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记住他的所有喜恶,说他想听的话,装出他喜欢的样子,忠诚,纯洁,欺骗所有人,让他们以为我爱他。甚至骗过自己,热烈地爱他。”
应该再给安塞尔买条发带的,维恩有些痛苦地想着,或许是因?为怕经?常扎着容易弄脏,安塞尔把它收进了本来装着金饰的丝绒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
“他们付出真金白银,而我只要?付出微不?足道?的爱,很划算对不?对,但是……真怪!”
维恩试图回想那天晚上的旖旎来对抗突如其来的虚无感,然而回忆好像生气似的对他这个不?虔诚的人关上了门。
真怪。维恩跟着重复。
黛儿把自己说生气了,咬着牙齿,甜美的脸蛋爬上一丝扭曲。
“真怪,我不?值钱,我的爱值钱。”
维恩端着做好的芒果华夫饼, 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里面比以往沉默了更长时间,才传来?安塞尔温和的声音。
维恩打开门, 看到奥利低头站在书?桌前面, 安塞尔的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 面前摆放着一张打开的信。
两?人神情严肃, 气氛凝滞, 也是维恩第一次见。维恩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趣事, 这让他总是羡慕不已。
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维恩懂事地又想要退出去。
“等等。”
安塞尔和奥利同时开口,维恩停下脚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
奥利张张嘴,难得露出浅灰色的眼睛, 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 转身向门口走去:“维维你不用走,我出去了。”
“奥利!”安塞尔想要起身, 却因为腿上趴着的珍珠慢了一步。只能?求助地看向维恩, “你听我说。” 维恩连忙小跑几步伸手?拦住奥利:“你等一下,少爷有话要说。”
维恩的力气很大, 又把安塞尔的话当作绝对?要执行的命令, 奥利推了几下没有推动,转身冲已经把猫放下来?的安塞尔怒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我的问题你没办法解决, 我的要求你又不同意,只会说再商量, 现在又拦着不让走?” 安塞尔被吼了, 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但熟悉他的人都?会发现他愣了一下,眼里涌起淡淡的伤感, 然后又斟酌着想要开口。晏姗厅
奥利发了火,也?有些后悔,神色讪讪地别过头,猛地推开沉思的维恩,想要出去。维恩条件反射地扯住他的领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摔在地上按好。
“维恩。”安塞尔及时制止了他,奥利连忙退开几步,跑到门口,背过身,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的,奥利……”安塞尔的语气柔和委婉,真诚无比。
奥利沉默了,然后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离。
安塞尔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维恩抱起地上同样一脸懵的珍珠,蹲在安塞尔椅子旁,乖巧地将头歪着靠上安塞尔放在扶手?上的胳膊上。
安塞尔眉头松开,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维恩微卷蓬松的头发,然后向下轻轻揪了揪耳朵,再顺着下颌线摸到脖子。 维恩怕痒似的歪头夹住了安塞尔的手?,受不了地低声笑了起来?,碧绿的眸子在照进?来?的阳光下好像的春水,脸颊飞红,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短促的抽音。
安塞尔起了逗弄的心思,空着的手?也?伸过去,摸向另一边脖子。维恩躲闪不及,痒得骨头都?软了,捉住安塞尔的手?臂,肩膀抬起夹住手?掌,一屁股跌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安塞尔被带着从?椅子上也?栽了下来?,双膝着地,跪坐在维恩的腿上,长发被甩到了一边,手?还被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手?肘撑在半躺着的维恩的胸前。两?人贴得很近,稍一对?视,呼吸几乎带了火。珍珠“喵”地一声,从?两?人之间窜了出去。
“少爷……”维恩听到膝盖撞到地面的闷声,伸手?想去摸一摸看看有没有受伤,却没想到手?一碰到修长的西裤,便拿不开了。
安塞尔红着脸,哪怕那天晚上接吻了很多次,此刻依旧颤抖着闭上眼睛,轻轻吻上维恩的嘴唇。
一吻交换结束,两?个人已经紧紧搂在了一起,维恩能?从?安塞尔薄薄的衬衫外面摸到每一根骨头漂亮的形状。
“少爷……”维恩有些意犹未尽,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安塞尔微微鼓了一下脸颊,将头埋到他的颈间。
“安塞尔……”维恩读懂了他的意思,满心欢喜地笑着亲了亲他的肩膀,唇齿摩挲着布料纤维,轻声唤道:“安……”
又是这个名字,安塞尔愣了一下,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升腾。他直起身子捧过维恩的脸,认真地看向那双绿色的眸子,再三确认里面倒映的是自己后,自嘲地笑了。
真是的,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幼稚……
维恩浑然不知,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门没锁,什么也?不可以做,哪怕维恩想浅尝辄止一下,也?被一句“等晚上”搪塞了。维恩赌气想要去锁门,被安塞尔笑着拉着在眉骨上亲了好几下才作罢。
亲热够了,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维恩才想起来?问:“奥利怎么了吗?”
