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谈潇看了一眼,因为台侧人少,他轻松便认出了孔宣。
孔宣撇开头,下巴微抬,就不和谈潇对视。
谈潇动了动手指,凝视着他。
这人……
“你是没看到,刚你们晚会导演还和他搭讪,问他是哪里人,他也不说话。”林仰则小声给谈潇八卦,“其实我怀疑,他家应该在镇上,刚开学于贞贞说他山区来的,可能是真的。”
“嗯?”谈潇看了林仰一眼,不是很惊奇的样子。
“因为之前去骑云岭,回去的时候,你不是留下了么。后来车开了没多久,孔宣也要求下车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和老师说的,但老师同意了。所以我怀疑,他家可能就在那边?”
谈潇眨了眨眼。
台下似乎有观众的尖叫声、口哨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
仲大胡子发出此生最大的呐喊声,和遇到孔雀大神时那种遁无可遁的认命感不同,这一刻他毫无修为,只有满腔被追逐的恐惧。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回头看,一条边跑边喷吐火焰的黑白花比格正穷追不舍,虽然本身还没追上身姿灵巧,并借用卦象不断躲避的仲大胡子,但可以看到,它身后还有一抹影子,随着光影的变化越来越大,和比格那可爱的外表不同,它的影子一张嘴便有獠牙与口水滴答成火,身形边缘就像有倒刺一半,再仔细看,又或者是招摇的火焰。
它的大耳朵拢着一切声音,四十厘米左右高的它在墙上投射出的巨大身影比本体更为凶猛地追捕着这只老鼠,身形仿佛遮天蔽月。
方才看到他的一霎,仲大胡子调用了毕生的反应力,从火苗中看出卦象,向旁边一躲,以血肉之躯成功躲避了攻击。
好像越紧张,脑子就转得越快,爆发潜能。
仲大胡子甚至在一秒内就想清楚了该往哪儿跑,那就是南楚一中!
南楚一中是大凶的方位,他曾以为指的是谈潇,但眼下才突然明白过来,不,恰恰相反,大凶指的不是谈潇而是身后那个,谈潇反而是唯一能救他的人,逢凶化吉是真的!
至少谈潇不会一口吃了他啊。
而身后那个……
仲大胡子的胡子直抖:虽然以他的修为看不出对方真身,但他是老鼠,怕孔雀怕蛇当然也怕火啊!
“灵师救我!!”仲大胡子高喊着今天以前自己最记恨的人称号,狂奔进了南楚一中,只是他也不知道灵师踪迹,倒是那比格,居然也像不是第一次进此处的样子,颇为熟稔。
导致进了校园,仲大胡子的卜算反而没那么能帮到他了,在食堂不远处,一个前滚翻落地后,仲大胡子终究是算尽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比格嘴张得比自己脑袋还大:“啊呜——”
“锵!”
正是时,一把长兵刃,斜刺里挑出!
恰恰架在了比格的牙齿之间,仲大胡子的脖子已经被刺破,差一点便要穿破气管!
仲大胡子瞳孔放大,猛然缩头望去,面前绯红色衣袍随风烈烈飞舞,从仲大胡子视角看去,一个高大无比的人儿面目坚毅,咬牙抵着手中的兵刃和比格角力,大喊道:“吾乃东厨司命座下悍将,何方妖邪敢在食堂前放肆!”
闻言,仲大胡子一下坐了起来,没错了,换个视角就看清楚了,这位身着红色官袍,帽子上俩翅儿还颤颤晃悠着的悍将,手中的兵刃赫然是一柄长勺。分明是仲大胡子的老相识,守饭童子。
守饭童子挺腰架着勺子,费劲地看了仲大胡子一眼,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公私分明的公务员么!”
