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梦毕竟是梦,无论燕云第二天早上起来多神清气爽,一到学校总能被林凤鸣再次气得牙痒痒。
对方冷傲不屑的样子和他幻想中的旖旎□□似乎完全没有沾边的地方,可越是这样,越能滋生人心底最幽暗的欲念,发展到最后,那些梦境的内容已经变得让燕云自己都有些不敢正视了。
他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床笫厮磨,卧室演变成了幽暗的囚牢。
这一切都只是燕云在梦中才敢正视的欲念,一旦从深夜醒来,他面对当时的那个林凤鸣时,这些念头甚至不敢有破土的机会。
可如今……燕云将干干净净的碗放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露着锁骨却毫无羞赧之意的美人,他甚至无比自然地递过来了一张纸,仿佛解开扣子勾丨引男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燕云拿过纸愤愤地擦了一下嘴,一时间又是心痒又是忍不住嫉妒,把那团纸扔进垃圾桶里,他一把搂过林凤鸣的腰,刚想用力,那人便轻声道:“慢点,小心你的伤。”
说着他竟然主动凑上来,轻轻扯了扯衣襟,布料顺着锁骨往下,露出了一小截白皙圆润的肩头。
那股熟悉的清香近乎要把燕云给裹住了,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散,那些阴暗的、难堪的欲念在心底上涌。
背后伤口的疼痛在此刻不值一提,然而正当燕云控制不住打算吻下去时,对方肩头上的一个淡淡齿痕却让他警铃大作,当即醋意横生地怒道:“谁咬的?”
林凤鸣一顿,垂眸看了三秒才想起来:“应该是你两天前咬的……也可能是三天,当时我意识有点模糊,记不太清了。”
燕云呼吸一滞,陡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刻又酸又凶地抬头:“你就让他随便咬?!”
林凤鸣闻言一愣,后知后觉地从对方的话中品出了一些异样,他眯了眯眼,像是为了证实一样勾唇道:“我忘了你记不起来……那几天你咬的似乎不止这里……腿根也有,你想看吗?”
燕云闻言怒火中烧,嫉妒和难言的幻想同时充斥着大脑,他突然无比气自己回忆不起来,那种无力感让他忍不住低头恶狠狠地咬在林凤鸣的肩头,新的鲜艳的齿痕严丝合缝地盖在了那个快要消退的吻痕上。
他以为自己是在报复,林凤鸣却被咬得忍不住一颤,硬是要咬着下唇才能控制住那股透骨的战栗。
但他还是抬起左手,虚虚地环在燕云肩膀上,堪称纵容地任由对方动作,衬衣都滑到了臂弯中。
燕云环着林凤鸣的腰像幼狼一样舔吻着那道齿痕,他突然有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想法,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前夫也这样咬过你吗?”
林凤鸣一怔,故意勾了勾嘴角:“如果我说咬过呢?”
燕云呼吸蓦然加速,明显变得热了几分,但他最终却故作轻松道:“咬过又如何,他敢像我一样为你去死吗?”
林凤鸣心下一震,那些蚀骨的情绪骤然卷土重来,故意装出来的游刃有余在此刻破碎了。
看着燕云明明很在乎,却还要让自己故作镇定的样子,他心下又酸又麻又愧疚。
燕云又不是自己愿意想不起来的,明明是为了他受的伤,自己却因为一点小情绪就故意骗对方。
林凤鸣抿了抿唇,忍不住抬起左手环住了燕云的脖子,语气都软了几分:“没有别人……”
燕云正故作轻松,想展示自己的不在乎,闻言不由得一怔:“什么?”