安塞尔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忧愁的琥珀色眼睛:“奥利想要离开庄园。”
“为什么?”维恩心跳了一下,压低声音:“是……因为我吗?”不等回答,他就自问自答:“是吧,我抢了他的工作,可我们不一样啊,我……”
“怎么会是因为你?”安塞尔摇摇头,珍珠从?书?桌上跳进?他的怀里,“奥利早就想出去做老师了,我拦着他也?只是因为想等他找到工作有稳定住所再走。”
“那为什么……”维恩小心翼翼地打探。这一世新?交的朋友中就数奥利和他关系最好了,奥利是自来?熟,见过几次面就也?管他叫维维,还经常给他分小饼干吃。而且他也?看到过好几次,奥利背地里为他出头训斥说闲话捣乱的人。现在突然听说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有自己的思量吧。”安塞尔不太?愿意背后讨论别人,只是浅浅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些年做得很好,完全配得上他的工资,可他还是觉得是欠艾姆霍兹的。”
维恩大概懂这种感觉,当他过得幸福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不配,他看安塞尔弯起的眉眼也?会觉得是偷来?的。
“走了也?好,他自由了就好。我就怕他人走了,心结却没解开,精神被困在这里。”安塞尔摸着珍珠的背,轻声说道,“最近大家情绪都?很差,母亲这么大动干戈,庄园里人人自危……母亲是在和我赌气。”
“夫人找您了?”维恩声音在打颤。
安塞尔笑着看向维恩的眼睛,声音轻柔又坚定,“别紧张,我的态度很明确了不是吗?”
维恩吻了吻他的额头,眼里有化不开的忧伤:“别为了我和夫人闹得不愉快。我很好养活的,只要一点点爱。”
希金斯伯爵曾开玩笑说维恩是他见过最名贵的花,娇艳无比,却要用金银宝石来?浇灌。当时维恩张扬地笑着问:“你知道我最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希金斯说是现在,维恩摇摇头。
十?九岁,哪怕他十?九岁的时候很少照过镜子,他也?知道那是他最好看的时候。十?九岁的最名贵的花只需要一点点风,一点点光,一点点露水和一点点爱,就能?开得很好。
“只恨我没有更多……”安塞尔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
维恩的姐夫回信了,笔迹笨拙认真,一笔一划,偶尔带点涂改的痕迹。信中说姐姐因为照顾孩子无法前来?,感谢维恩的挂念,自己一家近来?安好,请代为向领主大人问好。
维恩认真读完,抬头看向安塞尔,年轻的“领主”大人脸一红:“我还未有爵位。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话虽如?此,但艾姆霍兹作为有百来?年历史的老牌贵族,加上富有,在维恩老家的那片地区威望高得吓人,也?不难怪姐夫这么说了。
“您……想不想和我回家一趟?”维恩小心翼翼地试探。
“现在吗?”安塞尔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想,只是怕会影响你……”
“怎么会……”上一世,维恩并没有主动告诉家里人,还是有些保守思想和自尊心在作祟,但是被迫出柜之后,他发现姐姐竟然十?分开明。姐姐同意的事,姐夫也?不会有意见。这一世,他既然都?知道安塞尔和夫人坦白?了,也?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且姐姐一家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他更想获得祝福。
“我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维恩开心极了,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安塞尔本来?觉得仓促,但看他这么高兴,便也?随他去了。
维恩把小行李箱放上马车,然后钻进?车厢,看见安塞尔穿了深色三件套,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帽子放在腿上,手?杖靠在一边,好像要去谈几十?万镑的单子。
维恩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想揪揪安塞尔的脸,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安塞尔面无表情鼓起一边脸不让他揪,随即又低头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太?幼稚。
车走了一半,安塞尔突然想起来?没有给姐姐的三个孩子带礼物,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哪怕维恩一再说不用,安塞尔还是让车夫停在街边,自己下车去选了。