它虽然被仲大胡子揍过,但没有邪祟能在食堂前放肆。
仲大胡子忏愧地低头,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就是这时,“咔”的一声,守饭童子的勺子应声而断。
一人一鼠一狗互相看看,气氛有点尴尬。
比格吸溜了一口口水,居然放了个屁,迸出来火花,这个响屁一下惊醒了举着断勺的守饭童子,他撒手就往后跑:“灵巫啊啊啊啊啊!!”
仲大胡子:“……”
仲大胡子:“等等我啊啊啊!!”
“下一个节目,由高二(三)班谈潇同学带来的《羽舞》。”
司仪对着手卡念道,此时也有人在后面收拾上一个节目遗留的舞台装置,她得多念几句词儿来拖延时间。
“舞蹈改编自南楚非物质文化遗产,灵师巫舞,而谈潇同学正是非遗传承人。古代的楚巫以歌舞事神……”
谈潇随时要登场了,孔宣把他的鼓搬了上去,然后同样站在侧边。
“谢谢。我该上台了。”谈潇说着,忽然伸出手。
孔宣愣了下,这是人族的礼仪,只是谈潇好像第一次对他做。他不是很熟悉人族礼节,但知道握手表达了很多意思,也有感谢在内,于是迟疑地也伸出手,和谈潇握了握。
“……巫舞体现主巫在仪式中如梦似幻的感受,仿佛祭坛之上降神的瞬间,神主与其进行了眼神交流。香烟宛如云雾,环绕着巫觋的盼望与欢欣。舞姿古拙与轻柔并存,展现南楚人热烈浪漫的性格!”
司仪在黑暗中悄然下去。
谈潇一提袍子,跨上台来。
舞台已经完全暗下来,只剩一道追光在正中,悬鼓立于光下,谈潇蜷身埋首于鼓前。
音响中伴奏的琴瑟声声弱而绵长地响起,流水般滚动,飘渺浪漫。
谈潇的身体舒展开,铜铃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作响,衣袖如凤鸟展翅,将楚舞的轻盈柔软展现得淋漓尽致,又在一瞬间发力,拍打在鼓面,是为刚柔并济。
“咚!”
鼓声成为伴奏的灵魂,实则鼓在这里只是道具,真正的乐声来自音响,但不妨碍谈潇每一下精准的节拍。
楚人擅长袖舞,少年的宽袍大袖如流云一般飞扬,衬得腰身更为纤细。
方寸之间,如踏河山,只是一人一鼓,却仿佛让人看到了旌旗、羽饰,琳琅、香草,祭坛上的楚巫以歌舞娱神,呼唤神明的灵应。
巫术不同宗教,更重视实用性的巫师对待神明,可以是祈求,可以是咒骂,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诱惑着神明。
千载浮沉,巫觋的地位从庙堂到了民间,无论荣光或黑暗,神与巫共享,因为他们本就是互相成就的关系。神以巫降世,巫以神灵应。
纵然已成娱人之作,但每一次扬袖、每一次回望、每一次折腰,都残留着通神的痕迹,是与神明的热烈呼应。
光芒下的少年沉浸在舞蹈中,散发着比追光更吸引人的光辉,深深引动着台下每一位观众的心神。
“这也太好看了吧……古代人就看这个?好大的福气啊!”
高一(五)班的吴天玉听到身边同学的低语,心说你不知道更大的福气是,这真的有用!当然了,今日谈潇同学应该只是在表演……
孔宣同样凝视着台上。
衣袖翻飞的缝隙间,他似乎与谈潇也对视,但时间之短,就宛如他们最初的灵应,短暂而深刻。
他几乎无法移开目光。
不知百年千年之前,元凤饮着酒说,人族祭祀姿态的不同包含了不同的寓意,他们向不同的神祈求不一样的内容。
他们向祖先祝融幻化的神灵祈求着繁荣庇佑,他们期盼凤凰带自己升仙,他们也会恶毒的语言咒骂天之异象。
他们甚至会选出貌美的女巫与英俊的男觋,向掌管爱情的神灵祈舞,神灵便与自己的巫觋演绎着欢愉,以便世人知晓何为情爱之道。巫觋可以是你最爱的人族,也可能成为你最痛恨的人族。
也是此时,秋夜的凉风吹过,身后的教学楼上跳动起了庞大的黑影,伴着灯光闪烁却无人注意。
于贞贞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莫名发慌,左右看看,大家似乎都被这阵风吹得发寒,这风像是吹到了人的骨缝里。
“轰——”
滚滚雷声响起,阴云聚集,天气骤变了。
四面袭来若有似无的低沉啸声。
这,这是什么声音?
