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要亮起来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刘氏说她生出这样的孩子有愧皇家,无颜面对太子,竟趁着把身边的奴仆三三两两打发出去的时间自尽了。
苏辰都要回养心殿补觉了,听到这个消息简直糟心。
一种非常无力的感觉袭来。
他没有跟刘氏接触过,不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女子,还是有有心人在她耳边挑拨。
胤礽刚刚好起来没多久的脸色也在一瞬间非常难看。
苏辰道:“先别急,把刘氏身边的人都控制起来,我们过去。”
产房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气,无声无息的刘氏被放在床上,苏辰叫太医上前检查,太医战战兢兢检查一会儿回道:“刘格格已经没有气息了。”
身后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苏辰转头看了眼,把那个哭得眼睛核桃似的宫女叫上前,问道:“从发现刘格格自尽到现在有多久了?”
宫女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道:“不到一刻钟。”
苏辰心底再次沉了沉,胤礽虽然现在对做出这个选择的刘氏非常不喜,但还是期盼地看向他哥:“哥,还有救吗?”
苏辰道:“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个解救刚刚闭气之人的方法。”
说着他指着那小宫女,又指了一个嬷嬷:“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你吸气,给你们主子度气,你把双手如此折叠,在你们主子胸前用力摁压。”
苏辰命令道:“马上,否则你们都去地底下陪着你们主子去吧。”
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嬷嬷和宫女愣是按照苏辰的指点,不停歇地给刘氏做了将近一刻钟的胸外摁压。
就在苏辰要说放弃的时候,一道沉重的吐气声响起,刘氏恢复了自主呼吸。
小宫女和那嬷嬷吓得瘫坐在床上,其他人都纷纷跪了下来。
苏辰环视屋内众人一眼,说道:“这其实是刚出生的小阿哥乃有福之人,才能庇佑他额娘的灵魂这么快重返阳间。不然,只我的办法也不成。”
这个急救的科普事后再跟太医院的人商量吧,现在要紧的是先帮小侄子立住脚。
胤礽不相信,随后吩咐宫人好生照顾刘氏,跟着他哥一起出门就问道:“哥,这就是当初你救了水生的那个急救术吧。”
苏辰点点头。
这个东西他跟梁太医说过,不过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今年夏天的话,就叫太医们走上京城街头去办一个急救小科普吧。
苏辰道:“别难受了,等刘氏接受这个现实就好了。”
胤礽嗯了声,其实对刘氏已经彻底没有半分怜惜,不管她选择自尽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都不喜欢样的女子。
明明他已经安慰她那么多,她却选择了去死,她有想过刚刚出生的孩子会在以后承受什么吗?
苏辰两天后进宫参加小侄子洗三礼的时候才知道,刘氏清醒之后又闹了一场,胤礽把孩子抱给她看,用最后留给这个女人的耐心跟她分享这个小孩子的可爱之处。
但刘氏一看见孩子的模样就浑身颤抖,哭着跟太子说那不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死了云云。
这时,一个早就被指给胤礽的妾室站出来,表示她愿意抚养小阿哥,做小阿哥的额娘。
于是现在小孩儿的生母,已经在胤礽的一声令下变成了那位妾室,舒尔德库氏。
苏辰看着短短两天就冒出胡茬的弟弟,本还想替刘氏说两句话,但一看自家保成的憔悴模样,瞬间打消了那个念头。
有时候不是一个人处于可怜的环境中就值得可怜,自己都不想着站起来,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苏辰道:“别糟心了,跟哥看看小家伙去。”
今天是小阿哥的洗三,只是准备在毓庆宫办。
长辈中,康熙没到,皇太后亲自来了,把一串檀香佛珠赠给了小家伙。
苏辰给的是一盒子各具特色的幼儿玩具,他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就让人抱回去好好照看。
舒尔德库氏亲自出来抱的小家伙,苏辰有意观察她,发现她竟然真的对这个天生畸形的孩子充满慈爱,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苏辰心里不是没有猜疑的,舒尔德库氏是不是真如她表现的这么喜欢小家伙,还是不能肯定的事。
在毓庆宫留到后半下午苏辰才出宫,在东华门上马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灵光。
舒尔德库氏。
怪不得觉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这个就是弘皙的生母啊。
太子身边最受宠的一个侧妃,之后她将会生下不止弘皙一个儿子。
苏辰也才想起来,前世曾在哪里看到过,弘皙是太子的第二子,却自小备受皇祖父宠爱,如同嫡长孙。
而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八岁而亡,未有名。
原来是这样,不是阿玛取的名字里没有“弘皙”二字,而是现在出生的这个孩子不是。
苏辰回头看了皇宫一眼,但这里面住的,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啊。
第258章 番外一(续)
康熙三十三年夏,除服的第二个月,皇太子大婚,康熙亲指的大学士温达之嫡长女做正妻。
当初暂时考察过的石家,康熙也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老臣留,而是选了他们家的庶女作为太子侧妃。
至于那个看起来比较喜欢保清的石家嫡女,康熙也好人做到底,把他指给了直贝勒,但是因为大阿哥的未婚妻他额娘那边早有人选,石氏嫡女只能做侧福晋。
对外的说法是这样的,其实惠妃娘娘比较无辜,臣妾有看好的人家还不是要以皇上您的意见为主?
