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也不敢挪开盯着白潇的眼睛,怕这样会显露自己的胆怯。
二人的距离近到宋怀的鼻尖已经可以嗅到白潇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宋怀的大脑拼命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当怎么办,直到他的cpu都快干烧掉,他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这时,白潇却垂下眼,拿出一根棉签,挤上药膏,再次往宋怀脖子上一点点涂起来。
“怎么又涂一遍啊?”
白潇满脸无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说明书上写了,要涂两遍。”
“……哦。”
过敏反应来势汹汹,去也匆匆,白潇上完药后,宋怀脖子上的红肿已经消去了七七八八。
白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丢掉棉签,将药箱放至原位,又好整以暇坐回至沙发上,准备开始秋后算账。
宋怀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立刻就要找借口离去:“不早了,我先睡了。”
他刚站起身,旋即被白潇拉回沙发上。
白潇语气平静,“宋怀,我们聊聊。”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为什么会过敏?”
宋怀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潇自顾自地问道:“是因为今晚的小龙虾,你才过敏的对吗?”
宋怀自知瞒不过,只好心虚地点了点头。
刚才,白潇听到宋怀说出“过敏”二字,又联想到今晚宋怀吃小龙虾时那不自然的神色,随即便猜出了个大概。
可他不明白的是,宋怀明知道自己会过敏,为什么还要将小龙虾吃下去。
他没有嘴巴么,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自己还能强迫他把东西吃下去不成?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它吃下去?”
宋怀嗓子一噎,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好说这是为什么。
白潇耐心地望着宋怀,一幅不等出个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半晌,宋怀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你做的小龙虾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白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宋怀非要吃小龙虾竟然是因为这么个离谱的理由,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宋怀,你!”
他顿了片刻,大声怒吼:“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身体的?你知不知道过敏如果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这种事你也能随便开玩笑?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
说到这,白潇不知怎地就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能……没有你。
见白潇一下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宋怀,被吓得浑身一颤。他觉得白潇实在是小题大做了,自己这不是没事么,哪来那么多万一?
可宋怀转念一想,今晚这事自己是做得有些不对,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宋怀轻轻拽了拽白潇的衣角,“好啦,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宋怀一双玻璃珠似的琥珀色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白潇。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白潇纵有天大的怒火,也统统烟消云散了。
白潇放低声音:“下次还会不会乱吃东西了?”
宋怀赶紧拍胸脯保证:“不会,绝对不会了!”
白潇再一想还是气不过,于是他把头偏向别处,不再看宋怀。
宋怀心里暗笑,这白潇平时俨然一幅成熟商业精英模样,怎么这会儿看着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
别无他法,宋怀想了想,接着轻声哄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小龙虾太好吃了吗,如果我不吃的话该多可惜呀,你看,别人做的小龙虾我就都不吃。”
白潇不吃他那一套,闷闷道:“你刚刚明明说那盘小龙虾味道一般的。”
宋怀又被噎住了,这白潇怎么回事,记性那么好?