应该是音响吧,立体环绕音?怪吓人的。
连最前面坐着的校领导也忍不住扭了扭身体,互相讨论着:“估计是巫舞伴奏里的,营造一点那种原始的氛围。居然刚好还打雷……”
这可真的太有氛围了,月亮藏进了阴云里,就连现场的灯光,好像也更暗了。
台上,谈潇抬眼间捕捉到对面教学楼墙面上,竟有一抹跳动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仿佛能看到光亮在被黑影吸走,而这黑影的形状,像是……像是一条巨大的、长着獠牙的狗。
不止是灯光,谈潇甚至能看到台下那一张张脸,也逐渐带上了迷离之色,就像他们的精神也随着光被吸走了一般。
强烈的不安爆发开!
这是什么?!
谈潇动作只是不可察觉的稍顿,边踏禹步边凝神看向黑影,而那黑影的闪烁的双目也似乎在一瞬间与他对视了——此时此刻,唯有谈潇身上仍明亮如初,他身上的追光未受到影响。
“灵巫,灵巫救命。”
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
谈潇看到一抹淡到快看不清的身影,是守饭童子,它不知何时也爬到了台口,身体好像随时就要被一同吸走。
“它是追着我们来的。”守饭童子哇哇哭道,“我差点被烧没了,还有仲大胡子!他在后面!”
此时此刻的仲大胡子,看到了一个熟人,他屁股已经被燎得血肉模糊,而且凡躯肉体,逃了一整天,实力没力气和守饭童子一样跑去台上了,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往人凳子下一钻,“救命救命救命!徒儿!”
恍恍惚惚的吴天玉猛然看到一只硕鼠,浑身吓出冷汗,清醒过来。
虽然其实没见过本体,这不是……这不是那谁么?!
除了它,哪还有那么大的白老鼠啊,嘴里还喊着徒儿。
我是不是做梦啊,吴天玉惶恐地向旁边看去,却发现所有人陷入一种有些迷蒙的状态,似醒非醒,还能低声自语、讨论甚至鼓掌,可神思完全僵硬了,竟然没人注意他凳子下就是一只巨型白鼠。
背后寒意阵阵,又似有热浪滚滚,算是有深厚邪祟缠身经验的吴天玉一时不敢回头,瑟瑟发抖地以求助目光看向台上——
谈潇目光渐冷,他的实践经验虽少,一时看不出眼前是什么精怪,但眼下又何必探究。他索性不管了,临场改编动作,和着乐声回身击鼓。
震荡的鼓声带着沉积千百年的神秘色彩,扩散开来。
灯光变暗的趋势即刻止住!
守饭童子也得以喘息,攀爬上了舞台,爬到谈潇的鞋子上,死死抱着他的脚踝寻求安全感。这个时候,唯有楚巫能护住他了。
携着火光而来的黑影似乎察觉出了对方的难对付,却仍不甘地舔了舔獠牙。
此刻,乐曲已接近了尾声,谈潇并未回望台下的孔宣,但上台前那一握手的触感浮现脑海中,不会有错的,他可能看错,但怎么会摸错。
抛却一切思维定式,那些他以为的神人之分,剩下的答案并非不可能,甚至是一目了然的!