还不是皇上很不喜欢石家嫡女那年上元节,以及在一些公开场合的表现,他老人家的儿子,可不是能任由一个女子任意挑拣的。
既要顾及石家勋贵的面子,又要出了这口恶气,脑子不清楚的石家女就成了那个出气筒。
太子大婚的事从确定下来到完成,仅仅是用了两个月时间,可见这是皇上从去年甚至是更早就已经在安排的。
石家那个留到现在都已经二十三四的充做嫡女教养的庶女,嫁给了太子成为侧妃,正当妙龄的嫡女却只是直贝勒府上的侧室,这天地反差一时间就把石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太子迎娶正妻前一天,石氏的额娘坐在屋中默默垂泪。
“吱呀。”
精神奕奕的石氏推门进来,将茶托放在桌子上,坐在她额娘身边,扯着额娘的袖子笑盈盈道:“您老就别难过了。”
石文柄夫人看了毫无知觉的女儿一眼,心底悲哀更浓,“儿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错过了太子妃之位,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石淩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把屋子里的丫鬟都指挥出去,才低声道:“额娘,您不必这么忧虑,您看皇上如今春秋鼎盛,太子却已经长成了,您觉得以后太子能好吗?”
吓得石文柄夫人赶紧抬手捂她的嘴,恨得不行了还在他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不要命了?”
“咱们在私下说说也不成吗?”石淩霜笑嘻嘻地说道,有委婉提醒她额娘道,“女儿自小就有几分趋吉避凶的运气,早些年看见太子的时候,便觉得不好,这两年宫宴上远远看见,更是有种女儿若嫁给他便一定不会幸福的预感。”
石文柄夫人回想了下,女儿自小的确是这样,不好的事总能被她预感到并提前避免,当年老爷外出在路上遇到劫匪,就是凭着女儿因不安而提前嘱托安排才平安无事。
想来是菩萨垂怜,给了她女儿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此说来,太子也是个没福的。”石文柄夫人这么一想,顿觉舒服起来,看看窗外才几乎用气音问道:“那我儿感觉着,大阿哥是那位能最终成大事的?”
石淩霜脸红地点点头。
石夫人还是感觉这个不靠谱,因为看目前的态势,就算太子废了还有辰亲王呢,其实当年皇家传达出一些意思的时候,她就惋惜皇上不是将她的女儿定为辰王妃。
“那辰亲王呢?”石夫人问道。
石淩霜摇摇头,她每次看到辰亲王心里的预感都很复杂,有时是感觉这个人的未来是那种暖阳般明亮的,有时却又觉得阴雨绵绵。
不过根据她这两年的感觉,辰亲王以后也不会太好。
石夫人松口气,不过想到现在,还是觉得憋屈,只盼着太子不好的日子早点到来,别让她女儿被一个庶姐在头顶压太长时间。
石淩霜知道她那位庶姐也的确有攀高枝的想法,但一直拖到现在未嫁纯粹是被各种事情耽误了。
石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明日你大姐姐就要进宫,一会儿你去看看她。”
不管未来怎么样,眼下还是要给太子侧妃面子的。
石淩霜表情不屑,“她都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就算是太子侧妃,也不会有什么宠爱,说到底还要仰仗家里的,额娘不必多虑她。”
第二日是太子正婚的大日子,因为不仅有礼部的隆重操办,还有辰亲王花钱在京城街上营造氛围,这一天说整个京城轰动都不为过。
太子妃的隆重花轿起行之后,京城的几条主街上都下起了糖果雨,撒糖果的是一群小孩儿,站在街边的二楼店铺上噗噗嗒嗒撒一地。
底下欢欢喜喜的民众们不用弯腰就能接一大捧,糖果纸都是花花绿绿的,当下拆开一颗放到嘴里,瞬间从舌尖甜到心口。
于是都不用人提醒,祝愿太子和太子妃金玉良缘的声音便到处都是。
连外城看守城门的守卫,都抢到了很多。
小孩子们更是裤袋塞得慢慢的,在皇家侍卫挡住的正街外围跑来跑去。
康熙站在紫禁城最高的阁楼上用千里眼看到京城人头攒动,到处喜气洋洋的画面,老怀大慰,幸好保成在这一点没跟他哥学。
办完保成的大事就是保清,还有已经在宫外府中老实待了三年多的胤祉,顺道把他的福晋也给指了。
掐指算算,老四老五的年纪也都差不多了,给他们俩先指好福晋,过两年再完婚。
康熙正打算着,看到了他那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苏辰身后跟着几条小尾巴,前面还跑着两个,小十四跑得太快,没头没脑地就撞到一个小孩儿。
小孩三四岁,白白净净的,脑后梳着一个翘翘的小辫儿,被撞了也不哭,一个大比兜就给到十四脸上。
鼻子一酸,腥甜气息瞬间冲击脑门。
作为上有皇上、太后护着,中有亲妈和苏麻喇姑宠着,下有两个亲哥罩着的小霸王十四,这能忍?
