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
谈潇:“……”
这男的谈潇知道,常年穿着同样的布鞋,在小游园这边算卦,有时候也摆棋局,上下学路上老看到,眼熟的,也没少见他拉客。
这都是卦摊常用的手段了,说你有啥啥地方特别,或者有好事/坏事发生,用了几百年都不腻。因为说不定就有人会信,尤其是心里头真的有事的。比如他们那位作家学长,在这边不就算了一卦。
只是中年男子估计也很少遇到孔宣这款式的,不但认了还接话接得这么快。
饶是以男子混迹江湖丰富的经验,也卡顿了一下,然后接上话术:“但、但是你还有一个劫煞,于学业有碍,会导致你的成绩出问题。”
孔宣:“是出问题了。”
谈潇:“……”别继续接茬啊!
谈潇无语,那都是废话,他们穿着校服,最要紧的事情肯定就是学业了。不管成绩好还是成绩坏,这句话都有得解。
那中年男子一听则是觉得还有希望,看着像是自己的目标群体,更加精神了,指指自己的摊位:“你想听跟我来,我仔细说。我乃楚巫传人,自有解法。”
他说着,就想上手拉孔宣,“来,同学。”
孔宣一挑眉,还没说什么,谈潇已经看不下去了,高中生的零花钱都想骗?他上前一步拦住对方,冷冷道:“你干什么?”
中年男子一下不敢扒拉了,谈潇年纪不大,但气势汹汹的,声音还有点大,他啧了一声,换了副面孔:“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又不是想骗钱,你们学生仔而已,能有几个钱,我只是看出来了你同学命格里的东西。你就是不信,也不用大声说话,叔叔年纪大了受不得吓。”
——他自己心里清楚,孔宣虽然穿着校服,但贵气十足,一看家境就挺好!
但是这耍赖的话说出来,面前的少年并没有买账。
“我说我不信了吗?”谈潇把自己身上挂着的一串符啊坠子的都亮出来,冷冷道,“我说你干嘛跟我抢生意?这位缘主现在要去我们谈家。”
中年男子:“……”
他仔细辨认了下谈潇坠子上的logo,还真的是谈家。他刚刚打的还是楚巫的旗子,但是在南楚,谁不知道谈家灵师的地位。
行,算我倒霉,中年人直接一句话也不说,走人了。
“我们楚巫队伍还是比较鱼龙混杂啊。”谈潇看人走了,才对孔宣道,“你也是,接什么话,可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有职业道德。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
他想给孔宣科普一下骗术。
孔宣却是对他维护自己……不是,维护楚巫名声的行为十分满意。
孔宣:“小巫见大巫?”
谈潇:“……”
谈潇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要说些什么呢,只听手机铃响,谈潇低头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穆翡来电】。
“喂?穆姐。”谈潇接通了,一般晚上,更严格说,下班后穆翡没事很少发消息来。也就是说,她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
“谈潇啊,你现在方便说话吗?”这个时间点,穆翡怕他和老师、家长在一起。
还真不是特方便,谈潇看了孔宣一眼,“您等等。”
他捂住手机,对孔宣道:“那个,孔宣,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孔宣都看到是穆翡打电话给他了,直勾勾看着他手机:“什么事啊?”
“呃我亲戚,我可能现在先不往家走了。”谈潇一边对孔宣挥手,一边就往旁边的小游园走了,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
孔宣欲言又止。
他想阻拦,但总不能原地表露身份吧。
直到谈潇的身影在面前消失,孔宣才气恼地想,自己都下定决心要放水了,谈潇竟没把握住今天的机会!
“现在可以说了?”穆翡道,“是这样的,仲大胡子失踪了。”
嗯?谈潇吃惊地道:“怎么会失踪,都枷起来了。”他也算积累了一些实操经验,对自己下手的程度还是有点了解的。连雄虺都吃不住,何况是仲大胡子。
穆翡说起来语气就很微妙:“对啊!回来我们还上了封印呢,按理说是跑不了,这家伙是纯靠原身那个爪子,硬生生一点一点把墙挖破了,通过下水道物理逃出去的……”
谈潇:“???”
神特么物理逃跑,肖申克的救赎是吧。
谈潇被震撼了,所以仲大胡子并不是突破了禁制:“但他现在应该也动用不了修为了吧?”