此时,谈潇作为灵师有很多种选择,最方便莫过于击鼓驱邪。
但他不再犹豫,扬袖捏决,他的眼神看向孔宣,像用眼神在触摸,荡起阵阵回响,口中念来:“坛前召请元凤之子——孔宣!”
黑影闻声,低低呜咽,缓缓缩小。
——呼名治鬼。
神灵的真名,即有辟邪之效!
也是在这一刻,台边的孔宣眼中迸发着无限光芒,他举步向前,身上的校服转眼已变为了同样满绣羽纹的长袍,一头短发成了翎羽装饰的长发,腰间金玉带之上,赫然坠着一枚凤凰形状的亚克力钥匙扣。
孔雀真身随着乐曲的缠绵尾声,踏着乐声缓缓走至谈潇面前,便如乐曲中被引诱的神灵,被灵巫吸引降世,他一挥袖,袖中五色神光一闪道:“人间之灵,闻吾须惊。”
顷刻间,现场黯淡的灯光,随之渐次重新恢复光亮。
衔接最后一个动作的谈潇,应和节拍,回望来,羽纹随着衣袍的翻动如凤鸟欲飞,光辉皆落于他身。
宛如乐曲中的灵巫,最终达成所愿,又有无限余意,留予众人分辨。这一切是为巫坛上的神灵,也叫他们可睹见灵巫令人心醉之态,教谕世间之人。
现场观众如梦初醒,看着这精彩绝伦的演出一幕,寂然数秒,满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42章 不敬神
谈潇徐徐收敛舞姿,目光仍和孔宣对视,一时几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同桌就这么显灵了。
乍然确认身份后,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手指发麻,同桌,宗主神,竟真是一人,而且这厚厚的马甲,居然是他亲手给穿上的……
而孔宣的眼睛明亮得叫人几乎无法逼视,而且含着得意、快乐种种意味。
——孔宣实在不能更满意了,对谈潇抬了抬下巴,不用他放水,谈潇就认出他来了!当然这是必须的,是注定的,他只是对谈潇表示肯定。
谈潇看到孔宣的小动作,复杂的情绪好像一下找到了着力点,眼中也以笑意为多了,乃至感慨:我之前是怎么反复说服自己,这俩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呢?
还是因为潜意识里,神在天人在学校,还有那不同的发型啊,被思维定式给困住了啊。
如此一来,初次见面时孔宣的言行就说得通了,原来他们真的是旧相识。
只是与此相对,孔宣的另外一些言行,也就显得愈发迷惑了……
此时掌声仍在绵延,久久不曾停止,谈潇还听到了有人喊自己和孔宣的名字,让他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按理说,常人不能轻易看到孔宣,就像不是谁都看得到鬼一样。
——也因此,全场震撼、陶醉的掌声中,只有吴天玉瑟瑟发抖,满心后怕:玩儿真的啊!
但身旁的人显然都不这么认为,他们只觉得方才的气氛实在太好,仿佛师生们也置身于叫人迷离如幻的香雾之中,回到了上古之时神秘的降神仪式,真实的音效就像鬼神隐约的呼声。
特别有那么一刻,灯光也配合着暗了下来,大家好像被蒙在了梦里,直到,舞台上的巫者召唤出的神灵,方如梦初醒——
全场师生好像七窍都瞬间通明了,忍不住站起来鼓掌,这实在是一出舞蹈、灯光、音效绝佳配合的演出,在最后,甚至有极其精彩的换装表演。
之前明明还穿着校服的孔宣同学,从侧边上台的瞬间,借助音响幕布等器材片刻的遮掩,就完成了完美的换装,一袭华服宛如神灵降坛!
大家理所当然想到,这就是乐曲中巫师所召唤的对象。
这配合是如此自然、契合,把人带回那个蒙昧神秘的年代。
“你们班这个节目排得好啊!!”隔壁班的老师惊艳地对纪汇明说,“这哪是校庆级别的演出,上电视台都够了吧。你之前还说,孔宣不肯参加演出?”
