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不由得意,宜妃只管她自己的十一阿哥,处处忽略十二阿哥,应该没想不到小十二能投了太皇太后的眼缘吧。
万琉哈氏甚至都觉得,她的前途被一片灿灿的金光笼罩起来。
然而晚宴还没有结束,这种金光灿灿的感觉就一下子黑了。
因为宴会后半段,太皇太后把她叫到跟前,才肯定完了她生子的功劳,下一句就是:“这孩子生得好,哀家和苏麻都很喜欢,日后就抱来慈宁宫,叫苏麻照养吧。”
第177章 君臣
这个消息太突然,以至于万琉哈氏根本没有维持好面部表情,忍着不让自己笑的却又隐隐得意的那种感觉,瞬间消失。
她的不情愿太明显,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
热热闹闹各自说笑的人们都悄悄看过来,甚至连热闹的氛围也冷清下来。
苏辰正要打个岔,太皇太后说道:“你不愿意?”
万琉哈氏哪敢说一个不字,本来她就没有位份,十二阿哥被哪位娘娘抚养都要看上面人的安排。
之所以现在被宜妃管着,还不是现在翊坤宫主位是宜妃。
但万琉哈氏期待的是,皇上能看在她生子的功劳上,给她封一个嫔位,太皇太后突然插一脚,叫她的儿子由一个奴才照养她接受不了。
尽管因着太皇太后的关系满宫上下都对苏麻喇姑敬重有加,但奴才就是奴才。
因此不敢说不的万琉哈氏也不想吐出愿意的两个字。
主子由奴才秧子养,以后她的十二还有什么前途?
万琉哈氏祈求的看向康熙。
康熙已经不喜了。
万琉哈氏视苏麻喇姑为奴才,岂不知她的身份在康熙心中并没有比苏麻喇姑高出些什么。
康熙说道:“太皇太后的决定,难道还由着你思考愿意不愿意?”
德妃举起帕子遮了遮唇角,万琉哈氏难道以为她生了个儿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特殊了?
今天这件事,别说太皇太后问的是她,就是问宜妃要小十一给苏麻喇姑照养,看看宜妃敢不敢犹豫?
想要往上爬被皇上青眼相待,真不是长得好生个儿子便可以的。
但显然万琉哈氏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由屈膝改为下跪,道:“苏麻姑姑是太皇太后调教出来的,人品见识我们都不及,但十二阿哥还这么小,嫔妾担心姑姑不知道如何照顾小孩子”
不如等他长两岁。
这话没说完,太皇太后的脸已经冷下来,道:“十二阿哥身边的那些个保母,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宜妃唇角笑意都忍不住,万琉哈氏这样的蠢货,也就是碰见了德妃这样一个实在人,要不然熬到现在是朵儿鲜花也到了败的时节,她哪里能有机会又在这个年纪得到皇上的宠幸!
万琉哈氏一抖,瞬间不敢吭声了。
苏麻喇姑道:“太皇太后,小主儿说得对,奴婢真怕照顾不好十二阿哥,不如还放在翊坤宫养着吧。再说了,奴婢照顾您都忙不过来呢。”
有苏麻喇姑这些话,太皇太后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马上就有人上前,把跪在那里比较碍眼的万琉哈氏带下去。
晚宴散后,苏辰和保成胤禛一起回去,快要到养心殿了都,从黑漆漆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复康和苏培盛马上警惕的挡在前面,平澜带着两个人,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喝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哪里?”
人影从角落里出来,平澜举着的玻璃灯照过去,竟是万琉哈氏。
“万小主儿?”平澜惊讶不已。
翊坤宫在养心殿后面吧,您跑来这边的墙根儿底下哭是几个意思。
“太子爷,辰亲王,”万琉哈氏跪在地上,还没开口眼泪就唰唰的掉,不由人不心酸,“十二阿哥是您们的亲弟弟,都是嫔妾不识好歹辜负了太皇太后的好意,您们好歹帮忙说两句好话,别让十二阿哥因此被厌弃啊。”
胤礽不喜皱眉,俊美的容颜在一半光亮一半阴影中,透露出让人畏惧的气息,“谁就厌弃十二阿哥了?来人,送她回去。”
大半夜等在这儿就为了给十二阿哥求情?太奶奶有吩咐下来的时候,干什么一副要绝了十二阿哥后路的样子。
苏辰虽然多少有些不忍,但对保成的吩咐也没多说什么。
“辰亲王,”万琉哈氏却似乎知道谁比较好说话,扑上来抓住苏辰的衣摆,恳切道,“十二阿哥只有您能帮了。”
苏辰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抓住气得已经抬起脚的保成。
就算万琉哈氏现在只是一个小格格,她也是十二阿哥的娘,保成真要是踹在他身上,少不得担一个不敬庶母的罪名。
“娘娘,您这就是多想了,不管怎么样,十二阿哥都是阿玛的儿子,无论是谁养大的,他的皇子身份在那里,该有的爵位都不会因此而有所减少。”
胤禛站出来,语气平稳一板一眼的说出这么一通话来,把想劝万琉哈氏回去的苏辰都惊住了。
胤礽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
“苏培盛,”胤禛又滴水不漏的吩咐,“扶万娘娘起来,送她回翊坤宫。”
“嗻,”苏培盛走出来一步,看着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的万琉哈氏,“万娘娘,请起吧。”
万琉哈氏还能说什么?
