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季隶铭回来了,他不能再让叶拙孤零零地独自承担。
就算叶拙觉得他过于越界,季隶铭也要这样做。
历文和季隶铭都在。
叶拙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但他心里翻涌着一个滚烫的感觉,不停催促着他早些把自己的决定说出口。
他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犹豫,所以在逼自己早点面对。
“今天晚上,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叶拙的声音有些冷淡。
“什么事情还用和我们两个一起说?”季隶铭笑着问。
即便他不知道叶拙会说什么。
他也感到些许不对劲。
就仿佛叶拙三年前离开的那天,季隶铭也是这样没来由地惴惴不安。
在来的路上,季隶铭还幻想着今后,可现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历文回来之后, 家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也可能是因为叶拙把门关了起来,所以没有听见外面的说笑。
他低头将衣柜里的衣服取出,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
刚住进来时, 他还想着不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得太分散, 毕竟他没打算久住, 如果放在一处, 收拾的时候会更方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东西越放越多了呢……
可能是从他把这里称为“家”的那天开始吧……
这屋子里的每一处他都已经十分熟悉。
书柜和墙的拐角处容易积灰。
从他的阳台向上看, 能将季隶铭的阳台一览无余。
顶层的小花园下雨的时候要提前收回来。
还有客厅睡吧的咖啡机也快到了清理卡槽的时候了。
不过这些事情, 以后都可以忘记了。
叶拙来到楼下客厅。
他经常在家里穿的薄外套落在了沙发上。
可刚下楼, 就遇到了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厉老师在上面睡着了?”季隶铭笑着抬头。
他坐在桌前,手里不知在写什么,家用医用箱打开放在一边,几盒药被拿出来, 正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分装盒。
叶拙打消自己转头上楼的想法,自然地走向沙发。
本来就是拿个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进看,季隶铭手写的东西也被他看清了。
季隶铭正在手写标签, 为便携医药盒里药片标明种类。
他写的极为认真, 一笔一划都是他的用心。
“记得带几件厚一点的外套,S市可能还会降温, 不要着凉了。”
季隶铭提醒时, 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
叶拙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在楼上搬动行李箱的时候,轮子发出的声音是能在楼下听见的。
“这个马上就写好了, 你一会带上去,放进行李箱里。”季隶铭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个标签。
那正是叶拙常用的胃药, 他按照剂量分装好,还写上了药名。
叶拙站在桌边,低垂着眼,和季隶铭错开眼神交集,终于开口。
但也只是一个急促的“我”字。
他该怎么告诉季隶铭,自己是打算从这里离开。
垂放在腿侧的手被陡然握住。
没有任何征兆,季隶铭伸手攥着了叶拙的手。
光影交集在他与季隶铭之间,院子里的光无比明亮,却将叶拙隔开在阴影中。
叶拙试图抽开手,但季隶铭用一种超出叶拙想象的力度拉住他,
这样就像在挽留,可叶拙还没有和他告别。
“你晚上想要和我们说什么?”季隶铭的声音有些喑哑。
叶拙:“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季隶铭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叶拙。
别的事情都可以,但现在,他不会放开叶拙。
“季隶铭。”
当自己的全名从叶拙口出说出时,季隶铭心里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叶拙不仅仅是想让他放手……
“你是不是要走?”
他能感觉到的。
叶拙想要离开。
不是今天突发奇想地想要离开,而是他预谋已久。
可能是从上次争吵开始。
或者更早。
那么这段时间里,季隶铭误以为他们几乎都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叶拙也许都在心里倒计时,细数着离开的时间在一点点接近。
“你要走的,对吧?”
