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悬止目光微变,“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悬止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玄渚是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悬止会护着他。
慈悲看了叶悬止一会儿,不再问了。
夜幕降临,大家分好了守夜的人选,叶悬止也从须弥芥子里拿出玄渚的藤床。
赵修竹在一边嘀咕,“我怎么就没想到编一个藤床。”
花淼凑到叶悬止身边,“师兄,这个藤床还有没有多的。”
叶悬止摇头,“只有一个,是给玄渚的。”
花淼又去看江白之,江白之也没有,抱着剑倚着石头。
“大家都没有,就玄渚有?”江白之看着叶悬止。
叶悬止回头,江白之看着他。他转过头,玄渚就坐在床边,眼睛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叶悬止对师弟师妹们笑道:“明天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个。”
花淼哼了一声,凑到自家师姐身边,“大师兄偏心。”
师姐笑着拍了拍花淼的脑袋,哄着她去别的地方睡了。
赵修竹凑到江白之身边也想说话,江白之推开他的脑袋,“不睡觉你就去修炼。”
花淼笑他,赵修竹悻悻地跑一边去了。
叶悬止给玄渚铺好了床,笑道:“我为了你,可是众叛亲离了。”
玄渚歪一歪头,盘腿坐在藤床上。叶悬止起身,他忽然拉住叶悬止的手,“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江白之倏地看了过来,不独他,周围的弟子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叶悬止看了看大家,“他说笑的。”
江白之刚要说话,身后传来钟离行讥讽的声音,“怪不得你对这个小子百依百顺,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你胡说什么!”眼看更多的人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江白之先声呵斥,干脆地禁了钟离行的言。
钟离行说不出话,也不生气,目光悠然在叶悬止和玄渚身上打转,笑得让人讨厌。
叶悬止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不约而同收回视线,各自做各自的事。
他抿了抿嘴,让玄渚把自己的手松开。
玄渚歪一歪头,“为什么?”
叶悬止倒很耐心,“床榻是用来睡觉的地方,能跟你一起睡觉的人一定要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所以不能随便与人同床。”
“可是我们先前都是在一块的。”
“那不一样,”叶悬止说话磕巴了起来,“先前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现在......”
玄渚看着他,自己理解了,“所以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
江白之看不下去了,一把把玄渚拉起来,“哪儿那么多话,干脆你也别睡了,都给我起来。”
玄渚被他拽着一只胳膊,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
叶悬止上去劝,“你不要多问了,老实睡觉,不然就跟我一块,到石头边来睡。”
玄渚看看江白之,江白之把手松开,哼了一声。
玄渚也不管他,反正没有床的不是他。
叶悬止带着江白之走到石头边坐下,笑着道:“玄渚什么都不懂,你何必与他生气。”
“什么都不懂就能乱说了吗?”江白之道:“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你的名誉都要坏了。”
叶悬止满不在意,“究竟不过是小事。”
两个人低声说话,夜色渐渐深了,山洞里安静下来,只有火堆偶尔发出噼啪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叶悬止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个人,他睁开眼睛,玄渚蹲在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叶悬止吓了一跳,轻声道:“怎么了?”
玄渚在叶悬止身边坐下,“我要睡在你身边。”
叶悬止一下子笑开了,“不要藤床了?”
玄渚摇摇头,把头搭在叶悬止的肩膀上。
藤床,被褥和樱桃,只有叶悬止是特殊的。
叶悬止醒的很早,大部分人都还没有醒的时候他就走出了山洞。洞口有几个守夜的人,这会儿正准备回山洞补觉,与叶悬止碰面之后,客气地打了招呼。
山洞里人很多,各大宗门的弟子,散修,或许还有妖修鬼修混迹其中,这都是叶悬止料得到的。
他们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神遗之地,相互之间多少存着猜忌争夺之意。先时天悲寺有佛子慈悲,日月宫有屏妃,都是金丹后期的高手。而昆仑只有江白之等人,所以行事低调,不与二位争锋。如今叶悬止来了,还抓住了钟离行,昆仑弟子声势大振,行事都有了底气。其余门派连日月宫都隐有忌惮之意。
叶悬止冷眼旁观,只觉无奈,神遗之地是真是假都还不知道呢,众人眼里的算计都快藏不住了。
日光落进山洞里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都醒了,围绕在山洞周围探索。叶悬止坐在洞外一处石头边,手里摆弄着一块木料,脚下散落一地木屑。他手里的木头已经有了长剑的雏形,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打磨木剑的手柄。
江白之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了今天的安排,一队昆仑弟子负责采集山洞周围的东西,一队人负责往更远的地方探查,还剩几个人留在山洞,看守钟离行。
“这山洞,其实就是慈悲大师所收服的妖兽的住所,我们对周围还未完全熟悉,大概会在这里停留几日。”江白之道:“先前你不在,我要防备秘境凶险,又要防备人多生事,一直拘着他们,不敢让他们走太远。这会儿你来了,正好带他们出去放放风。”
叶悬止应下,拎着木剑走进山洞,玄渚才醒没多久,把布兜里的樱桃数过一遍,挑了几颗塞进嘴里。
“要跟我一块出去吗?”叶悬止把木剑递给玄渚。
玄渚接过木剑,摸了摸光秃秃的剑柄。
叶悬止把自己剑上的穗子摘下来,带在玄渚的木剑上。
玄渚这才开心了,把那穗子摸了又摸。
花淼从玄渚背后跳出来,“他也跟我们一块去吗?他会用剑吗?我可以保护他!”