当下举起自己的小拳拳,就把那小孩儿摁在地上匡匡一顿揍。
康熙赶紧叫梁九功:“下去拦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找太医给看看。”
这边现场,一个身穿天蓝色旗装,胸前领口都绣着大朵粉芍药的女人冲出来,挡住自家孩子,口中喊道:“十四阿哥恕罪,我家小勇不知道您的身份。”
十四停下拳头退到一边,冷哼道:“不知道我身份就可以欺负我了?”
苏辰:你小子手还挺快。
他走上前说道:“你也打过来了,别得理不饶人。”
小十四抱臂冷哼,仰头看天。
蓝衣女子双手搂着儿子,蹲跪在地上充满感激地向苏辰说道:“多谢辰亲王。”
苏辰嗯了声,转身带着儿子和弟弟们走另一条通道先进了宫。
康熙转头找梁九功,梁九功下来处理事情了,荣广在,正好---“荣广,那是哪家妇人?”
辰儿平时都不怎么跟那些适龄的贵女说话,若是喜欢人妇的话,自己这个老父亲也不是不能给他安排。
荣广猜到万岁的打算,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万岁爷,那是八分辅国公阿连的正妻。”
康熙遗憾,阿连是个好臣子,还是自己拐弯的子侄辈,不能这么欺负人。
荣广又多嘴了一句:“其实在前几年,这位夫人还跟咱们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奴才看王爷似乎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康熙点点头:“这样啊。”
难道这天下就找不出一个他儿子喜欢的女人?
午时,苏辰到宫宴旁边的小花园散酒,能给保成灌酒的人不是没有,那些叔叔伯伯舅舅们好不容易逮到今天这个可以彰显长辈身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苏辰替保成喝了小一壶,从来都不贪杯的他有些头晕,小四小五他们顶着才给他找到机会出来喝醒酒汤。
刚在花坛边的石墩坐下,就听到隔着花坛的小路上走过来几道脚步声。
“姐姐,那里有个人。”
“什么人,站出来。”
听见女子的喊声,苏辰正要出来,让人以为他是个猥琐男就不好了,只是他还没站出来呢,那边又说话了:“你是哪里的奴才,在这边鬼鬼祟祟做什么?”
苏辰:不是说我?
他就继续猫着,透过交错的花枝看到对面小路上站着三四个宫装丽人,一个衣装灰扑扑宫人服的老婆子跪在路上。
“奴才是长秋宫打杂的,冲撞了各位夫人,请夫人们饶老奴一次。”
这些命妇谁也不敢管教宫里的人,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最低等的老嬷嬷。
“走吧走吧。”这个声音是刚才的那道,人如其声,对方的长相也是非常明媚的那种。
老嬷嬷再三感谢,爬起来走了。
苏辰疑惑,针对宫中那些到年纪出宫却没有着落的老年太监嬷嬷,他在外面建了个对接宫廷的养老院,这个年纪的老嬷嬷还在宫里当差的都有双份工资拿,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穷?
“听说姐姐进宫的时候遇见了辰亲王?”