季隶铭从表情到身体都还保持着上位者的体面和持重。
他还有理智把药盒的标签贴好盖上,站起来递给叶拙。
他从头到脚都是那样风度翩翩,像是永远都不会丢到自己的理性。
在叶拙的印象里,季隶铭从小就是这样,待人接物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在最慌乱的时候也能很快想到应对措施。
此时也一样。
在叶拙设想季隶铭会为此感到伤心的时刻,他眼里甚至还能带着温柔的笑意,和叶拙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会尊重你。”
叶拙佩服季隶铭。
骨子里的从容和优雅让他现在还能保持风度。
但他脸上的笑容在叶拙眼里就像是过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仿佛褪了色的老照片。
叶拙装进新相册的照片应该不会褪色。
那本相册从崭新到手,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十几页的相片。
有些相片实在称不上是多么出色的摄影作品,都是些随手可拍的日常……
院子里那刻长势很好的树。
夜晚落在阳台栏杆上的萤火虫。
阳光穿过玻璃窗反射出的彩虹。
窗外多肉上凝结的水珠。
深夜拜访庭院的刺猬。
季隶铭出现的照片不多,但每一张似乎都是有他的影子。
只有一张,有着季隶铭。
那天雨夜,叶拙记录雨滴落在地面时,季隶铭撑伞的下半身进入画面。
本是阴暗的画面中,季隶铭身上的浅咖色大衣让画面变得明亮起来。
叶拙留下这张照片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的。
但现在,他要把一切物归原主。
不仅是照片,还有他从季隶铭这里得到的感情。
叶拙再次将自己的手拿出来的时候,季隶铭没有在用力挽留。
他看着叶拙上楼,脚步发出哒哒的声响,这声音就像心脏某一处发条出了问题,咔哒咔哒地发出警报。
“这个交给你,里面都是我拍的照片。”
叶拙搬进来时拆封的新相册交至季隶铭手里。
季隶铭有些想笑。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和路言意不同,关于路言意的相册,叶拙直接丢尽了垃圾桶,而和他的相册却由叶拙亲自交给他。
“谢谢你,这段时间让我有个栖身之处。”叶拙环顾四周,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重新记忆。
“照片我不带走,留下来给你,就当是一点谢礼。房租我也会按照市场价补给你,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很不好意思。
还有就是厉老师那边……如果陈松柏找上门来,还得麻烦你多帮帮厉老师,他有时候也像个孩子。”
叶拙一口气说完,那块无形悬在头顶的大石也随之落地。
不就是搬出去而已,说完就好了,没有自己预想得那样困难。
季隶铭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
自己也表现地非常理智。
他们可以体面地说再见。
这样就很好。
“没有陈松柏。”
季隶铭忽然这样说,叶拙愣了愣。
“没有陈松柏的事,一开始就没有,这些都是为了骗你过来才编的借口。”季隶铭的手按在桌面上,手背的青筋无声暴起,与他冷静的脸形成对比。
“如果没有这个危险,那我就更放心了……”
叶拙手里紧紧攥着药盒,圆润的四个角都因为用力而硌得他掌心生疼。
“叶拙。”季隶铭叫他的名字,“你就没有任何想要留下的想法吗?哪怕只有一点,你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叶拙不是没有答案。
但他错开目光,“我还是要走的。”
有一点还是有很多,他都是要走的。
留下也只是延长分开而已。
他们追求的完全不同,所以没有未来。
叶拙早就知道。
季隶铭是个聪明人,叶拙猜他应该比赞成更能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必然会渐行渐远。
意味着长痛不如短痛。
意味着未得圆满会比彻底破碎更好。
但在叶拙想象中永远冷静自持的季隶铭,却在下一秒紧紧抱住叶拙。
“别走好不好?我不想让你走。”
季隶铭双臂交叠着,将叶拙锁在自己怀里。
刚才那些体面和理智都是假的。
他不想让叶拙走。
上次叶拙离开就是三年。
这次会走多久?
还是说他们将来要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再也不会有接触吗?
季隶铭慌乱地鼻息落在叶拙耳边。
“别走,别走。”
季隶铭应该克制自己的感情,让叶拙离开,就像刚才那样。
如果叶拙再狠心一些直接转身离开,那季隶铭也许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失态。
叶拙可以走,如果他真得能够放下所有,季隶铭可以退出。
但叶拙现在离开,是带着遗憾的……
季隶铭声音有些颤抖,低声问:“你对我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对吗?”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什么都用,你不用给我任何。”
“你想让我安稳下来,可我没办法做到。”
叶拙想要去世界的任何地方,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用相机拍下广阔的天地。
他会为了追逐一次流星,彻夜不眠。
也会为了记录北极熊分娩的场景,冒着生命危险前往。
或者是为了一次完美的拍摄,不分日夜地准备很久,哪怕病倒也会完成自己的预期。
可季隶铭不想让他这样辛苦。
这就是他们分歧的开始。
他们对待未来,拥有不一样的设想。
季隶铭低头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以后我不会再越界,别走好吗?”
