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作者:陈隐  录入:10-22

“不用啊,我家还有台洗衣机专门用来洗贴身的衣物。”
“那好吧。”他对有钱人的生活缺乏想象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唐蕴观察起这个陌生而又空旷的房间。可能是为了方便白天补觉,房间的窗户外面还加装了一层升降帘,百分百的遮光材料,能让卧室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家具没什么鲜亮的颜色,让人觉得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要是他将来买房,绝对不会考虑这样的风格,感觉住久了人都要抑郁。
看起来,匡延赫是个不怎么热爱阳光的人,而唐蕴很喜欢,他喜欢晒太阳,也享受那种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叫醒的感觉。
没过多久,匡延赫便回来了,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问唐蕴怎么还没睡。
“不知道,可能有点认床吧。”唐蕴给他让出一点位置,“你在家一般都几点睡?”
“不一定,要是精神比较亢奋的话,凌晨三四点也不一定能睡着。”
“所以才把房间弄得黑黢黢吗?”
“对啊。”
“其实暖色更利于人入睡。”
匡延赫掀开被窝躺进来的动作让唐蕴一阵恍惚,像是做梦一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睡一张床了,他一直都觉得一个人睡很自由,想怎么滚就怎么滚,还不用担心被抢被子,但匡延赫刚躺进来,他就没忍住朝那边贴过去。
很温暖的体温,像猫咪的肚子。
“介意我回几个消息吗?”匡延赫问。
“当然不会。”唐蕴松开他的手臂,“我不打扰你。”
他以为匡延赫就是手机上操作一下,没想到伸手够来一台笔记本放在大腿上,噼噼啪啪地回复公司系统里工作邮件。
神情严肃又认真,看全看不出喝过酒的痕迹。
真是装醉的一把好手,先前肯定没少用这招钓男人吧?
唐蕴无声叹气,心说自己都二十八岁了,竟然能被这种老土的招数诓到,有些时候是真的很愚蠢。
再过两个月,匡延赫会像之前那样玩消失吗?
匡延赫“啧”了一声,唐蕴忙问他怎么了。
“收件人填错了,把发给采购部的通知发到我爸那里了。”匡延赫咬着下唇,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嗐。”唐蕴不以为意地说,“这算什么事儿嘛……我还以为你丢了什么大case呢。”
匡延赫倒是情愿丢了case。
不出五分钟,他的手机响了,是匡继冲打来的,他朝唐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唐蕴听话地点点头,玩起手机。
房间里很安静,即使唐蕴再怎么转移注意力,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钻进他耳朵里,匡爸在责怪匡延赫做事不够细心,语气不是很好,像高中班主任训斥学生。
后来又旧事重提,讲一些与邮件根本毫无关联的事情,怪匡延赫不懂为人处世之道,责任心也不够。
什么啊,不就是发错了一封邮件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此时此刻,凌晨一点,匡延赫把他这么一个性感尤物晾在一边处理工作,竟然还有人谴责他对待工作责任心不足?
唐蕴听得直翻白眼。
足足十多分钟,匡爸还没有讲完,匡延赫很不耐烦地找了个理由,挂断掉了。
“你爸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唐蕴问。
“他一般只睡三个小时就起来工作了,白天会在休息室打会儿盹,醒来继续忙。”匡延赫回忆道,“也就是他生病的那段时间稍微收敛一些,每天能睡个五六小时,至于现在的话……我很久没有和他一起住过了,不是很清楚。”
唐蕴连声啧啧:“活该他挣钱啊,这生物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匡延赫笑了一下,合上电脑放到一边,缩进被窝。
“不过我感觉你爸爸对你……”唐蕴想说好凶,顿了下,斟酌措辞,“有点儿严厉。”
匡延赫用手机一键关灯,只留下一盏香薰灯。
“他也就对我严厉,对我哥可不这样。”说着,转过身,正对唐蕴,脸颊隐没在橘色的光芒下,眼睛在微笑。
唐蕴好奇道:“你还有哥哥啊?”
“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我爸和前妻生的,他们两个离婚以后,我哥跟了他妈。”
“你哥哥比你大几岁?”