四阿哥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如果她再坚持,那她就是对以后儿子能得个爵位的未来还不满意。
那么她又期望十二阿哥怎么样呢?
万琉哈氏走着,寒冷夜中的风直直往骨头缝里的钻。
四阿哥、四阿哥,好一个四阿哥,怪不得没有亲娘庇佑,也能生活得如此如鱼得水。
这边的事,很快传到太皇太后耳中,此时康熙还没有离开,听见了宫人仔细的复述,祖孙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太皇太后道:“这个万琉哈氏,也太不懂事了。”
康熙起身道:“祖母莫气,十二由谁来抚养还由不得她左右钻营。”
“罢了,”太皇太后抬抬手,道,“我只是近来多病,才想提前为苏麻安排好,十二阿哥的生母如此不甘愿,以后必然生嫌隙。此事,就打住吧。”
“祖母,您别这么想,”听见皇祖母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康熙有些慌乱,“朕看您就是没有孩子们在身边闹着寂寞了,明天朕让辰儿他们天天来烦着您。”
太皇太后笑道:“好好,我说错话啦。不过玄烨啊,人都是有一死的,你是咱们大清最出息的皇帝,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叫祖母担心。”
康熙不喜欢听这个话,恰在这时子时的钟声响起了,他给太皇太后磕了新年的第一个头便离开了。
太皇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玄烨的那道身影走出宫门,叹道:“年纪越大,越觉得这时光就是白驹过隙。一转眼,当初才这么高的那个小娃儿,现在他的儿子都一个个长成大人了。”
说着转头,才发现苏麻喇姑的眼眶子是红的。
“你这丫头,”太皇太后把手里的帕子递出去,“好好儿的你哭什么呢?”
“主子,”苏麻喇姑跪下来,伏在太皇太后膝盖上,“您别为奴婢安排了,您不在了,什么样的安排奴婢都过不好的。”
“傻丫头,你伺候我一辈子,还因为那个孽障耽误了终身,我怎么能不让你有个安稳的晚年?”太皇太后拍了拍苏麻喇姑的肩膀,眼前却看见才生下福临她最艰难之时,这丫头小小一个人儿支撑着他们清贫生活的那几年。
“就算我不在了,在这后宫也不能有人欺你。”
苏麻喇姑的眼泪又忍不住哗的落下来,她匆忙擦了擦,新年头一天哭不吉利,不能哭。
“太后,您活着,奴婢才是那个谁都不敢欺的苏麻姑姑。”苏麻喇姑仰头,脸上是强撑着的笑意,“而且您忘了,到来年秋天,孝懿皇后的国孝才完全过去,辰亲王和大阿哥的年纪都已经耽误不得了。孩子们要娶亲,您不好好的看着吗?”
太皇太后:忘了这一茬儿了。
近来精神一短,真有些下世的光景,阿图这两年一直在身边陪着,太皇太后享了母女团聚的天伦之乐,心中唯一牵挂的就只剩下一个苏麻。
却忘了正在适龄的辰儿和胤褆,要不是佟佳氏的效期,前两年就该大婚了。
“哎,不行,”她摩挲着苏麻喇姑的肩膀,笑道,“我且得再多活两年呢。”
“新年开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时的钟声响起没多久,乾清宫外面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大臣们熬到半夜,就为了在新年头一天向皇上送上恭贺。
苏辰带着弟弟们在养心殿烤火吃了会儿栗子、烤红薯,此时也混在里面恭贺。
去年十三行才成立,一年就给户部添了十几万的收入,后来支持了儿子几万两叫孩子多弄两艘船出海,一年内船跑了五六趟,盈利差点颠覆康熙这个皇帝的认知。
平均每趟出海盈利三万,只两条船一年的收入快要与十三行的税收持平。
康熙决定再明年增加两艘大船,沿着索额图他们当年出海的那条路线去欧罗巴贸易,同时今年的年初,财大气粗的皇帝还让内务府给在京的这些臣子们准备了价值相当可以的新年礼。
诸王大臣按照品级的不同,收到了皇帝给的不同等级的新年红包。
苏辰拿的是亲王的份例,亲王的规格和一品文武大臣的等同,胤禛、胤祺他们拿小阿哥的份例,则和四品文武大员的等同。
拜年后回到养心殿,打开来堆在桌子上一瞧,苏辰的是花开富贵的金镙子六个,胤禛他们的就是银的了。
胤褆到底是大阿哥,他的比底下几个弟弟们的又厚一层。
胤礽的独一份儿,最为厚重。
胤祉看了看,说道:“我还以为辰大哥的会和太子二哥的一样,没想到太子二哥的是独一份儿。”
苏辰:胤祉,胤褆不找事了还你了是不是?
