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历文,真得没可能的。
完全没有。
季隶铭的手机足足震动了五分钟,他才发现有人锲而不舍地给他来电话。
“喂?”季隶铭的声音瞬间被盖了过去。
历文的担心到了极点,声音也大了起来:“妈呀你总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出大事了。”
季隶铭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怎么了?”自从他坐下,整个头都疼得要命。
历文:“你和叶拙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我给叶拙发的短信和电话他都没回复,他在家吗?你快去看看他怎么回事”
“叶拙不接电话?”季隶铭喉咙干涩,顾不得思考更多,他立刻起身,“我现在就下去看看。”
他想问历文怎么看叶拙的。
但是硬压下去了。
先看叶拙,然后再说其他的。
叶拙房门上的黑板内容还没改。
季隶铭敲了敲房门,轻声问:“叶拙,你还好吗?”
过去几秒钟,季隶铭听见里面传出叶拙有些干哑的声音,说自己没事。
季隶铭深呼吸,说:“历文在找你,他给你打的电话你没有接,他很担心你。”
叶拙闷闷地说:“你和他说我在洗澡,等一会给他回。”
叶拙揉了揉自己干爽的头发,把自己从床上翻了个面。
他根本就没洗澡,只是趴在床上,脑袋乱哄哄的。
历文的短信和电话,叶拙都看见了。
之前历文也经常给他发消息,在无聊的时候就是逗乐,有事的时候就是沟通。历文出差这几天里,他们每天都会说上几句。
但这除了证明历文喜欢和他聊天之外,还能代表什么呢?
他喜欢历文吗?
还是历文喜欢他?
哪一条都不可能成立啊。
晚饭时候,吴阿姨说他愿不愿意和一个一直陪他等他的人在一起,叶拙下意识就想到了历文,因为只有历文会做一个浪子,愿意居无定所地冒险。
可是别人不一样……
尤其是有一个姻亲观念很重的大家庭。
可能不会接受一个一年到头不在家的人吧。
叶拙在床上艰难翻了个身,给历文发了短信。
【厉老师,我没事,只是很困,先睡了】
叶拙一头把脸扎回枕头里。
呼吸不畅,但入睡顺畅。
在梦里,叶拙梦见在坐在一张车上。
他知道这是梦,可还是无比真实,连车内淡淡的皮革味都无比真实。
他手里拿着一捧花,穿着白色西装,每个人都对着他笑。
叶拙问:“这是要去哪?”
司机头也不回,直接说:“去结婚啊!”
“结婚……?!和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叶拙心里升起莫大的恐惧,“我能不能不结婚了,我现在还没考虑好。”
司机说:“可是这不是你说的合适的人选吗?你不是也喜欢历文吗?”
“不,我不喜欢他。”
司机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又说:“哦,那我知道了,你还是喜欢路言意是不是?他现在也后悔过去对你不好了,那我们去接他来结婚。”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奇怪,虽然带笑,但却无比虚伪,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叶拙直接说:“不要,不,我不要。”
但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不停往前开。
司机说:“那你到底要谁?”
我到底要谁?
我要谁?
叶拙急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是谁呢……
车内闷得叶拙阵阵发晕。
司机:“必须选一个!”
“我要……”叶拙的声音微弱。
“快说!”司机催促。
“我要……”叶拙的身体随着车不停摇摇晃晃。
最后他大神说:“我谁都不要,我不要结婚!不要!”
如果他没办法负责,他不会开启任何关系。
哪怕是被绑去也不会!
叶拙猛地从床上做起,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他拥着被子,呼吸声急促。
这一觉惊醒,他久久缓不过来,司机催促的声音历历在耳。
叶拙穿上拖鞋,来到阳台,让夜间的寒风吹散刚才梦中的情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他这个梦,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叶拙不知道。
他双手撑着阳台栏杆,低垂看着院中盈盈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盘旋在草丛之中,宛若星辰坠落。
感情这个东西……他还有足够的勇气接受吗?