“我也不是很清楚。”匡延赫临时上百度查起资料来,有段新闻里倒是真提到了匡峙的年龄,“今年三十七了,比我大六岁。”
唐蕴也看到了新闻上的照片,与匡延赫不同,哥哥是完完全全的东方相,面对镜头时,也就穿了件很普通的圆领卫衣和牛仔裤,眉眼温和,和团队里的人相互搂着肩,大家笑得超开心,看起来是低调又很有包容心的领导。
“是游戏公司的CEO啊,还挺厉害的呢。”唐蕴看到文章里出现了眼熟的游戏名,“哎我玩过这个诶!超级……”
最后两个字,被抿了回去,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声的压迫——来自匡延赫眯起来的眼睛。
有关成功人士的报道其实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团队创立初期,根本拉不到投资,大家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团队濒临解散,留下来都是一群愿意为了梦想放弃一切的年轻人,大家众志成城,迎难而上,终于等到了机遇降临,贵人相助,实现逆风翻盘。
不过实际上,在匡峙读研究生期间,匡继冲就赞助了他一笔一千万的资金,随便他做什么都行,匡峙选择了最省力的方式——给游戏公司投资,拿股份,但因为年轻,没什么经验,两笔投资全打了水漂,手头就剩下三十万,后来是把车子抵押贷款,才组建起游戏团队,也就有了所谓的“拉不到投资”。
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就更不现实了,匡继冲还健在呢,怎么可能放任儿子饿死?
但不能否认的是,匡峙的确是个很有智慧和胆魄的人,即使赔掉了很多钱,也依然有东山再起的勇气。
有些事看起来很容易,但换一个人来做,未必能收获这样的成就。
匡延赫:“我在想,要是换了我的话,两次投资都失败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在游戏领域发展了,会尝试换个赛道。”
唐蕴听完匡延赫版本的哥哥的故事,觉得他应该挺崇拜匡峙的,至少是含有一丝敬佩的。
“你会羡慕哥哥吗?”
匡延赫沉默了一下,很坦诚:“会的,羡慕他能获得家里人的认可,也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尊重。”
唐蕴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并没觉得匡延赫不被尊重,集团的执行总,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谁敢不尊重他?
“我看大家平时都挺尊敬你的啊。”
“不一样的,我哥是靠自己的本事,而我是踩在了我父母的肩上,意义不同。”
大概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匡延赫忽然有了一个意识:大家赞扬他,并不是真的认可他,而是对匡继冲的一种奉承,另一方面,觉得你身为匡继冲的儿子,已经拥有了绝大部分孩子望尘莫及的生活和教育资源,本该如此。
匡延赫在一次期中考试中冲到了年级第三,得到的夸奖是“不愧是匡董的儿子,真聪明”“你将来肯定跟你爸一样有才”“基因太好了”。
当匡延赫参加竞赛拿到第一时,大家都质疑他的冠军是内定的。
好不容易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被同学造谣说是走后门的,匡继冲捐了一栋楼才换来的名额。也有人说:“我要是有他家那个条件,我肯定也能考进去。”
毕业进入公司之后,他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啃老族,虽然大家并不会跑到他跟前这样说,但背地里怎么议论他,他是心知肚明的。从此,他再有怎么成就,都是父母的庇佑。
“我一直觉得,凡事都有两面性,我父母对我的保护也会形成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身上,我分明站在那里,做出了很多努力,但大家都看不到我。我的成功,是理所当然,我的失败,就更是理所当然。既矛盾,又合理。”
唐蕴第一次听匡延赫提起小时候的事,能够想象一个很要强的小朋友在听到“不愧是匡董的儿子”这类的评价时,内心有多失落。
这就好比在对一个奥运冠军说,因为你有最好的教练在帮你啊,要是我有那么好的教练,我也能拿第一。
“小可怜。”唐蕴捧住匡延赫的脸颊,揉了揉。
“哦当然,”匡延赫继续说,“我不是在抱怨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知道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我应该感到幸福和满足,但我还没有找到内心世界的平衡,老觉得自己不够好,一边卖力地工作,一边间歇性地内耗。”
唐蕴大致听明白了。