江白之笑道:“你先顾好自己吧。”
玄渚盯着江白之,问叶悬止,“他们也去?”
叶悬止点点头,“大家一块去。”
玄渚就很不高兴,“我不去。”他伸手拉住叶悬止,“你也不去。”
“我得去。”叶悬止干脆了当地拒绝了他,“你要不去你就留下吧,记得练剑啊。”
叶悬止带着人走了,他的那些师弟师妹们很信任他,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像是要去春游一般。
赵修竹有点羡慕,看玄渚也留了下来,便凑过来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采东西?”
玄渚摇摇头,走开了,他不理人,其他人当然也不理他。大家各做各的事情,很快就只剩他一个人。
玄渚无聊,走到钟离行身边,指尖点了点,解了他的禁言。
“人太多了。”玄渚忽然道。
钟离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所以我说叶悬止在骗你,他有很多师弟师妹,立刻就顾不上你了。”
玄渚看着钟离行,“那要怎么办呢?”
“杀了他们。”钟离行道。
玄渚摇头,“他不让我杀人。”
钟离行刚要说话,便有昆仑弟子走过来问玄渚,“你在这儿做什么?”
钟离行闭上嘴,玄渚也没答话,见钟离行不再说话,便径自走出山洞了。
那昆仑弟子回到众人身边,“长得这么好看,偏偏不跟人说话,真是怪脾气。”
玄渚走出山洞,看着山洞不远处的方舟,方舟上隐有歌舞之声传来,那是玄渚没有听过的。
他心情有点不好,方舟不是他的,叶悬止也不陪他。
玄渚拿起木剑,对着不远处的方舟蠢蠢欲动。
“你想偷袭日月宫?”身后忽然传来慈悲的声音。
玄渚转身,见慈悲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挑起日月宫和昆仑山的争端吗?”
玄渚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自玄渚脚下起,飞快地将他整个人装在了一个透明的金钵里。与此同时,玄渚的眼睛泛起了点点针扎似的疼痛。
慈悲在对他搜魂,这是审讯恶鬼的手段,被困住的人有问必答,且只能说真话。
“你的修为在我和叶悬止之上,”慈悲道:“但我此前从未听过你的名字,玄渚是你的真名吗?”
眼睛上传来的刺痛对玄渚来说还能忍受,他看着浮动着金光的金钵,点了点头。
慈悲眉头紧皱,“你师承何人,与神遗之地有何关系?”
玄渚摇头,“我不知道。”
“你没听过神遗之地?”
玄渚如实回答,“我没听过。”
慈悲紧盯着玄渚,“那凤尾辛夷呢,你可知道凤尾辛夷?”
玄渚眸色微动,慈悲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顿时激动起来,“你知道凤尾辛夷!”
就在此时,一道凌冽的剑气打碎了困住玄渚的金钵,激荡起一阵阵气流。
慈悲面前,叶悬止一袭青衣,持剑而立。
“你没事吧?”他看向玄渚,眼含担忧。
玄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点疼。”
叶悬止眉心一跳,看向慈悲,“你这是什么意思!”
慈悲紧盯着玄渚,“他知道凤尾辛夷,他与神遗之地有关。”
“不可能!”叶悬止道:“神遗之地不过空穴来风,慈悲,你也鬼迷心窍了不成!”