左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拙顺着方向看去,在上一层的阳台上看到明灭的星火。
季隶铭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直接点到一半,他却始终忘了抽,直到快要烧至手指,他才从自己的意识中抽离。
“怎么没睡?”季隶铭一下就发现了叶拙的存在。
叶拙:“你不是也没睡。”
叶拙仰头看他,一单一双的眼在夜晚中显得格外亮明。
季隶铭手中的掐灭烟头,已经是夜里两点,以往这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下。
“我现在去睡,你也睡吧。”
叶拙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为什么?”
“刚刚做了个噩梦。”
叶拙单手撑着脸,晚上的风果然吹得他清醒了许多,此时再想起那个梦,觉得滑稽更多。
他居然会梦见被人逼婚……
他要是说想和世界首富结婚,情况是怎样呢。
萤火虫飞舞着,趴在叶拙手边,照亮叶拙眉宇间阴沉。
叶拙手指点了点它发光的屁.股,问:“你呢,你怎么也不睡?是因为太亮了睡不着吗?”
季隶铭看着叶拙,“我想,它可能也在找属于他的那颗小绿球。”
叶拙的手指顿了顿,第六感的直觉让他立刻回道房间去,但他不仅继续留下,还继续说:“那它还能找到吗?”
“也许,已经在身边了。”季隶铭说。
叶拙从来不知道夜晚的风声这么大, 居然吹得他满心都是纷飞的思绪。
那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也因为风的声音太大才听错了。
可是幽暗的夜遮不住季隶铭深情的眼神。
隔着朦胧月色,叶拙深邃的, 幽暗的, 好像洒满星辰似的眼眸载满了浓烈的情意。
季隶铭。
优秀, 出众, 闪闪发光。
这世界上所有褒义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还拥有一双看蚂蚁都深情的眼睛。
在和季隶铭相识的那么多年里,无数个日夜更迭, 风吹佛的方向变过无数次。
晚风每天从东向西, 从南向北。
今日却是一次, 季隶铭心里的风吹到了叶拙面前。
季隶铭看着叶拙的目光好像从没变过。
可是直到今天,叶拙才从他眼中读出不同的意思。
季隶铭说他寻找的那颗绿色小球也许就在身边……
叶拙干笑着说:“难道是历文老师?”
但这笑声连他自己听着都过分牵强。
在季隶铭的凝视下,叶拙无地自容。
他轻轻挪开眼,看着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
“有点冷, 我先回去了……”
原本还轻松松弛的手,现在已经因为过于用力握住栏杆而发酸。
绿色小球,一生仅有一颗,且要在六十亿人的洪流中把握住。
季隶铭的潜台词呼之欲出, 不用动力就能意识到, 他在用何其直白的方式表达爱意,但叶拙却不愿意往前一步。
他躲进房间, 假装自己没听见季隶铭和他说的话。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叶拙躺在床上, 掌心紧紧贴着胸膛。
那飞快加速的心跳如同春日的野兔,闹得巴掌大的胸腔里不可开交,炽热又紧张。
季隶铭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是吗?”
我知道季隶铭想说什么?
是吗……是吗?!
那野兔又猛地一撞,叶拙的心是狂跳的, 脑袋却被撞懵了。
安静的房间里,叶拙的呼吸声重叠着心跳声。
所以……季隶铭喜欢我。
这个困扰叶拙许久的问题,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事实。
但当这答案在被季隶铭亲手揭晓的时候,叶拙却无法面对。
季隶铭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我和他,过去连朋友关系都很勉强。
我和他,现在也不过是借着历文才住在一起。
我和他……
叶拙的脸烫地厉害,像烧红的小番茄,从里红到外。
“叩叩叩。”
三声带着间断的敲门声。
“是我。”季隶铭的声音也同样冷静。
叶拙能想象到季隶铭此时的样子。
季隶铭不像他,像个蜗牛一头扎回自己的房间,以自我封闭来获得安全感。
在叶拙多年的认知里,无论发生什么,季隶铭都会像个成熟的王子,冷静地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冷静持重地敲响公主的房门。
叶拙可以是故事里一笔带过的背景板,也可以是祝福公子和公主修成正果的路人甲。
可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他会是故事里的那个公主。
什么故事里,会让一个样貌普通又不善交往的男人当主角?