胤祺不管这些,他很喜欢他的那群小动物形状的银镙子,表示他的最好看,他要让玛么宫中手嘴巧的宫女姐姐给他打成捆辫子的络子。
大体来说,今年收到阿玛这么丰厚的一份儿压岁钱,宫里的阿哥公主们都非常开心。
当然了,收到皇上压岁钱的大臣们,在今天也非常开心。
皇上发财了啊。
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
知道皇上弄了船出海的诸王大臣,回到家补觉之前,看着福包里的“压岁钱”,萌生出弄条船出海生钱想法的人有不少。
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大家是在跟皇上抢财。
高士奇等江浙籍大臣攒了一个新年局,大家说起来,有好几个人的意思都是,让跟皇上关系最近的那几个王爷先去问问皇上。
有个才刚到刑部的七八品小官儿说道:“听说皇家的商船,都是辰亲王在经营,走走辰亲王的路子也可啊。”
高士奇看过去,这谁啊,看问题颇能直指要害。
左边的一名官员给高士奇介绍:“这是刑部主事,赵申乔赵大人,康熙九年的进士,二十五年被吏部提拔上来,先开始在礼部做事。不过赵大人有断案大才,年前刚被刑部要过去。”
赵申乔起座向高士奇行礼:“下官参见高相爷。”
高士奇点头,看着人笑得非常满意,说道:“你说说,怎么走辰亲王的路子?”
“这,”这赵申乔还没有想出来。
咱就说,皇上仁厚,一般不为难的事情到皇上跟前都能说通的,但如果叫辰亲王知道,那些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的事,就也不好办起来。
比如去年秋,乌珠穆沁右翼旗该进贡的时候,上表说辖地遭受旱灾,请求中央朝廷给予帮助。
不巧辰亲王就在跟前,听见使者的请求,辰亲王很关心乌珠穆沁右翼旗及其周边的灾情情况,跟皇上要了这件差事。
然后没两天,辰亲王给出了赈灾政策。
免他们的贡品可以,也可以给牛给羊,但是给的东西两年之后要一起还给朝廷,辰亲王还说不收利息。
使者都蒙了,什么利息?以前朝廷就算是说借给蒙古部东西,也根本没有提过半句利息啊。
使者跟辰亲王据理力争,没想到人家王爷转头就抛给他一本来自户部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从康熙二十一年开始到去年,朝廷对蒙古的扶助频率,达到了每半年一次。
接着辰亲王把蒙古的情况又说得很清楚,乌珠穆沁还从山西那儿学了制作煤饼,再加上朝廷给找的奶制品肉制品渠道,按说是不该贫穷到连一个旱灾都应付不过去的。
最后,使者顶着满额头的汗,惭愧说草原一经受旱灾便是全境无收才作罢。
所以说,辰亲王不愧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做生意的,他什么都算得清楚着呢,又不像皇上那样只要你为官没有大错漏就给你留面子。
辰亲王是真敢撕,而且,每当辰亲王要追着一个问题不放的时候,皇上就不站他们这些臣子了。
怎么能走辰亲王的门路,让自家参与一份海上贸易,还真是一个不好论的论题。
一桌子人,几乎不用某一个人特别提醒,想到的就是两年前叫乌珠穆沁右翼旗使者大失颜面的那件事。
酒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默的尴尬。
赵申乔突然又开口:“其实,依下官之间,辰亲王不一定会反感我们对海贸感兴趣。”
海贸是个赚钱的大宗,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然当初皇上叫开海禁,两广、闽浙总督不会急成那个样子。
难看的吃相连皇上都看出来了,当着大学士们的面将海边几省的官员说得都成了贪财之辈。
只不过那时候的皇上,还端着皇上的矜持,没有要参与其中而已。
可谁让辰亲王感兴趣呢?
