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王爷出来想过来陪着的张廷玉:王爷也有爱诗的时候啊。
康熙的心情本来不太好,这么多人若是被大雪耽误在路途上,引发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跟臣子们商议一早上,也没有定下一个多好的策略。
出来营帐听到他儿子念出来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这有名的一句诗,康熙再看这不期而至的大雪倒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这雪的美了。
“辰儿,你过来。”康熙背着手,扬声对那边蹲在地上团雪球的儿子喊了声。
“好嘞,”苏辰带着手套抱着一颗圆溜溜的雪球跑到他阿玛身边,还把雪球送给阿玛,“阿玛,给您玩。您叫儿子来是要和儿子打雪仗?”
康熙嫌弃的没有接那团雪球,他可不想用自己热乎乎的手去暖冰球,只慈父关怀的道:“刚刚听见你有感而发岑参的诗,你可知道这句诗出自他哪一首?岑参的边塞诗,又是以什么样的特点闻名?”
苏辰哀嚎:“阿玛,没有您这样见缝插针的啊。”
康熙一脸老父亲的温和笑容,道:“怎么,辰儿只知道那一句诗?”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苏辰抱着自己的雪球转身就跑,正在这时候保成和曹寅、纳兰容若骑马而来,苏辰赶忙向他弟跑去。
救命,这里有个教育狂人阿玛。
康熙一看把他儿子差点问崩溃,颇有些乐不可支的对旁边几个大臣道:“这孩子太过懒散,玩起来能上天,一问诗跟让他喝药似的。”
大臣们:如果您别用这种我儿子这样也挺好的骄傲语气说辰亲王的懒散,咱们会同情您一些的。
保成翻身下马,看见他哥手里抱着的雪球,伸手就接了过来,还给他哥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才走着去向阿玛禀报前方的路况。
“雪还不算深,今天能继续往前走的。”保成的意见是往前走,大约两天的路程后就是个大城,在那里等雪过去最好。
最后康熙决定,吃过早饭继续赶路。
骑马的侍卫和兵士走在最前面,负责不停给后面的各类马车清理路上的积雪。
长长的一个队伍在风雪路上形成一条蜿蜒的长龙,到中午才走了三十里左右,驻扎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康熙又忍不住拿出来儿子那天写的小文章看起来。
汽车,高铁,甚至是在天上飞的飞机。
如果真有这样厉害的交通工具,他一个帝王也不会被风雪耽误在路途中了。
然而这样想也不过几分钟,康熙又把思绪放在当下,看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树林,前面的一段河流,在心中规划起日后东北的运粮路线。
同时这一路上走来,他发现东北的驿站少得可怜,有了永戍黑龙江以阻拦罗刹的侵扰的打算,那么在这里修建驿站开通道路便是很必要的两件事。
辰儿说百姓们没有因为他这个皇帝的东巡受到什么益处,日后在此处建设驿站修建道路,总算是每户人家都能收到好处的影响了。
“大鱼,这底下有超大的鱼。”
苏辰跟着取水小队在冰封的河面上凿窟窿,拨开一层雪的冰面下游过一条黑乎乎的影子,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其实煮雪水做饭就可以了,不过不能让皇上也喝雪水,带来的膳房人还是跑到河心取河心水。
苏辰就是觉得凿冰新鲜才跟着来的,没想到底下有这么大的鱼,一时间他干劲更足,自己也拿来镐头在厚厚的冰面上凿起来。
被玄色貂毛一圈围起来的一张脸很快就通红通红的,后背热气腾腾的要冒汗,苏辰直接把大毛披风解下来往冰上一放,拿起镐头又挥舞起来。
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会累的。
索额图想捂脸,承祜这小子在外面到底是跟着什么人待的呀?喜欢做的事,不是农人活计就是商人之路。
工部给事中雅奇那看着江面上和下面人一起劳作的辰亲王,啧啧低叹道:“辰亲王果然是了不起。”
然后挨了一个眼刀子,且还是太子爷甩过来的,雅奇那立刻闭紧了嘴巴。
正在这时,只见辰亲王把镐头往后一扔,撸起袖子蹲在那冰窟窿旁边伸手一捞,竟然就捞出来一条鲜肥大鲤鱼。
好些注意着那边的官员都忍不住喊道:“抓到鱼了,大鱼啊。”
大臣们谁都不缺一口鱼吃,可是能徒手捞出来这么条大鱼,欣喜的感情让每个人都代入了。
康熙刚才就被儿子的喊声吸引,见此笑了笑,吩咐梁九功:“给辰儿准备好衣服,待会儿就让他换上。”
苏辰把鱼放到一边,挥着手向这边喊道:“保成快来,这里面的鱼都呆了,可好抓,你来给我帮忙。”
保成看向阿玛,见到阿玛点点头,这才放下太子爷的矜持,抬脚跑了过去。
兄弟俩齐心协力,抓到的大鱼复康一个人都接不过来,不过看着两位爷抓鱼抓得欢乐不已,复康捡鱼捡不动也是满脸开心。
后来平澜跑过去帮忙,俩人才将将能把两位爷抓了就扔到冰上的鱼及时装篮子里。
跟着皇上来到岸边看太子爷和辰亲王抓鱼的大臣们,此时都是目瞪口呆一脸麻木的。
他们怀疑的瞧瞧这条河,很想问问里面的河神,到底有多少鱼都被赶路过来给太子和王爷抓的?
