和的人都该去阿卡姆看看脑子,尼诺本以为自己算得上坏脾气,但和马特相处过后才明白什么叫固执。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为着价值观的问题针锋相对,睡在同一张床上后吵架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
家务的分配,案件的辩护思路,马特在地狱厨房独自涉险,尼诺在哥谭的激进手段又招来了报复。他们俩都算得上伶牙俐齿,加上优秀的记忆力让翻旧账成了共同的爱好。要不是双方的黑历史目前能勉强打平,疲惫的生活又让两人没法花费太多时间在指责彼此上,不然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又得回到他们初识时的不安宁。
他们都没有稳定的家庭,他们俩的童年都充斥着不幸,每晚的噩梦都被阴影和怒火填满。地狱厨房的帮派又开始争夺因为金并入狱后留下的地盘,马特随时可能死在地狱厨房的街头,而尼诺或许哪天就会被他得罪的八十个反派中的一个暗杀。但凡有些理智的成年人都该清楚,将他们的关系维持在现在这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尼诺不耐地翻身。
婚姻能证明什么?尼诺和马特已经互相交付爱与信任,婚姻无非是一纸空文,一段世俗约定的关系,一个早该淘汰的传统。婚礼上的誓词跟本没有魔法契约,上帝也完全不在乎他见证的新人有没有忠于彼此——
但马特换了新窗帘。
为尼诺换上的。
厚实的,柔软的,遮光窗帘。
尼诺盯着新窗帘,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要翘起尾巴来洋洋得意,又想要唾弃为这件小事感动成这样的自己。尼诺知晓马特过去有几段感情史,他过去的生活也称不上禁欲,但马特都没有为那些人装上窗帘。
盲人无所谓白天黑夜,可从哥谭来纽约度假,神经敏感,睡眠极差的人需要。
只是来借住一晚的客人不需要特意改动,长久生活在这儿的人才需要。
这一定说明了些什么,可尼诺不愿深想,他急于将自己脱缰的情感拉回正规,让自己不要每次见到马特,就心甘情愿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他不能,也不愿意以这种姿态走进和马特的下一步关系中。
尼诺异常的心跳终于吵醒了马特,睡在他身边的人翻身把手搭在尼诺腰上。
“怎么了?”马特问道。
“没事,”尼诺随口应付,“我只是在想——”
“什么?”
“离婚。”
马特睡意朦胧的脸上透露出浓重的问号。
“她很有钱吗?她给了你多少律师费?”弗吉问道。
接待客户需要正式的场所,而尼诺过去离开纽约时,已经将自己的住处全部处理完毕,马特的旧公寓也不符合要求。思索后,尼诺向马特和弗吉提出借用办公室的需求。
“正常收费,弗吉,”尼诺低头整理桌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现在当着韦恩的法律顾问,斯塔克的婚前协议都是你来写的,还别提你在哥谭的那些生意——到底是什么让你乐意接下这个离婚官司?”
尼诺喝了一口一如既往难喝的茶叶,“谁能对律师费说不?”
马特从文书工作中抬头,他皱着眉,“你是不是完全不打算采纳我的建议?你真的需要休息。”
“只是个离婚案件,马特——”尼诺拖长声音,“又不是我需要再拯救一次哥谭,相信我,调解布鲁斯的家庭矛盾比这废力多了。”
马特把墨镜抬起来,捏了捏鼻梁,他一点没理会尼诺的转移话题。
“说真的,”夜魔侠有点无奈,“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案子?”
——因为离婚案件是让旁观者最快打破婚姻幻想的方式。
尼诺又喝了一口难喝的茶叶,放下杯子,这个茶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他打算买几杯咖啡,一边在手机上下单外卖,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马特。
“因为我想接。”
尼诺的客户大约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金发,高挑,打扮得体,脸上的妆容完美,但神情还是有些没精打采。见到办公室的尼诺,在基本的礼节寒暄后,这位年轻的女士十分直白地提出了需求。
“佩蒂特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声,我想请你代理我的离婚案件。”
尼诺没一口答应下来,他只是把咖啡推到女人面前。
“我们还是先聊聊吧,艾琳森女士,我必须说介绍给我的律师,是我一位老熟人,他非常擅长离婚案件,而且他极其具有耐心,”尼诺打量着女人,“那么是什么让你转而委托我,要知道这样您不仅需要支付我的费用,也损失了之前的基本费用。”
女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克里斯是个好律师,但我需要更强硬一点的人。”
尼诺低头翻看着材料,“哦,你们之前已经有过一轮谈判了——那现在找到我,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吗?”
“是,”艾琳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冷静,尼诺推测她大概在内心预演过无数遍,“我发现他出轨了。”
这句话在尼诺的律师生涯里已经习以为常,他点点桌面,“好吧,女士,我很抱歉,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诉求,你们结婚多久了?”