“你看看,我在他房间发现了这个。”穆翡在微信上发了图片,谈潇看了一眼,竟然是一些从凉席上拆下来的草,几十根,散乱在地上。
“……它是在占卦?”谈潇辨认出来,这明明就是在卜筮嘛,要是寻常人,说不定觉得仲大胡子扯着玩,或者磨牙,但他一下就联想到了正确答案。
毕竟占卜也是楚巫的看家本领之一,卜筮这两个字,本就是指用龟壳和蓍草推测。只是这一项谈潇平时就不怎么学,在他家不属于知识重点。倒不是别的原因,单纯因为和鼓舞等等仪式比起来,占卜的表演效果实在不怎么好……不说准不准,没什么观赏性啊。
“对啊,只想着把他修为封了,但这家伙钻研《易经》也多年,不用本身的妖通也能卜算。虽说现在出去可能没有太大危害性,但这么大一只,怕不是要吓到市民。”穆翡抱怨起来,“案子本来都结了,又横生……”
谈潇想,以他对穆翡的了解,估计更让穆翡烦躁的是文书工作。
“谈潇弟弟啊,这老鼠是你抓回来的,我跟你说还是要小心点,老鼠报复心重,虽说没什么本事了,但还能占卦躲藏,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揪出来。万一他拼着不要命了上你家厨房拉老鼠屎……”
谈潇:“……”
“好,我知道了,还以为让我立刻一起去抓他。”谈潇汗道,“那我回去问一下孔雀大神,看能不能知道他在哪。”
第40章 离卦
谈潇被穆翡说的可能性狠狠恶心到了,应下之后就走出了小游园,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在他打电话的短短时间里,孔宣已经汇入人流,不见踪影了。谈潇有点遗憾,不过想来以后还有机会。他还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街坊具体是住在哪里。
回到家中,谈潇首先就往厨房走,掀开电饭锅确认里面没有老鼠屎。
谈春影看到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儿子,没有剩饭了,想吃得再蒸。”
“我不吃。”谈潇往二楼跑。
他本想进了房间呼唤孔雀大神,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孔雀已经坐在飘窗上,冷冷看过来,登时噎了一下,“大神,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孔宣:“……”
孔宣都懒得说话,横了他一眼。
哼,抛下他在小游园,就是为了跑回来和他说这件事是吧。明明只要最多半小时,就能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了,给你机会你不要,后悔死你后悔死你后悔死你……
“穆翡姐告诉我,仲大胡子越狱了,她提醒我仲大胡子报复心重,说不定上你的饭里面拉老鼠屎。”谈潇一边说一边在抽屉里翻找。
孔宣一下忘了生气:“他敢!”
孔雀在此,死老鼠敢如此放肆?谈潇这话,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更让他嫌弃的是,“404办是怎么回事,还能让死老鼠逃跑?我就说当时应该把它头也刷了。”
“……不要这么暴躁嘛。”谈潇读书这么多年,房间的每个抽屉几乎都收纳得满满当当,各有用途。他从不常用的抽屉里翻出来三枚老铜钱,“大神,它现在全靠一身过硬的占卦本领逃窜,但是我想,它总不能比我灵吧?”
谈潇看着孔宣笑。
就算他没怎么练习,借孔雀大神之力,此卦怎能不灵。
毕竟孔雀是脚踢筊杯的存在。
楚巫最著名的卜卦方式其实是茅卜,也是用草。所以《离骚》里面写“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就是在描述楚巫占卜。但谈潇也没工夫出去拔草,拿铜钱起卦也是一样的。这玩意儿他练习不多,塞在抽屉最深处。
还想占卦灵应?孔宣瞪了他一眼,还在惦记自己放水没放成的事情。
而这时候,谈潇已经把铜钱抛了出去,然后逐一记下来,组成卦象,正要解读时,原本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孔宣还是没忍住,上前把卦象拨了拨,只见上下两爻如火苗跳跃。
“离卦?”谈潇脑海中迅速出现了相应的卦辞,“离,为火,为日……为甲胄,为戈兵。”总体来说离卦是吉兆,光明之象,不过这些意象和仲大胡子似乎都扯不上边他想知道的是仲大胡子在哪啊。
如此简单的卦象,是可以做出繁多解释的。
“嗯还有,离,方位在南……难道仲大胡子在城南?但这范围也太广了。”谈潇看向孔宣。
孔宣:“解卦,是巫师的修行。八卦易理源自河图洛书,蕴含天地至理,每个巫师都自己的解法。”
谈潇:“大神,你不知道就直说。”
孔宣:“……”
孔宣恼怒道:“只是我办事从来不靠理!”
谈潇:“…………”
大神发出了怎样的暴言啊……!
