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元月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医院了,病床前是温柔有爱的姐姐,而原本躺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却并没有一同出现。
望着空荡的病床,元月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只觉得天都快塌了,终于没忍住,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骗子,骗子,大骗子!混蛋!”
见元月突然情绪失控,元阳瞬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她这位好妹妹这样的生气,赶紧上前安抚道,“小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你滚开!滚开啊!”
元月的心情不好,连带对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姐姐,发起了脾气,这么多年来,元阳也习惯了。
很小的时候,元阳就知道自己不是元春江和林心如的亲生女儿,她是抱养过来的,原因就是贫穷加上迷信,元阳的亲生爸妈为了钱,而元春江和林心如则是为了元月,为了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万幸的是,迷信竟然也真的有用,元春江和林心如抱养了元阳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便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给她取名,元月。
自那以后,元阳就成了姐姐,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永远像“太阳”温暖着妹妹的姐姐。
“小月,你怎么了?你说出来,姐姐在呢,不要害怕,你是不是不舒服?”
元阳不知道元月是在为了那个和她一起被送进来的男孩伤心,不知道她以为那个男孩死了,只能尽力去的理解,安慰她的妹妹,却总也安慰不到点上,“我还是叫医生来看看。”
说着,元阳便要出门去找医生,这时,元月终于肯好好说话了,“不用了!我问你,人呢?你们把他弄哪儿去了?”
“人?”
被元月这么一吼,元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愣住了,元月又不耐烦道,“人!就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他人呢?他……他是不是死了?”
“哦,你说他啊,他已经被他的家人接走了,你知道吗?他是宫家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你刚刚哭了那么一场,就是为了他吗?”
元月没有回答,径自倒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心想,“没死就好,没死就好,管他是哪家的人,宫家的,还是木家的,以后,都只会是我的人……”
“小月……你,你没事了吧?还需要叫医生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什么?”
见自己原本好好的妹妹,被冻了这么一下,突然变成一惊一乍,喜怒无常的样子,元阳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好心上前去关心几句,却又被怼了回来,“哎呀,你别吵了,行不行?烦死了,你要是没事儿,你就回去吧,省得在这里闲得无聊。”
“你没事儿就好,我不吵你就是了。”
说完,元阳默默地在病床前坐下,为她的好妹妹削起了苹果,这也是她最爱吃的,只是心里还是照样担心,“这元月是怎么和宫家的人认识的,还一起昏倒在雪地里……这可让我怎么跟爸妈解释……”
元阳不知道。其实元月跟宫家的人并不认识,在雪地里遇见,甚至算不上相识,可就是这样,元月的心却已经早已飞了出去,躲在被子里幻想起了两日以后的日子,“他肯定会来找我的,会像我喜欢上他那样喜欢上我……”
大约冷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宫君臣终于回过神来,“不对,该回去了,这个时候叶叔伯应该是到家了。”
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双腿,这时候麻药劲过了,但还是稍微有些疼的走路不敢太快,拉扯到伤口会有些痛感,万幸,也并不是疼到迈不动道的地步。
“叶叔伯,这笔账,我先记上了,等以后我们慢慢算。”
将叶医生留下的纸条塞进兜里,又谨慎地处理一下现场,宫君臣这才放心离开,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在他的心里一时不能解开,宫情人去哪儿了?难道这场手术不是为他准备的吗?
“君臣?君臣?人呢?去哪儿了?”