换个皇子,看看咱们不参奏到他怀疑人生!
然而这是辰亲王,辰亲王是皇上的眼珠子,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的。
唯一庆幸的就是辰亲王不是储君,以后不会是大家的顶头上司。
高士奇笑了笑,说道:“赵大人洞察人心啊,初入京城,就这么了解辰亲王的为人了。那么,你是凭什么觉得辰亲王不会反感我们想插手海贸?”
高大人频频询问,这是另眼相看的表现啊。
赵申乔的神色更加严肃,端正身体道:“下官进京不久,便去参观了京城西郊的粉饼厂。从粉饼厂的设置,各级管事们的待遇,下官看得出来,辰亲王是个喜欢人都规规矩矩做事,然后他也不亏待大家的人。”
高士奇听见这话,真佩服了。
你说这么多年,每年被调入京城的官员有多少,但又有几个能够做到,不对,是意识到要去粉饼厂或者玻璃厂参观参观呢。
当年辰亲王弄个粉饼厂的时候,才多大?
可是后来修黄河,户部都跟粉饼厂打过欠条。
“赵大人,怎么称呼?”高士奇端起酒杯,致意。
赵申乔意识到,此时高大人才算把他看入了眼中,忙谦虚地也端起面前的小巧酒杯,“下官字松伍。”
“松伍啊,”高士奇笑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初一不用上早朝,也不用进宫赴宴,因为初一到初五,都是皇室内部的姻亲宴会,这也是官员们一年到头儿最清闲的时刻。
因此,高士奇攒的这个局,便一直开到了第二天天大亮。
裕亲王带着家眷进宫的路上,碰见一个兵部的小主事。
前几年他参与过一段时间的南方平叛,和这个小主事比较熟悉。
小主事停在路边向裕亲王府的马车行礼,裕亲王看见了不能不打招呼,掀开窗帘子道:“九鹤啊,怎么这新年一大早就在外面,给哪位上峰拜年去?”
程九鹤说道:“初一大家都访亲友呢。下官不是都中人士,今天没地方可去,这不惦记老家父母,皇上昨日赏赐丰厚,下官想到外城找个行商队伍,这点东西能赶在上元节之前捎给家里人就好了。”
裕亲王笑道:“你真是个孝子。”
“下官孝顺,还不是皇上给了机会,”程九鹤面现感激,“没有皇上给的钱,下官哪里有余钱捎往家中。”
裕亲王:这小子给我挖坑呢,短短几句话,说了几次皇兄有钱了?
怎么着?皇兄有钱了我就敢跟他借啊。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的裕亲王觉得,跟皇兄借钱的话,皇兄不一定不给,内务府现在可有钱着呢。
自从三藩之乱平定,不论是户部还是皇兄的内务府,那银子积攒的速度都是相当得快。
裕亲王笑了笑,放下帘子,马车就走远了。
程九鹤也不看懂王爷最后对他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懂了他的意思吧?
一个时辰后,摆在乾清宫的家宴上,苏辰正在吃他面前的卤鸭翅,胤禛他们跟着今日进宫的王爷、君王家中的小孩子们在外面玩耍。
小孩子热闹的耍乐声衬托出来的宣和景象,让皇家的聚会一如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普通的家庭。
苏辰长大了,早几年那些在宫宴上还敢拉着他和保成一起偷偷喝酒、玩闹的堂兄弟们也长大了,于是连寒暄都规矩起来。
苏辰和几个比较好的兄弟喝了两杯酒,就闲下来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着烤鸭翅,听着阿玛跟下面几个兄弟和上面的叔伯们闲话。
就是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裕亲王开口了:“皇兄,弟弟这一大家子,开销实在有些大,今年若不是您赏赐的金瓜子,弟弟都没有余钱孩子们发红包呐。”
说完了,还苦涩的摇摇头。
苏辰手里的鸭翅都顿住了,震惊地看向对面的福全皇叔,第一次见哪个王爷哭穷哭得这么新奇的?
胤礽:不用说了皇叔,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康熙招手,叫坐在福全身后的一个男孩子:“詹升,你阿玛说得可都是真的?今年给了你多少的压岁钱?”