康熙还是有点迷信思想的,他觉得俩儿子能抓这么多条大鱼是一个好兆头,心情更不错了,因此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喊俩儿子上来。
苏辰的袖子和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跑到岸上跟阿玛请个安就被赶去换衣服。
保成也要换衣服,苏辰转身拉着他一起来临时搭起来的营帐中。
在热烘烘的火炉旁换好衣服,外面就有膳房的人来请示,问苏辰和保成他们抓的大鱼怎么吃。
其实在他俩开始抓鱼之后,其余人也凿开河面捞鱼,总收获量有两个大竹筐。
因为还要赶路,中午不好耽误太多时间,苏辰叫先随便做两条,剩下的等晚上扎营再吃。
雪花飘飘中,才过申时不久天地间就暗色一片,不过到处都是白亮的雪,适应了天黑下来的亮度之后竟然还觉得看什么都很清晰。
康熙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问了梁九功现在的具体时辰,知已赶两个时辰的路,便命令队伍暂停休息。
人员充足又习惯了路上的行程,队伍停下来众人很快便有序的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夜色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篝火。
篝火旁边,支起的巨大铁锅中辰亲王指点着厨夫做出来的一锅麻辣鱼正咕嘟咕嘟冒着小泡,香味能顺着风飘出去好几里。
引得好些人悄悄咽口水,份外盼望着开饭的时间。
康熙盘膝坐在暖烘烘的篝火旁,在他两边坐着苏辰和保成,再有隔出两个人的距离之外才坐着大臣们。
变小很多的雪花落下根本落不到地面上就已融化,气氛正好,有官员讲了个笑话,引得一圈人都笑起来。
片刻之后,小太监们端着一碗碗卖相极好的鱼汤送上来,篝火周围的人人手一碗。
大臣们虽然不敢太过放肆,但能和皇上围在一堆篝火边吃饭,不自觉萦绕在心头的都是骄傲满足的情绪,他们还不敢在皇上之前动筷子,只等着上面的人吃了才拿起碗上的筷子吃起来。
苏辰可不知道这些人的复杂心思,麻辣鱼中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那煮的晶莹剔透又入味的粉条,挑起满满的一筷子吃下去,麻辣软糯,顿时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升华了。
见儿子喜欢吃粉条,康熙还把自己碗里的挑出来一些给他,并不是一般人家东西不足遇有孩子喜欢吃的就先紧着孩子,而是看儿子吃得香,就想把自己面前有的都给他。
大家都只顾自己吃了,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多,但凡是看见的,都忍不住看看太子。
被各种目光打量的保成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那几个视线立刻消失了,这让他忍不住好笑,他是尊贵的太子爷,可也没有非要说阿玛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他啊。
这一个个的,都是不嫌事儿大的主。
虽然有些人心思各异,但都吃得很香,不少人在心里默默打算,一会儿找人打听打听,这个麻辣鱼是怎么做的。
寒冷的冬夜吃上这么一口,还真是浑身舒畅呢。
吃过饭,康熙让众人解散去休息的时候,曹寅押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人吓得不轻,没到跟前就腿软的扑跪在地上。
坐在中心的康熙问道:“这是什么人?”
曹寅道:“他自称是山西的运煤商人,被雪阻隔在此处,但奴才发现此人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窥伺圣踪。”
王彪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好的赶着路,为什么要好奇这边的大队伍?好奇就在心里好奇吧,为什么还要偷偷溜过来想要查看查看?