叶叔伯四处寻找,可院子里除了花草树木,竟是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连平常出场最多的李管家都不见了,奇怪,奇怪。
“要不然打个电话?好像,也没有必要,又不是小孩子……”
看着空无一人的茶室,叶叔伯斜靠在木窗上自言自语,但望着窗外的那棵栾树,又想,“其实,这个一个人待着也挺好的,好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了,没有人打扰的清静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啊……”
原先做医生叶叔伯的时候,总是有做不完的手术,看不完的病人,写不完的材料,而现在他终于悠闲了,并且悠闲了好几年,每日就是逗猫遛狗,没事儿就去抓些流浪猫、流浪狗来绝育,积一积功德,日子舒服的就跟做梦一样。
“唉,可惜了,也不知道把生子文里的动物绝育了,到底算是积德,还是作孽。”
叶叔伯想着,又忍不住叹气,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相信自己在一篇生子文里,没有理由的,然后又对生子文里的角色产生了感情,这是荒谬的,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叶叔伯,还是兽医。
“动物……也不知道警察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算了,本来也没指望能查得出来,就是李婶儿那边,这次回去估计又要闹了……”
一想到这些,叶叔伯便忍不住头疼,他想不通兽医叶叔伯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卷入宫家的漩涡当中,并且无法自拔,为了彻底从中解脱,也许,也许他应该去搞清楚兽医的过去,叶叔伯这么想着……更加的头疼欲裂。
“我一个什么都不记得,没背景,没势力的兽医,我拿什么去查啊,又从哪儿去查啊,天哪,老天爷,你是要杀了我吗?不对,是孟小小,孟小小!你是要杀了我吗!?”
“唉,算了,总算是通过宫君臣知道了这背后的人就在宫家,我早该想到的,这篇小说写的是宫家,所有的剧情当然 是围绕着宫家写,这人不是他们又是谁?”
“愚蠢呐,愚蠢。”
叶叔伯感叹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下意识地以为是宫君臣回来,又想起自己走的时候对方那担忧的眼神,于是背对着人,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嗯?怎么不说话?”
好一会儿,脚步声是没有了,叶叔伯也隐隐约约感觉确实有人进屋了,但是那人就是不说话,叶叔伯心想,肯定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惹得人君臣不高兴,又在心里演练了一番,乖乖地转头准备道歉。
但尴尬的是,叶叔伯一转头看见的并不是宫君臣,而是一把抵在自己额头的手枪,冰冷且吓人,那一瞬间,叶叔伯想死的心都有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便一直有一个猜想,“兴许死即是生的机会”,可人类求生的本能,一次又一次的救活了他。
“啊!李管家!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商量,别冲动!别冲动!”
叶叔伯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这么死,这一枪打下去,不得脑浆四溅,把这茶室嘣地乱七八糟,这要是让宫君臣知道,宫君臣会疯掉的,“他可不能疯,他这种设定,要是疯了,不得把整本书都杀了……”
“跟我走!别出声!不然,我崩了你!”
李管家眼见身份暴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知道这个地方确实不好下手,拉着人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叶叔伯也不敢反抗,只能畏畏缩缩地听从对方的安排,“快点!真不知道长这么长的腿是干什么用的!”
“呵呵呵呵……李管家,你这家伙太吓人了,我这再长的腿,也是要被吓瘸的。”
叶叔伯回头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回头呵呵一笑,想要套点近乎,却被狠狠地给了一个枪把子,再也不敢胡乱搭讪了,心道,“妈的,居然是来真的!这是什么剧情?!”
李管家的动作很快,对宫家的路又熟,两人七弯八绕,避开监控和大道,很快便到了员工宿舍,这下当真是,人为刀俎,叶为鱼肉了。
“进去!别跟我耍花招,不信,我崩了你!”
“啊,别别别,我信,我信,都听你的。”
见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叶叔伯赶紧作出一副殷勤地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被被人一掌推进他的员工宿舍里面,狠狠地摔了一个屁礅儿,正痛着,周围突然出现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束手的束手,绑脚的帮脚,粘胶带的粘胶带,分工合作,谁也不耽误谁。
不一会儿,叶叔伯便被五花大绑,活脱脱一只人形粽子。
李管家则是一脸严肃地在一旁监督着,直到几人绑定退下,这才拉下了自己的口罩,上前向叶叔伯问话,“说,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又是怎么认出我的?我是哪里露了馅?”