“你难以找到平衡的原因会不会是,你从小就把父亲认作成功的榜样,在后来的人生里,世俗观念又一再向你强调,只有超越你父亲,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所以你会产生挫败感,会不断内耗。”
“也许吧。”
唐蕴想了想说:“不过我一直觉得人不是为了结果而活的,真正重要的是过程。要是能找到热爱的事业,喜欢的人,安稳地度过一生,未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匡延赫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热爱什么,我毕业那会儿碰上我爸生病,就直接进公司帮忙了。”
唐蕴有些错愕地望着他,匡延赫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多,听着很像无病呻吟吧。”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很想听你讲小时候的事情。”
唐蕴只觉得幸运,喜欢的人能对着自己倾吐烦恼,分享心情。
要是这些话,匡延赫只对他一个人说就更好了。
匡延赫想说点有趣的事情调节下气氛,但搜肠刮肚,竟然寻不到什么快乐的回忆,最多的就是和哥哥明里暗里的比较。
连被唐蕴称赞的那一手好字,都是因为匡继冲说,他的字没有哥哥的好看,所以匡延赫才会下定决心去练字。
他花了三年,练出漂亮的字,匡继冲却又找到了哥哥的其他长处。
只有唐蕴,像个小白痴一样,会盯着他写字。
“哦,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挺热爱运动,什么项目都难不倒我。”
“啊,真好啊,”唐蕴羡慕地说,“我小时候就没什么运动天分。”
“不过运动天分其实也没什么用,我记得有一回,我拿着运动会上赢到的奖状到我爸办公室,刚好看到匡峙趴在他办公桌上写作业,我爸给他买了一堆好吃的,还让他多休息休息,不然眼睛会累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那么温柔地说话,到现在我都没有体验过那种温柔。”事到如今,匡延赫已经完全理解了匡继冲当时的反应,“比起运动会上的奖状,家长们肯定都更喜欢三好学生的奖状,喜欢有成就的儿子……”
语言是轻描淡写的,但唐蕴能够想象当时的画面对匡延赫而言是多么巨大的冲击,就像是一只小野猫满怀期待地跟着路过的人,希望能够被带回家,却隔着玻璃,看到了另外一只洁白无瑕,一看就是被偏爱着长大的猫咪。
共情能力太强的人不适合听这种委屈的故事,唐蕴的视线因为难过,已经慢慢模糊。
他伸手抱住匡延赫,压抑着情绪。
匡延赫低头问:“你是不是困了啊?”
“没有。”唐蕴摇摇头,耳朵贴紧胸膛,“我正在尝试和匡延赫小朋友对话。”
“嗯?”
“我好想告诉他——‘运动会上拿奖状也非常了不起啊。’”
匡延赫胸腔一震。
他心中有一座庞大的迷宫,堆砌起它的,是童年无数次的失落,迷宫遮天蔽日,阴暗潮湿,然而就在刚才,他的迷宫塌陷了一小块,有一束光直直地照了进来。
原以为再也找不到的出口,好像就在眼前。

第五十六章 哥哥
唐蕴迷迷糊糊间,听到匡延赫在讲小时候玩冲浪板差点儿被淹死的事情,匡延赫问他想不想玩冲浪,想的话过几天可以带他出去旅游。
唐蕴说不敢,因为他不会游泳,很怕被淹死。
“你不会游泳啊?”匡延赫语气温柔,“那我教你吧,很简单的。”
“嗯,好啊……你会的东西可真多啊。”
应完这一声,唐蕴就睡过去了,一直到隔天早上九点才醒过来,好在是周末,也没什么事情。
匡延赫仍躺在他身边,但显然已经醒来很久了,就等着他睁眼,递上温和的笑,还有一个迫不及待的早安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蕴感觉这亲密的一晚过去,匡延赫的面相都变了,好看中透出一点清澈的愚蠢。
他的眼神变得很单纯,又有点儿宠溺,就仿佛在观察家里新捉的小宠物。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唐蕴问。
“一个小时前吧。”
“那你睡好少。”唐蕴往前凑了凑,在匡延赫的唇边嗅到了清凉的白桃味,“你已经刷完牙啦?”
“嗯。”
不止是刷完牙,连脸也是洗过了的,胡茬修得干干净净,连头发都顺带洗了一下才又重新躺回床上,等待某只小猫醒过来。
“你可真有心计啊!”唐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起身披上浴袍,“对了,我的内裤呢?”
匡延赫:“我去帮你拿。”
水池边已经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只有杯子没有新的,匡延赫找来了喝水的玻璃杯代替。
刚挤上牙膏,匡延赫就回来了,人倚在门框,手指勾着内裤,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总之特不正经。
“谢谢匡总。”
唐蕴伸手去拿,匡延赫的手立刻收了回去,拿内裤要挟:“在家里就别这么叫我了,怪生分的。”
“那要叫你什么?”