都知道三班有个大帅哥,不少人关心过他会不会安排节目,纪汇明说人家不愿意。
“之前真的不愿意啊!”纪汇明也很喜出望外,“估计是最后被谈潇劝动了,客串一下,没想到他还会魔术。效果真的太好了。”
时间虽短,但融入得恰到好处,两人站在舞台上仿若天生的巫与神。
此时负责舞美的工作人员们也正迷茫,看向导演王晓安,表演结束了他们才挠着头想,那若有似无的啸声是谈潇什么时候加进伴奏里的吗?最初的版本好像没有啊。
灯光他们也没这样设计过,刚才变暗都觉得是出了问题,毕竟还打雷了。
而且,谈潇也没说要加一个演出者……彩排都没这一出的。
只是现在全场都热烈无比,大家慢半拍地跟着一起鼓掌,精彩归精彩,人还是懵的。
他们懵,导演也没好多少,王晓安呆滞地道:“我没安排啊……没有吧?”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谈潇在掌声中微微鞠躬,一名早就安排好的学生捧着一束花去献给谈潇,当然眼中是未被安排的惊艳。谈潇上前两步接过花,再次鞠躬,然后向台下走。
路过孔宣的时候,一把拽过了意犹未尽的孔宣,起初还有点别扭,毕竟孔宣现在是原身,对他来说有种小小的错乱感,小声道:“他们怎么也看得到你?”难道是因为精气神都给吸走了。
“本来看不到的。”孔宣那叫一个自鸣得意,“特意现形。”
谈潇都认出他来了,如此精彩的一幕不叫人见证岂不可惜了?
谈潇:“…………”
不愧是你啊,孔雀。
谈潇瞬间感觉这两个形象还是很好融合的,哪还有丝毫违和。
今天现场也录了像,到时候学校肯定会剪视频宣传的,谈潇都能想到他们这段绝对会被剪进去了。
谈潇还好,只是有点无语。但他能想到穆翡看到他公开驱邪,而且是带着孔雀大神,估计又要被暴击。毕竟他仔细回忆了下,穆翡应该也不知道孔雀正在读高中。
“你、你可真行,憋了快一个学期,不说你是谁。”而且谈潇只要一想到自己就是对这位,求了化学成绩,就逐渐觉得荒谬程度加倍,难怪孔宣发疯要给他补习,你就是这么满足代行巫师的啊!这什么高级神罚!
孔宣扬眉吐气,一改过去的不确信,自信满满仿佛这是谈潇第一眼就认出他:“因为我知道,你迟早会认出来。”
虽然迟到了几个月,但到底,谈潇是认出他来了!
“……就因为我认不出你,居然憋了这么久也不肯自己说。”谈潇觉得相比起孔宣就是孔雀这件事,更让人震惊的还是他堂堂一个神二代,非要较这个劲儿,等自己认出他来。
不过此时再回想起自己认错人时,孔宣的种种表现……嗯,以他的性格,这种发展好像也合理。
两人已走到了台下,林仰正张着嘴看他们,呆滞中夹杂着一丝悲愤:“都是同桌,你们不带我玩儿也就算了,甚至都没透露一句。孔宣,你这假发到底什么时候戴上的?衣服是一直穿在里面吗?”