当时情况紧急,李管家万万没想到叶叔伯竟然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心中还有些慌乱,但很快便稳住了,心道,“叶叔伯知道又如何?那衣服本就是用来防别人的。”
只是李管家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全副武装了,根本没人能看的出来,叶叔伯这个失忆的人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先说好,我说了,你可不许恼羞成怒,崩了我。”
面对一个类似杀手身份的人的好奇,叶叔伯愣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当说点什么,于是便提前给李管家打了个“预防针”,李管家也很爽快,当即答应了他的要求,“你放心,我不会恼羞成怒崩了你。”
只是这后半句,“我只会毫不留情地送你上西天”,却并没有说出来,叶叔伯自然也不知道实际上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必死的局面了,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拖延时间,怎么等待救援。
“其实,其实我一回头就认出你了,我们天天见面,我对你的身形,动作习惯,还是有一点点熟悉的,就是你,当时就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才喊了你的名字,没想到还真让我蒙中了,所以,这一次你又是为什么绑架我?”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叶叔伯已经经历三次被绑的突发事件,第一次是李管家为首绑的,第三次也是,这对叶叔伯来说,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可李管家却并不怎么买账,一脸凶巴巴道,“一会儿又说一回头就认出我了,一会儿又说全靠蒙对的,你耍我是不是!叶叔伯,别以为你装作什么都忘了的样子,就能骗过我,你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眼看着话题终于要步入了正轨,兴许很快就要到了“我要崩了你”的阶段,叶叔伯赶紧开口打岔道,“李管家?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我耍你?在没看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前,我虽然猜到是你,但是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你,这很正常吧,说是瞎蒙的,有什么问题?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叶叔伯有意避开李管家后半段话的问题,只是都是千年的狐狸,又说什么聊斋,李管家当然也不会轻易上当,随即开口道,“撒谎,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你根本没有忘记过,以前的事儿,你都还记得是不是?所以,你才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
“李管家,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不过听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认识?我们之间有什么未解决的纠纷吗?你又为什么一直装作不认识我?到现在才说出来?是有什么隐情吗?”
既然已经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叶叔伯也不想装傻了,反正,死之前,能死个明白,也是极好的,若是兽医叶叔伯真的作了孽,那也是他该受的。
这一点,叶叔伯也早就开始怀疑了,自己平日里忙,对学生都很严厉,孟小小受的委屈多了,把自己讨厌的人写成无恶不作的大反派,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师徒一场,两人之间的芥蒂却是这样被发现,难免让叶叔伯感到心寒,“要早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和怨言,我又何必操那些碎心。”
“还装?叶叔伯,你真不嫌累吗?先是害死了君臣他妈白秀秀,现在又来装失忆勾引蛊惑君臣,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当真以为别人就怕了你,拿你没办法?”
李管家俯视着叶叔伯,怒吼之下,叶叔伯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因为过于激动而飙出的口水喷到了自己头上,一时面如死灰,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他妈的,他在放什么狗屁!?”
“哎哟喂,我真的服了,李管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要觉得我失忆了,脑子不好,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污蔑我,你说我装失忆,你总要拿出证据啊?空口白牙,你审判不了我。”
这一次,叶叔伯也生气了,虽然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但是气势上仍然不输。
两人这么你一嘴我一嘴的打口水仗,一旁站着人的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等一下,李管家,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紧迫,你还是早做决定吧,我们还要回去汇报今天的结果呢。”
说着,那人还回头看了一眼叶叔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叶叔伯心道,“好家伙,背后还有人呢……等等,李管家背后的人,难不成……是,宫正!”
推到这里,叶叔伯瞬间麻木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看样子,君臣妈妈的死还真有可能没那么简单……可是,可是为什么李管家是她妈妈的死是我害的?难道真的跟叶叔伯有关系吗?他到底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加害者,还是帮凶?”
“好,那就崩了他,一了百了,反正他早就该死了,这么些年,便宜他了!”