好半天,宋怀讪讪道:“这不是怕你骄傲吗……”
白潇这才回过头,眼里写满了无奈:“你呀……你这个小馋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宋怀与白潇之间明显较以往亲近了许多,不知道的人,真的就以为二人是一对恩爱夫妻。
后来,白潇又带着宋怀出席了好几场宴会,一夜之间,圈子里传开了,宋家的那个大儿子,不知给白家大少灌了什么迷魂汤,迷得白大少一个劲围着他转——大家对宋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但高攀了白家,还真的就降服住了白家这位唯一的继承人,往后的日子,他定是得以享受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真是修了八辈子的好福气。
包括白潇自己有时候也会产生错觉,宋怀就是他的恋人,他与宋怀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宋怀的心中没有什么暗恋多年的人,宋怀的心里只有他。
那时的白潇还在一门心思追求宋怀,他还在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终有一天能抱得美人归。
而宋怀,则是一步步陷进白潇为其所构筑的温柔乡之中,深深沉沦,难以自拔。
宋怀在睡梦中被雷声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几日白潇在邻省出差,说是要去考察个什么项目,现在,偌大的家中只有宋怀一人。
一道又一道的雷声如炮弹一般在宋怀的耳边炸响,好似即将天崩地裂。
宋怀蜷缩在被子里,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想要屏蔽掉雷声。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
雷声每响一遍,宋怀颤抖的幅度便加大一分。
不知不觉,他的衣衫湿透,全身都浸满了冷汗。
宋怀翻出了纸和笔,想要通过写曲子来转移注意力,可是,他怔了半天,大脑仍旧一片空白,并且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已经握不住笔。
没有办法,宋怀只好再次将自己缩在被窝里头,也顾不上会缺氧,直接将被子盖过头顶。
宋怀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打雷。
从前,打雷的时候,宋怀总是有宋泊瑜的陪伴。
那时,每逢雷雨天,宋怀的房间总是会被一个小孩敲响,宋怀开门后,小孩二话不说,直往宋怀被窝里钻。
宋怀心里虽然也害怕雷声,但在弟弟面前,为了不失哥哥的尊严,他就会故作镇定,将这份恐惧埋藏在心底,他甚至还会反过来嘲笑弟弟:“宋泊瑜,你都多大了还怕打雷,羞不羞啊?”
宋泊瑜一边紧紧揽着宋怀的腰,一边瞪宋怀一眼,不说话。
每当这时,宋怀也会紧紧搂着弟弟,眼前的少年就如一剂安定丸,只要能够抱着他,宋怀对打雷的恐惧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那个让宋怀在打雷时强作镇定的小孩不见了,他再也不用装了。
更有甚者,在宋泊瑜死后的这几年,宋怀对雷声的恐惧愈发变本加厉。
外头的雷声不停不休,宋怀整个人依然埋在被子里头,此时的被窝已然缺氧,他脑子发晕,呼吸加快,饶是这样,他还是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宋怀满世界只剩下了雷声,连自己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有那么一瞬间,宋怀好像真的看见了弟弟,弟弟就在他身边,沉沉睡着。
忽然,宋怀感觉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扯开,新鲜的空气一下涌入他的鼻腔。
随即怒吼从上方传来:“你不要命了是吗!”
宋怀终于睁开了双眼,一睁开眼,便望见了浑身湿漉漉的白潇,他以为自己由于过度恐惧出现了幻觉。
白潇这日在外省出差,无意中瞥到了气象台的预报。
“今日,S市发布雷电红色预警,请市民们尽量不要外出,不要靠近空旷地带,不要接打手机……”
白潇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天,那时,他与宋泊瑜刚在一起不久。
那天,S市同样发布了雷电红色预警,他随口问宋泊瑜:“你害怕打雷吗?”
宋泊瑜满脸不屑,“我才不怕呢,不过我有个胆小鬼哥哥,他最怕打雷了。”一提起宋怀,宋泊瑜的嘴角就漾开了笑意,“我那个哥哥啊,明明自己怕打雷,就是死活不肯说出口,每次还要我装作害怕去陪他,真是笨死了。”
宋泊瑜紧接着又说道:“对了,我今晚不能和你吃饭了,我得去找我哥。”
那是宋泊瑜第一次在白潇面前提起宋怀,也是白潇第一次对宋怀产生好奇心。
原来宋怀害怕打雷么,白潇在心里嘀咕着。
他推掉了接下来的工作,立刻就想订机票回S市,谁知,当天飞往S时的航班全部停飞,就连开往S市的高铁也全部被取消。
白潇只好连夜开汽车赶了回来,等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一进到家门,白潇就马上往宋怀的房间飞奔而去,一开门,他没看见宋怀,只看见了一坨隆起鼓包的被子。
顷刻间,白潇魂都要吓飞了,他不知道宋怀这样子在被窝里闷了多久,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扯开被子。
宋怀满脸泪痕,看向白潇的眼睛中还噙着泪水。
对上宋怀惶惶的目光,白潇心如刀绞,他一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赶回来,白让宋怀担惊受怕这么久。
他重重将宋怀拥入怀中,轻拍着宋怀的背:“我来迟了,不怕了,不怕了……”
许久,宋怀的眼神才逐渐变清醒,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拼命挣脱开白潇的怀抱,又一把推开白潇。
白潇骤然被推开,不明所以,“怎么了?”他以为宋怀没认出自己,急忙解释道:“宋怀,我是白潇啊。”
宋怀意味不明地望着白潇,缓缓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白潇拧着眉,担忧地望着眼前还在发抖的人,“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就提前回来了。”
宋怀却是冷笑一声,轻轻道:“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白潇语塞,他没想到宋怀的关注点在这。
然而,白潇的沉默在俨然被宋怀当作了心虚。
“白潇,你不能这么对我……”宋怀的声音满是哭腔,一直在他眼里打转的泪水再次留下了脸颊。
白潇怎么会知道自己害怕打雷,在他眼里害怕雷声的分明只有宋泊瑜,他这么着急忙慌丢掉工作赶回来,心里边惦记的究竟是谁?
