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匪玉没理解话里意思,“你说什么?”
“那晚。”谢知归强调了一遍,犀利地盯着明匪玉的眼睛,冷声道出疑点,“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感觉得到,明匪玉放在他后腰的手似乎停滞了几秒。
这无疑证明了明匪玉的心虚。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知归厉声追问:“我要知道,告诉我!”
明匪玉察觉到了怀里的人在颤抖,他将人抱的更深了些,又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他的怒气。
“我不想推开你。”
不想,推开……
谢知归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住了,愤怒几乎是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立刻想从明匪玉怀里出来,但已经晚了,他被紧紧锢住。
“滚开!”他拼命用力捶打他也没用,明匪玉反而抱的更紧,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把谢知归气的冲他大吼:“为什么!”
“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继续!”
“为什么要羞辱我!”
无数血丝迅速在他眼中蔓延,他的眼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猩红。
他就说明匪玉怎么会推不开他,他一个病秧子而已,就是再粘人,他们武力值也是天差地别,明匪玉甩掉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不是不能推开,而是他不想,他故意的!
那些话语,那些缠绵,那些温热,都是蓄意为之。
——他被耍了!
“说啊!给我说话!!”
明匪玉任他嘶吼乱打,脖子上被他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一声疼不喊,一句话不说,也不放开他。
等谢知归渐渐没力气了,明匪玉让他重新靠到自己肩上,顺着他的背从上而下抚摸,给他顺气。
明匪玉可能也是有点慌了,竟不小心碰到了谢知归尾椎以下的部位,当即疼的他“嘶”出了声,眉头拧成一股麻花,指甲毫不客气往明匪玉肉里抓。
他在心里暗骂:好疼,这个……混蛋!
明匪玉赶忙安慰他,“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不是故意的。”
谢知归咬紧了牙,本来就一肚子怒气和委屈,明匪玉还乱摸,搞得他现在腰部以下疼到失去知觉。
明匪玉不放开他就算了,还在那里添油加柴,问他:“你这里怎么还没好?”
“……”
还不是拜你所赐!明知故问什么!
可明匪玉依旧自顾自地掂量了下他的身量,说:“是不是太瘦了,所以身体好的慢,等回去给你补补。”
“……”
补你个头啊补!
他快被气疯了,难得骂脏话,要不是那把匕首不在身边,准得捅他几刀子泄愤!
无耻的混蛋!
他浑身都抖的停不下来,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了一点。
明匪玉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觉得他冷静的也差不多了,长长喟叹一声,拥着他说:“我承认我当时是清醒的,但这件事情我没有提前算计过你,是个意外,我只是顺从了我当时脑海中最强烈的渴望。”
“对你的渴望。”
谢知归冷如冰霜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条极小的裂缝,明匪玉捕捉到了,轻吻上他的唇角,小心翼翼,格外珍重缱绻,如同对待一件无价的珍宝。
“阿归,那晚我是真心想要你,而你,偏也主动攀了上来。”
然后造成了后面不可挽回的一切。
明匪玉尽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为谢知归解释,只希望他能够不要再动气了,目光肯切而热烈地注视着谢知归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气氛在沉默中凝固了很久。
谢知归像被冻住了,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呼吸。
明匪玉愈发不安。
岩壁上一滴水“咚”地掉入泉中,在水面激起涟漪,谢知归忽然闻声动了,他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还是没有神采,像只傀儡僵硬地朝明匪玉探出双手,一言不发,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要他抱。
明匪玉见他这幅失神的模样,心里有道不明的难受和怜惜,只能用力将人抱入怀中,给足他安全与可靠感。
望他能感受到,哪怕只有十分之一。
许是感觉到了明匪玉的心意,谢知归主动示好贴近,合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
明匪玉心下大喜,有些激动地唤他:“阿归!”