李管家说着,举起枪顶到叶叔伯的头上,眼神犀利,语气冷淡道,“叶叔伯,你坏事做尽,法律制裁不了你,我现在就替天行道,崩了你,你认,还是不认?”
“我,不,认!”
叶叔伯一字一顿的反驳着,努力从地上坐起来,一脸的冷笑和嘲讽,他知道,他不敢开枪,因为,那根本就是一把假枪。
医生叶叔伯还有一个他的学生孟小小不知道的小众爱好,玩枪。
正因为如此,当叶叔伯镇定下来,李管家手里的那把枪再靠近他的时候,只一眼,他便已经确定,那是一把假枪,还是一把永远不可能打出子弹的假枪,多么劣质的仿造。
只是让叶叔伯想不通的是,李管家带了这么些人,这么费尽心机的跟他演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什么?他说的话里面,又有几句是真的?当年白秀秀那场大火的真相又是什么?
“你!好,很好,你不认是吧?那自己看看这些是什么!是什么!?”
被逼急了的李管家终于还是拿出了他的证据,一张张图片摆在叶叔伯的眼前,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兽医叶叔伯,那串数字和头像都是他在他的电脑和手机亲眼见过的……
“叶叔伯……难道你真的是是个大坏人吗?”
叶叔伯的内心也忍不住开始动摇,怀疑,他甚至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去质疑对方的证据,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接受若是叶叔伯真的是害死宫君臣妈妈的凶手……
“叶叔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还想怎么抵赖?!”
李管家一激动,口水又开始乱喷,这让本就心烦意乱的叶叔伯越加地焦躁,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大力,瞬间崩开了胶布,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拽住对方手里的枪,对准了自己额头吼道,“是我又怎样?你能一枪崩了我吗?你敢吗?”
“你敢吗?”
叶叔伯的双眼猩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是真的发怒了没错,李管家被叶叔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慌忙松开了自己的手,生怕对方反手给自己一下,赶紧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快摁住他啊,还愣着干什么?”
可叶叔伯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害怕,其他人的闻言,也只是上前将其围住,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前,毕竟谁都只是来打工的,谁也不想玩儿命。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快上啊,摁住他,他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吗?放心吧,那不是枪,那是假的!”
见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李管家一个人在旁边站着是干着急,只能不断催促,想办法打消众人的顾虑,“快上,就算是弄伤了,弄残了,也没有关系!谁要是再不动手,今年的工资和年终奖都别想要了!”
动人钱财,如同断人活路,这下,其他人也没有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看谁敢!”
就在几人准备上前擒住叶叔伯的时候,员工宿舍的大门陡然大开,一片白光照了进来,使得原本阴暗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而那吱吱呀呀作响的门锁则是在申诉着他是被人暴力踹开的事实。
宫君臣,终于还是找来了。
“君臣,你来了……”
大门大开的那一刻,叶叔伯直觉得那白光过于的刺眼,简直让他无处遁形,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期待着宫君臣的出现,可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只想逃离。
就算是被一枪崩了,也比这样煎熬的审判来的痛快。
宫君臣似乎没有看到叶叔伯闪烁的眼神,也听不到其他人的阻拦和揭穿,只是径直上前紧紧拉住了叶叔伯的手,淡淡道,“跟我走。”
叶叔伯就这样被宫君臣拉着,脚步不自觉地跟着对方往外走去,视线追随着对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像一个男人一样的袒护自己。
那一刻,他在他的心中不再是一个纸片人。
李管家所在的员工宿舍离宫君臣的庭院很近,按理说,以两个成年人的步行速度,没几分钟两人便能回到茶室,可就是这样近的距离,两人却足足多走了十几分钟。
宫君臣的步子很慢,脸色也很难看,一路上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叶叔伯感受到,宫君臣拉着自己的手心都是汗,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一定是听到了”,叶叔伯想。
“君臣,你会怎么办?如果叶叔伯真的是害死你妈妈的人的话?会恨不得他去死吗?还是也会有一点舍不得?你……会相信不是我做的吗?”