不过也有点道理,仲大胡子当初那么能算,在孔宣面前不也算尽而跪。
谈潇索性把卦象拍下来,发给穆翡,想必404办有得是学霸来解析。发完谈潇也就不纠结了,仲大胡子被抓前多注意点饭里有没有屎就行了呗。
谈潇又把家传的法衣给拿了出来,校庆晚会要用的。灵师祭祀用的衣服有很多套,大仪式,小仪式,射箭的仪式,跳舞的仪式。他拿出来的这一套也是老物件了,绘着大片羽毛的纹路,色彩浓烈。跳《羽舞》,自然要模拟神鸟的形态。
正整理着配套的装饰,谈潇察觉孔雀大神看着这边,礼貌地问道:“我们学校校庆,大神到时候要来看么?”
孔宣不咸不淡地道:“叫我去什么。”
“的确是娱人之作,我是觉得大神还没去过我们学校,可以来参观一下。”谈潇自觉和孔雀大神关系已是亲近,当然想分享生活,虽然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总有点怪。
孔宣:“……”
孔宣差点没气晕,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谈潇对着空气愣是没想明白,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从前他可能会想,这是仍然接受不了娱神之作变为娱人之作,但现在,好像有一丝微妙,或许是他的错觉?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仲大胡子没了道具,只好徒手起卦,以六壬起课,卜算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跑。
可叹啊,他踌躇满志偷渡来到南方,要再谋一番事业,还没机会好好闯闯就已结束。
他掐着自己的爪子,胡子都在颤抖,算来东方是404办自己逃出来的方向,凶,南方是南楚一中所在,大凶,北方是回自己老家的方向,但是必有关卡,凶,那就只能往西边试试了,虽然西边卜出来也是凶。
不过,仲大胡子怎么看也有逢凶化吉之相,值得勇敢闯一闯,总比待在牢笼里要好。
他在连日关押的精神压力和饥饿之下原型已是消瘦不少,但尚为灵活。
逃到一处看起来是工地的地方,仲大胡子就十分小心,因为根据他的求生经验,一般这种工地都会养猫、狗,用来防鼠防贼,对他相当不利!
但这个工地好像不太一样,人们看到它一闪而过的身影,竟然以为是只白猫,冲他“咪咪咪”的喊,还有人去给他拿吃的。
“莫教授,那里面好像有只猫猫。”
“是吗?第一次看到咱们这儿有野猫,比较偏僻应该是野猫吧。”
“喂点吃的赶紧赶走吧,这里比较危险。”
危险?你是不知道我曾有多危险!
仲大胡子躲在缝隙里,看到面前被塞进来的半块面包,极为鄙夷,仙家是最爱干净的,要是平时,他不但不可能吃人家剩的、放在地上的食物,还得好好惩戒一番。
可现在,鼠落平阳被人欺!
仲大胡子伸出爪子,揪住了面包窸窸窣窣吃起来,还是忍不住把外皮揪了揪,好歹干净点。可吃着吃着,他就觉得背后有点发凉,好似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
仲大胡子极为敏感,只是一点点异样,他也立刻放下面包,观察了起来,从那缝隙向外看着,可是外面只有一片橙黄色。
奇怪,外头明明是……
仲大胡子浑身冰凉,甚至没空起卦,胡子颤抖着,感受到气流……他猛然一个向后蹿,那橙黄色的物体果然也跟了过来,随着堆放的杂物被挤开,露出了硕大的蛇身。
难怪卜出来也是凶。
仲大胡子眼前一黑,他就说这工地没猫也没狗,感情是养了蛇!可你们南方是怎么回事啊,高中生养孔雀,工地养雄虺!
太难混了……仲大胡子爪子发麻,不要命地往前跑,不停以物象起卦,快速断凶吉,左冲右突,身后就是雄虺那令人窒息的冰凉视线与血盆大口。
仲大胡子曾无意中占到自己的死劫,乃是葬身人腹,不是死到临头谁也猜不到具体是谁人之腹,他一度还以为是葬身孔雀大神腹中。现在看来,难道是雄虺么?!
因为雄虺在阴阳间转换,仲大胡子也凭经验在阳路与阴路间逃窜,他修久了化气成精,借阴路并不难,只是阴路多鬼,鬼中亦多有404办的探子,眼下为了逃命顾不得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闷头跑了多久,仲大胡子才虚脱地发现,雄虺竟没有再跟上了,是因为觉得它不值一追,还是保安不能跑太远呢?
这地方他有点眼熟,因为离南楚一中已经不远了。
仲大胡子忽然看向地上,这里散落着几根筷子,他就着这意象一看,竟是个离卦第四爻:焚如,死如,弃如!