这段关系的每一次矛盾,好像总是以季隶铭让步来中止。
叶拙:“这不公平,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人。”
叶拙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个。
季隶铭应该找一个比他更健康,更富有,更向往稳定事业和生活的人。
这对季隶铭来说轻而易举。
但季隶铭抱着叶拙不放,“没有人比你更好。”
季隶铭承诺,“叶拙,我会改的。”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什么也不用改。如果非要说你做错了什么……那就错在你爱的人不该是我。”
季隶铭的感情给任何一个人,都会比给叶拙更顺遂。
“我不值得你这样爱。”
叶拙淡淡地说。
果然,季隶铭慢慢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臂。
去爱别人吧。
然后季隶铭就会发现,原来他过去迷恋的人,是多么沉闷无趣、不解风情的木头。
叶拙迈步离开,但却被一个力量猛地拉住。
势不可挡的吻落在他唇上。
用近似惩罚的力度堵住叶拙这张说过伤人话语的嘴。
季隶铭没有给叶拙任何信号,直接开始一场疯狂又漫长的亲吻。
但是他做不到。
就算叶拙真的要走, 他也要让叶拙记得他离开季隶铭这个人的时候, 接受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吻。
让叶拙在很久以后想起他,也会想起现在他们现在嘴唇触碰的感觉。
季隶铭的手掌抬着叶拙的脸。
和过去几次的温柔缱绻不同, 这次的吻如狂风骤雨般粗暴。
他没有试探, 而是长驱直入, 狂热地逼迫叶拙接受这个吻。
一时间,季隶铭甚至想要让叶拙就此属于他。
叛道离经地想法出现的刹那,季隶铭自己都为之一颤。
待到他出走的理智重归,他才感觉到叶拙并非全然没有反应……
他按在叶拙脸侧的指尖一片湿润。
季隶铭睁开眼, 与叶拙湿润微红的双眸对视。
叶拙默不作声,眼眶已经湿润。
季隶铭的心猛地收紧,仿佛被一只名叫后悔的手攥住。
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强迫叶拙与他接吻。
“对不起,我不该……”
叶拙哭红的眼让季隶铭心里的惭愧到达了顶点。
他想看到叶拙笑, 而不是哭。
叶拙垂眸, 湿漉漉的眼睫犹如把扇子挡在眼前,季隶铭看不到他的此刻的眼神,
叶拙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你。”
虽然叶拙没有承认过,但自己知道,他也……喜欢上季隶铭了。
这种爱意的生长是控制不住的。
一枚埋在土里的种子, 只要一点点阳光和空气,就开始疯狂生长。
由什么开始的呢?
也许是那天在历文家里, 季隶铭给他盖的那条毯子。
或者是季隶铭为他撑伞的那天。
又或者是他们在餐桌一起吃饭的每个瞬间,每一次在黑板上的留言对话。
等到叶拙察觉自己对季隶铭的感情有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季隶铭眼睁睁叶拙眼睛慢慢泛红,更是慌了神。
他的手几次想要帮叶拙擦掉眼泪,可又收了回来。
是他让叶拙哭的。
他不敢再和叶拙接触。
季隶铭:“对不起,我……”
叶拙:“是我对不起你,我拖着你,让你白白付出这么久。”
季隶铭微怔。
叶拙的语气有些哽咽,“但就算我一直往后厌延期,我们迟早也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我不想让你在我身上浪费心血,你去爱别人吧,不要爱我了。”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叶拙觉得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的眼睛总是想要落泪。
但他过去从来不会拥有这种感觉。
他麻木不仁,哪怕是对待自己的痛苦,也置身事外,一面深陷其中,一面冷静抽离。
可是现在,他不仅感受到了痛苦和悲伤,还让眼泪湿了脸。
叶拙眨了眨眼,把眼泪一股脑挤了出来,仿佛就像这样就能重新戴上波澜不惊的面具。
他已经说了这么多,季隶铭应该会放弃了吧。
季隶铭的手指忽而靠近在脸侧,指尖是笔墨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一个吻再次覆盖在叶拙残余着两人激吻后的水润嘴唇上。
轻而浅,啄吻碰触着叶拙倔强的嘴巴。
“我做不到。”季隶铭鼻尖与他相抵,“你也很难受是吗?你是因为难受才哭的吗?”
