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包放床上,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忽然衣服口袋亮了一下,随后响起来电铃声。
谢知归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名字。
他有强烈的预感,是明匪玉。
按下绿键,电话接通。
谢知归小心说:“喂?”
明匪玉如平常那样和他聊天,说:“阿归,你到家了?”
“嗯,到了。”
谢知归平静的声音下,疑惑带来些许不安。
明匪玉是怎么知道他已经到家的?
挂的还是原来那个医生的号。
医生拿检查报告看了半天,又看向谢知归, 露出诧异的神色, 啧啧称奇。
谢清元急性子, 怕谢知归有事,一边担忧地握紧了他的手,一边焦急询问:“他怎么了?医生你倒是说啊,一直啧啧,到底啧什么啊!”
“他没事。”医生放下检查报告,以一种看到了医学奇迹的审视目光看向谢知归。
“他怎么可能没事?”谢清元大声道:“他瘦到骨头都凸出来了,你居然说他……”
谢知归拉下了他姐的手,眨眨眼示意她先别说话, 问道:“你说的没事是指哪些方面?”
医生笑道:“我是说, 你现在这具身体, 和健康的正常人无异,各个器官的衰退迹象已经停止,并且在快速恢复。”
“恭喜你了, 这是个奇迹。”
医生的声音像不可能的幻听,在这个宁静、温暖、灿烂的上午, 洒入看诊室的阳光第一次照暖了谢知归冰凉的手脚。
谢知归愣了半天,才在谢清元激动的呼唤中回过神。
“这么说你能够活很久了!你不会死了!哈哈哈——啊!”
谢清元太过于激动,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 桌子差点被她掀翻,她当即疼的在地上打滚, 扭成一只刺猬, 嚎的整栋楼都听得到。
“疼疼啊啊啊!——”
“姐姐!”
所谓乐极生悲, 谢知归刚能从医院出来,谢清元就进去了。
扭伤加上撞出了胃出血,愈合不久的骨头又裂开了,可能还有轻微脑震荡,一撞而动全身,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知归看着她的病例,心情复杂。
她毛毛躁躁的坏习惯都说了多次了,从来都不听,出了事还要连累别人照顾她。
拿完饭回来,谢知归一推开病房门进去就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啊啊呀呀地喊疼,小脸惨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谢知归也不好说她什么。
“来吃饭吧,都是你喜欢的。”
谢清元一秒停止了嚎,鼻子一动,闻着味凑过来。
谢知归调整病床位置,让它稍微抬起一点,把外卖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把饭盒盖子打开。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踹回兜里,把筷子塞她手里,“我出去接个电话,你自己吃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
“去吧去吧。”谢清元迫不及待夹了块她最爱的辣子鸡,美美吃起来,有了吃的就忘了疼。
谢知归出病房后把门带上,躲进没什么人的消防通道,拿出手机,照着上面那几个未接来电打了过去。
几秒后,接通了。
他还没说话,明匪玉的责问先来了,“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谢知归听出他有点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明匪玉听着电话那头谢知归明显的讨好语气,责怪的话在出口时不自觉软化成了委屈,“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联系你,你一定会在。”
当时谢知归为了稳住明匪玉,确实这么说过,不过谁想到明匪玉会这么粘人,早中晚都要给他来电话,有时候还搞突然袭击,他如果晚个一分钟没接到,明匪玉不会直接说他什么,但话里话外就是和他怄气的意思。
“我在医院,人多不方便接。”
“你病了吗?”
“不是我,是我姐姐住院。”
他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松了口气,接着明匪玉冷嗖嗖来了句:“她不会是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吧。”
猜的真准……谢清元刚才在地上嗷嗷叫,惹来一堆好事者堵在诊室门口看热闹,他们被迫享受了一把动物园猴子的待遇,谢知归极其无奈“嗯”了下。
明匪玉只有两个字,“活该。”
谢知归觉得这话刺耳,但也知道明匪玉只是对除他以外的人类一视同仁的蔑视,就相当于人类看到蚂蚁咬人的感觉。
“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匪玉顿了下,轻声说:“我想你了。”
他那边应该是下雨了,思念之声太轻,几乎要被淅沥的雨声覆盖。
“嗯。”谢知归准确地听到了。
但这话他快听烂了,明匪玉昨天说了,前天也说了,早上说,晚上还要说,他现在心无波澜。
不理解,明匪玉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说想他?