好凶的卦象。仲大胡子的胡子又在颤抖了,恍惚间,他转头看去。
在他面前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校庆日,谈潇一早就把表演用的东西搬到学校去了,谈春影开车送他,还问要不要帮忙一起弄到里头去,谈潇想想还是拒绝了,关于他和什么纹身大佬的传闻还没过去多久,谈春影这一出现不是谣言又要复苏了,还是请保安大叔帮忙吧。
一中的校庆以晚间的晚会为主,是校团委承办的,白天主要是一些往届校友的活动,校园内还有一些学生们的书画展出。
所以谈潇下午就提前离开教室了,得去提前准备演出。
谈潇离开后没多久,纪汇明的身影在走廊外闪现,引得一阵惶恐,倒不是来突击检查纪律的,他探身进来,对林仰招手:“人手不够,你找几个男生,去帮晚会搬道具。”
“好嘞!”林仰应了一声,“可不是不够,光潇崽的大鼓就得俩人搬吧。”
林仰看了一圈,点了两个男生,又看向孔宣,迟疑起来。
他还没说话,孔宣就不耐烦地道:“行,去就去吧。”
林仰:“……”我说什么了?
他也不好意思拦着孔宣出力,一行人往操场走,此时体育器材室充当了化妆间、道具室。
闹哄哄的现场,孔宣可以听到周围的同学几乎都在讨论谈潇,他们很期待晚间谈潇的现场表演。
“呜呜我以前和谈潇一个初中的,他艺术节也表演过节目,把我们都看疯了。”
“今天好像是跳舞耶,有说是《羽舞》。”
“第几个出场啊,想看想看想看。”
羽舞同样是祭祀之舞,而且顾名思义,和羽毛,和鸟,和凤凰脱不了干系。那四舍五入就是和孔雀脱不了干系。
孔宣不由傲然。
归根结底,这些人都是托他的福才能看到。
“啊啊啊啊!”
忽然此起彼伏一阵压抑的欢呼,压住了原本闹哄哄的后台。
孔宣循声看去,是一扇门打开后,谈潇的身影露了出来,他身处半明半暗之间,身穿赭红色与黑色相间的羽纹法袍,颊边是化妆师勾画的蛇纹,腰间系法铃,头上以明相的方式戴着孔雀面具,和多数时间行傩仪不同,面庞露在外。
虽说孔雀已是谈潇的宗主神,理应用暗相,但这番佩戴,明显是为了表演更方便,而非遵守传统。
孔宣还未亲眼看过谈潇的盛装作巫师打扮,尤其比起寻常的巫仪,谈潇的装扮更多了表演的光彩华美,粗陋的候场区,乍然出现的谈潇让他一时失语。
“潇哥!迷人哦!”
不同某些人的沉默,林仰挥舞着双手喊出来,恨不得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同桌。
“别瞎喊了。”谈潇这才注意到他们,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孔宣身上时迟疑了半秒,辨认出来,“孔宣?”
——谈潇已经能比较快地判断出孔宣了。
“嗯。”孔宣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到谈潇面前,目光有些飘忽,不时就落在谈潇头上的面具和羽饰。
林仰摸着谈潇衣摆翻卷的羽纹,只觉得同桌不但是打扮得气场十足,如同古代大巫,而且行止从容,完全驾驭住了这身华丽的法袍,“你们看看,这往前几百一千年,就是大祭司啊。”
“啥大祭司,叫国师。”
谈潇:“……你们够了哈哈哈。”
“还有这衣服看起来好精美,而且有点年头的感觉?”有同学忍不住道,这一看就和一般的演出服不同,像是什么古董衣。
“当然了,这是我们家家传的。”谈潇也不是每次表演都会穿,只是因为晚会导演特意和他商量了。
“家传的?那就是阿姨传给你的,难怪这么精致哈哈。”
楚巫的着装自然也沿袭了楚地的风格,长袍大袖而色泽鲜艳。
林仰作为谈潇的老同桌,熟稔地给大家科普:“法袍通用的好吧,而且就算穿裙子也不奇怪啊,上古时候都是女性做巫师,潇潇说有些地方的男巫师还会特意把自己装扮得接近女巫呢。一些男巫师,甚至还要穿八幅罗裙。”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嘿嘿,还有就是,咱们楚地自古以来选巫觋,格外讲究男俊女靓,”林仰的手在谈潇脸边作开花状,“就是要这么好看,才能让神灵喜爱哟。”
“哈哈哈哈哈爱了爱了!”同学们哄笑起来,谈潇这个演出装扮确实是好看。
唯有孔宣没跟着起哄,发黄的灯光下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偷偷看几眼谈潇,脸颊飞起了淡淡的红色。
这些人真是……!
