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谢知归喉咙好像堵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似无意地瞟了眼戒指,说:“是对了保护对方。”
明匪玉静静听着谢知归说完,开口道:“不会分开的。”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冷静,带有一种安抚的力量。
好像一只巨大结实的手掌凭空出现,稳稳托住了从云端坠落的折翼天使。
“不信,你抬起头。”
明匪玉指屋顶让谢知归看,谢知归看不懂,黑漆漆的屋顶上除了蜘蛛网和灰尘有什么值得看的。
明匪玉解释道:“在我们族里,背叛的人会被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无一例外。”
谢知归怔了怔,明匪玉好像以前从未和他说过这个事。
明匪玉笑着问:“怎么?你怕了?”
谢知归不说话了。
明匪玉不是故意不说,也不是想吓唬他,只是觉得这事无关紧要,他不可能连爱人都留不住,眼睁睁看着对方变心。
不过既然谢知归想知道,现在和他说也不晚。
他会让他知道,那枚戒指捆住的不止他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
明匪玉走回谢知归身边,掌心拖起他的脸,俯身与他四目凝视。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如咒语一般呢喃。
谢知归心脏狂跳。
“谢知归,从结下婚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不仅是成了亲,也是在赌命。”
“你要敢变心,那就是天打雷劈。”
可能是被明匪玉的决绝吓到了,也可能是气温骤降闹的。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凉了,尤其是在半夜, 冷风急烈, 吹得屋外木头阶梯嘎吱做响, 如同鬼爪在木板上阴恻恻刮过,谢知归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被高烧烧醒。
他一有动静,明匪玉肯定立马就跟着醒了,先在他额头探一□□温,如果不发烧,但出了大量汗,还不知道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就知道他又是做噩梦了。
明匪玉会把人拥入怀里耐心地哄, 从额间亲吻到眉心再到唇上, 边喊他名字,告诉他“我在”,边拍拍他的背, 给足他安全感,慢慢就不哭了。
反正谢知归没拒绝他亲, 那就是默许了,他可以美滋滋地把人亲个遍,而且正大光明。
但他也不想想, 谢知归头昏脑涨,哪里知道他做了什么, 知道了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还不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由他趁火打劫。
而如果谢知归没哭,而是抖的很厉害,那很简单了,纯属冷的。
把被他踢掉的被子扯回来重新盖好,明匪玉先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再抱紧他,这样他们一夜都会很安稳,暖乎乎的,彼此都舒服。
但明匪玉没享受几晚暖玉温香的日子,谢知归病情加重了。
因为那天明匪玉不打一声招呼出去了,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谢知归担心他,于是从床上起来,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天高气爽,但风还是很大,那些虫子看他气色好像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去拦他,谁料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撑不住了。
明匪玉出去给他找了窝兔崽子,补偿先前那只撞死的大兔子。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一路谢知归见到这些小东西会有多开心。
结果远远在院子外面就听到他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明匪玉心头一紧,立马撒了兔子跑进屋里,发现他已经烧的全身通红,意识不清了。
后面谢知归又吃了几天药,还是不见好。
发烧只是个引子,牵出了他身上各种毛病。
这下倒是真如明匪玉的愿,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边。
可谢知归被病痛折磨,明匪玉也心焦。
他敏锐察觉谢知归这病蹊跷,不像是普通的高烧,但探了几次脉都没查出关键问题来,又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拦着他查探,每当他要深追下去,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了。
好像是他的错觉,又好像是怕他躲着他。
他不敢反复折腾本就虚弱不已的人,不得不停止探查,以免伤到他。
但找不到病因就没有办法对症下药,多拖一天,谢知归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生了病的人很脆弱、敏感,会下意识抓住心底里认为最安全的东西。
明匪玉着急他的病情,想去找办法,又挣脱不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
“把手松松好不好。”明匪玉低声哄着他:“我去找人给你治病。”
“唔……嗯……”