而此时,谢知归已经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嘴角扯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眸中一半是讥讽一半是冷漠,他低声吐息道:“明匪玉,我实话告诉你,我会疼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是你的活太烂了。”
明匪玉背着熟睡的谢知归回到了寨子。
谢知归说出那句故意激怒明匪玉的话之后, 他们冷战了几天,最后是谢知归先主动求了和,让这场闹剧结束。
两人平和地度过了剩下的几天, 直到谢知归伤痊愈, 他们回到了寨子。
明匪玉虽然没说, 但肯定是顺着谢知归给的台阶下了,不然也不会把他背着走回来。
明匪玉先回到了他自己屋子,刚把熟睡的谢知归放床上,他忽然就醒了。
他揉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他以及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屋子,坐起了身,推开明匪玉, 迷迷糊糊往外走去。
明匪玉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 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里?”
谢知归睡眼惺忪,半睁不开,困倦道:“回去睡觉。”
这几天为了想办法和明匪玉和好, 他使劲了浑身解数,快累成鱼干了, 只想好好睡他个一天一夜。
“你放手,我快困死了。”
明匪玉把人往里头拽了一下,谢知归趔趄几步, 不悦道:“你干什么?!”
“就在这里睡,以后你都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不要!”谢知归瞬间被他吓醒, 严厉拒绝。
一起睡绝对不可能, 他会重度失眠, 还会有危险。
但明匪玉脸色明显不好了,谢知归不想好不容易弥补的关系再因为一时口嗨而破裂,飞快想了个听起来还像回事的借口。
按下心中的膈应,亲昵唤他,“阿玉。”
明匪玉的瞳孔肉眼可见缩放了一下。
他喊对了。
谢知归牵起明匪玉的手,继续说道:“我们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就同居的话,你让那些寨民和你的长辈们怎么看我?他们会觉得我是一个浪荡随便的人,本来他们就看不起人类,要是让他们再对我有误解,你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说我,你走了呢,一人一口唾沫能把我淹死。”
谢知归边说边观察明匪玉的神情,见他陷入思考,便知道他说的有用。
“阿玉,如果我能活那么久,我真的不想日后几十年都因为这件事被人羞辱。”
“几十年?”明匪玉细细咀嚼这几个字,接着又看着谢知归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他说谎哄他的证据。
但谢知归没有露出任何异常,淡定而真诚,大大方方让他看。
几十年属于一个很重的承诺了。
当谢知归说出这个数字时,已经暗示着他愿意接纳他,和他相互扶持度过未来漫长的时光。
他有很大把握明匪玉会被这个理由打动。
结果如他所料,明匪放开了他,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在那边有事直接喊我,我听得见。”
“谢谢你,阿玉。”谢知归粲然一笑,转过身后笑意瞬间消失,长舒了口气,庆幸他拙劣的演技能把明匪玉糊弄过去,快步离开这个充满了他气味的地方,一秒都不想多停留。
而明匪玉脑海里全是谢知归喊他名字时笑起来的样子,他的胸膛里明明没有心脏,却好像被某个东西猛烈撞击了。
直到谢知归离开都好久了,明匪玉还立在原地,地上倒影被落日拉长,衣袍被风卷起,他望向空荡的门外,只见到几片枯叶飞过去,久久才叹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能够清心静神了,每次闭上眼,首先浮现在眼前的一定是谢知归,各种各样的他——有意乱情迷的,有羞愤欲死的,有怒红眼睛的……一个个皆是他,根本没办法驱赶出脑海。
乱他心神,毁他冷静,逼他疯魔。
或许就不该让谢知归活到现在,杀了什么事都没有。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谢知归回去后先是补足了觉,醒了之后又大吃了一顿,和明匪玉独处的那段时间他提不起一点胃口,消瘦了很多。
吃饱喝足睡完觉,就该考虑接下来怎么办了。
杀明匪玉最好的机会已经过去了,他什么也没做到,还赔上了自己。
那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他永远不会主动提起,死了也要带进棺材。
主要明匪玉现在的意思是,自己睡了他,得对他负责。
他自己是走肾不走心,可以当做是死前风流了一场,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但明匪玉走了肾也走了心,而且他很执拗,看上去是那种,你招惹了他,他也掏心掏肺对你好了,就必须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得不到就全部毁掉的极端性子。
不过,谢知归清楚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知归一向对这种麻烦人避之不及,却不想有一天会自己送上门去。
睡久了,身体不疲惫了,但头疼的状况的越来越严重,又实在想不出能摆脱明匪玉的办法。
他想出去散散心,一打开门就看到明匪玉站在院里。
“你怎么来了?”
