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霄心头蓦地一紧,后悔的情绪再次而至,深深地看了一眼游书朗后,他转身推门下了车。
靠在车头上,他点燃了一支烟。
沉重的舛息声从车中传了出来,妥帖周全如游书朗,如今也忘了关上那半截车窗。
手指夹着烟,樊霄的侧脸被路灯的灯光映得轮廓分明,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吞吐着香烟,白雾在风里散得很快,就如男人的偶尔传出的身吟。
不堪入耳。
樊霄给那声音定了性。
却又在燃了第二只烟后,缓缓回头。
车内很暗,人又在后排,看不真切。
只有白色衬衫扎眼,松了几颗扣子,漏了一片隐约的肉色。
狼狈不堪。
又楚楚可怜。
还有律动。与散出来的声音一致的律动,看在樊霄眼中,让他厌恶至极。
“草!”男人懊恼地骂了一声,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而且在声音与画面的结合中愈演愈烈。
身体上的反应让他诧异,更多的却是烦躁。
烟吞得更重了,直到车里人高高扬起下颌,好似万分痛苦的长叹了一声。
樊霄,双齿一合,咬断了烟蒂!
第15章 竟然叫了臻臻!
午夜的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屋来,如刀锋一般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线白亮。
浴室的门被推开,潮湿的水汽涌了出来,空旷的屋子里响起脚步声,真皮拖鞋在窗前停下,一只大手抓住厚重的窗帘,唰地一拉,窗外的月光和地上的白亮同时消失了。
屋子陷入了黑暗。
真皮沙发的方向传来挤压的声音,应是有人坐了下来。
那人似乎极其适应或是享受这种黑暗,被包裹的时间多了,便像已经与它融为了一体。
屋子里再次出现的光亮是由一台架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带来的。
长方形的光域照在一张硬朗的面孔上。褪去了平日的温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漏出了难得一见的侵略感。垂着水珠的湿发被拢向脑后,漆黑的眼瞳中有着毫不遮掩的散漫与锐利,嘴角微弯,弧度恰当地诠释了何为冷漠。
是樊霄,一个不常见的樊霄。
他半垂着眼,在看面前的电脑。
屏幕的光亮逐渐衰减,最终熄灭,却会在下一刻再次被手指按亮。这样循环了三次,电脑前的男人才像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伸手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中幽暗的画面动了起来……
沉重的舛息声忽然从电脑中传出,曾经被晚风吹散的声音,如今又在死寂的屋子里散开,一点一点没入周边的黑暗中,似乎又加持了一层来自午夜的诱惑。
行车记录仪的角度只能拍到坐在后排男人的半片身子,却比樊霄当时看得清楚。
男人高扬下巴,拉出修长的弧线;颈上似乎有汗,微微反着光;凸出的喉结随着舛息声不断滑动;一条胳臂律动着,力度与速度足以说明潮热的难耐。
手指放在音量键上,樊霄调大了声音。低沉暗哑的声音,勾起了一片战栗。
那双眼睛应该是迷蒙的,睫毛上应该是氤着水雾的,嘴唇也应该是艳丽的,身体肯定是烫的,烫的惊人。
意味深长的联想,勾动了樊霄眸中极力隐藏的遇望。心跳加速,血液开始沸腾,强烈情遇在他胸中燃烧,让他怀疑是否今夜自己也喝下了褐色的酒汤。
几经犹豫,松松垮垮的浴袍还是被拨开,露出了强健流畅的男性线条,肌肉从上蜿蜒而下,蛰伏的力量更加危险。
樊霄不甘心地“草”了一声,惊虫上脑的时候,一切理智都被无情地抛弃…
他握住自己,心惊于手中的热度与强劲,强烈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不禁又生出几分后悔。不应该鬼迷心窍的打开视频才对,不应该被那人再次引诱才对,更不应该这样异常兴奋才对。
可是,手下的力道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重。画面中的男人好似难受至极,声音不由得愈发粗重,樊霄听得心尖发颤,下意识地便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再次去调大声音,却已经到了顶值。
未得满足的樊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戾气,目光愈发沉冷,犹如置身业火之中,冰蓝色的火焰灼烧着一切罪恶,将他的虚伪的躯体一寸寸地焚尽……
樊霄看向屏幕,用目光侵略着画面中的男人。他舛息着微微偏头,似乎想沿着男人律动的手臂看下去。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只是拍摄下来的画面,并不能360度的放肆窥探。
思及此,樊霄蓦地愣住,疯了吗?他刚刚竟然想看另一个男人的那个!