安塞尔让维恩在车里等着,维恩等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偷偷跑下车,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转角走去。
维恩正挨个店铺张望,突然从?巷子里冲出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他慌不择路一下撞到维恩怀里。
维恩愣了一下,男人的金色卷发被泥污粘成一绺一绺的,脸上脏乱一片,但还是能?看清鼻尖上一点红痣。
维恩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精致优雅的法国贵族,浑身带着脂粉的香气,高傲地扬着下巴,出了一万英镑把他从?皮条客手?里买下。妍陕婷
上一世他也?救过一个乞丐模样的人,那个人只会说法语,他听不懂但还是帮他打了一架,然后用自己仅剩的钱给他买了些面包,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吃着,漂亮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叽里咕噜地跟他许诺着什么。
维恩擦着嘴角的血迹,只想快点回庄园,要是晚了厨房的事就做不完了。严陕亭
记忆突然串联起来?了。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希金斯伯爵和他分手?的时候,将所有的首饰珠宝都?给了他,然后只身回了法国。希金斯说:“这回我不欠你的了。”维恩只当是情债,可如?今看来?是情债没错,却不是他想的那种。
“Qu'est-ce qu'il y a ?”(你出什么事了?)维恩紧紧架住希金斯瘫软的身体,沉声问道,眼神警惕地盯着他奔逃出来?的巷子拐角。颜姗婷
希金斯本来?以为维恩是对?方的同伙,害怕地颤抖起来?,生怕又被打一顿,突然听到熟悉的母语,甚至还带点他家乡的方言,顿时哭出了声,一把搂住了维恩的脖子。
“Sauve-moi, il va me pogner!!”(救救我,他要抓住我了!)
希金斯痛苦地呜咽一声,将头埋在维恩怀里。
“N'aie pas peur!”(别害怕!)维恩的声音沉稳有力,揽着希金斯的肩膀就要走, 几个男人上前一步, 一把?揪住希金斯的卷发, 希金斯痛呼一声仰面朝后倒去。
维恩反应更快, 扭过动手男人的胳膊, 一手肘顶向对方的下颌, 将对?方撞得倒退好几步, 本来叫嚣的嘴闭得紧紧的,唇缝之间汩汩流出鲜红的血,可能?是上下牙齿一对?, 对?掉了半条舌头。
他的同?伙看到维恩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不怒反笑上来打着圆场:“小兄弟,你误会了, 这是从我们家里跑出来的傻子, 你看他连话都不会说?。”
希金斯能?听懂一点,急了, 流着泪拼命解释想要证明自己, 法语好像烫嘴一样噼里啪啦说?出来,颠三倒四, 时态不明,倒真有一点不会说?话的样子。
维恩将他的脑袋抱进怀里, 希金斯还?执拗地说?了几句, 渐渐没了声音, 手指攥着维恩的领带抽泣着。
“你们就是这么污蔑他的吗?”维恩冷哼一声,瞥了瞥周围偷偷关上门窗的店铺。维恩知道越接近他家的地方, 就越偏僻,越穷苦野蛮,却没想到恶劣到这个地步。
安塞尔,安塞尔会不会嫌弃他?
“我要带他走。”维恩语气带着愤怒,手却温柔地拍着希金斯的背。
那伙人对?视一眼,打着哈哈围了上来,维恩冷眼凝神,握紧了拳头。
只是一瞬间,几个人冲了过来,一半抢人,一半挥着拳头冲维恩砸过来。
维恩将希金斯牢牢护在身后,和他们打了起?来。
五打二,还?要算上希金斯饿得没有力气,哪怕维恩再能?打也有些吃力。一不小心?西装上就挨了一脚,希金斯一口咬向攥着维恩领子的手,然后被一巴掌抽到脸上,推倒在地。
“伯爵!”维恩急了,一脚踢开挡路的人,想去看看希金斯的情况,慌乱之中被绊倒在地,压在希金斯身上,无奈之下只能?用身体?去抵挡将要落下来的拳头。 拳头还?没有落下,一声枪响震裂。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枪响的方向,一个身穿深色西装,打扮得体?的绅士,平举着左轮,脸色严峻地跑来。他身后跟着店铺打工的小年轻,一脸惊骇。
“少爷!”维恩大喜过望,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暗了下去。
安塞尔顾不上这些,跑到近前,平举另一只手屈了屈四指,“维恩,过来。”
维恩抱起?地上的希金斯,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后。
“怎么回事?”安塞尔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维恩,转头严肃地开口。
他的发音典雅高贵,配上高档的西装,不是笨蛋都看的出来他非富即贵。
希金斯急着想要开口,被维恩拍了拍手制止了,他相信安塞尔会处理?好的。
那伙人七嘴八舌地解释,也难为安塞尔认真听了一会,确定全在胡搅蛮缠之后,一挥左轮,冷喝道:“够了!闭嘴!”