明匪玉又说:“我昨晚梦见你了。”
“我?”
谢知归换了个姿势,用额头抵着雪白的墙壁,一手把手机拿的更近了点,另一手的指尖在墙面上无意识地划动,好奇问:“梦见我做什么了?”
“我梦见你回来了,躲在我背后拍我,让我猜你是谁。”
谢知归:“那你猜到了吗?”
明匪玉微微勾笑道:“有,也没有。”
谢知归不解:“什么意思?”
“我猜到是你,但没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
“阿归,说了梦就醒了啊。”
谢知归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心口忽然就像被人猛击了一下,又灌了辣椒醋进去,闷辣和酸涩的味道弥漫心尖,甚至顺着血液涌上了眼睛。
好像明匪玉那边的大雨穿越过千里在他头顶落下,雨滴打疼了他的眼睛。
他垂下了手,猛地发现他刚才在墙上比划是“明匪玉”三个字。
在无意识涂鸦的情况下,他最想写的字是这个吗?
这个名字什么时候进入他的潜意识里,又是什么时候赖在里面扎了根,扯不出来了。
那头明匪玉良久没说话,在等他。
谢知归知道他等的有多急切,明匪玉可以不出声,但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他。
比大雨敲击屋檐都要急。
“阿玉。”
明匪玉秒应:“我在。”
谢知归勾唇浅笑,说出把明匪玉折磨的抓心挠肝的那几个字,“我想你了。”
明匪玉的轻笑声传来,“我知道。”
如果谢知归现在在他面前,他会抱住他,亲吻他,和他一起在温暖的被窝里度过这个冰冷的雨夜。
房间会被他们暖热,空气里弥漫甜腻的香味,而谢知归脸上会染上直到明天早晨都褪不掉的红晕。
可他不在,就只能听听他的声音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你那边下雨了吧。”
“对,别管它,”明匪玉迫不及待想听到更多他的声音,“阿归,快猜。”
谢知归无声笑了笑,把手机放在唇边,轻声吐气,“你想抱我,然后和我上床睡觉。”
明匪玉耳朵被股不知道哪来的热风吹痒了,一时间没接住谢知归的话,愣神的功夫,让他逃了。
逃的无影无踪,回拨过去也不接。
独留他一个人燥火燎身,孤坐冷凳面对屋外漫长昏暗的雨夜。
谢知归故意的,勾人又不勾到底,留一点热情给你自己去想,电话那头的风情该有多动人。
求而不得,烧心抓肺,明匪玉呼出一声深重的喟叹,苦笑道:“谢知归,你可真会折磨人。”
第85章
谢清元觉得她弟弟最近很奇怪, 老喜欢出去接电话,一聊三个小时打底,回来的时候神情很不对劲。
她有次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 老腰二次扭伤, 喊疼的动静那么大, 谢知归愣是没听到,等他打完电话进来,护士已经过来处理好了。
而他看到谢清元幽怨地瞪着他,还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她问他和谁在打电话打这么入迷,谢知归说是一个朋友,但目光躲闪,一看就是有鬼。
谢清元摊开手心, 对他说:“把手机给我。”
谢知归:“干什么?”
“给我!”
“走来, 不给。”
谢清元直接伸手去他兜里抢, 谢知归一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握住她双手往床床上塞,顾忌她的腰伤, 没敢多使劲推她,结果被她钻空子脑袋从胳膊下绕过去, 拿牙咬住他放大衣的兜里的手机叼了出来。
他松开手去抢,但谢清元滑的跟泥鳅似的,躲到了病床最里面, 谢知归够不到她,气的吼她, “你过来!”
谢清元才不理他, 吐了个舌头“略略略”, 直接输入锁屏密码,飞快点开通讯界面,最上面一排都是同一个号码,但是没有备注。
“还给我!”谢知归脱鞋上来,一把抢回了手机,把那些通讯记录一键全删了。
谢清元盯着谢知归涨红的脸,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忽然问:“是不是明匪玉?”