叶叔伯想问他,可叶叔伯自觉不敢,也不能。
“如果真的是叶叔伯做的,君臣,我一定会给你交代的。”
看着宫君臣的背影,叶叔伯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去寻找,就算并不存在的过去让他的探寻希望渺茫,就算他必须……单枪匹马。
这么近的路程,就算要多走十几分钟,两人终归还是走到了,还是跟从前一样,叶叔伯和宫君臣分坐在茶桌的两端,宫君臣开始煮茶,叶叔伯只需坐着,等着。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叶叔伯不由地想起这句话,又想,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什么医生叶叔伯,什么兽医叶叔伯,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做与宫君臣对饮的那个。
“拿着。”
叶叔伯发着呆,宫君臣将一个烫暖和的茶杯递到他的手里,顿了顿,又道,“暖一暖,外面的风大,你的手太冷了。”
“嗯?呃,好。”
叶叔伯接过茶杯,在手里搓了又搓,看着跟无事人一样的宫君臣,又忍不住怀疑,“难道他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吗?可是,就算他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当他进来的时候,李管家可是大喊了好几声,我是害死他妈妈的凶手,这也没听到吗?”
“不,他肯定已经听到了。”
两人就这么像平常一样对坐着,只是少了往日的嬉笑打闹,叶叔伯仔仔细细地观察对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这一刻,他对面具那张面孔的好奇达到了巅峰,“君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的脸也和你本人一样让人着迷吧。”
叶叔伯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摘下面具,却被对方伸手挡住,愕然了一下,自觉这么对待一个被火烧伤、毁容的人实在没有礼貌 ,下意识地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已经被对方牢牢地攥住。
“君臣……”
宫君臣拉着叶叔伯的手不松开,两只手就这样举在空中,良久,叶叔伯已是手臂酸软,支撑不住,开始忍不住发抖,只能开口求饶,却怎么也说不出求饶的话,直道是,这或许就是宫君臣对他的怨恨和惩罚吧。
叶叔伯不知道的是,这确实是宫君臣对他的惩罚,但却不是因为什么他害死他的妈妈,而是因为另一件事儿,是叶叔伯还不知道的事儿,也是跟面具下那张还未见过的脸有关的事儿。
“君臣!你干什么?!”
就在叶叔伯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宫君臣却猛地一带,那只手从上而下,重重地落在那人的胸前,被另一只手摁着,叶叔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他在做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跳的好快……”
这一番变数却是叶叔伯没想到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书上的那句,怦然心动又是什么。
“他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叶叔伯犹犹豫豫,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解释,可宫君臣却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他们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这是叶叔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竟然说,他们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宫君臣对他妈妈白秀秀的喜欢和思念,叶叔伯是知道的,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叶叔伯这边,即便叶叔伯自己都不敢确认他的清白。
被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冲昏了头脑,叶叔伯对宫君臣这样的态度没做他想,可当他反应过来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是宫君臣知道真相的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良久,宫君臣才缓缓开口道,“叶叔伯,跟我走吧。”
闻言,叶叔伯静静地看着宫君臣,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头,“好,我跟你走”,他愿意跟着宫君臣离开,甚至,他希望宫君臣带他离开,这中间,有一半是因为相爱,另一半却是因为想要逃避。
偌大的宫家,就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泥沼一样,叶叔伯不慎一脚踏进这里,可谓是万劫不复,他越是挣扎,在这片泥沼里便会越陷愈深,无法自拔。
为何,为何人生到了哪里都是举步维艰。
“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儿?在宫正的手下,真的能走掉吗?”
叶叔伯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出口,也不必说出口,两人都知道,一直以来,宫君臣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宫家的,连给叶叔伯的东西都是宫家的,离开了宫家,他们几乎无处可去,更何况,他们根本离不开宫家。
作为配角,一旦离开了主线剧情,等待他的命运大概也只能是被抹灭了。
“宫总,叶医生,宫总……出事了,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