谢知归虚弱地哼了几下,滚红的皮肤上渗出了一层虚汗,难受的话都说不出了,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明匪玉,指头都抓红了。
明匪玉轻轻拍打他的手背安抚,等谢知归眉头皱的没那么紧了,再狠下心把他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塞回被子里,卷好背角,盖严实了。
“等我回来。”
谢知归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迷迷糊糊挥手去扑,扑了半天只抓到空气,撑开一条细细眼缝,看到红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一刻,他感觉好像要失去某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了。
“别、别走……求你,不要走……”
明匪玉似乎没听到他细弱如藕丝的挽留声。
他很不安,拼尽全力想抓住那道背影,但看似很近的距离,却是怎么努力也够不到,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明匪玉消失在无边黑暗中,手臂无助垂下,随后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他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无法解释的悲伤——因为最渴望在身边的人走了,不要他了。
突然间很想哭。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要依赖别人才能撑过去。
他一回忆起明匪玉无情离开的背影,想忍住心头酸意。
但很快,眼泪还是透过缝隙流出,打湿了头发,浸透了枕头。
五天后,谢知归终于退烧,从明匪玉离开那天起就一直不停折磨他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他掀开眼皮,缓缓转动眼珠子,看向身侧,隐隐绰绰间,一个熟悉不过的红色身影逆着清晨的天光向他走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笑意温和:“醒了,起来把药喝了吧。”
他想说“好”,但喉咙太疼了,又探手去够那人的衣袖,却只抓到一手空气。
谢知归惊醒,眼前环境瞬间由明转暗,再定睛一看,屋内哪里有其他人,而且大门和窗户都紧闭着,也没有光照进来。
刚才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而已。
他以为还深陷梦境里,立刻掀开被子挺直坐起,刚要下床,一件宽大的外衣从他身上滑落,他拿起来,在上面闻到了明匪玉身上的独特香味,这不是梦。
因为在梦里,他永远找不到香味的来源,为了追随那种让自己安心的味道,不断奔跑,跌入一个又一个梦境漩涡,重复新的挣扎。
紧张不安的一颗心落了地,他这才感觉到真实。
床边桌子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很多药,有一个药碗,碗壁上还有余温,应该是刚喂他喝完没多久。
碗里残留了很少的药液,颜色鲜红如血,谢知归觉得有点刺眼,急切地想见到明匪玉。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急燥地从床上跳下来,衣服也没穿好,就披了那件外衣,拖着鞋子哒哒跑到了大门口,正要开门,听到外头明匪玉的声音,松了口气。
除了明匪玉,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谢知归把门扒拉开一条缝,侧身躲在门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是谁来了?
和明匪玉说话的是当初在祠堂见到的老人家,正一脸严肃愤怒地和明匪玉掰扯着什么,而明匪玉沉着脸,转过头看向远处,一副“你随便说,反正我不会听”的样子,气的老人家连敲了好几下拐棍,地面上凹陷下去一块。
他们说的语言谢知归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为什么争吵,却又隐隐猜到了一点。
阿六爷劝的口干舌燥,奈何明匪玉置若罔闻,只看着天边的飞鸟越过金光灿灿的山峦,突然低声说了句什么,把阿六爷再次激怒,颤颤巍巍举起拐棍作势要打明匪玉。
门后偷窥的谢知归一着急,不小心推了下门,门扉吱呀响了声。
站在院内的两个人同时朝这边看过来,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对视一眼,阿六爷放下拐棍要过去查看,明匪玉抬手阻拦,阿六爷不悦地瞪向他。
“让开!”
明匪玉看着那门,淡定自若道:“风吹的。”
“……”
阿六爷哼了声,斥道:“我看这风邪性,还有毒,放任下去,迟早把你的眼睛吹蒙了,把你带沟里去!”
阿六爷骇人听闻的强调并没有吓到明匪玉分毫,他从容依旧道:“阿爷多虑了,或许最后会是我驾驭了这风也未可知。”
“哼!”
阿六爷看不惯他一直盯着屋内看,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苦口婆心地劝他:“你想驾驭风,但风未必肯给你这个机会啊。”
阿六爷对着空气一握,摊开空空如也的手心。
明匪玉瞥了眼,不说话了。
“你看,没人能抓的住它,这世上的风多是薄情,一路向前从不回头,山谷困不住他,河流也困不住他,你又凭什么觉得,从你手里逃走的风还会回来呢?”
“一个东西能伤你一次,那必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阿六爷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又继续说道:“你也别想着去追。”
他摆摆手道:“你追不上的。”
沉默中的明匪玉转过身,神色已然不比之前的淡定。
“阿爷。”
阿六爷:“怎么,总算想清楚了?”