谈潇也笑,林仰这么说,又让他想起了孔雀大神。只是孔雀大神应该不会那么肤浅看颜值吧,还是得看手艺。
“谈潇?你的鼓先搬到台后去呗,到时候比较方便。”导演王晓安过来说了一句,谈潇的悬鼓比较大,他前面一场也有许多要收拾的,为免到时候忙不过来,提前做好一点工作也是必要的。
“好。”谈潇拍了拍鼓面,“帮我搬一下吧。”他这挂了一身道具法铃法印的,肯定是不适合干“重活”。
孔宣和林仰两个同桌当仁不让,把悬鼓架到了台口去,这时候已经陆续有同学提前搬着凳子来操场了,远远望到谈潇就一阵喧哗,从反应都能看出来,估计这就是今晚大家最期待的节目了。
王晓安在台上最后检查灯光,回头道:“谈潇,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谈潇站的位置面前没有上舞台的台阶,要上台最好是绕半圈,但他懒得绕了,想直接上去,捞起衣摆就要直接跨上去。
不想舞台太高,还是被绊了下,幸好林仰和孔宣就在旁边,两人一起出手,架住了谈潇。
林仰装模作样地作狗腿状道:“国师,小心啊!”
“……”谈潇不好意思,这要是摔倒就丢脸了。
他手往旁边一抓,就要借力重新登上台,只是触手的一刹那,谈潇愣住了,后知后觉地向右边看去。自己的手,是握住了孔宣手腕。
说来也怪,谈潇能够清晰地记起,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碰到孔宣的皮肤。
那之前,就算孔宣在他腿上趴了一小时,也只是隔着校服,好似亲近,但有了此刻就会知道,其实是全然不同。
孔宣的手反过来与谈潇掌心相对,向上握住他的手一托,将谈潇送到台上,带着淡淡的温度,即便温度并不相同,但谈潇也觉得如此……熟悉!
他好像曾经被这样的触感包裹住,施展出楚巫的术法,也被这样的触感托着,自险境里脱离。
他怔怔地看着孔宣,如果这真的是第一次两手相握,那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自然而熟悉?
“谈潇?谈潇?”
王晓安在身后喊了两声发愣的谈潇,谈潇这才恍然,手自孔宣的掌中抽出来,“不好意思……”
孔宣也看到谈潇略呆的表情,甚至是他起身离开时衣摆拂过自己,都好像有点深意。但是,孔宣早就对谈潇自己认出他来不抱希望了,这种恶疾不放水怎么认得出他?
所以孔宣又百无聊赖地走开了。
后面的林仰欲言又止:呃,老师叫我们不是专门给谈潇搬东西的耶。
操场上的学生们已经聚集起来,谈潇在人群里很难一眼找到自己认识的人们,感觉大家混入人潮仿佛水滴如大海。
谈潇和导演一起回了后台,一名工作人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那个,食堂的火扑灭了已经。”
谈潇吓一跳,“什么时候起火的?”
“没事,也不大,就是叫了一些人过去拿灭火器灭火,所以才人手不够叫人来帮忙。”王晓安没当回事,“食堂嘛,用火的地方,是得小心一点。”
既然是食堂起火,谈潇一下子想到守饭童子了。
灶神的灶可是火字旁,灶神掌控灶火饮食,守饭童子虽然是守饭气的,但不至于对火灾置之不理,除非它不在岗位上?
谈潇虽然奇怪,但如王晓安所说,厨房有火源,起火还是很有逻辑的。
此时前台,晚会已然开场。
时间走到七点半,司仪上台说起了串场词,开场就是一首校合唱团及老校友合唱团带来的校歌,没什么新意,但仪式感十足,来开过讲座的阮学长因为相貌优秀,还担当了男领唱。
谈潇看到大屏幕上阮瞻雪的名字,蓦然又想起来,从阮学长到学校食堂,再到学校发放的防火知识宣传页,最近南楚火光是不是有点茂盛啊,还是单纯他以前没有注意过?
谈潇抱臂站在侧后方候场,他的节目还比较靠前,此时夜幕已落下,唯独天边似乎还能依稀看到晚霞的颜色,鲜红如血,并以几乎是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一同被黑暗吞噬了,空中淡云遮住弦月,恍惚间尚不如舞台灯光璀璨。
一种无由来的忐忑感出现在谈潇心中,他有点奇怪,自己很少会怯场。这也不算特别大的场合,观众都是自己的同学们。
“潇仔,还有多久上场啊?”林仰跑过来给谈潇递了瓶水,点了点身后,“哇,你小弟真的只给你干活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