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大大小小的雷声不断响起。
宋怀的内心逼近崩溃,他这才确定,白潇这些时日对自己的每一句温声细语,每一次体贴关照,果然都不是给自己的。
他的体内好像被打开了什么闸门,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落下,大有决堤之势。
白潇完全没听明白宋怀在说什么,他眼见着宋怀突然就哭了起来,眼眶红成了兔子,肩膀一颤一颤。
白潇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他瞬时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他明明只是提前赶回家来陪宋怀,宋怀怎就突然哭成了个泪人,好像是自己怎么欺负他了一样。
难不成自己真的欺负他了?白潇顿时怀疑人生,他开始回想自己最近的言行是否有哪里不当。
仔细回想了一圈,白潇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对,明明前天早上自己出门时,宋怀还甜甜地同他道了别。
不行,白潇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今日非得把这事搞清楚不可。
宋怀仍然在不停地掉眼泪,他的泪水好像总也流不完。
白潇这下真的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擦掉宋怀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什么稀释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将其弄碎,“你……别哭了,再哭眼睛要哭坏的。”
没过多久,白潇两手就沾满了泪水。
渐渐地,宋怀终于哭不动了,他慢慢平静了下来,眼角还残余着一片红,眼底是死灰一般的绝望。
等宋怀的呼吸逐渐平缓,白潇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哭什么呢,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打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绝不还手!”他拨开散落在宋怀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无声叹了口气,“可别哭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多不值当啊。”
宋怀垂下脑袋,盯着地面,不答话。
白潇的手一下下顺着宋怀的背,耐心地等着。
好半天,宋怀才轻声开口,嗓子已经哭得无比沙哑,声音中含着浓重的悲伤,“白潇,你喜欢的是我吗?”
白潇赶紧拍着胸脯表忠心:“当然,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宋怀却是不肯相信,他决定问得更直白一点:“你是因为我害怕打雷,才赶回来的吗?”宋怀刻意加重了“我”字。
白潇懵了,宋怀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异,“当然。”
宋怀又问回了刚才的问题:“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害怕打雷的?”
白潇停顿了一下,他本想说是从前宋泊瑜告诉他的,奈何泊瑜是横在二人心中的一根刺,他怕这时候提起宋泊瑜会刺激宋怀,于是他思索片刻,只道:“是你……前几个月醉酒那回告诉我的。”
白潇说瞎话眼睛都不眨:“那次,你就一直缠着我,跟我说你最怕打雷,你还让我把窗户关紧,不然你会被雷给劈死掉。”
“……真的?”在白敬忠生日宴上醉酒的那段经历宋怀早已是模糊不清,对于白潇说的话宋怀将信将疑。
“真的,如果我骗你,那我……天打雷劈!”白潇信誓旦旦。
话音刚落,外头白光一闪,一道雷重重劈了下来,声响震耳欲聋。
白潇:……
白潇厚着脸睁大眼睛看着宋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宋怀干脆将心中的疑问一齐问出来,“你上回,为什么要给我做小龙虾吃?”