叶拙想也不敢想。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叶拙你在里面吗?我想和你谈谈。”季隶铭的声音透过木质门,更显得沉稳。
季隶铭不是一时冲动就会随意示爱的人。
所以叶拙更是害怕接下来会听见的话。
“你现在可以不用和我说话,听我说好吗?”
叶拙一声不吭,躺在床上,双目直视天花板,注意力却没有一秒集中在视线尽头。
他不想听,却也不想打开门,让季隶铭就此住口。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听见季隶铭的声音。
只是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剧变无法适应。
他没有季隶铭那般冷静如常,所以在床上躺着也如芒在背。
“我知道你也许之前有所觉察,也许也没有……但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其实我对你……”
季隶铭流畅的话语只是表面,叶拙听出他的前后矛盾和犹豫,脑海中直接就幻想出季隶铭有些窘迫时的表情。
微微低垂着眉尾,嘴角会轻抿着,然后再重新措辞好,用他那低醇如大提琴的声音——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在没有得到你的许可之前,我就已经在喜欢你。”
这段感情深埋在心底,是季隶铭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的少年心事。
可种子埋在土中,不停地接受着浓烈感情的浇灌,终有一日是会破土而出的。
季隶铭耐心等待着,希望能够得到完美的一天,在一个正式的场合,和叶拙认真又庄重的表白。
这是一件大事,季隶铭想要给叶拙完美的回忆,让多年以后再想起,都不会留有遗憾。
可现在,季隶铭面对一扇紧闭着的门,低声叙说着自己的心事。
“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路言意。而是那个沉默内向,但善良坚强的叶拙。叶是叶子的叶,拙是勤能补拙的拙……”
他不知道叶拙是否还记得,第一次叶拙说他的名字无所谓,拙是笨拙的拙。
但这很重要。
不仅仅是名字。
叶拙这个人,很重要。
“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我们都没办法抹去,但我想,如果我足够努力是不是可以尽量减轻那段时间带给你的痛苦。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办法开始一段感情,但我想说,你不用为此感到担心,你不用给我什么,我只是想要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季隶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一张口,还是有些颤抖。
“叶拙,我们不要再做朋友,这个关系太模糊了,我想以追求者的身份在你身边,可以吗……?”
隔着一扇门,他看不见叶拙的表情,也不知叶拙的心。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相信自己是有机会的。
如果叶拙不愿意接受, 那此刻,他不会沉默不语。
叶拙只是寡言少语,而不是仍由别人揉捏的小包子。
“我想, 我今晚说得有些突然, 我自己同样也觉得有些太过着急了。可是比起来慢慢接近你, 或者提前把事情挑明会更好, 否则我就像一个借着朋友之名,单方面引诱你的坏人。”
季隶铭的手指轻轻抚摸房门。
叶拙就像木, 虽然不说话, 但也会记得谁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可是他有足够的内动力, 把伤痕治愈,把过往变成圈圈年轮。
房门上的小黑板上换了新的留言。
白色粉笔写着:已经休息,明日需要早起。
不知叶拙是什么时候抽空写了这行字,叶拙速来工整的字迹也因为着急而变得有些歪歪扭扭。
季隶铭会心一笑。
他抚摸的过的地方, 很快又残余了他手指的温度。
叶拙这块木头,也会感受到谁给了他温度。
但是叶拙现在还在慢慢疗愈伤口,季隶铭不想逼他。
“你总说你现在还不想开始一段感情,我尊重你的想法, 只是我单方面追求你, 所以你不用给我回应,没关系的。”
“早些休息吧, 晚安。”
一句晚安。
谁也没安。
叶拙睁着眼, 不知几时才因为困倦睡着。
因为早就料到第二天会起不来,叶拙提前在手机设定了六个闹钟。
但第二天他冒冒失打开房门的时候,依旧是第六个闹钟被悄无声息按掉的半小时后。
他着急的脚步声在安静的二楼里回荡着。
顾不得别的了, 叶拙一边着急地扣扣子,一边“咚”地关上房门。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马上就快迟到!
黑板上, 他昨天溜出去急忙写下的留言,多了一排整齐的回复。
——已经休息,明日需要早起。
——好好休息,我会陪你
比起叶拙的匆忙,季隶铭的一笔一划都写得那么平整。
“要走这么早吗?”