明匪玉郑重地向他俯了一身:“想清楚了。”
阿六爷喜上眉梢,刚要说话,就听明匪玉迎头给他泼了盆凉水。
“我和他成婚的事还要加快,我等不了那么久,有劳阿爷劳心操办了。”
“……”
阿六爷差点没一口老血吐他脸上,敢情他敢说了那么多,明匪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想着成亲去了!
“你真是!……冥顽不灵!迟早要死在那小子手里!”
他打死都想不明白,他看着明匪玉长大的,也没长歪啊,怎么脑子就突然转不过来了,成天惦记着风花雪月的事。
地面被拐棍主人恨铁不成钢地敲出一道极深的裂缝,裂缝弯弯曲曲延伸到明匪玉脚边,像蜘蛛网一样将他的影子捕捉住。
明匪玉低下头,阖上眼睛,平静接受阿六爷所有的责骂和愤怒。
无论是宣泄不满的人,还是默默承受的人,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明匪玉能够放弃,谢知归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早在踏入雾山的那一瞬间就死了。
阿六爷不情不愿地来,气冲冲地走。
小蛊虫们想送送这位老怪物,结果被阿六爷恶狠狠地剜了一道,提起棍子冲它们甩去。
“滚滚滚!和你们那个混账主人一个德行,别靠近我!”
莫名奇妙被骂,虫子们委屈巴巴地嗡了几声,转头想从主人哪里寻求安慰,结果一看,明匪玉已经迫不及待进屋找小情人去了。
没人要它们。
瞬间,更加伤心了。
几步上楼,明匪玉在门口站定,手掌贴上门板,对里面轻声说:“阿爷走了,把门开了吧。”
吱呀一声,门打开一条缝隙,谢知归探出半个脑袋,看向他身后空旷的院子,除了一群委屈的虫子们,阿六爷已经不见了。
门全部打开,明匪玉看了他一眼,抬脚进去,走了几步,发觉谢知归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他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盯着地面出神。
他走回去,轻拍他的肩:“在发什么呆呢?”
谢知归敛下心事,抬起头说道:“谢谢你。”
明匪玉笑了笑,反问:“谢我什么?”
他有意靠近了谢知归一点。
谢知归看看两人之间不足一个拳头大的距离,又看着他,脑海里回想起阿六爷刚才盛怒的样子,虽然听不大懂他们在吵什么,但明匪玉绝对是因为他挨了骂,不过那些争吵都被他用平静的外表掩盖了下去。
正是这样,他才不安,明匪玉对他越好,他需要付出的回报就越重。
世上的恶不一定都有理由,但所有的好都是有代价的,比如金钱,比如地位,比如爱情,比如身体……
“谢谢你,在我生病的期间照顾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作为你的伴侣应该做的。”
谢知归好像被“伴侣”这个词刺激到了神经,尤其明匪玉语气、神态都带着一份旖旎,他匆匆看着旁边,可带着戒指的那只手无法控制颤抖。
他握紧了手腕,用力压制住异样。
明匪玉好似没有察觉,体贴地帮他把快滑落的外衣扯回来披好,絮叨他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再出来?要是又着凉了怎么办?
接着把被衣服压住的头发拿出来,挽到耳后,指尖顺着发丝向下划过脖颈,停顿了——柔软白皙,像材质绝佳的画布,很适合在上面画上一副艳红绝丽的画。
……谢知归这段时间表现的很听话,现在也是,乖乖地让他抚摸脆弱的地方,目光还不敢看他,躲着他,像被闹怕了的可怜小猫一样。
怎么?怕他吃人吗?
他生出了一些狎昵的心思,半开玩笑地说道:“真要谢的话,是不是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谢知归心说果然,明匪玉开始跟他要报酬了,只是不知道这次需要他付出多少。
他望着明匪玉的眼睛,“你想我怎么报答?”
“我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不行。”
怎么可能全部答应,他是病了,又不是脑子坏了,在一只明晃晃觊觎自己的怪物面前,理智永远大于感情。
谁知道他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说一些过分的要求。
明匪玉被拒绝了似乎也不恼火,眼里含着笑靠近,谢知归忌惮后退,但很快被明匪玉堵到了墙角,无路可退,明匪玉笑的更深。
“这个不许那个不行,是我报你的恩,还是你要报我的恩呢?”