手上的动作顿住,樊霄后脊生出一层密汗。压着情遇的眸子变得莫测难猜,他抽出一根烟,划了火柴点燃,慢慢地拢上了浴袍。
满屏依旧春色,樊霄掐着烟看着,他向来不重玉,今天却一再管不住自己。眼神越来越阴鸷,烟吞得越来越重,他清晰地感觉着自己仿佛要爆炸的身体。
算了,较什么劲?只当看了个毛片儿,那个人也无非就是个卖力的,且让人满意的叁级演员。
放下思想包袱,樊霄心安理得不再抗拒愉悦。他十分动情,力求手上的律动与屏幕中的保持一致。
“情”至深处,他伸出手隔着屏幕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脸、颈项、胸膛…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粗重,樊霄与男人同时加快速度,一起发出性感的低舛……
忽然他听到屏幕中的男人在欲望的渊底中轻轻地、渴望地叫了一声…
“臻臻”
臻臻!!!
游书朗在这个关头叫了“臻臻”!
草他妈的!樊霄瞬间萎了!
第16章 有趣的游戏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步子走上T台。他不是专业的T台模特,身高不够,也缺乏经验。好在雇主也不在意,只要长得好,与展示的物品适配即可。
说到底,最主要的原因是陆臻这类的小模特价格便宜。
本是一场彩排,陆臻却异常紧张。倒数第二个模特已经从幕后走到了聚光灯下,他在T台尽头转身的时候,陆臻迈开了第一步。
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压轴模特,他头上带着唯一一顶典藏版男士皇冠,与前面那些展示的饰品不同,这顶皇冠的意义仅在于提升品牌价值与设计师的炫技。
因为是彩排,T台的周边只有零星的看客,以主办方与品牌公司的人员为主。
也有特别的,就如T台尽头席位上坐着的男人。笔挺的深色西装,搭配同色系复古衬衫,扣子妥帖严谨,一路系到颌下,十分的艳色,被禁欲与矜贵各分走了一半。
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高定西服下尽显劲韧与蓬勃,他随意一坐,便成了又一处的焦点。
男人双眸沉静,望着正前方的T台,在经历了众多有意无意的目光后,他终于露出了极为英俊的笑容。
陆臻款款而来,三番五次的心理建设仍在那个乍现的笑容中土崩瓦解,慌得脚下一崴,险些跌倒。
场下男人的眉心皱了皱,落下了交叠的腿,却并未做出大惊失色的神态。
陆臻迅速调整状态,站直身体转身回程,完成了一个不算圆满的压轴秀。
“樊先生。”陆臻来到休息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看秀很有趣。”没有假客套,樊霄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
“你喜欢看秀?”陆臻有些意外,樊霄给人的感觉有时与游书朗很像,温和得体、进退有度,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樊霄也会像游书朗一样对这类时尚活动兴趣寥寥。
樊霄温柔地拨弄了一下陆臻的头发,用来装饰的亮闪碎片扑簌簌的落下,也有倔强执着的,与发丝贴得紧密,他用指尖挑着发间的碎片,口中随意回道:“因为有你,所以才觉得有趣。”
轰,陆臻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团沸水中,如同一只不明前路的虾子,被慢慢蒸煮成醉人的颜色。
他的手在裤子上抓了抓,半晌稳住了气息才问:“樊先生这次还是要请我做模特?”
发间的碎片被扫落,樊霄的手顺着发丝轻柔地滑下,贴着陆臻的肩膀垂在身侧。
“这回不是,这回我是专程来请你帮忙的。”
陆臻露出疑惑的表情:“帮忙?帮什么忙?还有我能帮上樊先生的?”
樊霄笑得有些宠溺:“当然,我们臻臻自信一点好不好?”
“明天晚上我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宴请,可是你也知道我刚来本地,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能给我充脸面,对方三个人,我又不好独自赴宴,所以能不能请你和我同去,帮我招待一下客人?”