“十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快十一年了,明年三月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我开了一家咖啡店,”女人拿起咖啡沾了沾唇,“是我们当初一起开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放弃经营——他的祖父去世后,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赠与给了我们俩,所以他现在经营公司去了,我不了解这块,都是他在打理。”
“赠与给了你们夫妻双方?这很好,”尼诺敏锐地抓住了这点,“让我来瞧瞧这家公司——哦,经营得很不错,新能源,乘着斯塔克的市场开拓,这一块大有所为啊,我们会让他狠狠出血的。”
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只是配合地笑了笑,这让尼诺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猜猜,你们之所以闹上法庭,最关键问题不是财产对吗?是孩子?”
“是,我们的女儿,菲奥娜。”
“她多大?”
“十岁。”
“你很爱她。”
“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尼诺叹了口气,“麻烦的年纪,你有你丈夫出轨的证据吗?照片?录音?你们家装的摄像头?”
“他的收入目前远高于你,你的主业是经营咖啡店,这代表你没有充裕的时间照顾孩子——这是个事实,人们永远对母亲要求过高,至于父亲,哈,他愿意给孩子做饭,抽空去趟公园就是好父亲了。”
“不,”女人稍微有些尴尬,“我黑进了他的邮箱——”
尼诺深吸一口气,“你什么?”
“黑进了他的邮箱,我大学是相关的专业——我发现后同他打电话吵了一架。”
“那我们要做好对方手里有录音的最坏打算,我们不能主动提出来,抱歉,亲爱的,你这个罪名可比出轨重多了,这是刑事犯罪。”
“但是,”尼诺停顿了一下,露出笑容来,语气温和,“你不是没有别的途径,你瞧,既然你们共同拥有股份,而我刚刚查阅了一下新闻,这家公司的股东会为了引进投资,有过大幅度变动——”
“女士,”尼诺笑道,“他那是无权处分——或者他完全不觉得这需要你的同意,去起诉吧,毁掉他的投资,让他衡量一下,究竟是在婚姻中让步,还是彻底失去事业。”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犹豫了,这很矛盾,明明是她乐意承担过高的律师费,通过人情来到尼诺这儿,希望将睡在她枕边的男人净身出户,但当尼诺真的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时,她却又退缩了。
“……他喜欢他现在做的事业,天啊,”她狼狈地将脸埋进手里,啜泣道,“抱歉,只是……是他当初要求他的祖父将股份赠与给我们俩,我以为他爱我,我们可以不分彼此,而我竟然要拿这个来对付他。”
“我知道,我知道,”尼诺抽出一张纸巾,“婚姻就是将对着自己软肋的匕首亲手交给对方,振作点,艾琳森,这是场战争呢。”
尼诺望着哭泣的女人,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缓缓地吐气,把内心不知疲倦向马特渴求爱意的小小声音,强行压了下去——尼诺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不是个善于经营感情的人,倘若要是有一天他会拿着匕首对准马特,那尼诺宁愿就此止步不前。
他害怕变成眼前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度假结束了。 今天也是和朋友为工作头秃的一天,我每天为我的客户无语,我朋友每天替学生操心,社畜哭泣jpg *感谢在2022-09-08 22:00:36~2022-09-15 22:3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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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案件的确是个有效的冷静方法。
时间过去两周,寒意渐浓,当刚订婚的斯塔克随着复仇者联盟再一次前往太空执行任务,而地狱厨房的帮派也开始不加掩饰地爆发冲突时,艾琳森的离婚案件总算开庭了。
尼诺觉得他的生活像一道藏着汹涌暗流的长河,日复一日地想要将他拖进深渊。他和马特明明处在同一屋檐,见面的时间却短得让人心惊,尼诺从未对此说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需要有英雄前往高天之上建立人类最后的防线,也需要有人低下头来俯视底层的阴影。
法院是尼诺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和寻常人想象的安静严肃的地方略微不同,这儿的人流量其实并不小。
艾琳森女士同尼诺一道坐在法庭外长椅上,光从外表打扮来看,其实很难分清她和尼诺谁才是律师。尼诺平日已经足够注重打扮,开庭时更是认真对待,但还是比不上艾琳森每一根头发都仔细打理的模样。
法院不必考虑当事人的舒适程度,长椅又硬又窄小,靠背低矮,公正地谋害每一个坐在上面的人类的腰椎健康。在尼诺挪动屁股试图找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时,艾琳森第三次扭过头望着法庭紧闭的大门。女人长长地吐气,又朝走廊另一端望去。