连辩解都有些磕巴:“草民的确是从山西运煤的商人,想着能抓、抓住今冬的好机会,把这一大批煤送到盛京好赚赚几个钱。”
正说着,又有一个侍卫走来,押着的是一串子人,道:“启禀皇上,这些人都是在躲在树林里的。”
“他们拉的确是煤?”保成问道。
侍卫说:“回太子爷的话,那边十几辆大车,拉的都是煤。”
噗通噗通,又是几个人腿发软跪在地上的声音。
王彪眼里真有了泪,好好儿的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皇上,太子爷?
这辈子能远远看见任何一个都是祖坟冒青烟,冒雪赶路竟然遇到这么两条大龙,他是不是要发啊。
紧张之下,王彪的思维已经滑轮了,想的什么他自己都不能控制。
苏辰皱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嗯,这个不是当时他搭伴儿赶路的那个商队吗?
跪在阿玛跟前的是商队老大王彪,那边有商队辨方向看天气的徐老头,特别会说笑话的小陈子。
“求皇上饶我们一命啊。”
又一个被吓到心理崩溃的,喊着这些话就砰砰砰磕头。
徐老头赶紧伸手去抓这家伙的手臂,免得本来没事儿,他这一喊反而给大家招来灾祸。
康熙对此却是没有特别反感,每三年一次的殿试时,站在大殿之上紧张到出丑的进士他都见过不少,更何况是几个行商之人。
“既然是大清商人,放他们离开吧。”
这一句话对于大家来说简直是天籁,反应过来之后又是连忙磕头道:“谢皇上谢皇上。”
曹寅确定皇上没有追究的意思,提着王彪肩膀上的棉衣让他站起来,这一站起来,王彪就对上正打量他们几个的苏辰的目光。
这不是苏小哥儿吗?
两年前明相大公子带来和他们商队一起赶路的那小公子。
那么纳兰公子是不是也在这队伍里呢。
王彪刚才还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算是稳了,但当下也不敢跟小公子相认或是转头去找纳兰公子,他不太明显的跟苏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赶紧要带着自己的那些手下溜边儿走。
康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这么一个行商可能跟他儿子认识?那也只能是当年孩子非要出宫的时候,叫纳兰容若找的那个商队了。
保成也注意到王彪的小动作,转头小声问道:“哥,你认识他?”
“怎么看起来,王爷和这个窥伺圣踪的人认识?”突然有个不长眼色的这么开口。
还没来得及走开的王彪:---
王彪有些麻了,这些人的眼镜都是怎么长的,他就眨了眨眼睛,怎么说王爷跟他认识?
还有,王爷是谁啊。
苏辰看王彪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笑了笑,看向说话的人,还是个有些眼熟的,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才回来那年跟阿玛去南苑围猎的时候,那总找他麻烦的马尔赛吗?
他是图海的孙子。
因为图海大将军带着病从前线退下来不久即逝世,阿玛对他们一家子优容非常,图海的一周年祭还让保成亲自去祭拜了一番。
马尔赛这家伙现在已经是个高高大大的人了,按照古人十二三就能跟着父辈出来做事的惯例,这家伙都是成人了。
一路上他都老老实实的,怎么突然又找我岔儿?
苏辰心里疑惑,脸上却笑得温和:“马尔赛吧,你说这话可容易让人误会,窥伺圣踪这样的大罪名,一个小商人可担待不起。”
还说我跟窥伺圣踪的人认识,这一扯到一起能是玩的吗?
马尔赛这些年显然不是白过的,笑道:“王爷好记性,奴才正是马尔赛,没想到您还记着呢。不过窥伺圣踪这话,可是曹侍卫说的。”
曹寅:我那就是顺口一说。
况且你把窥伺圣踪和辰亲王扯在一起,你想干什么?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王彪的腿肚子又开始抖索,他听出来了,苏小公子其实是王爷,他那一个眨巴眼可坏事儿了。
王彪又跪下来:“草民、”
“王老大,你起来吧。”苏辰跟曹寅使了个眼色,叫他先把人带下去。
至于马尔赛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还能用一句话就把偶然路过这里的王老大和他联系起来,炮制出一场什么窥伺圣踪的阴谋不成?
王彪紧张之下,都没有注意到小公子还是叫他的王老大。
马尔赛却是得意的笑笑,语气谦逊:“奴才就好奇一下,不想王爷真和这人认识。就是不知道---”
“马尔赛,你刚才是不是吃太多腌菜了?”保成声音沉着说道。
马尔赛躬身道:“回太子的话,奴才不闲。”
保成冷笑:“是吗?孤看你倒是挺闲的。”
“都退下吧。”康熙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马尔赛这才住口不说了,十分老实的躬身行礼,后退着离开。
其他的人也纷纷告退,眨眼间这火堆边就剩下天家父子三人。
苏辰才问他阿玛:“我一路上都没注意到马尔赛这个人,他怎么又针对我起来?”