明匪玉换了身衣服,以前多穿靛蓝或淡紫,如今换成了纯黑色,衣摆上那些奇怪的图案和符文和先前大差不差,只是换由红线勾勒,披一件红色外衣,整个人气质更加内敛稳重。
手背上用朱砂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谢知归看不懂。
明匪玉的头发也挽起来了,让那张脸平添几分感性成熟,不像初见的时候随便拿了根绳绑着,发根处依旧由银饰固定,但这套银饰明显更加精致,走动时,响声清脆悦耳,银蝴蝶似乎活了过来。
谢知归因为衣服没干,今早从柜子挑了件深色寨民的衣服穿上,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但看上去他们两人就是穿了情侣装。
不过好在明匪玉应该不知道情侣装的意思,所以只要他不提,就不会尴尬。
谢知归面不改色走下了木梯,来到明匪玉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打趣道:“穿给我看的?”
本想试试逗下他,却不料明匪玉勾起一抹淡笑,回他:“是。”
“……欸?”
还真是穿给我看的。
明匪玉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银制长生锁,把发呆的谢知归拉近了点,亲手给他戴上。
谢知归低头看了看脖颈上的小玩样,疑惑问:“给我的?”
明匪玉:“嗯。”
谢知归抚摸着上面瑰丽又复杂的花纹,想来制作它的过程耗费了不少的心力,连最下面坠着的三个小拇指盖大小的铃铛上都刻上了清晰的白鹤祥云纹。
他翻到长生锁背面,发现上面刻了好像是文字,但他不认得。
“这是你们的文字还是图腾?”
明匪玉看着他,说:“是你的名字,谢知归。”
谢知归又看向他手背上的图案,好像是一样的。
长生锁……谢知归……原来刻的是他的名字。
该说不说,谢知归感到一股细小的暖流涌入了心里,指腹缓慢划过上面的刻痕,银器并不凉,因为被明匪玉一直贴身放着,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捂热了。
他忽然想到以前家里也有一个。
不过那是他姐姐谢清元的,他没有,对一个注定活不过二十二的孩子,父母放弃了给他打长命锁,就凭一个锁,终究留不住他的命,还不如算了,以免以后睹物思人。
而他小时候不懂这些,长大了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要小孩子才有的东西。
谢知归暗暗感叹,这东西看着小,可摸起来却是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谢清元那个,是否也这么重。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这个?”
明匪玉目光始终在他脸上,虽然没看到他展颜一笑,但知道他是开心的。
“你不是想要长生吗。”
谢知归反问:“所以你就送我长生锁?”
“对,”明匪玉说:“寨里一旦有孩子出生,所有人都会从家里拿出一点银器交给孩子父母,熔在一起制成一把长命锁,期望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喜乐。”
谢知归小声嘟囔了句,“可我又不是孩子。”
“是很久之前就为你准备好的。”
恰好此时掀起了大风,明匪玉声音又不大,类似呓语,谢知归没听太清,“什么?”
明匪玉抱住他交换了位置,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风沙,而谢知归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反抗推拒,像只终于养熟了小野猫,知道怎么窝主人怀里找安全感了。
等风声过去了,明匪玉低头看着怀里乖顺的情人,眼睛忽地热了,冰霜破裂涌现无尽柔情,要是谢知归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你刚说什么来着?”
“我刚说,我希望你也能够长寿安康,平安喜乐。”
谢知归心口仿佛被人钝击了一下,酸疼难言。
“……长生。”他默念着这两个沉重的字,突然用力推开了明匪玉的怀抱。
明匪玉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谢知归什么都不说,又拿起长生锁看。
他能平静地接受死亡,并不代表他对长生没有渴望,只是它们太重了,他无力负担。
明匪玉送他这个本意是好的,想哄情人开心,但可惜,他用不上了,也可惜,明匪玉送错人了。
或许等他死后,明匪玉会喜欢上其他人,同样会送那个人一个长命锁。
长生锁,锁长生……
谢知归笑的很淡,不易察觉,垂眸拨弄着三颗铃铛——叮当,叮当当。
“难道有了这个锁,我就真能长命百岁了吗?”
