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什么事,从这里路过,就想着进来看一眼,需不需要帮忙,没想到……”
临槐指了指楼上:“几位警官,这是我雇佣的助手,能不能让他先上楼等候。”
几位警官跟队长苏铭对视一眼,示意他到一边,将乔语卿的情况说明。?
苏铭大约三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年纪轻轻能升到队长位置,他的能力不容小觑,只是太过不规律的生活和频繁的熬夜,让他看起来沧桑而不修边幅。
但一双眼睛却深邃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知道关于乔语卿的这事很扯,要知道那不知名的凶手,从来都没有留过活口,乔语卿又怎么可能从他手中逃脱?
但除了证据外,长期的经验也让他独具旁人所没有的第六感。
否则,他也不会把临槐定为重点盯防的对象。
这个温柔的英俊青年身上,带着宛如黑洞般的扭曲感,仿佛能将周围一切光芒都吞噬掉。
他没有那么简单。
而到现在为止,所有失踪人员都跟他有关联,以及……这位被跟踪的先生。
苏铭回到座位,礼貌地说:“既然是临先生的助手,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们谈谈。这件案子关系到千家百户的安全,我们也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尽快破案。”
当他说完这句话,骤然捏紧了手掌。
那一瞬间,他仿佛从临槐的眼瞳里看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流淌出来。
但很快,那种感觉消失,一切都仿佛是错觉,临槐还是那个温柔的青年。
“抱歉,我没办法为我的员工做决定,这件事要看他的意愿。”临槐轻声道。
乔语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乔语卿跟着苏铭来到二楼,低声说道:“警官,您随便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苏铭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杯子,从中汲取些温暖。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
“3月6。”
“为什么想要在这里工作?”
“没什么学历,又不想被人骚扰。而且这里离家很近,老板又平易近人,工作很是舒服,就留了下来。”
“你对临槐的印象如何?”
“很和气很好相处的人,非常荣幸能在他手下工作。”乔语卿不假思索。
苏铭眼神犀利:“可据我所知,他的助手不到半年就换了四个,这可算不得和气吧。”
不到半年就四个,不会,全死了吧……
乔语卿想了想说:“毕竟是打扫卫生的粗活,年轻人干不长的。而且老板非常爱干净,如果偷懒耍滑,肯定会被辞退。”
苏铭不置可否,拿出四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这四个人,你认识吗?”
正是失踪的中年男人刘福东、年轻男人阿彪、白雨和温络。
乔语卿指了指白雨和温络:“白雨小姐是店里的客人,前几天过来取娃娃,见过一面。温络先生是画展老板,昨天刚见过,不过听说他出事了。”
苏铭审视着他的神色,有些太过平静了。
“那你知不知道,白雨失踪了?”
乔语卿这才吃了一惊:“难怪我这几天给她打电话,都没有人接。今天我还专门去她家给她送娃娃的衣服,不过佣人的确说了她好几天都没回来了。”
“如果是失踪,是不是还有可能……”
他的话没有说话,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却暴露了心绪。
苏铭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拿出了两张照片,分别是白雨和温络失踪地点的场景。
仅仅看了一眼,乔语卿就捂住了嘴。
太血腥了!