闻言,白潇更加莫名其妙了,他不知道小龙虾又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可他怕如果自己不说清楚,宋怀又要掉眼泪,只得如实回答道:“那天我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哄你开心,别人不是都说,要征服一个人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胃嘛,我会做的菜只有小龙虾,所以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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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主卧的床更大、更软
说着说着,白潇委屈上了,“你不会是怪我做的小龙虾让你过敏吧?可是,可是我事先不知道啊。”
白潇再一想,发现了不对,宋怀简直是蛮不讲理,“要怪就怪你这个馋猫,明明知道自己过敏还控制不住嘴巴,这怎地还怪到我头上了?”
宋怀只默默擦着眼泪。
望见宋怀还余有残红的眼尾,白潇举手投降,“行吧行吧,这事都是我的错,要怪就都怪我,不过,下不为例啊,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馋了……”
宋怀的耳边嗡嗡轰鸣,白潇的嘀咕他全然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白潇这些日子,并没有如自己所想那般,将自己认作别人。
他不敢相信,原来只是这样吗?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内心戏太多,这一切都是误会。
白潇应该……真的喜欢上他了。
此刻,宋怀能够清楚地感知自己心脏的跳动,一下跳得比一下猛,几乎都要蹦到嗓子眼。
一时间,宋怀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白潇在胡乱言语了一通后突然顿住了,他的脑子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宋怀问了他三个问题——为什么会知道他害怕打雷,为什么要给他做小龙虾吃,这两个问题都与宋泊瑜息息相关。
还有一个,宋怀问自己喜欢的是否是他。
这个问题乍一听是个废话,那不然自己还能喜欢谁?
可是将这个问题与另外两个问题联系上,白潇忽然明白了,宋怀竟然觉得,自己对他好,是因为宋泊瑜!
不待多想,白潇瞬时从床边蹦起来,伸手指着宋怀,气得指尖发颤,“宋怀啊宋怀,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吗?这段日子我对你掏心掏肺,你竟以为我是把你当作了宋泊瑜!”
白潇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
“你脑袋里一天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还替身?你以为我一天天闲得慌跟你演小说呢?真亏你想得出来!”
白潇心中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他觉得自己这段时日就像是被宋怀欺骗了感情。
宋怀的内心波涛汹涌,他怔怔地看着白潇,许久,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
宋怀轻唤道:“白潇。”
“干嘛?”白潇仍在气头上,语气很冲。
宋怀一步一步,走到白潇跟前,抱住了白潇。
他的双臂牢牢圈住了白潇的腰,他的头贴在白潇的胸口之上,感受着来自这具身体的热度。
白潇的身体像着了火似的,很热、很热。
外面的雷声穿云裂石隆隆作响,可宋怀不知怎么回事,丝毫没有感到害怕。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令白潇不知所措,“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别以为随便撒个娇就能把这事混过去,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原则的……”
白潇话刚说一半,宋怀便抬头,吻住了白潇的嘴唇。
宋怀一再主动,白潇愣了片刻,随即扣住宋怀的后脑勺,闭上眼,回应着宋怀的吻。
一开始,这吻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在唇上轻轻碾磨,渐渐地,变成了疾风骤雨,他们的牙齿数次撞到一起,二人好像都要把对方吞吃入腹。
吻毕,二人肺中的空气早已耗尽。
这时,宋怀伸出双手,开始解白潇衣服最上方的纽扣。
白潇一把抓住宋怀不安分的手,喘着粗气,声音喑哑:“你跟谁学的?”
“你不愿意吗?”宋怀一双圆眼无辜地瞧着白潇,眼神清澈。
短短一句话,便让白潇刚燃起的欲火迅速蔓延。
妈的!白潇心里爆了一句粗,这便是寺庙中的高僧来,也把持不住啊。
万幸,这次的白潇尚存一丝理智,他必须将二人之间的问题搞清楚,免得宋怀下了床就翻脸不认账——他毕竟是有前科的人。
他甩开了宋怀的手,转身便要离去,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想让他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
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到身后人啜泣的声音,白潇的心霎时软成一摊泥。
在原地迟疑了每两秒,白潇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宋怀身边,不厌其烦地擦着他的泪水,“你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爱哭?”