他交代?店员去找警卫,又转头对?维恩轻声说?道:“你先带他附近的旅店洗一洗,吃点东西,我这边处理?完了来找你。”
维恩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了?”安塞尔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好问,只能?温和地笑了一下:“你自己注意安全。”
等帮希金斯洗完澡,换完衣服,安塞尔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看到维恩和希金斯一同?从浴室出来,维恩的袖口和领子都湿漉漉的时候,安塞尔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失落地避开视线。
维恩自然注意到他的反应,事实上,维恩和安塞尔这种情绪不爱外露的人相处久了,对?人的情绪把?握非常细致。然而维恩现?在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就装作没有看见。
希金斯抱着他的胳膊,全然把?他当作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商量怎么帮你。”安塞尔递过一杯温牛奶,希金斯胆怯地不肯接,维恩只好替他端着。
“你会说?法语吗?”希金斯用法语缓缓开口,梳洗干净的他看上去是个非常白嫩的公子哥,很标准的法国浪漫长相。
(注:以后就不特意写别的语言了,会在主?语那里标注。)
安塞尔微微一笑,点点头,也用标准流利的法语回答:“当然,我曾经在那里上过学?。”
希金斯一下放松了很多?,端坐在床上,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矜持地开口:“我叫希金斯·德·卡斯德伊,我的父亲是法兰西的伯爵。”
果然是他。维恩虽然刚刚已经确认过了,可听到希金斯亲口承认时还?是有一种宿命轮回的感觉。
安塞尔也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希金斯就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不仅是安塞尔喜欢法国,很多?法国青年也向往海峡对?岸的雾都。希金斯这次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溜到英国来的,没想到刚下船就被偷走了行李,他语言不通,轻信了一个骗子的话,被拐到穷乡僻壤关了起?来。不仅钱没了,对?方看他长得不错,还?试图让他做那种行当。 “我不同?意,他们就打我,不给我吃饭,还?把?我锁在木桩上。”希金斯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眼神恐惧。
“你怎么跑出来的?”安塞尔就正常地问了一句,希金斯抬眼偷看了一眼抱臂靠在窗台上紧锁眉头的维恩,小声嗫嚅道:“我假意同?意他们,他们解开的时候,我趁机跑了出来。”
维恩敛眸,假的。希金斯心?虚的眼神他太了解了。
上一世他被带回法国躲瘟疫的时候,他听说?过希金斯当年是跟着男友私奔到英国的,只不过对?方抛弃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
至于怎么逃出来的,或许这是这个骄傲贵族最后尊严的遮羞布,维恩能?够理?解。上一世希金斯死活不肯说?出两?人曾经相识的真相,也是佐证之一。
安塞尔很快就帮他规划好了最近几天的住宿,明天就去联系大使馆,办理?回国的事项。
希金斯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一直落在维恩的身上,终于在安塞尔问他想法的时候提出了想要维恩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请求。
安塞尔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果拒绝会不会对?对?方本就受伤的内心?造成?二次伤害。
希金斯有些焦虑地咬着嘴唇上的皮,鲜血淋漓地打着颤哀求道:“就这几天好吗?我害怕,你们把?我送上船就好……”
安塞尔又心?软了,叹了一口气,看向维恩,用英语重复了一遍,维恩这才好像刚刚听懂了似的,点点头:”好,我没意见。”
安塞尔抿抿嘴唇,也有些想咬,但还?是忍住了,转头语气温柔地如实翻译了一遍。
好不容易等希金斯睡下,安塞尔起?身走到维恩身边,拉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松开,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维恩垂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很乖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房间,安塞尔轻轻把?门关好,才低声开口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从明天开始,我会尽快把?回国的事处理?好。” 维恩笑了笑:“为什么不从今天开始?”