康熙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摇头道:“你这个脑子,有一分放在这些事儿上,也不会问出这话。”
苏辰一点儿不觉得被阿玛小看了,忙催促道:“阿玛,快说说,我又怎么得罪了那家伙?”
“不是你得罪了他,是你的身份还有阿玛对你的那几分偏宠,叫他为三阿哥抱不平呐。”康熙说道,看见辰儿露出一副迷茫神情,他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马尔赛是胤祉的隔房表舅。”
苏辰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啊没想到。
马尔赛哪是给他上眼药,其实是在给他阿玛心里种怀疑的种子,防爆呢。
苏辰啧啧摇头,然后比小时候还肉麻的缩在他阿玛臂弯下:“幸好阿玛真心疼我,不然今天我就踩大雷了。”
只能说年龄越大越不要脸了。
康熙见儿子这么依赖他,火光映照之下,眼中的笑意都在闪烁,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都是不自觉的全然柔和:“有阿玛在呢。”
以后还有保成,辰儿便是大清最嚣张的亲王,谁也别想给他上一滴眼药。
保成对他哥这样子有些没眼看,只不过看到阿玛这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哥的,什么事都能让阿玛一点一丝的怀疑都没有。
苏辰其实是故意示弱,听到阿玛的话心里还有些愧疚,但他也不会故意隐瞒阿玛什么,随后便道:“阿玛,我想去跟王老大聊聊,您要不要一起去?”
康熙:“朕就不去了,免得那王老大不敢说实话。”
这边蹲坐在火堆旁的王老大还在瑟瑟发抖,脑子是勉强冷静下来,但一想到当初他带着一个王爷走了那么远的路,却还是不确定自己的祖坟这是冒烟了还是着火了!
“王老大。”纳兰容若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一手扶着腰刀走过来,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却是两包熟切和一壶酒。
王彪听见这声,赶忙站起来上前两步,道:“纳兰公子,可不敢这么叫小人啊。”
纳兰容若把东西递给他,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笑道:“刚才若是我过来巡查,便不会有这误会了。你放心吧,没事儿了,皇上没怪罪。”
王彪点头:“没怪罪就好没怪罪就好。”又紧张问道:“王爷,小公子他没事吧?别因为我这不懂事的,给小公子带来什么麻烦。”
纳兰容若指了指他手里的吃的喝的,道:“这就是王爷叫我送来的,他可是辰亲王,皇上尤其偏爱,有心人的几句有心话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辰亲王。”王彪喃喃,继而涌上心头的是一股又一股欣喜,“我竟然早就认识财神爷了,纳兰公子,请受小人一拜。”
谢您把财神爷送到咱跟前。
纳兰容若挑眉:财神爷?
他好奇一问,王彪赶紧解释道:“辰亲王开的粉饼厂,现在几乎包揽了全大清女人的胭脂水粉,这还不是财神爷?还有小道消息,说是现在的煤饼,也是辰亲王管着的,我有两个朋友已经跑过一趟蒙古,用煤饼换奶酪什么的可是没少赚。”
说起这个王彪就激动,“一开始听说上面要鼓励和蒙古经商我还不信,但我那俩朋友,那一趟跑蒙古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刁难,还有专门的差吏给咱们解决麻烦呢。现在好些盐商都不鼓捣盐了,开始做煤饼生意。”
他们正说着,苏辰和保成来了,听到这话就好奇:“怎么盐商不是很赚吗?”