“招待客人?”陆臻圈子里的脏事儿多,“招待”两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樊霄马上会意,面上带了一点笑:“就是大家一起喝点酒聊聊天,我保证晚上12点前一定将你妥当的送回家。”
“我没有其他意思。”陆臻有点赧然,随即又有几分开心,“上次樊先生那么帮我,这次我一定会尽心。”
樊霄刚想道谢,便看到一个带着贝雷帽的男人向这边走来,他脸上有些犯难,不过还是很快的就说明了来意。
“陆臻,品牌方让我通知你一下,最后的皇冠展示不用你了,换别人了,你还是展示前面的那几套饰品。”
陆臻有些惊讶,又因樊霄在场觉得尴尬,他急急问道:“为什么换下我,是因为我刚刚走台时表现不佳吗?”
彩排中表现不完美是常有的事,毕竟大家都没有调动全部精力。贝雷帽沉默了一瞬,扁嘴说道:“咱们圈子里就那么回事,谁拿钱拿得多谁说得算,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一个小众品牌,丢了压轴就丢了,还有下次呢。”
“下次…”陆臻吞下了后面话,一脸失望的沉默下来。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贝雷帽走后,樊霄问道。
陆臻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强打精神说道:“明晚我会准时到的。”
“空客”酒吧在这个城市里很有名气。
推开水腐虫蛀的木门,便是广域无垠的星空,深邃神秘,辽远浩瀚,目阔是深境的星群,平如镜底的耀斑,以及四起不同的空灵。
吱呀的木门缓缓关上,便似一刀切断了入者与凡尘的所有关联,所有既往认定永恒的、无穷的、无限的一切,都是繁华的一场空。
靠在沙发上,樊霄慢慢抿着手里的酒。他望着繁星穹顶,忽然感觉自己的游戏十分无趣。
这些年,他总是在给自己的无趣乏味的人生找乐子,游书朗是他找的所有“乐子”中让他保持兴味时间最长,最花心思的一个。可此刻,在假象群星的包裹下,他又乏了倦了,再一次生出死灰一般的心绪。
冰冷的海水好似慢慢从脚下一点一点的涌上来,他仿佛又置身于那个恐怖悲恸的世界。滔天的海浪、尖叫的人群,本能的逃生,不断地有人被海水卷走,只有那双温软的手在坚定地拉着他,告诉他“樊霄快跑”!
不想跑了,跑不动了。
如果怕了就划一根火柴。
火柴也湿了,带我走吧。
“樊先生!”海水慢慢褪去,露出了陆臻微笑的脸,“我们一起喝杯酒吧。”
“好啊。”樊霄神色淡淡的应着,“不过我想先听你唱首歌。”
“我?唱歌?”陆臻看了一眼酒吧舞台中央的矗立的麦克风,“我不行的,我唱歌不好听。”
樊霄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精美的礼盒,手指挑开丝带,深蓝色的丝绒包装被打开,一顶镶嵌着各色水晶的皇冠在浩瀚星空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陆臻愣住了:“这是…秀场压轴的那顶皇冠?”
“是,现在它属于你了。”樊霄轻巧地说道,“既然是你的东西就不适合再让别人戴了。”
见陆臻还是有些不明就里,樊霄的华人助理适时的说道:“陆先生,樊总已经成为‘心尼’饰品秋冬秀场的第一单大客户,这顶皇冠就是他买来送您的,另外品牌方表示您作为这顶皇冠的拥有者,应由您在T台上来展现它。”
不待陆臻消化完这些信息,樊霄就将皇冠从礼盒中取出戴在了他的头上。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王子殿下,能有幸请你为我唱支歌吗?”
“这唱得是哪出啊?”
樊霄的朋友凑过来起哄,陆臻赶紧起身,红着脸局促的说到:“樊先生要是不嫌难听,我就…”
樊霄慢慢后靠,将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舒展身体,双腿交叠,眼底的光彩比星芒还要璀璨。
“去吧。”他说。
随着音乐声响起,酒吧里原本就不怎么明晰的灯光再次暗下来,仅有的光亮全部都聚拢在舞台中间。一首慢歌缓缓传来,陆臻的嗓音不错,饱含情意。
他头戴皇冠从台上看过来,樊霄举起了酒杯。
“这个又是谁啊?”诗力华端着酒杯说道,“你最近怎么竟招些男的啊。”
樊霄没言语,抬手将他推远。是该快点结束游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加快了游戏的进程。
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通了,嘈杂的环境中樊霄听到了醇厚的一声“樊总”。
简单的两个字将他倏忽拉回幽暗的车厢中。他压着滚烫的男人在讨一个惩罚,那人充满遇望且近乎贪婪的目光在自己的手上流连过后,轻轻地问:“怎么罚?”