“对啊对啊,辰王还给兆佳夫人解围呢。”
“我听说辰亲王长相俊美为人宽和,只是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福晋呢?后院也没有一个人。”
兆家夫人想到宫门口那一面,王爷看见她没有一点特别的表情就觉得无语,亏她青春年少的时候还在街上跟他偶遇到过。
白瞎了当初叫的那声姐姐。
兆佳夫人深吸口气,看了眼其中那两个还未成亲的两个女子,道:“可能是辰亲王不是凡人,不喜欢我们这些凡女吧。”
苏辰差点咳嗽。
什么东西?
看来不论剩男剩女,都是人群的焦点啊。
长相明媚的女子笑道:“想当年我也远远见过辰亲王一面,”当时不是没有想过未来的无限可能,哪里想得到这位王爷根本就没有偶遇的机会,以至于她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跟辰亲王见过面的次数算上在茶楼偷偷瞧见的那一回,也才三次。
另外几个已经成婚且都有了孩子的年轻妇人们相互看了看,都笑而不语。
当年差点选秀,她们谁没有在参加宫廷宴会的时候,被长辈提示着偷偷看过辰亲王,可惜现在她们都各有了良人,曾经的以为是良人的人选还是干蹦一个。
苏辰不知道他被这些命妇们在心底狠狠地吐槽了,既然已经有一个嬷嬷出来,他就坐在这边等那些女子说笑着离开了才起身。
“爹,你怎么才回来?”
一回到毓庆宫,他儿子就跑出来把一杯蜂蜜水塞到他爹手中,“叔爷爷、舅爷爷都在找您拼酒呢。”
在小弘景身后跟着的,是已经三岁动过一次修复手术的小弘量。
他的名字实在满月的时候定下的,胤礽没用阿玛取的那些名字,自己取的。
量既是希望他心胸开阔,也是希望他对事事都有衡量。
在他两岁半的时候,苏辰从民间重金找来的大夫们终于调配出合适的麻醉散药方,明亮无菌的病房也被打造出来,弘量在那儿做了第一次上唇修复术。
本来养好身体该让他回宫由舒尔德库氏继续教养,不过舒尔德库氏怀孕了,苏辰就跟保成说可以让小弘量跟他。
征求小家伙意见时,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说不想让他额娘太辛苦额娘要生小弟弟。
苏辰叹息,弘量他生母也真是狠心,这几年宁可花费心思重获宠爱,都不愿意给他分一点心思,竟是彻底跟小弘量没有关系的样子。
但她恐怕想不到,胤礽恰是因为她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无情,而彻底对她没了那份喜欢。
小弘量点点脑袋,他跟苏辰和弘景比较熟悉,小声提醒道:“大伯,喝醉难受,喝蜂蜜水。”
苏辰笑道:“好。”
仰起头就把手里的蜂蜜水都喝了,他还疑惑呢,刚才弘景已经给他解酒的水喝了,怎么又要给他喝?
一低头看见儿子诧异的眼神,苏辰道:“不是给我喝的?”
小弘量:“拿这个当酒喝。”
苏辰看了看被干掉的酒杯,递回给儿子。
弘景又给他爹倒了一杯,苏辰在脸上搓了搓,搓出来一脸笑容,走向宴会中心。
“爹。”
胤礽刚和太子妃喝过合卺酒,一个小身影跑进来,弓着腰怀里揣着一个盘子。
“怎么啦?”不知不觉中,胤礽对这个儿子已经充满父爱,无论外界声音如何,他并不觉得他天生的唇腭裂是上天降下的诅咒,或者视其为不详。
小弘量把盘子捧上前,“爹没吃饭,吃。”
胤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太子妃也没吃东西,爹分给她一个?”
温氏脸上的羞红晕染开一片,看向小弘量时有些小心翼翼,起身道:“弘量,你好。”
小弘量歪歪脑袋,也跟她打招呼:“嫡额娘好。”
温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太子膝下唯一的骨肉并没有排斥她,她转身从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中,拿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小弘量。
小弘量再次非常有礼貌地道谢。
三个人站在一起,俨然有几分一家三口的感觉。
舒尔德库氏提前收买好的下人,把发生在新房的一幕告诉给她,舒尔德库氏在掌心掐出了指甲印。
身边的宫女小声打抱不平:“弘量阿哥真是个白眼狼。”
其实的确有人教过弘量,教的却是太子的正妻有可能会威胁到舒尔德库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在太子正妻过门的头一天就跑过去叫娘。
舒尔德库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逐渐阴郁。
正妻如何,大婚之后就会被册封为太子妃又如何,太子和她的感情,不是后来者的温氏能够轻易撼动的。
苏辰觉得兄弟们在大婚之前都会有身边人这个规矩,很容易影响夫妻感情,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逮着在场的弟弟们教育起来。
大家才发现,辰亲王是个叨叨嘴,而且他的理论有些奇怪,夫妻之间很需要感情来维持吗?