谢知归刚要说:“不……”
“是他,你不用撒谎。”
谢清元看他的目光很笃定,她不信哪个普通朋友能一天打这么密集的电话,但谢知归又没有和谁谈过对象。
除了,明匪玉。
谢知归不吭声了,谢清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以为谢知归说会和明匪玉保持联系是骗明匪玉的,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聊的这么火热。
“小归,你告诉我,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谢知归好像怔了一下。
忐忑等了几秒后,她才听到谢知归收好手机,淡淡说:“没有。”
但她还是不信。
谢知归撒没撒谎不可能瞒得过她。
她头一次理解了那些发现子女早恋的父母为什么会崩溃,会破口大骂,换她发现自家根正苗红前景大好的孩子跟一个深山里出来的混蛋好上了,也得骂,而且骂的更狠!
但这种事情越骂越会适得其反,她得冷静,更冷静,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忍下怒气,理智地和他说:“阿归,你喜欢谁都可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姐姐都会支持你,你就是找个入赘男婿回来我都会给他包个发红包,放鞭炮欢迎。”
谢清元摇头说道:“但是明匪玉,绝对不行。”
谢知归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想反驳谢清元说明匪玉不好的话。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小归。”
谢清元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我先听我说。”
“明匪玉不是人类,你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感受、经历都不一样,他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你不一定能接受那种血腥肮脏。
现在他对你好,你想和他亲近无可厚非,但人类在他眼里是异类,他能活上千年万年,而你不行啊,何况你怎么能保证,过几年新鲜感下去了,他不会对你变心。”
谢知归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地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暗暗收紧了。
谢清元握住他另一只手,抬头望着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怕你被他骗感情,更怕他伤害你,他能使尽浑身解数哄骗你,不爱的时候,也能有上百种方式虐杀你。”
谢清元不忍心告诉谢知归,道观被血洗那天的惨状,她至今想起来都会胆寒。
她不想谢知归成为数百具尸体中的一个。
不想让他用生命为代价,去赌一只怪物的长情。
谢知归很聪明,一点就通,她只希望把该说的话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了,他能够有所醒悟。
明匪玉,不会是他的良人。
只会是他的孽债。
谢清元等了很久,就在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谢知归把手机拿出来,轻放在了床头柜子上,随后一言不发出去了。
谢清元没拦他,给他一些时间,她知道谢知归会想清楚的。
该断的,就及时断,藕断丝连日后更会纠葛不清。
明匪玉感觉谢知归最近的态度有点不冷不热。
也不是冷淡,只是谈话总是被他找理由匆匆结束。
明匪玉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谢知归只说:“没有,是马上要考试,太忙了。”
电话里传来沙沙写字声。
电话那头明匪玉听到了,也不说话,安静陪着他。
谢知归问:“你还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复习准备明天的考试了。”
明匪玉开口提醒他:“一个月。”
谢知归埋头看书,“嗯,我知道,考完就回去,来得及。”
明匪玉:“好,考完给我打电话。”
谢知归一句“知道了”,电话就被他挂断了,随后手机被他放在手够不到的远处,关上机,戴上耳塞,一本看完不间断地拿起下一本书继续啃。
而千里之外,雾山深处,这里到了晚上宛如无人之境般死寂,只有谢知归住过的那栋木楼亮着蜡烛光。
明匪玉坐在他躺过的床上,手边放着几件他留下的衣服,房间里的东西和摆设几乎没动过。
明匪玉紧紧捏着那个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面色不虞,手背上青黑如藤蔓的血管根根分明,好像在忍耐什么。
他身旁蛊虫们早已烦躁不安,满屋子到处乱飞,发出不耐烦的嗡嗡声。
……阿归,明天你一定要打电话来。
我只等你到明天。
第二天,谢知归参加完考试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照顾谢清元。
谢清元穿病号服盘腿坐病床上,神神秘秘地给他手心塞了个东西,摊开一看,是一团皱的不成样子的符纸。
谢知归嫌弃道:“这是……你擦过嘴的纸?”
