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故在幼儿园,听小朋友们谈起过医院惊魂之类的恐怖故事,当场吓得躲进被窝结界里,告诉自己要坚强,抵挡不住睡意又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傅岑依旧睡在旁边,更加确信昨晚闹鬼了,扑进傅岑怀里跟他说昨天晚上的遭遇。
“窝醒来的时候粑粑你不见了,当时肯定素阿飘把窝拉到另一个世界去惹,粑粑,呜呜呜,泥差点就见不到窝了。”
傅岑一边拍着小崽崽后背安慰,一边十分心虚。
昨晚他担心沈梧风在病房睡得好不好,本想着溜过去看一眼,结果被醒来的沈梧风拽住,跟他在病床上挤了一晚。
可能是出于对小崽崽的愧疚,睡到六点钟傅岑就醒了,然后又偷偷溜回陪护室,假装无事发生过。
没想到昨晚小崽崽醒来过。
好在还有玄学背锅。
不过为了不让小崽崽产生心理阴影,傅岑还是宽慰他道:“昨晚爸爸口渴,出去接水喝了,你可能是在那会儿醒来的,才没看到我。”
沈思故目光瞅向房间里的饮水机,一脸狐疑:“尊嘟吗?”
房间里就有水,爸爸为什么要出去接?
这个问题困扰了小崽崽的童年。
傅岑咳了一声,催促道:“赶紧穿衣服,快要迟到了。”
聪明的崽,真的不好糊弄。
将小崽崽送到幼儿园,傅岑得回学校上课,今天有一节理论课,上课的老师是每节都会点名的老古板,不得不回去。
坐在车上时,傅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从兜里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学徒的。
心里想着是不是师父叫他有事,接通了电话。
“师哥。”
“嗯?”
学徒紧紧攥着手机,紧张得吞咽了下:“你能出来和我见一面吗,有点事。”
想到由于没能得到及时治疗,母亲今早已经出现失禁行为,学徒就慌了神,他太害怕失去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
如果妈妈去世,他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傅岑听出学徒声音里的颤抖,连忙道:“你先别慌,在哪见,我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去到幼儿园上学的小崽崽,跟小朋友们说起自己昨晚的遭遇。
小胖子十分有经验地道:“你爸爸肯定是偷偷去跟你父亲睡了!”
沈思故暂时性失听,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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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见面地点后, 傅岑让黄同学帮他请个假,打了方向盘往另一边去。
学徒跟他约的是一家茶餐厅,傅岑到了后, 说了名字, 由服务员带着往里面的包厢走。
傅岑回头, 发现那两名保镖也跟了上来, 开口道:“你们在外面等我就好了,我跟朋友见面。”
保镖岿然不动。
然而等傅岑进屋后正要关门, 却被一只手稳稳抵住,傅岑错愕地后退一步, 两名保镖十分自然地进到包厢里, 挨着傅岑背手站好。
傅岑尴尬癌都要犯了。
学徒垂着头坐在茶案后面, 听到动静, 才迟钝地抬头看向傅岑, 双眸略微有些涣散。
这是一家日式茶餐厅, 学徒跪坐在垫子上, 穿着一身尺寸过大的外套,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手掌下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不好意思啊。”傅岑无奈地扫了眼保镖, 走过去坐在学徒对面,关切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学徒抿了抿唇,看向那两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 傅岑眨了眨眼, 没理解到学徒的意思。
以为他是在好奇他为什么带着两名保镖, 红着脸小声解释:“沈梧风给安排的, 都说叫他撤回去了。”
被迫吃了口狗粮, 学徒轻轻“哦”了一声,说道:“师哥,你能坐我旁边来吗?”
傅岑闻言,虽然奇怪,但还是坐了过去,他给两人添上热茶,翻看菜单点了些学徒应该会喜欢吃的小吃。
学徒衣袖下的手指缩紧,握住匕首的柄身,来之前他看过一些人体构造的书,特别是手臂手掌那一篇章,知道要怎么挑断手筋,还不会致命。
他的目光落在傅岑的手腕间,那里纤细皓白,特别好看。
“要不要再点一份章鱼小丸子?”
傅岑已经勾了十几样小吃,有点纠结这么多还要不要点,他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学徒,学徒回过神,手臂抖个不停。
傅岑担忧道:“你很冷吗?身体不舒服?”
“师哥。”学徒终于开口,哑声道,“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傅岑:“能啊,你需要多少?”