怎么罚?!樊霄昨日没有得到纾解的遇望竟然再一次蠢蠢欲动!
这…不正常。
“樊霄?”电话里又传来游书朗的声音,这回换了称呼。
“书朗。”樊霄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在喧闹中问他,“在做什么?”
“我吗?没做什么,在家看球。”
樊霄的目光投向舞台上的陆臻,嘴唇轻启:“有女朋友陪着?真好。”
对方顿了顿,又说:“只是自己。”
“哦?游主任长夜漫漫没有佳人陪伴?”
“他今晚有应酬。”
“倒是可惜了良夜。”
樊霄的话有些失了分寸,那边的语气无奈:“打来电话是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樊霄眉眼含着笑,“在酒吧听到有人歌唱得好听,便想请你一同听听,毕竟你是我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朋友。”
他举起手机,眼里的热度一点点降低:“听到了吗?好听吗?”
歌声空远,又包裹在杂乱的声音中,对方静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敷衍的答案:“还成。”
“书朗,来玩一会儿吗,空客,就几个玩得来的朋友。”
“你在本市不就我一个朋友吗?”电话里低笑,“樊总走到哪里都不缺朋友,以后可别高抬我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看球呢。”
挺不客气的口吻倒是逗笑了樊霄,他好脾气的说道:“游主任对我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初见时的客套妥帖呢?”
对面也笑:“客套是对外人的,你应该算不上了。”
心蓦地一乱,台上的歌声也停了。
好半晌之后,樊霄举着手机想,其实游戏还是挺有趣的。
第17章 他要亲我?
提着精致礼盒的陆臻拉开单元门后再次回视,樊霄迅速抬高唇角,奉上了一个微笑。
待终于传来了关门声,那笑容缓缓收了,靠在车上的男人翻起眼皮,目光顺着高耸的楼体看了上去。
“不知我们的游主任正守着哪盏孤灯等着他的情人回家。”樊霄往嘴里扔了一根烟,“????????????????????(痴情人总是等待多情的人)”
此处樊霄并不陌生,两天前的夜里,游书朗在同样的位置下了车。那时的樊霄不及今天周到体贴,坐在车里没动。
当时他第一次因一个男人起了欲念,心里不免有些膈应,甚至已经生了结束这个“游戏”的想法。
因而脸子淡淡的,只是落下了车窗玻璃目送游书朗走进单元门。
揉皱了的白色衬衫扎在腰间,精韧的细腰切割着温柔的晚风,今晚游书朗的步子不似平日从容沉稳,松肩落胯,有些惫懒却也潇洒。
“???????????????????????(没有哪个男人会比你骚)”看着这个招惹了自己却浑然不觉的男人,坐在车里的樊霄忽然戾气横生。
“你说了什么?”游书朗转身望了过来,声控灯下,他的嘴唇上还能看到刚刚压抑情嘲时留下的红痕。
“我说晚安。”樊霄回道。
“嗯,晚安。”游书朗犹豫了一下,“今晚…抱歉。”
“游书朗。”
樊霄不知自己为何会出声叫他,待那人再次投来目光,车里的男人逼迫着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你今天约我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游书朗站定,思忖了片刻又走了回来,他躬身扶在车窗上看着樊霄:“是有要问的,关于给药厂投资的事情,但你不用有顾虑,也不用顾及我,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没饭吃。”
樊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发觉游书朗瞳孔好像是浅褐色的,睫毛不长但是很浓密,不是一双多情的眼,却很清澈。
“请相信我的专业性,刺五加舒心口服液项目很有前景,即便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让我的钱打水漂的。你们的项目已经通过了初评,下一步就要确定投资意向了。”
游书朗听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会随便确定投资意向,不过…”樊霄盯着男人唇上的红痕,“不过却会将朋友公司的计划书从投资部已经废弃的文件里抽出来,再次评估一回。”
“……”游书朗语迟了片刻,继而垂眸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了。”
刚刚还在考虑结束游戏的樊霄:“怎么谢我?”
不待游书朗回答,他又说:“少用请我吃饭糊弄我,不够。”
游书朗趴在车窗上抖动肩膀,笑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等我想好了通知你。”
“好。”
“今晚的事,用不用我帮你报复一下?”樊霄忽然问道。
“谁?瑞祥的薛宝添?”游书朗眼中有了几分冷意,“不用,我自己来。”
“你要做什么?”