宋怀一边抽泣一边道:“白潇,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白潇被噎住,这是什么傻问题,喜欢这种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等回答,宋怀便抬起湿漉漉地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白潇:“白潇,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这是几天前白潇对宋怀说过的话,现在宋怀又对白潇说了一遍。
宋怀说出“喜欢”的一刹那,白潇激动得仿若身处云端。
他声音颤抖:“你确定?”
“确定。”
“你不后悔?”
“不后悔。”
话音刚落,宋怀便感觉一股失重感袭来,自己的身体一下腾空。
白潇打横抱起宋怀,离开了宋怀的房间,走向自己居住的主卧。
他一脚踹开主卧半掩着的门,门撞到墙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之后,白潇迫不及待地将宋怀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主卧的床更大、更软。
不等白潇起身关门,宋怀便勾住了白潇的脖子,再次贴向白潇的嘴唇。
房中的动静,似乎连外头的雷声也盖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这百年难遇的雷暴雨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朦胧亮起,晨光熹微。
这个疯狂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宋怀早已筋疲力尽,他困得眼皮抬也抬不起来,一完事就沉沉睡去。
白潇今日本就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同样是疲惫不堪,但他强打着精神,抱着沉睡中的宋怀去浴室做清理。
清理完毕,白潇又将宋怀抱回了床上。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宋怀的睡颜,怎么看也看不够。
良久,困意再次袭来,他将人搂进自己怀中,嗅着他身上的香味,这才安心闭眼睡去。
第二天,是宋怀先醒过来的。
睁眼之后,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房间,他有一瞬的茫然。
下一刻,昨日的记忆就涌入头脑。
想到昨夜发生在这张床上的一幕幕,宋怀的脸颊不知不觉扬起一抹绯红。
宋怀转头望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明明床很大,白潇偏要跟块橡皮糖一样,紧紧黏着宋怀。
这一刻,宋怀觉得这是自己这许多年来最舒爽的一刻,对他而言,这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早晨一睁眼,所爱之人就在身侧。
更何况,这个人,是宋怀在这十多年间无数次肖想、却又无论如何不敢靠近的白潇。
天知道宋怀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定格、不再流逝,他想就这样永远地赖在白潇身边。
宋怀眼也不眨盯着白潇,仍觉得不够,又用手轻碰了下他的面颊,碰到之后便立马缩回了手。
白潇的呼吸平稳,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宋怀没忍住,变本加厉,整只手抚摸上白潇的脸,他缓缓摸过白潇的眉毛,鼻子,还有嘴巴,仿佛要将这张脸镌骨铭心。
就算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要分别,宋怀一闭眼,也能清楚地望见白潇。
不知过了多久,宋怀总算是摸够了,他终于准备翻身下床。
就在他的手刚离开白潇脸颊的一刹那,他的手被抓住了。
白潇像诈尸一般睁开了眼,看向宋怀,眼底似笑非笑,“在偷偷干什么坏事呢?”
“你……你怎么醒了也不吭一声?”小动作被抓包,宋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谁让有只小狗把我挠醒了?”白潇的话语里还带着刚起床时的慵懒。
宋怀不敢看白潇,羞得耳朵通红,“哪,哪有!”
白潇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放开了抓住宋怀的手。
趁此机会,宋怀一溜烟跑没了影。
卫生间内——
宋怀洗漱完后,站在了原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直到现在,他的嘴角还挂着笑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笑容如同涟漪一般,荡开在他的脸上,蔓延至他的每一个毛孔。
白潇喜欢他。
宋怀来来回回地品味着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夕之间成了真,天降般的惊喜让他手足无措。
昨天晚上,骤然间知道白潇喜欢他,他一高兴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白潇。
宋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消失,眼泪便再次流了下来。
镜中人又哭又笑,好像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宋怀不欲再看见自己的眼泪,他用湿毛巾盖住脸,眼泪浸入毛巾中,就跟没流一般。
几个月前,他对自己的警告——同白潇保持距离——他没做到。
对不起,他究竟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可是,他真的很想毫无保留地去爱白潇一次,就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