季隶铭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叶拙浑身一颤。
“……我吓到你了?”季隶铭很抱歉地看向叶拙。
叶拙连忙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和季隶铭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就起来了。”
季隶铭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才早上六点半,你就已经要迟到了吗?”他回忆着,“我记得你今天上午没有早八。”
而且平时的早八也不用这样焦急。
但季隶铭的问题,也是叶拙想要反问他的。
才六点半。
平时他们都刚刚起床。
今天季隶铭却已经穿戴整齐,连早饭的香气都顺着空气,从一楼餐厅飘荡到二楼这里。
所以季隶铭说会陪他,是真的会“早起把早餐做好了,再把他叫醒了”的陪伴?
叶拙的问题自己就想到了答案,还是个很快就让他联想到昨晚的答案……
叶拙单手握紧肩膀上的背包,语速飞快地说:“我今天要去市中心面试,所以要早点出发。”
一口气说完之后,叶拙很快就从季隶铭身边的空隙挤下了楼。
昨晚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找上叶拙。
季隶铭也跟了下来,却比叶拙要淡然许多。
他甚至还记得用香氛喷雾去除身上本就不明显的油烟味。
在叶拙换鞋的时间,全身散发着白茶味到的隶铭就已经换上外套,他有条不紊地为自己打着领带,还能抽空问叶拙:“早饭不吃了吗?”
叶拙摇摇头,“我得赶在早高峰之前打车,到时候再说吧。”
“打车?”季隶铭问。
“对,打车……不和你说了,我先出去了。”
叶拙前脚刚刚迈出去,很快就被季隶铭追上。
“去哪?我送你。”
季隶铭就像变魔术一样,递给叶拙一个包装好的三明治,烤制过的面包片还是温热的。
叶拙忍不住问:“你怎么动作这么快?”
季隶铭笑笑,“只要提前想好,做起来就会很快。”
只是季隶铭要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地有条不紊,还要考虑到叶拙会起迟、直接就走等等意外。
一句提前想好,盖过了季隶铭的所有耐心和思考。
即便叶拙再不想面对季隶铭,也得认真和季隶铭说声谢谢。
“不用谢。”季隶铭的回答自然,让叶拙放低了“警惕”。
叶拙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怎么改变。
“我打车,不用你送……”叶拙拿出手机,准备打一辆网约车。
但预想的情况比叶拙还要恶劣。
他只想到要早点出来,躲开早高峰。
但是忘记了这个地方比较偏远,如果不是早高峰,连车源都没有。
“没有司机接单?”季隶铭问话的时候,叶拙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自己一个眼神就肯定了回答。
叶拙:“我再等等……再等等。”
“还是我送你吧,现在还早,我把你送到之后再去公司,时间刚好能够消磨掉。”季隶铭拿出车钥匙,“你总不能让我七点钟就到公司开始工作吧?那也太狠心了些。”
叶拙多想当这个狠心的人。
但是他既打不到车,也没办法让季隶铭直接去坐办公室,只好上了季隶铭的车。
手里握着热烘烘的三明治,身边就是季隶铭……
“系上安全带。”季隶铭的提醒让叶拙想起,自己好像习惯性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他本想坐在后座的。
可现在,只能和季隶铭坐在一处。
叶拙的眼睛胀痛,肩膀上的背包也无比重。
不知面试情况如何,叶拙把他觉得能用上的设备都带上了。
他猜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有些憔悴。
毕竟昨晚几乎没睡。
而季隶铭呢……
眼下也浮现着淡淡的黑眼圈,可精气神却十足。
叶拙过去总听人说,成功的人都是精力旺盛的。
所以同样是熬夜,季隶铭是那个决定用人的总裁,而叶拙却是要去面试的打工仔?