就算发现另一条生财之路,也不能把原先的大买卖说放就放吧。
煤这东西在能大粮运输的交通工具出现之前是很难赚大钱的。
两个少年联袂而来,都穿着上等貂皮做的宽松罩衣,头上戴着同色的貂皮帽,却是一个秀美高洁、一个温润到举手投足之间都浸染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
王老大马上下跪见礼。
自己现在是王爷的身份,况且还有保成呢,王老大见礼是应有之义,苏辰也就安然受了礼,侧头叫复康把人扶起来。
王老大虽然接受了当初跟着自己商队的是个王爷,此时当面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纳兰容若提醒道:“王爷问你呢,盐商非常富裕,怎么舍得扔掉这门生意。”
王彪之前就是个小小盐商,听见这话瞬间苦笑:“大公子,您说的都是外面人的误解。我们盐商,这两年是真的不赚钱。”
王彪并不敢说朝廷在盐这一块儿有多少不合理的条规,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些内幕。
赚了钱的盐商都把钱用去买地然后供自家科举去了,而像他这样的小盐商想要更加肥壮起来,就需要花很多钱去打点经营,到最后想赚钱还得提高盐价,弄得百姓骂官府对他们的印象也不好,往往因此而最终破产的并不在少数。
苏辰听了但没全信,商人嘛,都是逐利的,远远没有王彪口中这么无辜,然而像是王彪这样的盐商的确不是没有,他们也远远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大清的营商环境太恶劣,无论是硬件软件,还是政策上,对商人群体都是打击的。
苏辰觉得这点有必要及时改正。
接下来他们和王彪几人边吃边聊,苏辰问起了很多山西那边煤矿的经营,像是挖煤工工钱有无拖欠,官府人员向外给他们煤时有没有刻意截留之类的。
王彪对大同府的印象很好,直点好评。
他经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跟官府打交道这么顺利。
之后他们又说起这些煤饼的运输。
王彪说他这几车煤饼到了东北打算按照两文钱一个的换皮毛药材,但如果有更大的车更好的路,这煤饼的价格能压到大同府差不多的价钱。
苏辰点点头,可是交通这事儿也急不来啊。
他对王彪道:“你以后可以单纯的往外运煤,过不多久,煤饼的做法就会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的。”
虽然山西是煤炭大省,但往外出煤饼这样的经营方式根本就不现实,往后其他的地方也会陆续出现煤饼厂。
苏辰还和王彪说以后运煤炉子去蒙古会更好赚,因为蒙古那边的科尔沁十旗那边,朝廷派去帮他们开拓商路的官员已经到了。
同时他们带去的,还有煤饼做法。
至于会不会担心他们富裕起来之后就反抗朝廷什么的,苏辰完全没有这个考虑,因为有他阿玛的各种安排,日后出产全靠朝廷给他们找的路子消耗的蒙古,反而要比以前更看朝廷脸色。
经济命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条关系到地方生存的大动脉。
夜风呼啸,苏辰和保成跟王彪聊天完了回去的时候,黑沉沉的夜空中已经不再有雪花落下。
温暖的帐篷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奶茶香味,康熙还没睡,正坐在矮榻上看着一封信纸神色沉凝,听到外面穿来俩孩子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手一翻把信纸收起来。
苏辰撩着帘子进来就看见那信纸一闪而过,他其实挺好奇的,早前已看见过一次阿玛在拿着信纸看,他一走进去的时候阿玛便立即收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的信?把阿玛愁成这个样子。
苏辰看保成。
保成摇摇头,阿玛不给知道的事,他也没去打听,想来无非是宫里那些娘娘和弟弟们的事吧。
康熙叫梁九功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奶茶,苏辰还要点心吃,康熙念了他几句,但还是叫梁九功去拿了点心过来。
苏辰一边吃一边喝,就把跟王彪那儿打听来的话跟他们阿玛说了。
江南的盐政,在三藩、治河的问题基本厘清之时,便很顺利的成为又一项突出矛盾,康熙已经关注一段时间。
此时再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百姓们买着高价盐吃,盐商腰包里没有截留多少,那么说钱都进了那些盐政官员手里了。”
苏辰嗯嗯点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康熙在两个儿子还在的时候,脸上笑意都是和煦的,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但等俩儿子回去睡觉之后,他便没了一点的笑意。
不自觉叹口气,康熙仰躺在背后的枕垫上,抬手按揉着眉心,梁九功小心道:“万岁爷,奴才给您按按?”
康熙晃了两根手指,道:“让朕安静一会儿。”
梁九功也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万岁爷在愁什么。
那封信是半个月前宫里皇贵妃送来的,说的是皇贵妃有孕且已经平安养到了六个月的消息。
原来他们在离宫之前,皇贵妃就已经有了身子,但她愣是瞒着所有人一声没吭的到那胎彻底坐住才写信给皇上告知。
康熙从接到佟佳氏的信那一刻起,一直在心里犹豫的便是,要不要让人制造一个意外,他很不希望佟佳氏能生下孩子。
若不是太医曾说佟佳氏这一辈子都有很大可能生不了孩子,二十年的大封康熙是不会将佟佳氏从贵妃晋升为皇贵妃的。
皇贵妃身份尊贵,位同副后,她的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要占着半个嫡子的身份,更何况还是有野心勃勃的佟国维在背后站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