“你自己想。”
唐蕴不禁想起自己当初给匡延赫改备注时的苦恼,其实匡延赫比梁颂还小一岁,按道理是可以喊小名的,但是因为合作关系,喊小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哥哥?”
他选了一个介于亲热和尊敬之间的称呼。
匡延赫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生动且罕见的表情,看起来对这个新昵称是相当的满意。
“那好吧,”匡延赫走进浴室,很恶趣味地弯下腰,“哥哥帮你穿内裤。”
“啊!”唐蕴吓得跳起来,“倒,倒也是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你就跟我见外了对不对?”匡延赫自己也笑得不行,“哥哥帮助不方便的弟弟穿一下内裤,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哎哟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很让人大开眼界啊!”
尽管弟弟很不情愿,但哥哥还是强行帮忙把内裤穿上了,顺带着占了一把便宜。
在弟弟耳边丢下一句评价:“你这小屁股还挺有肉的。”
也不知道算不算褒奖。
洗漱完,唐蕴想换上自己的衣服,却被匡延赫告知,裤子洗了,衣服还没洗。
“我看到那上面有干洗标识,就没敢丢洗衣机,等阿姨拿去洗好了我再还你,今天你就先穿我的衣服吧。”
要不是他提起,唐蕴都不知道那件衬衫居然只能干洗。
“你这人还挺讲究。”
“那是。”匡延赫把他带到和卧室差不多大的更衣间,“你自己挑。”
所有的衣物都按功能性分了类,跳过商务风和运动的,唐蕴径直走到夏装区,随手拿了件做旧风的字母T和短裤换上。
在放香水的玻璃柜里,唐蕴瞥见了一个摇摇乐,他立刻想起,那是他和小哑巴在电影院大厅的娃娃机里夹到的。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摇摇乐上印着他喜欢的动漫人物,而且是他亲手拆的包装。
唐蕴的手指戳了戳那个小玩意儿,上面的人物以一个很搞笑的姿势晃动起来。
“这个是你买的吗?”他问。
匡延赫的神色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
“这个东西……我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
“哦,这样啊。”唐蕴捏住摇摇乐,将玻璃柜门关上了,他知道匡延赫不想说,所以不打算细究。
其实在问出那个问题时,他是希望匡延赫能够向他坦白一切的,他知道,匡延赫在寻氧上约他的时候,肯定也没料到过他们会有碰面的一天,所以他不会生气。
后面装作不认识,来戏弄他,他也可以原谅。
可是匡延赫不肯把另外一个身份告诉他,就意味着他对他还是有所保留。
匡延赫不够信任他,或者说,觉得没必要?
小哑巴把他当炮友,那匡延赫本人呢?
是把他当男友还是炮友?
怎么想,都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吧。
“你试试看这个味道,很清新,我觉得很适合你。”匡延赫浑然不觉异样,从里面拿出一瓶大吉岭茶,一把握住唐蕴的手腕,往上面喷了一点,“你闻闻看。”
香水味道淡淡的,像秋日校园里吹过的一阵风。
“嗯。”唐蕴笑了一下,“是很清新。”
不管是男友还是炮友,都无所谓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身份能捆得住人心?连结了婚的都可以离婚,男友和炮友又何必区分那么清楚。
当匡延赫给他爱,他就回应,当感受到不适和危险,他就逃离,这样的关系也不算坏。
他想开了。
恋爱这种事,能谈一天就享受一天,不必去焦虑明天。
刚下楼,唐蕴便见到了来打扫的阿姨,她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身材有点微胖,正在用刮水器清理厨房玻璃。
阿姨回头看到他,愣住了,疑惑地望向匡延赫,好像对于唐蕴从楼上下来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惊讶,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询问俩人的关系,所以就只这样僵着。
“这位是唐蕴,唐律师。”匡延赫主动做起介绍,搭在唐蕴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中午麻烦多做一份午餐。”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阿姨朝唐蕴露出很友好的笑容,“唐律师长得俊哦。”
“是吧,”唐蕴厚脸皮地接茬,“很多人都这么说。”
这话把阿姨和匡延赫一并逗笑了。
匡延赫发现手机忘在床上了,上楼去拿,阿姨洗着手,问唐蕴:“小唐你有没有忌口的食物呀?我中午打算弄点捞汁小海鲜和菌菇鸡汤,不晓得合不合你胃口。”
“我都行,不挑食的。”
“那你可太好养活了,不像延赫,不爱吃的东西很多,我有时候给他做饭,都犯愁,还好不用天天弄。不过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大方,心善,知道我要供我两个女儿读书,就给我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闲下来的时候还能到这里来赚点外快。”
阿姨是个自来熟,一边洗菜,一边很热情地介绍自己。
她是向恒其中一个项目部的保洁主管,已经工作好几年了,自从匡延赫搬到这里,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搞卫生。
唐蕴捕捉到重点信息,问:“那他之前会经常带朋友回家吗?”