“我不想逼你,但你也不要太骄纵了。”明匪玉提醒他。
谢知归没有躲开视线,直直看着他,这是危险谈判,他要是怯懦了,就会被明匪玉挟恩拿捏的死死的。
要先掌握主动权,不能弱了气势,他把话迅速过了一遍脑子,“除了谈感情和上床,其他的我可以看着办。”
“可我偏偏只想你以身相许啊。”明匪玉眯了眯眼,手指勾上他的衣口,稍微扯开了一点,谢知归立刻甩开他的手,像是被冒犯到了,抓紧衣服,既惊又怒,张嘴可能是想骂他,不过想到什么,又不甘地闭上嘴了。
明匪玉问他:“我想要的你不肯给,那就头疼了。”
谢知归抿唇。
“你说怎么办呢?”明匪玉俯身,几乎快和他肌肤相贴了,吐息烧红了他最薄的皮肤,他那双眼睛,靠近了更是看不得,会溺毙于滚热的欲海。
谢知归想不出解决办法,明匪玉自然看出来,无声笑了笑,贴心地提议道:“不如这样,你站着别动,让我来。”
“不愿意?”
虽然他提出“站着别动”、“以身相许”是有着玩闹谢知归的心思,但他也不想听到谢知归拒绝他的话。
谢知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承认也不否认, 半晌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
“结婚。”
这个词有点烫, 费了劲才从他喉咙里说出来。
明匪玉看出他极力掩盖的局促和紧张, 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轻轻摩挲,安抚他的情人,温声道:“最迟半个月后。”
“半个月……”谢知归低声喃喃,盯着脚下黑黢黢的影子。
只要再撑半个月就好了,只要这段时间不被发现身体里的异常。
他不知道,他出神的样子落在明匪玉眼里就是在想办法拖延成亲时间。
明匪玉不喜欢他在说重要事情的时候逃避,腾出右手抬起他的脸, 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觉得太赶了?”
“但我不可能再等你适应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
“好。”
明匪玉好像听到了幻觉。
谢知归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 眼神毫不闪躲:“半个月就半个月。”
“只要你能在这半个月内让我爱上你,我就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
咬字清晰,掷地有声, 恰好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屋内升腾起了烘烘热意, 连他们站的角落里都变得明亮极了。
明匪玉还在不可置信中没缓过味来,他又紧接着举起了手掌发誓,那枚戒指反射出白亮如星的光。
“我刚才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 如有半个字的谎言,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别说了!”明匪玉呵住他尚未说完的毒誓, 气愤地钳住了他的下颚, 咬死了牙关, 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成渣。
理智告诉他,谢知归有很大可能在骗他,但私欲又叫嚣着不要在乎那些,现在上去抱住他。
抱住他,狠狠堵住他的嘴,仿佛这样,那些谎言和毒誓就从未出现过。
“用不着天打五雷轰,你要是敢拿这事骗我,我会先把你弄死!”
乍一听是威胁的话,谢知归却安下了心,虽然下颚被捏的很疼,但他干脆利落的服软打了明匪玉一个措手不及,显然也暂时哄住了他。
眨眼间,明匪玉手心出现了一枚和他手上差不多的戒指,它们是一对,甚至都不用细看,谢知归能感觉到它们之间强烈的情感感应。
“帮我戴上。”
“……我们还没在一起,等……”
“戴上。”明匪玉轻呵道。
如果说他前面一句还是半哄半求的语气,这一句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谢知归他怕戴上去,就再也弄不下来了,但要是不戴,明匪玉绝对不可能再信任自己。
明匪玉已经不想听他的话了,他只想要自己做出实际的行动。
他在看着,他在等自己的选择。
明匪玉周身的气压随着时间流逝而降低,他的耐心被消耗殆尽。
谢知归快呼吸不过来了,心中一横,想着豁出去了,大不了到时候把指头砍了!
于是咬牙拿起戒指,戒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又滚烫的像块火红木炭,他抓起明匪玉左手,把戒指迅速套进了细长的无名指中。
终于,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阳光给戒指渡上了一层名为承诺和深情的柔光,但他不想给无法实现的承诺,也不能表露出异样的感情。
“满意了吗?”