叶拙一通胡思乱想,目光有些呆滞。
“快些吃吧,一会都凉了。”季隶铭说。
“我现在还不饿。”叶拙嘴上拒绝,但是手却没和脑子同步。
“哗啦”一下把包装袋拆开的瞬间,叶拙也傻了。
季隶铭的笑声悄悄遛出来的时候,叶拙更是窘迫。
晚睡害人。
他是真得没打算吃。
但现在不吃不行了……
从三明治的横截面就能看出,季隶铭尽可能地把夹心的种类变丰富。
鸡腿肉烤得香嫩无比,生菜在油亮的煎蛋衬托下更显得新鲜,牛肉饼的汁水十足,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爆出香浓的肉汁,融化的芝士片叠着香甜的白洋葱碎和酱料,这些美味都被两片烤制焦香的吐司包容起来,再被季隶铭细心切开,交到叶拙手里。
叶拙轻轻咬了一口,“好吃”二字脱口而出。
季隶铭仿佛得到莫大的肯定,甚至下巴都轻轻扬了起来。
此时的叶拙还没想到,以后每天都会因为被投喂的早餐过于豪华而感到苦恼。
按照地址,季隶铭的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面前。
季隶铭问:“是这里吗?”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叶拙同样感觉不对劲。
这一路过来,他总觉得路线似曾相识。
只是他对A市的城市路线也不太清楚,而且每个城市的CBD商区建筑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只能把这种眼熟解释为可能是和去过的别的地方弄混了。
他反复确认了面试短信的地址,肯定地说:“就是这里,紫枫大厦九层。”
这是他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得到的工作计划——他的简历上没有出现和历文有关的内容,也没有得到季隶铭的帮助。
他完完全全,靠自己的简历和沟通,在诸多求职者里得到了面试机会。
这可是前vouge御用摄影师在独立后创办的摄影工作室,在摄影界的商业地位极高。
但能进面试的求职者应该也会很优秀。
叶拙深呼吸,和季隶铭道了谢。
“我先去面试了。”
“等下。”季隶铭拦住叶拙。
叶拙肩上的摄影机沉甸甸的,压得他侧过身。
“你没有带袖扣?”
叶拙低头,自己的袖子空空如也,“我忘了……”
明明是为了表现自己态度的衬衫,却因为匆忙忘了带袖扣。
“戴我的吧。”
季隶铭抬手便摘下自己那对价值不菲的宝石袖扣。
红色的珠宝在没什么光泽的地方也熠熠生辉。
可能叶拙从头到脚加起来都不够买其中一只的。
季隶铭拉过叶拙的手,将两枚带着身体余温的袖扣放在叶拙掌心。
“戴着去吧,面试加油,记得还我就行。”季隶铭笑了笑。
还不还的,只是一个由头。
如果他不这样说,叶拙肯定不会接受。
叶拙又要张嘴,季隶铭说:“那这样好了,我把袖扣借给你,你回头帮我一个忙,我们互相扯平,谁也不差谁的人情,行不行?”
叶拙犹豫了,“什么忙?”
什么事情是季隶铭解决不了,但他能解决的?
季隶铭耸耸肩,无奈地说:“今晚有个活动需要出席需要携带同伴,但是秘书小姐要去陪她男朋友,所以我只剩一个人了。”
叶拙微怔,“我怎么能做你的秘书小姐啊?”
等到季隶铭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叶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那今晚是什么时候啊……”叶拙故作镇定地问,实际早就已经无地自容。
“等你面试之后再说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季隶铭看了眼时间,提醒叶拙:“不会迟到吗?”
叶拙猛地一激灵,“我得去了!”
他匆匆背着包跑下车,像一阵轻盈的风。
季隶铭目光追随着他进入大厦,才慢慢收回目光。
叶拙之前听说过无界工作室不按套路出牌,但没想到连面试也是如此。
他匆匆赶来,本无比忐忑会不会因为迟到了几分钟而被责备,但接待他的前台直接将他带到了工作室的拍摄现场。
除了正在忙碌的正式员工,影棚里零零散散站了八九个人,叶拙猜他们和他一样都是来面试的。
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迈着性感的步伐出现,柔顺的酒红色大波浪归拢在肩膀上。
“各位,我是Cynthia,现在已经开始面试了。”
话音刚落,有人有开始问:“我需要做什么?”
Cynthia捻着手指,看那漂亮的美甲,说:“今天我们要拍一组夏日主题的游玩照,现在你们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但在影棚里,没有预先准备好的设备。
叶拙肩膀那沉甸甸的背包终于不算白背。
空手而来的人则在第一关就落选。
“来之前也没说要带设备啊……”有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