“不常见。”阿姨说,“就一个搞文艺工作的小男生,来过几次,人还挺好的。”
文艺工作?
想来应该是匡又槐。
唐蕴心情不错,中午就着鸡汤吃掉了两碗米饭,外加一根玉米,连匡延赫都感叹他今天胃口出奇得好。
“是我见你吃东西最多的一次。”
唐蕴剥着虾:“你才和我吃过几次饭啊,我之前和同事出去吃自助,吃得可比这多多了。”
匡延赫:“那下次带你去吃自助。”
“好啊。”
吃过饭,匡延赫载着唐蕴到市区逛了一下艺术展,定下来两幅画。
还不等他们走出大厅,唐蕴忽然接到江峋的电话,说是让他去医院探望一下上个月被撞进ICU的大伯——就是被建工集团的许董事长撞伤的那一位。
顺带和大伯家属商议一下和解赔偿的方案。
到目前为止,大伯人还是没清醒,靠医院的机器吊着一口气,医生说之后清醒的概率不大,但命是保住了,所以要争取协商解决。
“我临时有点事要飞一趟洛杉矶,等忙完了再回来,大伯那边的情况,你得帮我跟进一下。”
“好的,没问题。”唐蕴问,“那许董那边开价多少呢?”
江峋:“许峰的老婆开了两百万,至于治疗费什么的,也不用他们家属操心,许家愿意全额承担,当是一点善心。”
唐蕴被匡延赫牵着往外走,不屑地嗤了一声:“什么叫一点善心啊,搞得他们多慈悲为怀似的,这本来就该他们承担的责任啊。”
江峋说:“后来交警又去事故现场查过了,许董的车在人行道前有过一次急刹,但大爷的电动三轮刹车片是坏的,两个把手全都失灵了。”
乡下的老人很多都没什么文化,对于交规的理解充其量就是红灯停绿灯行,没灯的地方随便开,车子刹车坏了就坏了,只要还能启动就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舍得花钱的。
实际上车子的刹车失灵,是会影响责任认定的。
也是凑巧,撞伤大伯的是个无证驾驶的许峰,要换了个人,大伯自己就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了。
电话挂断后,江峋向唐蕴发送了一份文档,里面都是当事人以及当事人家属的相关资料。
这位被撞的大伯姓李,叫李有为,今年六十六岁,农民,有糖尿病和心脏病史,妻子许多年前已经去世了,所以一直都是独居状态。
李有为一共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都各自组建了家庭,但条件非常一般。
老大在外省电子厂打工,好几年才舍得回家一趟。
二弟之前是开麻将馆的,生意一般,疫情期间偷偷开张被罚了好几次款,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干脆转让了店面,和妻子一起卖煎饼。儿子今年刚上高一,也是缺钱的时候。
老三是女儿,和丈夫在镇上开一家小超市,最近正在为儿子的婚房和彩礼钱发愁。
至于老四,今年也快四十了,结过一次婚,女方以家暴为由诉讼离婚,孩子归女方所有。前些年,老四以投资开奶茶店为由问老爷子拿了十多万棺材本,结果店还没开起来,钱就赌完了,还倒欠一屁股债,疫情期间嫖娼被抓还上过当地新闻。
总之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败家玩意儿。
看完这些人的家庭情况,唐蕴的心情很复杂,也难怪江峋这么快就让他去做家属的思想工作,肯定是看准了这帮人都很缺钱。
“哥哥,我得出去一趟,加个班。”
叫了一天,唐蕴现在对这个称呼已经慢慢习惯了。
匡延赫脚步一顿,问:“去律所吗?我送你。”
唐蕴说:“去趟桦南医院,看个当事人。”
“要去多久?”
“我也不确定。”
匡延赫还是没有让唐蕴打车,一直将人送进医院,随便找了个车位停。
“我在这儿等你,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啊。”唐蕴解开安全带,上身越过中控台,在匡延赫脸颊上亲了一口,“真乖,奖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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