白雨失踪的地方在KTV里的包厢,包厢原本棕色的织花地毯都被血水浸透成了深褐色。
而透明玻璃方桌上则残留着大片血迹,墙壁上的壁纸也有不少喷溅状的血点。
虽然包厢里没有死状恐怖的尸体,但这么大的出血量,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而温络也不遑多让,就在他最中意的画下——画名为《迷恋》。
《迷恋》没有任何人物,但大片暖色调的运用,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其中炙热的情感。
可此时,看着这副画,却再让人升不起一丝温暖之意,反而遍体生寒。
因为就在这副画上,大量切面血迹喷溅在上面,将画面四分五裂,就好像温络在这幅画面前被锋利的利刃肢解一样。
两人的尸体也都不见了,跟前两名失踪者一模一样。
看到乔语卿的反应,苏铭赶紧收起了照片。
乔语卿缓了一会儿,才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苏铭知道他的防线已经被攻破,富有同情心的人,总是更加敏感而温柔。
“这四个人跟你的老板临槐都有关系,刘福东与临槐有业务往来,阿彪的车队就挂在临槐的名下,白雨是临槐的客人,而温络则是临槐的朋友。”
“临槐作为中心点,拥有一定嫌疑,我们必须进行排除筛选。”
乔语卿皱起眉,但还是如实相告:“前两个人我不太清楚,但白雨确实是店里的客人,至于两人的私交我就不知道了。”
苏铭眉眼犀利,紧紧地盯着他:“你在隐瞒,白雨喜欢临槐,这是他非常容易就把白雨约出来,并控制在包厢里的优势。”
乔语卿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白雨小姐的情谊,但我同样知道临槐不喜欢她,一直在同她保持距离。”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临槐的伪装。
苏铭:“或许他是在你们面前伪装!”
乔语卿顿了顿,片刻才长吐一口气,说:“或许这么说有点自恋,但……我感觉老板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苏铭一愣,细细回忆一番,恍然意识到他说的或许没错。
他先前见过临槐好几次,但今天的临槐却格外的温柔也格外的具有攻击性,就像是……保护自己领地的野兽。
“可你们才认识没多久。”
“所以,只是好感,还到不了什么感情的地步。但以老板的个性,恐怕不会去招惹白雨。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乔语卿垂眸轻声道。
苏铭敲了敲手指:“那温络呢?”
“温络我也只见过一面,但我感觉老板跟他只是认识,谈不上什么亲近的朋友。当时如果不是我为了摆脱他的纠缠走开,可能就和老板留在一起。”
苏铭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情况存在,临槐可是一丁点都没有提过乔语卿的事。
“纠缠?”
“温络先生可能对我有点好感,但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拒绝无果,只能选择离开。再之后……”
他当时遇到了些情况,没有注意时间,但他记得大厅的钟表,事发的时候也就过了半个小时。
苏铭一一记下,眉头微蹙,如果按照乔语卿所说,临槐对他有好感,那么温络的示好,会不会成为被杀的原因?
他用笔在这条理由下面画下横线,以示重点。
而且……
他的目光停留在乔语卿的身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眼前的少年都像是未经世事的温室花朵般娇嫩,那天晚上受惊吓的样子也不是作假,刚刚的反应也恰到好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第六感作祟,他总觉得乔语卿有些不对劲。
乔语卿对临槐的态度太过友好,好像有种笃定他不是凶手般自信。
乍一感觉,他似是被临槐的外表欺骗了。
可那双清澈中蕴着一些其他思绪的眼睛,却表明他没有那么天真。
很矛盾,也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苏铭合上记录本,不论如何,所有的推理都必须有关键的证据作为支撑才能成立。
“以后如果有什么线索,还请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
“好的。”
目送警局的人都离开后,乔语卿才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临槐。
这是他今天烤的曲奇,一共四种口味,蔓越莓、奥利奥、巧克力杏仁和抹茶。
刚拿过来还有些热气,这会儿已经彻底凉透了。
“本来是想谢谢老板给我放一天假,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临槐接过棕色小熊耳朵的袋子,很可爱,再配上香甜酥软的曲奇,更是让人喜欢。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暗光,却微笑着收好:“谢谢,我很喜欢,等会儿配着茶,慢慢品尝。”
说着,他歉意地看向乔语卿:“而且是我该说抱歉,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不害怕吗?”
乔语卿苦笑:“害怕,而且我前几天晚上还被人跟踪过,现在又遇上这种案件,怎么可能不害怕?”
临槐眼色晦暗,看他昨天的样子可半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忍不住捏紧手指,可丝线早已明了他的心意,黏黏腻腻地缠在乔语卿的手上,陶醉得晕晕乎乎。
“我是说,你不害怕我吗?”
这是一场试探,既是试探乔语卿知道的信息多少,也是试探他的态度。
他都听到了,虽然乔语卿是实话实说,但能够明显到他偏袒的态度。
乔语卿,并不认为他是凶手。
是没有看透其中的关窍,还是故意装傻呢?