谢知归抬头看到明匪玉格外温和的目光,比屋外的日光还要耀目,他微微一怔。
接着,明匪玉俯下了身,一个温柔的亲吻恰好落到他的唇角,他瞬间恍如电击,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
等明匪玉起来了,他还处在懵神的状态。
明匪玉见他分心,不快地眯起眼睛,转过他的下颚,让他正对着自己,然后在刚才的痕迹上加重咬了下去。
“嘶……唔唔……”
疼痛让谢知归第一反应想把人推开,但明匪玉身躯太重了,而且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阴影投下,侵略性的气息从上到下笼罩住了他。
头昏脑热,耳赤腮红。
谢知归用尽全力的推搡也显得无力,难捱而不小心泄露的一声哼唧也更像是欲拒还迎,故意挠人心口上,他隐约听到明匪玉的轻笑声,羞愤的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在他快窒息的前一秒,明匪玉放过了他。
说实话,他腿软了,但为了面子不能在明匪玉面前显露。
“瞪我做什么?”明匪玉狎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手掌扶在他后腰上,往怀里带了带,让他好有支撑,能够站稳,又不至于觉得丢了脸。
谢知归脸上又红了几度,试着再把他推开还是没推动,明匪玉又目光灼热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只落进了他巢穴的猎物如何徒劳挣扎。
“明匪玉!”
明匪玉笑道:“我在。”
他别过头,生闷气般说道:“以后没经过我允许不许亲我。”
明匪玉讽笑一声:“你的允许?”
他没把这话当回事,在谢知归红肿的唇上揉了一下,本来只是想帮他揉开淤血,但谢知归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反应很大,吼道:“说了别碰我!”
明匪玉眼眸暗了下去。
……好啊,这就开始给他立规矩了,果然是给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
“不许亲,不许碰,那你想怎么和我过日子?是不是睡觉的时候还要穿的严严实实,分两个被窝睡?你要当清心寡欲的和尚,我可不会当。”
他先把丑话甩在这里了。
“……”
谢知归一时没跟上明匪玉的节奏,他们好像还没到可以脱光衣服睡觉的地步吧,明匪玉竟然把这种话堂而皇之地挂在嘴巴上。
简直、简直,毫无礼义廉耻!
转而又想到,明匪玉不是人类,当然不用讲什么礼义廉耻。
所以他敢大胆又放肆地侵入自己的私人领地,还在上面留下让他难堪的痕迹。
谢知归被气的面红耳赤:“我还没答应和你过吧!”
“没有?”
明匪玉故意把带着戒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笑道:“这个不是你给我戴上的吗?难道又想不负责?”
谢知归反驳:“是你逼我的!”
“我怎么逼你了?”明匪玉反问。
“我是把你捆起来胁迫你了?还是把你打的鼻青脸肿逼迫你了?我也没有强行握住你的手逼你给我戴吧?反倒是你……”
明匪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急着把戒指抢过去了。”
谢知归:“……”
“啧啧。”
他回想刚才,唏嘘道:“你就这么着急想和我……”
“闭嘴!”
你要点脸行不行!
但显然明匪玉不在乎脸面,只在乎能不能把人弄到手,以及晚上是一个人度过,还是抱着暖乎乎的人,咬着耳朵说私密话。
谢知归脸上红白交加,又羞又恼。
虽然被吼了,明匪玉心情却变好了,视线在谢知归脸上久久不肯挪开,哪哪看着都觉得喜欢,尤其是他嘴唇上,像雨打过的桃花,饱满、湿红。
他想,或许这花还能够开的更艳丽荼蘼一点。
怎么办?想试试。
他忍不住舔了舔牙尖,方才那个吻残留下来的味道不多了。
身体朝谢知归靠近了一点。
谢知归手上没力气推开这座危险的大山,全身肌肉紧绷着,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木板,木板被他压的嘎吱做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他压塌。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凶狠地瞪明匪玉:“你又想干什么!”
“让我咬一下。”
明匪玉可不管那么多,谢知归现在的态度改变不了他,当谢知归给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默认他是属于自己的,是与他身体相连的一部分,他们将会共享生命、呼吸、心跳,彼此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