慈悲不想放弃玄渚,可是叶悬止回护的态度太明显,他只能另想办法。
江白之和昆仑弟子这会儿赶回来,只看得见叶悬止和玄渚与慈悲发生了冲突。
慈悲退走了,叶悬止不想惊动太多人,只让大家先回山洞。白天山洞里人不多,纵有好奇打量的,也不会直接过来问。
叶悬止扶着玄渚,让他坐在石头上,半跪在他面前查看他的眼睛。
玄渚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眼睛上叶悬止温热的指腹。
赵修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得罪人家慈悲大师了?”
花淼很不高兴,“这叫什么话,什么都不问就说他得罪了慈悲,怎么就不能是慈悲没事找事呢?”
赵修竹挠挠头,“那可是慈悲大师。”
叶悬止眉头紧皱,问江白之,“慈悲为什么非要找神遗之地,他也是为了神遗之地的宝藏?”
“你看慈悲像是会为财帛所动的人吗?”江白之道:“他找神遗之地,是为了凤尾辛夷。”
这东西叶悬止是第一次听说,“那是什么?”
“传说神遗之地遍开凤尾辛夷,这种花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可以重聚灵魂,起死回生。”江白之道。
叶悬止挑眉,“他想复活谁?”
“他的妻子。”
叶悬止大为惊讶。“慈悲有妻子!”
“慈悲以无情入道,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修成无情道的人。”江白之道:“听闻他为渡情劫,曾入中州人间,隐姓埋名结过一门亲,后来......”
江白之顿了顿,“杀妻证道。”
花淼殊为鄙夷,“为证大道搭上一无辜女子的性命,这样的人,也配叫慈悲?”
叶悬止听完前情,眉头紧皱,但没评价什么。他转眼看见玄渚专心致志地听,便道:“你不要学他。”
“我不明白,”玄渚看向叶悬止,“他杀了他的妻子,现在要救她?既然杀了她,为什么现在想救她。既然现在要救她,为什么当初要杀他?”
还能因为什么,叶悬止道:“因为他后悔了吧。”
“后悔?”玄渚歪一歪头。
“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叶悬止道:“就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情。”
玄渚不懂,他这个时候还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叶悬止希望他明白,又希望他永远不要感同身受。
见叶悬止不说话,玄渚也不追问了,只是抓着叶悬止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还有点疼。”
叶悬止笑了,从须弥戒里掏出一兜樱桃,又安抚的摸了摸他的眼睛,“吃点樱桃就不疼了。”
赵修竹跟花淼嘀咕,“这个玄渚怎么回事,我跟他说话他理都不理,就会在大师兄面前装柔弱。”
江白之听见了,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玄渚留在山洞不安全,他长相太惹眼,脾性又与别人合不来,好奇他来历的人绝不只有慈悲一个。叶悬止想过和众人分开,率昆仑弟子单独行动,可是江白之却道:“倘若真有神遗之地呢?跟着他们,大家信息共享。不然,让他们抢先发现了神遗之地,咱们后知后觉,未免吃亏。”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如今聚集在一起的人,大多都是这样想。
叶悬止只好作罢,不再留玄渚一个人在山洞,凡有出行多半带着他一块。
数十个整齐装束的弟子一起召唤出飞剑,这场面,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潇洒。玄渚照旧跟叶悬止。他盘腿坐在飞剑前面,仰面迎接扑面而来的风和穿过云层时沾染的水雾。偶尔飞剑飞得极低,划过水面留下一道波纹。
他们在一处河边停下来,一面是树林,靠近水面是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滩,对面树木更加茂盛,高大的树冠几乎垂在河面上。
昆仑弟子们跳下飞剑修整,结伴踏入森林,江白之眺望河岸,想知道这条河通往何方。见昆仑弟子都进了森林,他便也跟着进去了。
河边只剩下叶悬止和玄渚,玄渚蹲在水边捡石头,被河水冲刷过不知几百几千年的石头带着奇特的花纹,触手如玉石般温润。
“别玩了,”叶悬止道:“把你的剑拿出来,我教你御剑飞行。”
玄渚听见,便把他手里的石头扔下,走到叶悬止的身边。