这种级别的魔术,他以前只在电视节目里看到哇,他的距离比观众更近,但只能说天衣无缝,完全想不到孔宣是用什么机关做到的!人家节目里可能一次换很多件,孔宣只换了一件,但林仰感觉效果可好多了,毕竟是作为谈潇节目的彩蛋,铺垫下更有氛围,没听方才尖叫声都快响到郊区去了。
其实只要林仰过来摸一摸,就会发现孔宣的身体根本不是完全的实体,只是凝结成接近实体,那一头长发更是货真价实的。但除了谈潇,谁又敢去碰孔宣。
“这个是特别惊喜,保密的。”谈潇心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导演,王晓安正冲他激烈地比着手势,又不能擅离职守,还得盯着台上。
“也太惊喜了,到底排练了多久?”林仰激动地道,“你俩这默契也太绝了吧!真的是这学期才当同桌的吗?”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对,但他第一次想用天生一对来形容。唉,搞得他自己好像一个多余的。
“……”谈潇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之相对,则是孔宣满腹暴言想说,被谈潇下意识用胳膊捅了一下。
这个小细节被林仰看在眼里,感觉有点微妙,怎么……好像合作完后,潇仔和孔宣的关系也升华了啊。
林仰酸溜溜地道:“长江后浪拍前浪啊。”他这个老同桌,终究是比不上新同桌了!但是转念一想,我和孔宣竞争了快一个学期,相当于我跟他有输有赢,牛啊我。
此时,谈潇听到观众席有数声惊呼,还有人张望着,在说什么“猫猫”,他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可能是狂奔的仲大胡子。哎,还有这个家伙,体型太大谁能想到是老鼠。
“不说了,我们先去换衣服,花你帮我拿着。”谈潇急着脱身,让林仰拿着献花,朝着场外走,路过王晓安时歉意地道,“王导对不起,因为事先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是我们偷偷设计的一个彩蛋,没有报备。”
就当这全都是舞台效果吧,反正大家好像也这么想。
王晓安无语凝噎,他还和孔宣搭讪,孔宣都没搭理他,谁知道成为了谈潇安排的惊喜,“你什么时候喜欢玩儿这个,真的吓死我们了……当然,表现真的很完美,太精彩了!”不管从哪个角度,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比最初的编排还要惊艳,甚至还有雷声来配合,简直是天公作美。导致他就算想说你们没组织没纪律,都有点说不出口。
谈潇糊弄了一通,趁机和孔宣逃离现场。反正王晓安还要忙,根据谈潇的经验,只要说个大概,剩下的围观群众其实会自动帮他补齐的。
远离了人群,谈潇才把守饭童子从鞋子上摘下来,它晕晕乎乎的,只知道抓紧谈潇,细眉细眼拧在一起,“有、有狗……”
“嘘,没事,狗已经被刷掉了。”谈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知道守饭童子需要饭香味儿就能恢复,也就不那么紧张。说来它这灶王座下基层公务员危险性也挺高,才多久,又被咬成这样了。
他张望着,寻找仲大胡子的身影。
孔宣会意:“自己出来。”
仲大胡子也没跑远,自己才草丛里出来了,他倒不是要跑,嘴里衔着几棵草,叼到谈潇面前,“这个是给童子的……”
除了占卜,鼠精还有觅宝之能,找点草药什么的对他来说属于本能。也亏了南楚一中的绿化做得好,学校里还真有可以入药的花草。
经过今天的惊险,仲大胡子也不想再逃了,他好累。
谈潇接过花草,看着这俩伤兵残将,“行吧,我们现在去404办,还有刚刚那条狗,也得交过去登记,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
他又有点犹豫:“唔……可是今天有空处理这些事么?”
孔宣还以为他在说404办,负手道:“他们没空也得有空!”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谈潇看着他。
孔宣心砰砰一跳,难道是因为他们刚刚“相认”,谈潇还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谈潇忧愁地看着他,既然孔雀大神就是他同桌孔宣,越来越多现实问题涌上心头,“你作业还没做完呢,本来就费劲,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期末考又该不及格了。”
孔宣:“…………”
守饭童子和仲大胡子都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孔宣……
“看什么看你。”孔宣恼羞成怒道:“休要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
“我也不懂,你要是不想学物理,那为什么放着全日制神仙不做,也来上这高中,学历对你来说也没用吧。”这也是谈潇一直认为他们没理由是同一个人的原因之一,神仙历劫还有上高中的,高考都这么残酷了吗?
“……”孔宣说:“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