“你想要,自然能。”
“什么意思?”谢知归抬头看向他。
明匪玉握起了他的手,可能是疾病的原因,手心很凉。
“先跟我去个地方吧。”
明匪玉要带他去的地方是寨子后面的祠堂,需要穿过整个寨子。
因此,他们手牵手还穿了情侣装的样子被全寨人看到了。
小孩子围着他们欢闹起哄,大人们不说话,看到明匪玉的挽了头发、换了衣服、手背上朱砂画名,脸上露出诧异古怪的神情。
有个怪老头更是看了眼谢知归脖子上挂的长生锁,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明匪玉淡定如常。
但谢知归做不到,全程埋着头,铃铛响一声,他的脸上就热一分。
回来后,他们发生的事没和任何人说过,但这些寨民怎么好像都知道了的样子?
强烈的羞耻感冲击着谢知归的忍耐度,孩子们的笑声越来越大,他不得已偷偷扯了扯明匪玉。
明匪玉低头看他:“怎么了?”
他面露难色,踮起脚小声说:“能不能走快点。”
明匪玉停下,冰冷眼神扫过那些孩子,孩子们瞬间噤声,他又脱下外衣披在他头上,遮住了他泛红的脸。
“可以了吗?”
谢知归抓住衣服边缘,点了点头,声音细弱蚊音,“可以。”
明匪玉帮他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重新牵起了他,又走了一小段路,谢知归听不到那些让他脸红心跳的哄闹声了,慢慢抬起了头,透过缝隙看向身旁的明匪玉,先是线条分明的下颌,接着看到他嘴角扬着一抹很小的弧度。
“你笑什么?”
“没什么,”明匪玉笑道:“只是发现你脸皮原来很薄,在想你那个时候你是怎么主动攀上来的。”
“……”
谢知归想原地爆炸,反正现在脸上烫的不像话。
到了地方, 与其说这里是祠堂,不如说是灵堂。
周围环境阴森,杂草长到齐腰高了也没人打理, 里面更是昏暗无光, 谢知归进门的时候没看到门槛差点被绊倒, 明匪玉手快把他托住扶稳。
“小心脚下。”
“谢谢。”
进来后发现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焦味和某种粉末味混在一起,闻着莫名让人感觉心慌。
黑暗中有东西发着淡绿的荧光,谢知归初以为是什么虫子,但当周围的蜡烛点燃,才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排牌位,上面用朱砂写着名字。
但仔细看了下,他又觉得奇怪, 这牌位怎么是白色的, 还会发光。
“这些是什么东西?拿玉雕的?”
明匪玉解释说:“不是, 是用骨头烧的。”
谢知归一下子收回了试图触摸的手,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空气飘的味正来源于这些骨牌, 是骨头粉味,过堂风冷嗖嗖刮过, 后脊窜上一股凉意。
“为什么要拿骨头烧?”
明匪玉蹲下,在案桌下面寻找着什么,边说:“是寨里习俗, 寨民死后尸身不入土,取骨烧牌, 点香供奉上百年, 便可以重塑肉身。”
谢知归诧异:“你们还可以活?”
都这样了?!
明匪玉淡定道:“自然可以, 除非骨牌被毁到渣都不剩。”
谢知归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果然是怪物,怎么都杀不死,怪不得他那个本事通天的姐姐会输在明匪玉手上。
他又四处打量了下这座简陋的屋子,东边那面墙上的青苔都快有半个小拇指厚了,疑惑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就放在这里吗?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明匪玉:“无妨,这里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会在我们死前放在我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哦。”
原来如此。
谢知归心说:那要杀掉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了,就算肉身毁了,骨牌也毁了,但还有一部分是几乎找不到的,过个百年,他们又能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谢知归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答应谢三霄杀明匪玉,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这些怪物活了千年远比人类以为的聪明狡猾。
明匪玉拿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拍掉上面的灰,“你到旁边去,别被呛到了。”
“好。”谢知归转身去到他左手边。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小刀和瓶子,不知道有什么用。
明匪玉挑了把小巧的刀子,转头对他说:“把手给我。”
谢知归警惕地退了半步,盯着锋利的刀刃,问:“做什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谢知归迟疑着伸出手,明匪玉握住,挥动小刀在他食指上迅速划出一道小口,从木盒里拿出一个小瓶接住了冒出的血珠。
他又同样划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入瓶中,迅速拿红纸封口,放在案桌上一个香炉旁,点上三根青香。
谢知归看着腾起的白烟将整个瓶子笼罩住,鼻尖嗅到空气中和明匪玉身上一样的香味,出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匪玉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盖上了盒子,回头拉过他的手,看血止住了没有。
“我想送你个东西。”
来这种地方能送什么礼物?