“我骗你的……”林凤鸣抬头柔软又顺从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
燕云蓦然睁大了眼睛,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一样,回过神后露着怀中人的腰低头狠狠地亲了上去。
林凤鸣顾忌着他的伤,只敢小心翼翼地回应,他想稍微引导一下对方的动作,奈何燕云宛如一条疯狗,在他唇舌间毫无技巧地攻占。
“唔……”林凤鸣眼角都红了,距离那蚀骨缠绵的三天才过去没多久,食髓知味的身体瞬间就有了回应,他忍不住在心底想到:七天后燕云如果想起了一切,他会拿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身体一颤,像是恐惧又像是期待。
门外恰在此刻传来了敲门声,两人一愣,随即同时慌乱地分开。
林凤鸣擦了擦殷红的嘴角,抬手不自在地拉上衣襟,遮上那道齿痕。
这个动作暧昧得简直让人发狂,燕云喉结滚动,好不容易才硬生生从他身上撕下目光:“请进。”
医生尽职尽责地做了术后检查,而后一边称赞燕云的恢复能力一边相当含蓄道:“虽然恢复得不错,但也要注意在恢复初期尽量不要让患者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两人闻言尴尬得几乎要把头低到床上了,林凤鸣小声道:“知道了,谢谢您。”
医生离开后,林凤鸣谨遵医嘱,恨不得把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再没了刚刚恨不得直接坐在他怀里的样子,一时间正经得吓人,把燕云急得牙痒痒。
林凤鸣宛如看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一样,低头收拾完汤罐,缓缓拧住了不锈钢盖子。
从方才那种蛊人的状态中抽离,林凤鸣又恢复了燕云一开始见到的样子,清冷中却又透着说不明的柔软。
然而没等他多看,收拾好汤罐的林凤鸣轻轻转过身,抬眸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紧张到连睫毛都在颤抖。
燕云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道:“宁宁……”
“……你先别说话。”林凤鸣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燕云心下一动,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你之前问过我三个问题,我当时没有回答……”说到这里林凤鸣情不自禁地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当时难堪又难耐的情形,以至于他甚至产生了此刻自己身上依旧不着片缕的错觉,喉结忍不住滚动才压下那股心悸,“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燕云蹙眉:“但我现在暂时想不起来那些事。”
“……没关系。”林凤鸣抿了抿唇,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双腿,大腿内侧挤压在一起,齿痕摩擦着布料让他不禁战栗,“你现在先记住,等到你回忆起来时……一切就都明白了。”
林凤鸣耍了个心眼,如果当燕云想起一起时自己再告诉他,面对那个极有可能彻底疯狂的人,他不敢想自己这些回答是怎么说出来的。
可能每说出一句,都要经历难以言喻的后果。
更有可能他会被人惩罚到除了哭什么也说不出来,进而再因为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而迎来新一轮的惩罚,直至那人满意。
想到这里,林凤鸣垂眸咬了咬下唇,他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想到,如果趁着燕云失忆时告诉他,等他慢慢接受了再恢复记忆……或许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稍微好过一点。
“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瞒着我?”
林凤鸣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再一次在浴池中解开扣子,当着眼前人的面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衬衣一样,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因为我害怕你生气……害怕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你的方式帮助我实现我的目的,哪怕这会对你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燕云蹙了蹙眉,虽然想不起他到底问了什么,但是面对林凤鸣的回答他还是下意识道:“你想干什么跟我说就好,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林凤鸣闻言抿了抿唇,抬眸神情复杂地看向他,看得燕云心下一愣,那一眼中含着愧疚、歉意、一丝丝恐惧,以及……期待。
在期待些什么?燕云有些不明所以。
“第二个问题……”
——“在你眼里,你瞒着我的这件事足以让我比现在更生气,是吗?”
这次脱掉的是被温水沾湿的裤子,那种当着面跪起身,将黏腻沉重的布料往下扯,却因为大腿略显丰腴而卡主的羞耻,林凤鸣几乎不愿回想第二次。
“是的……”林凤鸣轻轻攥紧了左手回复道,“你应该会……前所未有的生气。”
燕云虽然完全听不懂,但不知为何有些焦躁,似乎那段记忆尚且没回来,但当时那种焦躁又牙痒的感觉已经回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林凤鸣忍不住一顿,耳根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你联系乐冬,咨询的是商法、民法……还是刑法?”