安塞尔似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语气变得迟疑:“你今天……有事。你不是要和我去见姐姐吗?而且……”他扯出一个笑容,脸色难看起?来,眼睛红了一圈:“你……晚上有事……”
“我晚上有事吗?”维恩有些混蛋地明知故问,他看到安塞尔这样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尾音带点颤抖。
安塞尔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想将垂下来的发丝挂到耳后,却因为手在抖,挂了几次都没有挂好,维恩凑过去,温柔无比地帮他挂上去。
“希金斯的父亲是法国海关的官员,你和他打好关系,以后的跨国生意就能?更进一步。”维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安塞尔手指拉住维恩的领带,向下拽了拽,抬起?眼睛望着他,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好像剔透的宝石,带着水光,却又坚定无比,好像之前无数次选择走向维恩时一样。
“你答应我的,晚上来找我。”
维恩被他的眼神蛊惑,情不自禁地将他搂住抱上门口的桌子吻了上去,安塞尔没有拒绝,交缠之间,西装纽扣全部解开。
维恩的手胡乱地摸着,吻又狠又凶,好不容易分开,安塞尔有些恍惚,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觉得我,我姐姐,姐夫,我们这些穷人都是坏人,都是野蛮人吗?”维恩还?不罢休,在对?方的锁骨,肩膀上留下痕迹,湿润的睫毛紧紧贴着对?方的皮肤,安塞尔连连摇头,有些痛苦地想要推开他:“不是的,维恩……”
维恩手摸到他腋下的枪袋,一下解开扣带,拿了下来,然后松开他后退几步,声如冷铁:
“那为什么,我带你回家见姐姐,你却要带着枪?”
安塞尔拢起?散乱的上衣,一向体?面的他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张张嘴,艰难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出门去哪都会带枪,你会相信吗?”
维恩有点不相信,上一世安塞尔并没有这个习惯,可他又有点相信,因为这可是安塞尔,安塞尔怎么会骗人……
若是别的事,维恩一定会就此带过,但涉及到姐姐,姐姐和安塞尔是他最爱的两?个人,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心?好像被射入了一枚子弹。他还?隐隐约约感受到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了他与安塞尔之间,或许名为阶级、学?识、财富、道德,这条鸿沟两?边的不是两?种人,倒像是人与另一个物种。
“我不相信。”维恩倒退几步撞到狭小房间的床,就势蹲了下去,皮革枪袋和里面的左轮从他的手上滑落,落到他的脚上又滚到地上。
两?辈子的经历累积起?来,维恩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黛儿和奥利的话回响在耳边。上一世他和安塞尔只是在纠结爱与不爱的问题,而现?在他突然又走到新?的悬崖边。
爱,但要怎么去爱,到底能?不能?爱?
一颗颗泪水砸在地上,比什么时候都委屈。
泪眼蒙蒙之中,他看见安塞尔的皮鞋慢慢走近。
“还?去姐姐家吗?”
安塞尔的声音冷静疏离。
维恩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可安塞尔还?是看清了,没有说?话,弯下腰捡起?枪袋和左轮,慢吞吞地重新?穿戴好,然后转身一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第35章 维恩(三十五)
维恩听到下面马车离开的声音, 干脆躺在地上,硬邦邦的地板和他家里的一样,缝隙里木头腐朽的味道, 也和他的人生一样。
他不?怕着凉生病, 只是觉得困倦无比, 便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听到敲门声才起来。
希金斯站在门外,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披着黑色斗篷, 看见他就弯起含情的眼?睛笑,“维恩先生,那位先生给我们安排的马车准备出发了, 您可以到车上再睡。”
维恩点点头, 跟着他上了马车,也?没有问?一问?去哪, 对安塞尔的安排他是一向相信的。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希金斯也?好像找回了之前的贵族姿态,矜持地与维恩搭话, 只可惜维恩现在没有心?情和上一世的老情人叙旧。
“你就这么跟我们走了, 不?怕我们再骗你?”维恩闷闷开口。
希金斯笑了,眼?神天真, 和五年后?的他相去甚远:“我相信那位先生,我更相信您, 维恩先生。”
想起上一世他从希金斯那里骗来的, 不?对, 不?如说是希金斯自愿给?予的各类地契股份,维恩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那我愿意?被您骗, 维恩先生。”希金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也?是因为现在无依无靠,没有别的办法?。维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低头不?再说话。希金斯毫不?在意?,依旧保持着笑意?安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