“木剑也可以飞吗?”玄渚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叶悬止道:“我师父不用剑也可以飞,你还有把剑呢。”
玄渚似懂非懂地点头,让木剑飞起来不是难事,只是玄渚对灵力的把控还不熟练,飞剑的速度不好掌控。
“不要忽高忽低的,”叶悬止看着绕着自己转圈的玄渚,“会摔的。”
玄渚没听他的,飞剑很有意思,玄渚找到了新的乐子。大概他真是个天才,就算飞得再急,也没有摔下来过。
叶悬止看了一会儿,放下心来,飞到河对岸,去扯那些缠绕着大树的藤蔓了。
他答应了要给师弟师妹们编藤床的。
一河分两岸,两岸的情状截然不同。江白之他们在的那边,草木葱茏,流水潺潺。而过了河这边,一下子变得又潮又热,蒸腾的水汽笼罩在森林上面,看不见花却能闻见古怪的幽香。
秘境就是这样奇特,一日看遍千种景象也不稀奇。
叶悬止还在兢兢业业地编藤床,偶尔来了兴致,还找了点狗尾巴草编了个小兔子。他把小兔子插在自己袖口边,打算一会儿拿回去给玄渚。
忽然,空气安静了下来,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细碎声音传进叶悬止的耳朵。叶悬止望向幽深的深林,一条手臂粗的藤蔓唰地从森林里伸出来,直冲着叶悬止而来。叶悬止当机立断,挥剑斩断树藤,树藤落在地上,立刻化为褐色的枯枝。叶悬止去查看,这时候数条藤蔓从四面八方冲出来,顷刻就将叶悬止团团围住。
叶悬止被高高的吊了起来,连腰上都缠绕着藤蔓。一条细细的绿藤从叶悬止腰上爬过,绕着他的脖颈,勒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藤蔓带来一股奇特的香味,叶悬止余光只能瞥到树冠上垂下的万千条藤蔓。
他咬着牙,在越来越紧的束缚中掐诀招来佩剑。长剑划过,割断了手上的藤蔓。叶悬止落到地上,还没站定,一条藤蔓唰地抽在叶悬止背上,将他扑打在地上。
藤蔓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叶悬止手握佩剑,穿梭在成百上千条藤蔓之间,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周围那股奇特的幽香越来越重,叶悬止的灵力也在飞快地流逝,甚至到了连剑都握不住的程度。
“阿止。”玄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空中张牙舞爪的藤蔓倏地静止了,变成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平平无奇地藤蔓。
“别过来,”叶悬止持着剑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这里的气味有问题。”
话音落下,叶悬止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玄渚接住了倒下的叶悬止,将他和他身上的香味抱了个满怀。叶悬止好狼狈,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面颊也带着不正常的红润。
玄渚想起叶悬止说过的正衣冠,于是去整理叶悬止的头发。发丝黏在脖颈间,玄渚伸手去抚弄,一低头,便看见那白皙脖颈上一道明显的红痕。那是藤蔓勒出来的痕迹,在叶悬止雪白修长的颈子上,倒像一条红绸,带着禁忌的,别样的美。
玄渚伸手去摸,他手上没轻没重,摸得叶悬止直哆嗦。
玄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他用手掌包裹住叶悬止纤细的脖颈,迟迟不肯松开。
叶悬止漂亮的,脆弱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玄渚从叶悬止的痛苦中获得了快感。
“师兄!”远处传来江白之的声音。
江白之带着人过来,一眼就看见了玄渚放在叶悬止脖颈上的手,“你干什么!”
江白之推开玄渚,将叶悬止抱在怀里,小心查探他的伤势。他的师弟师妹们围上来,个个脸上带着关切。叶悬止昏迷,江白之当机立断,招呼其余弟子,带着叶悬止踏上飞剑。
树下只剩玄渚一个,玄渚仰起头,深深嗅了嗅萦绕在身边的幽香。
叶悬止被江白之带回了营地,恰好碰上屏妃,屏妃听闻叶悬止受伤,便邀请叶悬止上方舟治伤。
山洞里人多眼杂,方舟上总比山洞里条件好些。
江白之思索片刻,同意了。
屏妃是会医术的,她亲自为叶悬止诊治,片刻后,道:“都是些外伤,只是他吸入了大量的迷药,可能要睡上一段时间。”
江白之道:“只是迷药?”