季隶铭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几乎把叶拙包围起来。
他身上的温度也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叶拙。
他在吻慢而密落在他嘴唇上,一次又一次,亲的发出啧啧水声。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因为这些难受,对吗?”
在季隶铭满目期待下,叶拙轻轻点了点头。
头颅轻点的时候,叶拙如释重负。
对,他喜欢季隶铭,也在为此感到悲伤。
“可是我……”
叶拙的担忧再次被吻堵了回去。
他沾染着眼泪的眼睫像落入水中的黑色羽毛。
季隶铭问:“那你想和我分开吗?”
叶拙稍作挣扎,抿唇说:“我们还没在一起。”
季隶铭亲了亲叶拙的嘴角,“那你想从今以后和我都没有关联吗?”
叶拙被他问住了。
没有任何关联……
叶拙不是这样想的。
他是希望自己能和季隶铭不再以暧.昧的关系相处。
如果季隶铭愿意,他们也可以退一步,重新做回朋友。
但现在想来,这种想法真是过于自私和天真。
他以什么身份要求季隶铭和他只做朋友?
还是说,其实自己还是想要季隶铭对他的好,但不愿意给季隶铭一个恋人的身份,就是为了躲避负责和心里的愧疚。
叶拙无地自容,重新鼓起勇气。彻底没有关系也好,这样季隶铭才能更自由。
但季隶铭又靠近亲了亲他的嘴唇。
“那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在不影响你健康的前提下,我不会再干扰你。但是你也要自己放在工作前面。我不是不想让你工作,如果我真的想阻止,那在你进入工作室之前,我就会想办法让所有人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可是我没有。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地施展自己的能力,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得到你应得的成就。
你不愿意接纳我给你提供的帮助,这也没有关系,你的人生有你自己的节奏,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身体。”
叶拙鼻尖和眼睛都哄着。
季隶铭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脸。
“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让工作室多开几个实习生的位置,我们多给一些人机会,新实习生进来之后和你一样工作,这样你身上的担子也能减轻一些。”季隶铭问:“这不算我给你开的特权吧?”
叶拙摇头,但心里又开始了新的担忧。
“不是这样的,现在用这种方法解决,以后还会有别的问题。”
“不要想以后。”季隶铭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信服的气场,“以后的可能太多了,所有未知都不该提前担忧。你要相信如果我们能及时沟通,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很多问题是可以提前解决的。”
过去他们因为把事情藏在心里,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事到如今,季隶铭不顾一切地把所有话说出来,就是为了不要再留下遗憾。
叶拙所纠结的那些,他也该一起放下。
未来是以何种面目来临,他们谁也不知道。
只是当下,他只想和叶拙在一起。
季隶铭愈发觉得叶拙红着眼睛的样子可爱。
明明委屈又伤心,还要硬起心离开。
季隶铭刚靠近,叶拙却偏过脸去。
叶拙眉宇间有些赧色,“能不能别亲了……”
他的脸热得都能着火,季隶铭还总亲来亲去的。
“抱歉,有点忍不住。”
季隶铭嘴上道歉,嘴唇又贴了上来。
叶拙坐在桌上,季隶铭双手撑开在他身侧,手掌轻轻压在叶拙的手背上。
鼻息交融间,季隶铭看出叶拙并不抗拒。
“再亲最后一次。”
现在的最后一次。
以后还有更多。
他们在客厅的桌上忘情地接吻。
这个吻亲亲停停,被延长到五分钟还久。
叶拙有些呼吸混乱,而季隶铭还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
“咚—”
塑料盒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叶拙手里的药盒没有拿稳,顺着掉在地面。
“掉了……”叶拙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但季隶铭没有要管的意思。
余光间,叶拙发现季隶铭的身后,也就是他正对着的楼梯上站了一个人。
历文刚刚睡醒,一下楼就亲眼目睹到叶拙和季隶铭在客厅桌边激吻。
他惊诧到连下楼的动作都忘了。
直到叶拙慌乱地推开季隶铭,才开始往楼上走。
但他太惊讶了,以至于左脚上来了,那只拖鞋还遗漏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
历文硬着头皮下去穿鞋,对着叶拙打了个招呼。
“你们继续哈继续,我在梦游呢。”
上楼之后,历文惊魂未定。
他们俩的够野的啊……
居然在客厅就这样那样了。
难道他也是play中的一环吗?