詹升是康熙十七年生人,苏辰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儿的时候,他才一岁多,刚呀呀学语。
詹升三岁的时候中过一次毒,苏辰和他阿玛去裕亲王府上看望过,裕亲王的长子也是幼年夭折,詹升虽然是庶福晋杨氏所生,但他在皇家的受重视程度和裕亲王嫡长子没有多大差别。
当时詹升中的毒,太医院也没有什么办法,见这一家子都快哭死了,苏辰把他下山的时候带的师父做的清毒丸拿出来一颗给了詹升。
詹升吃了吐出来一口黑血,在太医的调理下慢慢就好了。
裕亲王差点失去这个儿子之后,简直疼到了挂在腰上的地步,这也就养成了詹升比较单纯的性子。
“回皇上,年前我阿玛才买了一副据说是唐寅真迹的画,阿玛说没钱了,今年的压岁钱只有三颗金瓜子。”小少年出列回答问题,整个一文静又乖巧的模样。
康熙听得都替福全寒碜,虽然他给臣子们发的红包里也都是论颗的,但他的一颗金瓜子可是足足有一两一钱。
实打实的一颗金瓜子一两金。
裕亲王觉得他儿子特别给力,立刻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皇兄穷穷,皇兄给钱花花。
恭亲王常宁也凑热闹,道:“皇兄,臣弟也没钱了。”
康熙:“你的钱又都花到哪儿去了?”
常宁略有心虚:“臣弟在江南采买了两个小戏班,但去年就这么一点多余的开销,其他的都是这一家子花了。”
坐得远一些的皇叔父辅国公韬塞站起身,大嗓门儿对康熙道:“皇上,老臣家里也是捉襟见肘啊。”
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坐的诸王诸公都诉起日子艰难的苦来。
这个说儿子们都快养不起了,那个说小妾的衣服还是去年的。
苏辰直接目瞪口呆。
看来,不露富到哪儿都是个真理。
他阿玛不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小小的露了一下富吗?你们一个个的大年初一就都哭穷,确定不是要借钱?
康熙对大臣们都是相当仁厚的一个皇帝,更别说对自家亲眷了,便说道:“如果实在不过下去的、”
可以到内务府支借一部分银子。
苏辰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道:“阿玛,既然叔叔伯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有个法子。”
终于明白康熙后期为什么大臣之家都在户部、内务府打了那么多白条,原来他阿玛就是个大漏勺。
康熙的话顿住,想起家里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儿子赚来的,他没再说话了。
裕亲王恭亲王都暗觉不妙,小侄子可是个小算盘精。
别管哪儿的账,他一笔一笔的都算得清楚着呢。
苏辰笑了笑,说道:“谁家都有银钱一时不凑手的时候,侄儿守着几个厂子,流动的活钱儿事不少的,叔叔伯伯叔爷爷们,你们如果家里没钱了,可以用我的钱。”
还没等大家疑惑小家伙怎么如此好说话,就听他接着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但叔叔伯伯叔爷们到底是长辈,你们用侄儿的钱,侄儿就不多收利息了。五厘怎么样?”
胤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胤褆吃了一筷子菜,皇叔真是想不开,想跟阿玛借到钱你趁着没别人尤其是大哥不在的时候开口啊。
在外面的高利贷动辄上三分的世情下,苏辰这五厘的贷款利息真的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裕亲王他们一开始是想让皇上白给的啊。
裕亲王就说:“辰儿,你这是还给皇叔放高利贷呐。”
苏辰一脸无辜:“五厘的利息怎么能算高利贷?”
在现代,五厘也是比较难争取的低利息了好不好!
“这是我给叔叔伯伯叔爷们的亲情价,”苏辰说道,“外面的人借,至少八厘。”
恭亲王可怜兮兮的看向康熙:“皇兄。”
声调还有些飘。
明显的撒娇。
康熙心道撒娇?撒泼也不成。
“朕整日忙于国事,手中的钱财除了各地进贡的,全都是辰儿给赚的,”他说道,“朕觉得,辰儿的办法很不错。”
众人齐齐失望,白拿钱是不成了,但是能用这么低的利息跟侄子借一些钱来周转周转,也可以哈。
苏辰让复康去取纸来,现场手写了一份贷款合同,一群人围在桌子旁边,看到侄子那小手握着笔唰唰的,眨眼间就写出一二三四五六条,众人瞬间沉默。
有利息就有利息呗,为什么还把还款方式,还不了宅子或是家中珍贵物品抵押都写得这么清楚。
裕亲王咂摸咂摸嘴,揉了揉去年才蓄的下须,暗道:小侄子真是个做生意的精明人。
苏辰写出来一个合同模式,叫这些哭穷的叔伯们拿着看去,说有意借钱的就来找他,大家按照这个契约模式借贷。
然后刚才还吵着嚷着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这些叔伯们,看完借款契约就继续喝酒去了。
有那不经意和苏辰期待的目光对上的叔叔或者伯伯,会给他露出一个笑脸,虚空敬来一杯酒:“以后实在没钱了,再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