他是在不知道金额的情况下先说能,再问需要多少,学徒被这旁人难以留意到的细节打动,同样也为这个社会阶级的不平等而痛恨。
学徒道:“需要五十万。”
说完,他见傅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以为傅岑觉得金额太大在犹豫,正要说不行就算了,傅岑说道:“我现在手上没这么多......你等我下,我、我找沈梧风借。”
他上次把自己能用的那部分钱都拿去给小崽崽买小礼服了,原主父母遗产每个月的营利也都捐赠了出去,这段时间他忙着参加比赛以及准备画展,没有卖过画,所以也没有收入。
如今东拼西凑,他身上只有十几万。
说完,傅岑打了个电话给沈梧风,那端很快就接通了,听傅岑讲完事情原委,听筒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师父家那个学徒?”
傅岑:“嗯,你这会儿能转我五十万吗,我下个月就还你。”
“不用还。”沈梧风直接让蔡秘书去转账。
挂断电话后,傅岑将学徒的账号发给蔡秘书,让蔡秘书直接转到学徒的银行卡里,一件压着学徒大半年的事,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学徒眼眶里止不住地溢出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傅岑正在接服务员端上来的小吃,回头看见时,惊得差点将手里的盘子摔了。
“你、你怎么了?”
傅岑慌乱地扯了纸巾给这小孩擦脸,学徒将手里藏的匕首放在地上,转身朝傅岑重重嗑了个头:“对不起师哥,我刚刚还想着害你。”
傅岑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保镖在看到匕首的那刻,立即站在了傅岑身后,目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瘦弱男生。
看着弓起的背脊,傅岑这才注意到,学徒很瘦,可他之前还跟他说,在师父家吃胖了十几斤,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究竟瘦成什么样啊。
“快起来。”傅岑拉着学徒坐好,给他擦干净眼泪,把小吃都推到学徒面前,“吃好吃的就不难过了。”
傅岑没问他之前为什么想伤害他,这不最终没酿成后果嘛。
但是包容万物的态度,反而让学徒感觉到自己太过卑劣,他将兜里的录音笔拿给傅岑,说道:“这是我这几年来,跟舒记笙所有交易时的通话记录。”
傅岑接在手里,露出疑惑的表情。
学徒没有仔细解释:“你听了就知道了。”
下午去接了小崽崽放学,傅岑在私人医院里借用了下沈梧风的办公笔记本,将录音笔的内存卡插入电脑,点开了那份有上百份音频的文件。
每个音频都有标注有日期,傅岑打开最早的那段录音,听到里面传出两道熟悉的声音,一个是学徒的。
另一个......傅岑仔细想了想,有点像舒记笙的。
舒记笙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轻轻柔柔的,会含着一点笑意,但听着却让人觉得冷冷的。
音波跳动,传出这道声音:“想好了吗,按照我的要求和风格去画,一副画给你十万,你自己拿出去卖,是卖不出这么高的价的。”
“我还能给你提供更权威的医疗团队,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傅岑表情愕然,心底惊涛骇浪,舒记笙找学徒做替笔?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录音,傅岑往后听,发现这三年来,学徒和舒记笙交易过四十多幅画,而有三十多幅,舒记笙都没给学徒打钱,而是通过威胁,让学徒心甘情愿当他的替笔。
起因是学徒的母亲发现他的画以他人的名字被展览在画展上,对学徒逼问后得知他给人当替笔的事,不许他继续这样做。
并且扬言,学徒要是还靠这个手段去赚钱,她就不肯接受治疗。
学徒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跟舒记笙中断这项交易,然而舒记笙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让学徒重新画国画,只会暴露他曾经找过学徒当替笔这件事。
在跟学徒交易起初,舒记笙就掌握了能控制学徒的把柄,就是为了以防哪一天学徒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电话里,舒记笙幽幽道:“你初中那两年生活得挺不堪的吧。”
学徒的呼吸声加重,舒记笙继续道:“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花点钱,那些视频音频就能买断,看完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真不知道,要是大家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还会买你的画吗?”
从这段音频过后,学徒便一直在妥协,他们的每次通话都十分短暂,舒记笙告诉学徒要画的主题和配色色系,学徒画完后,把画放在约定的地方,并告之对方。
直到最后几次通话,舒记笙在电话里道:“你跟傅岑最近关系挺近的吧,想必制造出意外,让他在总决赛前夕一不小心手指骨折,也挺容易?”