如果他要是再迟一会下去,以叶拙他俩刚才的姿势,看到的岂不是季隶铭的腚和叶拙的腿了……
历文单手撑着自己还疼的腰,心里感叹小年轻真有精力。
联想到叶拙上午郑重其事地说要说一件事,历文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感情生活顺遂,床上关系多姿多彩,工作也不错,还能宣布什么……
总不能是有了吧。
历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人的思路已经跟不上了,继续回房间休养生息。
年轻人玩得动,他已经玩不动了。
叶拙一脸尴尬地从桌子上下来。
他想自己以后再到客厅,看到这张桌子都会无比尴尬。
历文惊讶到张大嘴巴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
他躲开季隶铭的再度靠近,“别,不要了。”
他说话时嘴巴都酸着。
季隶铭早已满足,错过这一个吻也表情愉悦。
他把药盒捡起递给叶拙。
“把这个装进行李箱,要是你的放不下,就放在我的行李箱里。”
叶拙眼眸闪烁,“你和我一起回S市吗?”
“是我跟着你一起回S市。”季隶铭笑了笑,“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狂风暴雨,孤舟难行。
如果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孤独无助。
历文在房间里时而捶胸顿足, 时而哀叹悲愤。
他好好养大的孩子,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季隶铭在一起了。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历文越想越生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父亲都很难待见女婿。
无论女婿是什么样什么人,当爸的都会觉得不会有人比自己对女儿更好。
历文现在看季隶铭完全不是过去的滋味。
季隶铭啊季隶铭……还真让你小子尝到甜了。
历文心情复杂, 好似调料盘地五颜六色。
要不是实在饿得受不了, 历文根本不想下楼。
尤其是看到客厅那张桌子, 历文更是直接闭着眼绕过……
亲眼目睹叶拙和季隶铭靠在桌上接吻太有冲击力。
历文宛若一个怨灵似地来到餐桌边。
他坐下的时候, 叶拙都没有吭声。
历文的心情是悲愤交加。
叶拙也同样复杂。
在他本打算和季隶铭彻底分开,最后却成了自己一边流眼泪, 一边和季隶铭接吻, 这样狼狈奇怪的画面还被历文撞个正着。
叶拙此时就想穿越回去, 在季隶铭第一次亲他的时候直接躲开。
现在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尴尬地保持沉默。
“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历文端坐着,表情严肃地犹如法庭上的审判长。
他正义凛然,眼睛看着叶拙,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你机会,快点告诉我。”
叶拙:“其实也没什么……”
因为他早上想要断掉的关系, 现在不仅没有断掉, 反而飞速前进。
“没什么事情,你们晚上做这么丰盛做什么?”
历文冷眼审视着桌上的玉米排骨汤、糖醋小排、红烧鸡杂、蜜糖桂花藕、话梅小番茄、白灼虾、蟹粉豆腐, 还有一只烤制金黄的香茅烤鸡。
“咕咚——”
“审判长大人”很没有骨气地被这些“贿赂”打动了。
历文饿得快要吐魂, 看到这样琳琅满目的菜,靠着坚定的意志力才忍下来。
“啊对了。”叶拙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上好的红酒, “这个是季隶铭说留给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