尼诺出言安慰他过于紧张的当事人:“法院开庭都会安排得很紧凑,别担心,今天一切都会很顺利——你甚至不需要开口。”
“这很好,”艾琳森勉强朝尼诺露出笑容,随后她立马压低声音,“我昨天已经把传票交给他了,在去接我女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他请了个好律师,”尼诺平静地说,“他的律师会教他怎样选择更好的那个。”
艾琳森点点头,第四次朝走廊那边张望。
出于职业缘由和自身的道德底线,尼诺早就不会为干这种事而良心不安,这是每个好律师都该做的——为自己客户争取最大化利益。然而艾琳森紧张的情绪对开庭明显不利,趁着对方尚未出现在法院,尼诺开口转移女人的注意力。
“我之前还没问过你,艾琳森,”尼诺开口,“你们离婚的导火索是什么,哦,当然,这并不是个关键问题。我只是有点好奇,艾伦,你的丈夫,你们没什么经济困难,也没什么不良习好,你们结婚十年,有个可爱的女儿……”
“而我在发现他出轨之前就想离婚?”艾琳森向后靠在了不舒服的长椅靠背上。
“是的。”
“这很难说,”女人思索了一会,“更像是我有天早上起床,突然就难以忍受他的触碰,我的房子变成了让我难以忍受的牢笼,一切都是那么无趣——可能是因为我们工作都很忙,或者我们已经厌倦彼此的脸了,也可能是我一直有抽烟的习惯,而他讨厌烟味。”
尼诺挑了挑眉,艾琳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想我还爱他,但只是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没想他会背叛我。”
“我很抱歉。”尼诺低声说。
“金钱,孩子,这都不是我们矛盾的关键,就只是——”女人努力地措辞,她神色畅快了不少大概说出这些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发泄,“我需要让他付出点什么。”
尼诺跟着叹了口气,他理解这些。人们往往说金钱不能同感情等价,这话一点错也没有。但那得用什么来衡量在婚姻中的受挫呢?被背叛后的伤心与不甘,受损的爱意,过去十年的付出——得有什么东西来衡量这一切。
只有金钱是最恰当的筹码。
“你结婚了吗?”女人反问道,她瞧起来似乎对尼诺有些感兴趣。
“没有。”
“有稳定交往了对象了?”她冲尼诺笑道,“你这么漂亮,一定很抢手。”
“他也是名律师,艾琳森,你已经没机会约我出去了。”
“很遗憾,”女人伸直双腿,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听完我的故事有没有打消结婚的念头?”
年轻的律师没有立马回答她。
尼诺只是瞧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不去理会女人的调笑,漫不经心地附和了几声,“或许吧,亲爱的,人总是会做些蠢事的。”
艾琳森突然挺直了脊背,走廊的另一端走来两名男士,她注视着其中一位,抿起嘴角。两人中那位提着公文包的律师,见到尼诺的表情十分精彩,他苦笑着向前伸出手,“佩蒂特。”
“别这副样子,”尼诺与他对庭过几次,眼底盛满笑意,“我还没这么惹人讨厌。”
“要是在酒吧,我当然乐意和你喝两杯,这儿就算了,佩蒂特——传票是怎么回事?”
尼诺站在艾琳森前,带着女人走进法庭,他回过头来无辜笑道,“别在开庭前提起无关话题,先生,我的当事人可没有胁迫你们任何事情。”
“你确定要放弃监护权?”法官的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慢条斯理,他望着艾琳森的丈夫和他的律师,又重复了一遍,“你确认要放弃你的监护权吗,先生?”
艾琳森的丈夫,艾伦,咬着牙望向尼诺这边,艾琳森扭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这位先生只能把全部的怒火都宣泄在尼诺身上。尼诺顶着男人杀人一样的目光,安然坐在座位上,他这场庭审甚至没怎么讲话,此刻也只是朝对方回以甜蜜的笑容。
“是。”男人说道。
法官抬了抬眼镜,又问道,“你自愿答应对方提出的诉求?”
这下男人放在桌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尼诺惊讶于他竟然能生气到这种程度,他低声问艾琳森,“他没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吧?”
艾琳森疑惑地摇头。
“是,”男人吐出一口气,“我可以给她。”
尼诺把心底些微的不安压进肚子,庭审顺利结束,给他辉煌的战绩又添上新的一笔。他笑着和对方律师握手,谨慎地站在艾琳森和她的前夫之间,离婚法庭上往往会发生命案,要知道哈莉·奎因甩掉小丑的方式是拿枪试图射爆他的头!
尼诺在律师中算不上能打的,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当事人挡在前面。
“你竟然找了佩蒂特来当律师。”这是男人第一句出口指责的话。
艾琳森愣在原地,而即使是尼诺,也一时没明白男人的意思——难道他当律师的名声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
天!尼诺一直觉得自己在行业道德标准排行榜中起码能够到及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