傅岑吓得打了个哆嗦,有种被暗处的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他想到了那个突然掉下来的花盆,真的只是意外吗?
沈梧风一直坐在傅岑旁边,听到这句话时神色冰冷,开口道:“我看这些证据,已经可以报警交给警察处理了。”
傅岑忙摇头:“不行,听录音里说,知秋有把柄在舒记笙手上,那些东西传播出去,应该会毁了这孩子的。”
虽然他不知道把柄究竟是什么,但能让学徒一直给舒记笙当两年多的苦工,想必也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傅岑不清楚学徒为什么要把这份录音给他,是让他用这份录音来对付舒记笙吗?还是希望他将录音公布出去?
可是录音一旦公布,舒记笙也会将手里的东西发出去。
傅岑开始纠结,要怎么才能将学徒从舒记笙的控制里解救出来。
沈梧风按住傅岑的手,说道:“这是他俩人之间的事,你要是不想借此阻碍舒记笙参加总决赛,没必要揽在身上。”
说到底,傅岑跟学徒之间,又无师门情,也无过多交集,如果不是向老,他们说不定几年也不会联系。
沈梧风:“要不要公布这份录音,选择权始终在学徒身上,他的母亲如今已经有钱治疗,他若是不想继续受控于人,就应该勇敢一些,而非躲在他人身后。”
傅岑被沈梧风说服,没有人有资格去为他人的命运做选择。
而且关键的事,这种事别人一旦插手,稍有不慎酿成的后果,不会是学徒能够承担的。
学徒将这份录音交给傅岑,是为了报答傅岑愿意借他这笔钱,并且让他的母亲,去到更好的医院治疗。
他想着,或许当天晚上,这份录音就会被发出来,与此同时,舒记笙一怒之下也会将那些关于他不堪的东西传播出去。
当天学徒坐到很晚,紧紧攥着手机,等待世界变成漆黑的时刻到来。
然而一直到天亮,手机也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风波吹起,网络上大家依旧在讨论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学徒紧攥起的心脏蓦地落回实处,这会儿才发现,他这一晚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师哥并没有将录音发出去。
明知道总决赛的赛制对舒记笙有利,大家都在说舒记笙会夺得梵梦杯的情况下,师哥依旧保持着他的光明正大。
扈知秋的眼眶湿热,没一会儿脸颊又湿润了。
如果有下辈子,他也想当师哥那样的人。
总决赛开始的前一天,沈思故强烈要求傅岑给他请三天假:“粑粑,泥不素说过,一般家里有什么大事,才能枣老师请假嘛,现在就素大事!”
傅岑安抚在床上蹦跶的小崽崽:“看比赛很无聊的,最后一天给你请假好不好,最后一天还有参赛点评和全网投票。”
原本颁奖仪式也在这天,但网友们认为在知道评委是谁的情况下,比赛的三天很可会出现暗中交易,最后决定分数的人选需要更换,所以画协就将颁奖仪式调整在了比赛结束的一周后。
听到爸爸的话,沈思故依旧不肯,他要陪爸爸渡过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最后无法,傅岑只能给老师打电话,请了三天假。
但是沈思故也得答应他的要求,三天过后必须得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沈思故皱着鼻子答应了,行吧,他请完假回幼儿园,会认真把鸭子舞的最后几拍学会的。
安抚好小崽崽,傅岑没忘叮嘱沈梧风,要好好在医院接受治疗。
这两天傅岑尝试找蔡秘书套话,询问沈梧风的情况,蔡秘书叫他不用担心,只要好好接受治疗,不会出现出现太大的影响,并且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也在研究更具体的治疗方案。
傅岑想着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从父母的遗物里,找到当初遗留下来的研究报告,让医疗团队通过影响大脑的根本原因,去进行治疗。
不过这几天要比赛,傅岑只能将计划推延到比赛结束后。
一大早,失眠到三点才睡的傅岑被闹钟吵醒,他爬起来时,发现小崽崽居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桌子前喝豆浆啃油条,发现傅岑醒了,还道:“粑粑,衣服窝给泥选好了,今天穿这套叭。”
最近他们一直在私人医院住,王姨将换洗的衣服都送了来。
傅岑脑中浮现出小崽崽起床后,轻手轻脚去给他挑选比赛时穿的衣服,就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以前都是他提前给小崽崽将衣服准备好,这会儿双方换位,十分新奇。
但一看椅子上搭的那件衣服,傅岑嘴角抽搐了下:“崽,你确定要我穿这件吗?”