想到这,临槐的笑意加深了些。
如果是前者,只能说有点天真的愚蠢;可如果是后者……那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双温柔的眼睛之后,隐藏的是蔓藤般的疯狂。
就像昨天,他的大胆、疯狂,几乎要将他吞噬。?
那是临槐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意料之外的强势。
临槐的眼神炙热如火,乔语卿只当看不见,微微停顿片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我是凶手,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这太愚蠢了不是吗?”乔语卿理所当然地轻声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凶手故意的,想要的正是警方拿他没办法的效果。”乔语卿不疾不徐地分析着。
“那么,这样的连环杀人凶手都会有瘾,只会越来越兴奋,而不是收手。”
“但暴露后,就会被警方盯上,再无作案的可能,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临槐笑道:“说得很有道理。走,我送你回家吧。”
临槐站在他的身前,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乔语卿的身上,让他宛如被黑暗吞噬掉一样。
没想到临槐会这样说,乔语卿委婉拒绝:“不用了,这么近,走几步就到了。”
“你被跟踪过,很危险,有我护送,会安全很多。”
临槐说得很体贴,又有刚才的事情加持,听上去天衣无缝。
再加上两人的身份问题,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乔语卿犹豫道:“可……这是白天,应该不会吧……”
跟踪他的又不是人,而且分明和临槐有关。
那和临槐一起走,跟羊入虎穴有什么区别?
临槐见他退让,立刻披上外套:“跟踪狂可不讲什么白天夜晚。”
乔语卿无奈地往外走:“但是店里的生意……”
临槐混不在意,本来这也不是他收入的来源,只是出于兴趣爱好罢了。
可现在,没有比乔语卿更让他感兴趣的了。
他的眼中闪过暗芒,好似彗星滑过天空,透着不祥的危险。
“没什么生意,这几天圈里都传遍了警方找我的事,谁还敢来找我。”
乔语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太阳已经落了,明霞的余光染红了天际。高大的法国梧桐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随着晚风拂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街道像是喧闹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夜色中,用各色光彩打破了安静。
乔语卿与临槐隔着一米宽的距离,两个人没有说话,但这片安静却一点都不尴尬。
如果乔语卿能够看见,就会发现细密的丝线从临槐的身侧蔓延出来,争先恐后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明明两个人离得不近,可距离却一点都没有。
甚至,有些调皮的丝线,在故意与他玩耍嬉戏虽然他不得而知。
临槐嘴角带笑,仿佛一张面具印在脸上。
正面看来,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焦距,思绪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少年的皮肤是雪白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白瓷般迷人的光泽,让人爱不释手。
他一遍遍地抚过每一寸肌肤,陶醉地感受着那绝佳的触感。
明明应该是满足的,可内心深处却蔓延出一股空洞,而且越来越大。
这种抚摸,让他迷恋,让他舒适。
可当他感受到那炙热的唇、温暖的手之后,就变得不满足起来了。
心中的黑影不断膨胀,张大嘴巴叫嚣着更多。
关闭的笼子被撞击得不断凸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可他不敢。
亦或是……不忍打破目前的局面。
这就像是一场探戈,你进我退,你强我弱。
一旦临槐失控,就势必会被乔语卿扼住喉咙。
他动了动喉结,不着痕迹地捏紧手指,不断地与丝线拉扯。
丝线不满地抬起身子,竟然对着他摆出警告的姿态。
他的感性在对抗着他的理性。
“到了,谢谢。”
临槐一下子被乔语卿的声音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他一时有些恍然,时间竟过的如此快么,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感受到他的失落,刚刚摆出攻击姿势的丝线瞬间蔫了,软塌塌地耷拉在地上,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努力扭动着摩挲乔语卿的脚踝。
为了不被发现,临槐飞快地调整好状态,非常绅士地说:“不客气,快点上去吧。”
乔语卿当然没有邀请他上楼的打算,于是跟他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走进楼里。
丝线们依依不舍地缠上去,又被临槐冷漠地拉了回来。
乔语卿站在楼道上看离开的临槐,心想今天一道也不算白费力气,至少确定了白雨的失踪……或者说是死亡。
就是,未免太残忍……
他手上的银镯,正隐隐发着光。
确实如临槐所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店里的生意简直惨淡无比。
时不时还能看见不远处蹲着的便衣,让人心中也满是无奈。
注意到乔语卿的目光,临槐温柔地将咖啡放在他的面前:“别看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
乔语卿双手捧住提花咖啡杯,这是手磨咖啡,咖啡豆是牙买加蓝山,微微花香中伴有苛刻和榛果味,除了圆润柔和的口感外,还有柑橘的酸感。
“可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在你身上打上凶手的标签,流言蜚语将传得满城都是。”
临槐无奈地弯了弯眼睛:“又有什么办法……”
乔语卿坐直身子,认真地看向他:“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既然四位失踪人员都与你认识,想必能找出一些隐藏的线索。或许……你能跟我说说吗?”