屏妃道:“我目前只看得出他在昏睡,至于有没有别的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江白之谢过屏妃,眉眼间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屏妃也不多留,客气地跟江白之等人告辞。
江白之亲自送屏妃出门,正好碰上门口的玄渚。
江白之有些惊讶,不知道玄渚什么时候跟着回来的,他记得玄渚不会御剑飞行。
屏妃不着痕迹地打量玄渚,关于玄渚有很多传言,传得最厉害就是他与叶悬止的风流韵事。他长得好,与叶悬止常常同进同出,举止甚为亲密。
玄渚没有看屏妃,也没有理江白之,径直进屋了。
江白之沉着脸,对屏妃道:“失礼了。”
屏妃客气地笑笑,抽身离开。
屏风后面的长榻上,叶悬止趴在迎枕上,外衣被解下来,露出雪白的脊背。他背上布满了抽打的鞭伤,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着,看着十分惨烈。
叶悬止平日里总是衣冠整齐,身形挺拔,这会儿看起来才发觉他其实很消瘦,肩背薄薄的,蝴蝶骨因为疼痛一起一伏。
玄渚盯着看了很久,很像上去摸一摸。
傍晚的时候叶悬止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玄渚。他记得倒下去之前见到了玄渚,怕玄渚也着了那些藤蔓的道。
江白之咬着牙道:“他好好的,你要见他我去给你叫。”
叶悬止看着江白之的脸色,道:“怎么了,你们起冲突了?玄渚他孩子心性,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江白之摇摇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已经偏着他了。”
叶悬止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白之正色道:“师兄,这个玄渚到底是什么来路,你确定他不会伤害你吗。”
叶悬止也收敛神色,“人之初,性本善。他一个单纯蒙昧的人,能有什么恶意。纵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只是因为不懂,我会好好教他的。”
江白之说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说,出去把玄渚叫进来了。
玄渚轻悄悄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乌发白衣,红痣鲜艳。他走到近前,伏在床榻上,轻声叫道:“阿止。”
叶悬止一见他,就笑了。他从须弥戒里抓了一把樱桃,“吃果子。”
玄渚捡了一颗樱桃,喂到叶悬止嘴边。叶悬止笑了起来,张嘴把樱桃含了进去。
他穿着白色中衣,长发半挽着,几缕垂在身前。修长漂亮的颈子上,那道红痕已经变得青紫,横亘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十分可怖。
“你这个样子真好看。”玄渚道。
叶悬止失笑,“这有什么好看的,受了伤,脸色不定多憔悴呢。”
玄渚不说话,探身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他的亲吻很轻,但是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叶悬止愣住了,“你干什么。”
玄渚坐回原来的位子,砸吧了一下嘴,他尝到了樱桃的味道。
叶悬止的脸一下子全红了,连耳朵都烧得慌。
“你不能亲我。”叶悬止磕磕巴巴道:“亲吻、亲吻是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你不能随便亲别人。”
玄渚还抓着叶悬止的手,“我喜欢你呀。”
叶悬止张了张嘴,“只你喜欢我不行,还得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吗?”玄渚歪一歪头,露出眉尾漂亮的红痣。
叶悬止愣住,“我,我喜欢你,但是不是那种喜欢。”
玄渚还那样看着叶悬止,显然他不明白。
叶悬止有些语无伦次,他把手从玄渚手中抽出来,“你懂什么喜欢,你什么都不懂,说什么喜欢。”
玄渚追着他的手不放,“那什么是喜欢,你教我。”
叶悬止红着脸,“我不教你,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能随便亲人,也不能随便亲我。”
玄渚有些不高兴,挤到叶悬止床上,把他整个抱住,“你总是有很多不许。”
夜里两个人在一块睡,玄渚做了梦,他知道这是个梦。梦里的叶悬止被吊着,脖颈上缠了一圈红绸,是绸带而不是伤痕。跟玄渚想的一样,红色的绸带缠绕在他的脖颈上,红白交织,惹眼又漂亮。
玄渚伸出手,叶悬止忽然靠近了,他还昏迷着,纤细的颈子就在玄渚手里。
玄渚忽然理解了,现在的叶悬止是可以任由他摆弄的。于是眼前的景象又变了,变成了屏风后的长榻。
玄渚终于摸到了自己眼馋了很久的漂亮的蝴蝶骨,那上面还有交错的伤痕,玄渚抚上去,由衷的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漂亮。
“嘶——”叶悬止疼地吸气,他抬眼看着玄渚,嘟囔道:“怎么回事,梦里也会疼吗?”
玄渚眸光微闪,轻声叫道:“阿止。”
叶悬止先是看了玄渚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躲闪了两下才正对上玄渚的目光,“真是的,你干嘛无缘无故亲我,弄得我心烦离乱的,梦里都是你。”
叶悬止知道这是在梦里,大胆了很多也活泼了很多。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渚的脸,忽然很想看看他眉边的红痣。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趴伏着的,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