那是一件缝着闪片,十分骚包的马褂外套,肩膀的位置还插着几片羽毛,傅岑说什么都不可能穿这件出去的。
沈思故用湿巾擦了手,将衣服拿起来,爬在床上在傅岑身上比了比,歪了歪头:“很好看呀,粑粑穿一定酷毙了!”
傅岑是拒绝的。
“我觉得崽你当连衣裙穿,也一定酷毙了。”
沈思故也是拒绝的。
小崽崽叹了口气,拿出他准备的planB:“这件呢?”
这是一件暗红色的大衣,有金色丝线暗绣成祥云图案,傅岑真不知道小崽崽是从哪找来的这些离谱衣服,果断放弃换位体验,自己选了套工装服穿好。
画画时难免会在身上沾上颜料,也不用穿太贵的衣服,简单些就好了。
不过为了拉回沈思故跑偏的审美,小崽崽选的那件亮片衣服,被当作大衣穿在了他自己身上,腰上用一根腰带绑着,十分具有异样的美感。
沈思故起初意见很大,但当发现护士们都看着他捂嘴笑时,社牛崽开心接受了,果然他选的衣服好看,大家都很喜欢呢!
小崽崽的审美一去不复回。
沈梧风将父子俩送上车,本来还想送到比赛场馆去,却被傅岑拒绝,沈梧风露出失落的神色,说道:“那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傅岑问眨了眨眼:“你要什么补偿?”
沈梧风等小崽崽爬上车,搂过傅岑的腰,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啃了一下,傅岑脸颊爆红,嗫嚅地问:“合约有这项义务吗?”
沈梧风笑道:“我新加的伴侣义务。”
傅岑无语地看着他,沈梧风又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下,发出黑心资本家的声音:“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的小崽崽降下车窗,喊道:“粑粑,快迟到啦!”
傅岑连忙将沈梧风推开,对他道:“快回去吧。”
沈梧风点点头,目送车子驶远。
比赛场馆外人山人海,大家都拿着自己喜欢画手的应援牌,缓缓往里走,中途舒记笙的粉丝还跟傅岑的粉丝爆发过一次小范围摩擦,被安保及时制止。
两方谁看谁都不顺眼,偏偏他俩的粉丝应援区还挨在一起,进到会场里,还因为谁过道的位置站得多,而发生了争吵。
台上一共有十六个选手席,每个选手都会被三个摄像头对准,投放在身后的大屏幕上,一个远镜头,一个脸部特写,一个作品特写。
所有粉丝进入后,到点主持人进行开场白,并介绍参加此次点评的特邀评委,随后挨个介绍出来的选手。
傅岑站在台上,一看观众席上乌压压的大片人群,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的应援区亮着的灯牌比其他十五个应援区更闪亮,恍若一片灯海,粉丝们在他视线看来时,激动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主持人打趣:“我们的选手看来很受欢迎呢。”
舒记笙瞥了眼傅岑,神色冷漠。
扈知秋那个蠢货,看来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他想,或许应该放出一些打码的视频,刺激一下,否则他真以为能脱离掌控。
选手们入座,工作人员分发作画工具,以及他们提前上报的颜料,三个镜头全开,对准傅岑,傅岑拿画笔时,手都有些抖。
他做了下深呼吸,心脏依然跳得特别快,这一刻终于能明白,师父和辅导员为何总给他做思想工作了。
众目睽睽下作画,跟私下画画,差别太大。
脑海里响起沈梧风说的那句“比赛时,我和沈思故都会在你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为你加油”,明知道沈梧风应该不会来,走之前他还特意跟沈梧风说不许来的,但这一刻,傅岑的视线依旧忍不住去观众席寻找。
而他一抬眼,就看到沈梧风坐在不远处的最前排,朝他微笑。
小崽崽和师父坐在旁边,看到他看过来时,挥了挥手里的应援棒,傅岑听见小崽崽用最大的声音对他喊:“粑粑,加油!”