他很好奇临槐会怎么描述这些受害者。
可问嫌疑人关于受害者的信息,这简直跟在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一旦不慎,满盘皆输。
临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笑道:“你这样子,倒是很像警官。”
乔语卿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受不了他们的累。”
“那你何必费这个心力寻找凶手?”
乔语卿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已经间接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而我不喜欢生活中出现意外。”
临槐发现,乔语卿好像总是回答得非常诚实直白。
他的眼眸也总是沉静如水,笑意清雅淡和,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放松下来。
和那天内藏的疯狂截然不同。
很矛盾,但也很吸引人。
临槐想了想,低哑磁性的声音缓缓道来。
“刘福东与我主要是业务往来,他的旗下有很多制作娃娃所需用品的材料流水线,我的很多货会从他那里进。”
“虽然量不算大,但质量要求都非常高,也算是笔不小的交易。”
“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只是听说他的故事非常励志,以前是个草根,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富商。”
“阿彪的话,是他自己带着车队来投奔我的,说是理念符合。”
“这几年我对车队的关注比较少,但他确实实力不错,只是爱惹事。我警告过他好几次,他也不听。”
“好在没有踩到我的底线,否则一早就把他开除了。”
“他的个人风格非常鲜明,喜欢关注,喜欢刺激。对手下的人也很好,出手非常大方。”
“白雨的话,其实我最早认识的不是她,而是她父亲白川。”
“白川是做酒店生意的,家财万贯。不过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白雨的妈妈于晴。”
“据说她出身不太好,但相貌格外美丽,一手经营美容院,慢慢做大后,才遇到了白川,喜结连理。”
“白雨是他们的独生女,千宠万爱,性子比较傲慢。她年纪小,总是喜欢幻想,有时候做出的事比较幼稚。”
“但到底是顾客,也不能做地说得太过分,所以只能与他保持距离。”
“我跟她没有任何私交,除了在店里,根本连面都没见过。”
“温络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但也是点头之交,算不得深。”
“他喜欢画画,我喜欢娃娃,也算是相近的爱好,所以偶尔会去捧捧场。”
“那会儿你离开,我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没想到再见到时,就已经出了事。”
“温络是单亲家庭,父亲带着他打拼,母亲不祥。家里挺富裕的,才能供他玩艺术。”
乔语卿听着听着,注意到了一点,这些失踪人员,不论是本人,还是家庭,都有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
如果富没有交集,会不会是穷……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三位年轻人的父母。
——青塘村。
这些失踪人员家族里,至少有一个是来自青塘村。
青塘村面积不大,地理位置非常偏僻。从拍摄的几张照片上,可以看得出破败,并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
也许,他该去看一看。
乔语卿对临槐说:“老板,我想请两天假去青塘村。”
临槐心道果然,但他不同意。
“那里荒芜偏远,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而且,就算真的去,恐怕也找不到什么线索,没必要费这个劲儿。”
他当然知道乔语卿是为了什么,可以往让他感兴趣的游戏安排,此时却显得乏味许多。
比起去寻找什么线索,他更想跟乔语卿在这里悠闲地度过美好时光。
当然,美好只是他个人的想象。
若旁人看见那细细密密缠绕在乔语卿身上,如同蛇一般慵懒滑动的丝线就知道,这没什么美好的。?