谢知归的好奇心被激起了,“是什么?”
明匪玉打哑谜,看着他笑了笑说:“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谢知归盯着明匪玉牵他的手,忍不住出神想他到底要送他什么?
明匪玉看着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而他大概还是明匪玉初恋,没什么经验的话,送给他的东西应该会符合寨里习俗,就像他身上带的这个长生锁。
小满那孩子以前也送过他很多东西,都是些蝎子、蜈蚣、毒蛇、毒蝴蝶……非常有寨里特色,据说风干后是老人小孩最爱吃的零食。
谢知归至今忘不了某个平常的早晨,他一睁眼就发现枕头旁躺着五六只毒蜈蚣尸体的惊悚。
那孩子还趴门外探出小脑袋一脸期待地等他夸——喜欢吗?喜欢吗?哥哥快夸我!然后奖励我糖吃吧!
往事不堪回首。
谢知归深吸一口凉气,明匪玉该不会也要送那种东西吧?
光是想象一下到时候那个画面,他就浑身控制不住的打冷战,手臂上掀起一片鸡皮疙瘩。
千万不要,他宁可明匪玉给他送根骨头都不想要虫子!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和人类的审美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隔阂。
“怎么了?”
明匪玉似有察觉,捏了捏他的手背,“你怎么在抖,身上冷了?”
谢知归磕巴道:“不是冷的。”
是吓的……
“那个……阿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
谢知归严肃脸:“我不喜欢虫子,尤其是蜈蚣!”
明匪玉:“?”
这天之后,只要明匪玉不在身边,他一出门就会迎接来自四面八方寨民的目光洗礼,像刀子一样刺在他身上。
每一分,每一秒,如芒在背。
他受不了,找来小满问是缘由。
“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小满摇头,吧唧吧唧吃着糖,指向他胸前长生锁。
谢知归低头看了看,不解道:“因为这个?”
“嗯。”小满点头说:“寨主亲手给你戴上了它,又把我们都从家里叫了出来,看着他牵着你并肩走过我们面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现在是你的人了,你也是他的,希望我们能接纳你,爱护你。”
“诶,我看你那天脸红成那样了,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谢知归脸色不好,又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小满差点惊掉了嘴里的糖,大声道:“你真的不知道啊!”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跟着明匪玉出去见寨民,这相当于是把他们的关系坐实了,昭告所有人。
他以后要跑了都是他先理亏,会被一堆人骂成负心汉,戳烂脊梁骨。
谢知归有点生气,但想想,明匪玉是了解他的本性,不够信任他,才会故意瞒着,先斩后奏。
所以谢知归心里更多的是无奈。
埋怨了一句:“明匪玉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啧啧。”小满看着一无所知的他唏嘘不已,“幸好你和寨主在一起了,不然我怕你这么单纯,出去了被坏人骗色骗婚可怎么办啊!”
“……”
臭小子,自己毛还没长齐就担心起他了。
谢知归一把夺过小满手里的糖,冷声道:“别吃了,你看你满嘴坏牙。”
小满急了,冲上来就要把糖抢回去,谢知归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任他怎么手舞足蹈撒泼都近不了身。
小满见硬的不行,就来软了,可怜巴巴地求他:“哥哥,我牙没坏,你看,啊——”
小满张大了嘴巴。
谢知归当然知道他牙好着呢,但不给就是不给。
“现在没坏,以后会坏,不许吃了。”
小满呜呜地喊:“把糖还给我吧,求求你了,还给我嘛,哥哥。”
谢知归等他真快哭才松手,但还是不给他,“帮我把明匪玉喊过来就给你。”
小满:“好,你要说话算话!”
“嗯,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