一瞬间,心底踏实了。
也不顾上去指责沈梧风不听医嘱,傅岑转回头,拿着画笔的手变得很稳,他的眼前浮现出构思的海底世界。
想着,等比赛结束后,一定要教会小崽崽游泳,避免沈思故未来溺亡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崽崽长命百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滢曦糖 10瓶;Sally、啊对、啊,啊嗯哈,,,哈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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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心意
当沉浸在画的世界里, 傅岑一如既往忘记了周围的环境,他按部就班在画纸上涂抹色彩,有过画天空之境的经验, 画海底的光束时更加得心应手。
用紫色和蓝色混合, 画出从蓝色渐变到很深的靛蓝色。
海底梦幻般的幽深感, 并不会让视者感到恐惧, 然而向往遨游其中,与深海鱼共舞。
时间的流速在傅岑的画笔下都变得缓慢, 他的每一次涂色都比前一次更惊艳。
就连其他应援区的粉丝们,都不由被傅岑这边吸引。
少年认真的神色被投映在大屏幕上, 纤长眼睫微垂下, 鼻梁如玉挺直, 嘴唇泛着好看的水色。
另一个分镜是他青葱般的手指, 握着画笔的姿态十足优美, 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看傅岑画画, 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他不像是在画画,而像是在给画纸施加魔法。
一场直播的总时长是三个小时, 三小时结束后, 十六名选手都已经将构思的作品初稿画好了,结束的钟声敲响,所有人一起停下画笔。
到后台休息时,傅岑看到等在选手休息室里的沈梧风和沈思故, 强压下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抱住跑来的小崽崽吸了口。
向文博问道:“感觉怎么样?”
傅岑老老实实将自己比赛时的感觉告诉给师父, 向文博听了点点头, 好在傅岑并没他预想的那么紧张。
这届十六名选手里, 有三名在比赛开始一个小时后,还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要知道在有限的时间里画画,每一分一秒都是无比宝贵的,浪费一个多小时,可以说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沈思故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傅岑身上,喊道:“粑粑,泥吼厉害!他们都在看泥哦!”
傅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沈梧风半个小时前就叫蔡秘书准备午餐过来,比赛结束时,丰盛的午餐也送到选手休息室,餐车陆陆续续像一条长龙,看得傅岑目瞪口呆。
他们四个人吃不完这么多吧。
休息室的桌子都摆不下了,蔡秘书早有准备,还自备了一张折叠长桌来。
餐桌上,傅岑给小崽崽和师父夹菜,沈梧风给傅岑夹菜,傅岑问道:“知秋今天怎么没来啊?”
向文博:“他去医院照顾他妈了,今天有几项检查要做。”
傅岑点点头,吃完饭,他想了想,还是主动给学徒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情况稳定,放下心,也叫学徒不要想那么多,先照顾好母亲。
面对这个身世并不好的小孩,傅岑难免想对他多照顾一些,沈梧风看在眼里,醋在心里。
傅岑午睡时,沈梧风因为后背的伤,侧躺在傅岑旁边,幽幽地告状:“他把我砸伤了。”
“现在还痛吗?”傅岑爬起来去看沈梧风后背的伤,沈梧风按住他不给看,傅岑没敢挣扎,小崽崽还在旁边睡午觉,休息室的床并不大,一动就可能吵醒沈思故。
“他砸伤了我,你还处处为他着想,还为了他第一次找我借钱。”
傅岑很是无奈:“他就一小孩。”
沈梧风:“他只比你小三岁。”
而沈梧风比傅岑大了八岁,这一刻沈梧风感觉到了危机感。
傅岑的心理年龄并不止十九岁,所以一直将学徒视作小弟弟,没有意识到沈梧风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站在沈梧风的角度上想,傅岑觉得他做得确实不太对,顿时心虚起来,睁着澄澈明净的大眼睛,看着沈梧风问:“那、要怎样?”
沈梧风视线下移,落到傅岑唇上,口中却说着:“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比后背更难受。”
傅岑迷迷瞪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我不是叫你今天别来吗,医生说你每天上午都得接受治疗,这个时间段效果最好。”
沈梧风试图转移话题:“今天蔡秘书送来的午餐还行吗,还行的话明天继续订这家的。”
“沈梧风!”
傅岑露出严肃脸:“你必须得配合治疗,我不想你再、再因为脑损伤,陷入沉睡。”
沈梧风定定地看着傅岑,轻声道:“好。”
从他得知自己原本的父亲是沈勋昌哥哥的大儿子,母亲是被如今名义上的父亲强娶来,为的是母亲和他手里继承的沈家财产后,沈梧风就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沈家作为有着几百上千年历史的大家族,祖辈都是荣耀加身的大功臣,唯独到了沈勋昌这一辈,开始走了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