“他财大气粗,我不能和他硬碰硬。”言下之意,明的不行,游书朗要玩暗的。
樊霄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纯圣母,吃了亏也会忍下来。”
游书朗轻轻“草”了一声,直起身子,道了句“再见”便向单元门走去,行至一半又停住脚步,继而调转方向,再次向车子走来。
月光中,男人一步一步踏着清辉而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了樊霄的心房上,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紧张。
游书朗又一次在车边站定,躬下身子却未向往常一样守着适度的社交距离,他甚至稍稍将头插入了车中,蓦地拉近了他和樊霄之间的距离。
“怎么,吓着了?”他看了看樊霄紧紧抓着座椅的手,克制的收回目光。
“笑话。”樊霄松开手,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
游书朗挑了一下眉,伸手掀开了他的风衣,从内兜掏出了一包泰国烟,又勾了勾手:“火柴。”
樊霄怔了片刻,翻出火柴放在了他的手里。游书朗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将樊霄的衣服整理平整,玩笑似的拍了拍。
“这烟确实容易上瘾。”他撤回身子,将整包烟装入了自己的口袋,衔着烟转身,潇洒地扬手,“走了。”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樊霄身体中吊着的那口气才喘匀了,他将脊背软在椅背中,嗤的一笑,自嘲地骂道:“竟然以为人家要亲你,樊霄你的脑子真是他妈有病!”
项目启动仪式上,樊霄被递了话筒。
今天的樊霄穿了一件银色格纹西服,月白色的衬衫,系着银灰斜纹领带,外披暗红色的羊毛大衣,色调比平日里单调的黑白灰明快了许多,剪裁得恰到好处的西裤包裹着窄臀长腿,整个人显得高大挺拔,轻而易举的便牵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接过话筒,缓步上前,温朗的笑容在九月的阳光中格外耀目。
“我国语说得不好,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请大家包涵。”不急不缓的声音铺陈开来,从项目规划到市场前景,再到未来预期,樊霄清晰地构建了口服液项目的发展路径,以及对这个项目的信心与期待。
将毕,他把目光投向台下的游书朗,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台上人的笑容又深了些许。
“最后预祝‘品风创投’与‘博海药业’的合作,可以像我与游主任的…情意一样坚固长久!”
啧,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游书朗沉稳地撑着笑意,心中却划过一抹异样。
那种细细密密被缠绕的感觉又出现了,游书朗不想自作多情,但樊霄包裹在“词不达意”中的情愫,总让他觉得怪怪的,但又无从细究,下一刻这种黏腻的情愫就会被男人间的哥们情意击溃无踪,常常让游书朗自我审视是不是太过敏感多思了。
仪式过后,游书朗带着樊霄参观博海为他准备的办公室。
“风投公司需要参与项目的管理与决策,帮助项目制定战略和规划,刘厂长让我为你准备一间办公室,方便你今后跟进项目。”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将樊霄迎进来:“樊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马上去准备。”
樊霄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屋中的陈设未扫一眼,他便从羊绒大衣的兜里翻出一瓶保湿霜。
拧开盖子香精的味道飘散而出:“天气太干燥了,皮肤干得受不了。”
挖了一大坨,樊霄抹在了自己脸上,顺手用力搓了一圈。
“要涂吗?”他将保湿霜递到游书朗面前,竟有点献宝的意思。
游书朗轻笑,将面霜一推:“我不需要。”仅穿了一件西服的他看了看樊霄身上的羊毛大衣,问道,“还不习惯这里的气候?”
“又冷又干。”樊霄将保湿霜塞进口袋,坐在老板台旁边的沙发上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我是不是太香了?”
游书朗挑了一下眉,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樊霄问。
“你的脸。”游书朗指指,“面霜没涂均匀。”
“是吗?”樊霄用手又胡乱抹了一通,扬脸问他,“现在呢?”
“这里。”游书朗靠近了一点,“还有这里也有。”
樊霄被游书朗的气息慢慢覆盖,他抬眼望了过去,一片明亮的日光中,对上了他清晰到能数清睫毛的眉眼。
不由自主的屏息,仿佛周边空气已经静止了,光线中跳动浮尘都生动起来,樊霄忽然觉得这间办公室很是不错,装得下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樊霄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指蓦地变得极不灵活,“涂匀了吗?”
游书朗微微叹气,俯身又贴近了一点,指尖几乎挨上了浅棕色的皮肤:“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