第十五章 荒村、死尸、二人【二更】
乔语卿并不认可临槐的话,并且临槐越阻拦,他越觉得脱不开关系。
“放心,我没那么柔弱。再说,任何事不行动,就永远得不到结果。”乔语卿语气坚定。
临槐看了他半晌,确定他没有任何要改变主意的样子,只能妥协:“我跟你一起去。”
乔语卿想出声拒绝,但抬眸对上临槐的目光后,他忽然有点不安。
“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了。
从国道下来,转入乡道,两排的楼房高矮错落,很快被甩在了身后。
喧闹声逐渐离去,两边方块状的稻田连成片,大大小小的池塘布满了荷叶,时不时能看见鸭子在里面游来游去。
再转入更窄的单行道,两旁的树荫愈发高大,几乎把路面遮挡得差不多了。
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风吹在皮肤上,带来森森凉意。
两边的田再看不到绿油油的颜色,只剩一片荒凉的黄。
路两边的草长得有两米多高,草叶探出到路面,滋滋啦啦地刮过车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又开了半天,才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写着“青塘村”的石头。
行驶到村内,两人终于下了车。
两边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有的窗户已经破碎,可以清楚地看见房间里面的状况,空荡荡的,连个桌子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闻得久了,感觉肺部都在隐隐作痛。
走到一条小河沟前,河沟里的水也已经没了,只余下龟裂的河床,寸草不生。
道路两边的杂草,早已枯萎,轻轻一碰,就连根倒地,干得几乎能掉出渣来。
这个村似乎荒废非常久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乔语卿说道。
对面的小山坡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片矮房,他想去找找线索。
可等他说完话,却发现无人应声。
乔语卿转过身,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临槐的影子。
周围的温度骤降,原本平静的风也呼呼地刮了起来。
太阳隐去,天空中乌云密布,好似下一刻就会塌陷下来一般,压得人几乎窒息。
临风瑟缩的丛丛野草,在呼呼的风中,趴伏在地面上,宛如尖锐的爪子朝他伸来。
古怪骇人的光秃树身,挣扎扭曲地朝天空撑起,宛如错杂散乱的鬼影。
乔语卿不禁一阵颤栗,可前进也是这,后退也是这,既然如此,倒不如去看看。
他拢了拢衣领,闷头朝山坡走去。
就在小路半途,他竟在田埂上看到一头羊。
羊浑身雪白,蹄子上沾染了泥,脖子还拴着绳子,绑在旁边的木桩上。
看上去打理的很干净,难道真的有人?
他走近想要仔细看看,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羊转过了身。
这一看,他顿时僵住。
那只羊竟然没有脸!
原本的脸部全部腐烂,甚至连血肉都没有,只剩黑色的泥状物质。
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幽幽盯着它,嘴巴却还在动,可以看见里面咀嚼着黑色泥糊,顺着下巴不断往下漏。
乔语卿默默后退两步,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朝上走去。
走了几十米,才发现背后一身汗。
好在房子已经快到了,而羊也没有跟过来,他加快脚步,赶紧跑过去。
可让他失望的是,房子早已破败,连窗户都没有,宛如空洞的眼眶,森森凝视着他。
绕过房子,后面是一条小河。
这条小河有水,然而呈现出诡异的蓝色,散发出刺鼻臭味,熏得他眼睛、鼻子、咽喉都发疼,一会儿的功夫就感觉到了头晕。
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竟是直接将他推了下去。
乔语卿猝不及防地滚了下去,用尽力气想要抓住岸边的东西,可那枯草根本就没有根,轻轻一抓就拔了出来。
他落进了水中,水格外冰冷,几乎像冰一样,要将他冻僵。
明明看起来不深,可落入其中,才发现根本踩不到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