谁家娶妻不是只看利益和门第。
只能说身为皇上最宠爱的长子,辰亲王被宠得太过了,十分之不知民间疾苦。
大婚之后半个月,温氏被康熙封为太子妃,册封礼办得完全不输当日的大婚,很明显的一个效应就是,温家姑娘被问得更多了。
石氏便在这样的满京城对温家姑娘的盛赞中,在九月末大阿哥成婚之前被一顶小轿子抬到了直贝勒府。
作为曾经的太子妃人选,石氏在直贝勒后院的日子并不好过。
直贝勒本来很不喜欢这个女人,总觉得因为她搞得他在阿玛心目中的形象都不那么单纯了,因此开始的头两年对她都淡淡的。
不过石氏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才学,到底是渐渐地和直贝勒培养出几分夫妻感情。
然后她就开始在心底期盼,太子被皇上厌弃的日子。
这么一盼,便从三十五年到了三十八年秋。
苏辰从江南回来听见弟弟和阿玛闹翻,先去看阿玛。
康熙还在生气,清溪书屋内内外外都显得异常安静,排队侯见的臣子们全都往后缩,想让前面的先去帮忙顶顶怒火。
太子竟然说不想干太子了,这要从另一个角度解读,可以说他当太子当烦了想当皇上呢。
别看这些年皇上和太子之间还算相得,但近臣们都看得出来这是太子和皇上对彼此都相互忍耐的结果。
如今太子率先掀桌,一着不慎,很可能会酿成大难。
比如汉武帝废太子刘据,那两父子兵戈相见,牵连而死的大臣不计其数,再比如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皇上彻底退位。
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肯定皇家的父子打起来胜利的会是谁。
在侯见房间等着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想了现在请辞归乡的可能。唉,其实不说皇上许不许请辞,他们自己也放不下多年拼到如今的地位啊。
戴名世在其中只是个小喽喽,他的仕途算是比较顺利的,从一十四年考举人挂榜尾中了,到现在混到可以帮皇上写谕旨的翰林学士也仅仅用了十年出头的时间。
他混在一众大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小心地坐在张廷玉身边。
这位才是朝中新贵,当年一高中就被皇上叫到身边来办事,听说辰亲王还是他朋友。
“衡臣,你说今天太子和皇上掀桌这事儿,会是怎么个了局?”
正在计算辰亲王回来日子的张廷玉猛地听见这话,是真没有反应过来的,他掀开垂着的眼皮看了一眼,你这家伙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顶头两大龙打起来,不管怎么了局,咱们都是小炮灰。
炮灰一词还是他从辰亲王那儿听到,直接就刻在了心里,在朝廷办事,不谨慎行事成为炮灰的几率很大。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只戴名世是那个例外。
听说早年他写的一本书朝廷审核的时候,都差点给他弄成煽动朝廷不稳的积极分子,还是辰亲王替他说了话才没人追究。
而他进入中央朝廷没两年,就得罪了高士奇那边的一个小心眼臣子,赵申乔。
脑海中过了过这位戴大人的事迹,张廷玉终于开了口:“戴大人,上面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我们底下臣子能揣度的。”
戴名世啧啧,张英的这个一儿子,简直学得了他老爹为官的精髓,有辰亲王的关系说话还这么谨慎。
跟这样的人说话特别没意思,就算中午饭吃个什么他们都能话留三分。
“噔噔噔。”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着就是充满活力的小孩子经过。
戴名世起身挪到门边,只看到一个青年的背影,这青年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就是头上完整后梳的头发,看起来乌黑油亮,连女子的乌发如云都比不过。
当年太皇太后孝期过去,别说京城内外,就是河北晋西等地都好像一夜之间出现了留头发的人。
一时间折子如雪花般涌到金銮殿,指责的声音遍布朝野,说辰亲王此举是在颠覆祖宗规矩,意外的是这些声音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汉臣。
更意外的是,为辰亲王求情的声音中,满臣蒙古臣子也不少。
戴名世那时候就发现,辰亲王是个人才,他能把别人提出就是要杀头的大事如此平平淡淡的做出来并且引人大胆效仿,就问这世间还有谁能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