“啧。”
谢清元拿手锤了他一下,“瞎说什么,真没眼力见,这是逢考必过符,很灵的,你都不知道,那些家长要提前一年来道观预约,出大价钱求我写我都不一定给他们写,这东西还要看道缘的。”
她又笑嘻嘻,得意道:“不过你是我弟弟,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画。”
谢知归嘴角抽了抽,破符吹的神乎其神,这东西要有用的话,岂不是猪都能上大学了。
“我都考完了,你给这个有什么用。”
“你不是还有其他考试吗?带着嘛,你落下了那么多课,挂的科多了毕不了业怎么办?”
在谢清元强烈要求下,谢知归勉为其难把东西放进口袋里,虽然他还是觉得这是谢清元的擦嘴纸。
“明匪玉最近还在联系你吗?”谢清元看着他的脸,忽然开问。
谢知归眼中划过一抹迟疑,谢清元看到了。
“你们还没断干净?!”
谢知归知道瞒不过她,点头承认了,“昨晚刚聊过。”
“怎么还在聊!”
“你也说了,明匪玉有点偏执,我要是直接和他说,把他激怒了找上门怎么办?只能先慢慢冷落他,后面挑个好的时机再说。”
谢清元“切”了声,拿手枕着头平躺下去,闭上眼放松,语气不以为意,“哎,他出不了雾山,你怕他做什么。”
“万一呢?”
“没有万一,你可以质疑月亮是假的,但绝对不可以质疑你姐姐我的道行。”
谢知归看了看谢清元的睡姿,跟仙风道骨四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如果不说出她在天师府的资历和地位,别人见了她只会以为她是个暴脾气且打人厉害的精神小妹,拉着小孩子离她远远的。
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她的道行不容任何人质疑。
离开医院前,谢清元要走了他的手机,把她自己的给了谢知归,省的明匪玉老打电话来烦他复习。
谢知归回到家,放下书包准备开始学习的时候,突然想到昨天好像答应了明匪玉要打电话过去的。
坏了,食言了。
他腾地站起,走之前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指到晚上十点的位置,于是又坐了回去。
现在回医院拿手机打电话太晚了。
还是算了吧。
既然要冷落明匪玉,就要狠心到底。
谢清元说的对,反正明匪玉不能追出来,就算知道他故意疏远他又能怎样,还能追到他家门口责问他吗?
既然他不能出来,自己也不可能回去,这段扭曲的关系不可能持久,迟早是要结束的。
他们,终究两条路上的人。
谢知归定了定神,按揉疲倦的眉心,不再去想任何有关明匪玉的事,他现在要关心的是他自己的生活,在人类社会的生活。
对了,学习。
他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打开台灯,赶紧开始了后面的复习,让知识排斥掉脑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而医院里的谢清元也早已呼呼大睡,手机被她关了机压在枕头下面,有动静她也听不到。
只有明匪玉一夜未眠。
午夜十二点过去的时候,手机没响,他想谢知归功课应该很多,还没有看完腾出时间来。
于是继续等下去。
他躺在留有谢知归气味的床上,闭着眼,双手握着手机。
但它一晚上都很安静,不吵不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那双妖异阴郁的眸子赫然睁开了,眼里血丝漫布。
一天多了,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你说你很忙,你说会来找我……
阿归,你又骗我。
第86章
谢知归早上去考试的时候, 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雪,他只来得及感叹一句“冬天真的到了”,就匆匆往学校赶。
等考完出来,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雪, 而小雪也变成了鹅毛大雪。
天□□晚, 骑车容易打滑,家离的也不是特别远,他戴好手套好帽子防冻,步行朝家里走去。
天黑的快,路灯也打开了,谢知归跟着照明走,走到离家快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忽然发现家楼下那盏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影。
第一眼他以为是错觉, 揉了揉眼睛, 再看过去, 那人影也朝他转过头。
“阿归。”
一声轻唤如梦语般飘过纷飞大雪,定住了谢知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匪玉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抬脚朝他走来。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身体控制不住穿过满天雪幕向明匪玉奔跑,雪花迎面打在他脸上, 夜色被甩在他身后。
耳边只听得到喉间急促滚烫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扑入他怀里,血液沸腾, 心跳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明匪玉抱他很紧, 一刻也不敢松。
两人路灯下相拥, 暖黄的灯光静悄悄地注视这场重逢。
思念无声,不过是心跳震耳欲聋。
谢知归花了很长的时间调整好情绪,从明匪玉怀里抬起头,明匪玉还是对他笑,明明眼睛里有很多的想说的,只是拿手指撩开了他额头几根碎发,捧起了他的脸揉了揉,有些地方红了,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单纯脸红。
明匪玉换下了寨里的异族服饰,穿了身普通的人类衣服,外面罩了件纯黑大衣,手背上还画着他的名字,朱红如新,长发也是挽起来的,拿银饰固定,但这种异族装扮和现代风的衣服搭配起来实在突兀,谢知归看的想笑,但再一看明匪玉头发上凝结了白花花的霜,心疼的笑不出来了。
“等了很久吗?”谢知归握着明匪玉冰凉的手,好像比平时还要冰。
明匪玉浅笑道:“还好。”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早上?!”
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这雪从早上下到现在,明匪玉岂不是站雪地里等了他一天,怪不得头上衣服上都结了冰。
“怎么不来学校找我?”谢知归有点气,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我怕影响你考试,你最近不是学习的很累吗?”明匪玉指腹揉了揉他眼底的黑眼圈。
谢知归心口酸涩,眼睛也一阵阵的发酸,眼眶很快就红了一圈,他吸了吸鼻子,牵紧明匪玉的手,十指交握,“阿玉,我们先回家吧。”
明匪玉:“好。”
谢知归带他上楼,回到家里,拿了双棉拖鞋给他,说了句“不合脚,柜子里还有其他的”,又忙去客厅把暖气开了。
暖气似乎坏了,摆弄半天都没动静,他蹲下去看向机器背面,才发现插头被拔了,怪不得打不开。
明匪玉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身后,释放气息将人笼罩在他身影之下。
谢知归毫无察觉站起身,一转头就被他抱住了。
谢知归惊呼:“阿玉?”
“嗯。”
明匪玉把头埋入他脖颈间,谢知归想抱住他,却感觉脖间一股刺痛感。
就是利齿咬住了最表面的那层皮肉,但没有刺进去,只是拿牙碾磨、吮咬。
一种磨人的小惩罚。
谢知归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以及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自知心虚,小心拍拍他的背,给他先把毛顺下去,以免被咬死。
“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的。”
明匪玉松了嘴,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委屈控诉道:“我一直在等你。”
谢知归被他看的心慌,只不过少打了一个电话,怎么搞得像是他移情别恋,薄情负心了一样。
“阿玉对不起,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拿去修了,明天才能拿回来。”
他主动抚摸明匪玉的脸,骨感清晰,好像比离开时消瘦了,看起来也有点颓靡。
“你不会等了我一晚上吧?”
“嗯。”
“真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谢知归为表歉意,踮起脚搂上他脖子,吻上他冰凉的唇。
明匪玉环住他的腰,另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随着谢知归呼吸的节奏,深深浅浅的吻着。
他日思夜想的情人此刻回到他的怀里,和他唇齿相依,缠绵温情,满足了他所有的渴盼,填平了孤寂深夜中的漫漫思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知归感觉有点窒息了,先停下了这场叙情。
他喉咙和嘴上都疼,明匪玉太用力了,没办法自如把控情绪,像个初尝欢情的毛头小子,没有技巧,又想完全掌控他,咬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明匪玉低头又凑了上来,谢知归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等一下,让我缓缓。”
明匪玉滚烫直白的目光明显一秒都等不下去。
谢知归为掩羞燥,清“咳”了一下,说:“不早了,你在雪里站了那么久,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吧,别感冒了。”
明匪玉“嗯”了声,但是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你和我一起去。”
谢知归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他走着进去,最后肯定会半昏半醒被抱着出来。
谢知归今晚不想胡闹,导致明天起不来,便推了推他,说:“放开我吧,我要去学习了。”
明匪玉:“我不洗了,我陪你。”
谢知归怎么劝都没用,明匪玉就是要么一起洗鸳鸯浴,要么谁都不去。
谢知归怕他在雪地里站十几个小时会被冻坏了,拉拉扯扯半天,拗不过他,最后半推半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