仿佛再次扯下了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颤抖着跪在池水中,想要下沉用池水遮住自己的身体却被人牢牢地按住,只能羞耻地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是……刑法。”林凤鸣轻声道,“我向他咨询了一些关于正当防卫和故意伤害相关的事情。”
燕云一愣,通过林凤鸣的话他自以为拼凑出了真相,并且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发生在他被捅之后。
对方心急如焚地询问律师关于正当防卫和故意伤害相关的内容,中间可能发生了一些误会,让林凤鸣误以为他会生气。
“对于当时我没有勇气坦白,孤注一掷地不告诉你……对不起。”林凤鸣压着心底的羞耻道,“无论你恢复记忆后有多生气……我都愿意接受。”
“我知道了。”燕云信誓旦旦道,“虽然我暂时还没完全想起来……但我向你保证,不会生你气的。”
林凤鸣再次垂下了眸子,浓密的睫毛簌簌地颤抖着:“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此刻的语气仿佛在服软又仿佛在撒娇,燕云一时间有点口干舌燥,却搞不清楚自己在口干舌燥些什么。
“到了那天别那么凶……”林凤鸣抬眸看着他小声道,“我会受不住的。”
第53章 怯意
林凤鸣差点因为那句话提前体验燕云恢复记忆之后的待遇,燕云完全不顾刚刚才听过的医嘱,抬手把人扯到了怀里,低头就要去亲他。
但是亲着亲着气氛就有些不对了,好在最后林凤鸣硬着把持住了:“……不行。”
燕云闻言忍不住泛酸:“恢复记忆之后才可以?”
林凤鸣抿了抿唇,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三秒:“出院才可以。”
燕云眯了眯眼:“即使没恢复记忆,只要出院了也可以?”
林凤鸣完全搞不清楚他为何揪着这点事情不放,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燕云总算是放开了他的胳膊,林凤鸣心有余悸地坐回床侧,忍不住揉了揉手腕,心中想的却是还好燕云及时松开了……不然他真的有可能把持不住。
不过燕云就算恢复得再好,他也是个刚出手术室的病人,第一晚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躺着。
而林凤鸣发的第一段视频,也就是燕云苏醒后两人交流的那一段,在微博的播放量堪称恐怖,更不用说营销号盗到其他平台的播放量了。
那条视频下面的评论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我看到热搜说云子哥失忆了以为我的xql要开虐,点进来一看你们俩??啊??这都能甜成这样?!”
“啊啊啊啊云子别太会!!”
“我靠,也就是说云子醒的时候宁宁不在身边,听别人说他结婚了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然后看到宁宁的时候还是心动了,天,你真的好爱他,云子”
“直到看见你站在我身前,我也不敢想象你嫁给了我,月亮怎么会朝我而来呢?”
“呜呜呜呜杀我别用哥嫂刀,云子哥这样一个自信明亮的人,爱得却这么卑微,我的妈呜呜呜”
“没人代背德文学吗,假如云子醒来之后别人告诉他宁宁结婚了,他是不是要去撬自己墙角啊,这次是真偷丨情了家人们”
“啊啊啊啊好香好香,是之前直播中的寡夫偷丨情文学!这上下本还是连着的!”
林凤鸣只看了一眼评论区就被网友们的奇思妙想给吓退了,不过他还是坚持继续拍视频记录,想着把燕云失忆的片段留下来让恢复记忆的他好好看看。
只不过第三天晚上他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当晚单间中有单独的陪护病床,林凤鸣自然是继续睡在陪护床上,燕云却仗着自己是病号,肆意提问题:“不能一起睡吗?”
林凤鸣一哽:“不行。”
燕云看出了什么般低声道:“可是我很想抱着你睡……真的不可以吗,宁宁?”
他就像个抱着主人的腿眼巴巴哀求的小狗,林凤鸣感觉自己的底线摇摇欲坠,但还是坚定道:“……不行。”
燕云一眼看穿了他的硬撑,勾了勾嘴角,一时间得意的有点忘形了:“真的不行吗?可我记得宁宁不在我怀里似乎睡不安稳啊。”
林凤鸣被他说得有点恼羞成怒,刚想开口却陡然意识到了不对,神情一下子微妙起来。
“大学毕业前,除了高考那几天,我们似乎并未同床共枕过……”林凤鸣眯了眯眼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燕云闻言一僵,心下直呼不好,面上则心虚道:“嗯,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片段……”
林凤鸣神色不善地看着他,半晌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原本以为医生所说的恢复是七天后突然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但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按燕云刚刚说漏嘴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一点一点把记忆找回来的,但是根据时间从大学毕业想起,还是零零碎碎地一点点拼凑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在刚刚,或者说醒来开始,燕云就已经在断断续续地恢复记忆了,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凤鸣垂眸掩下神情的异样,故作无事发生般道:“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实际上林凤鸣猜的八九不离十,燕云确实在这两天偶尔想起了一些片段。
只不过这些片段中只有林凤鸣喜欢被他抱着睡这一条是能说出口的,剩下的全部都是些香艳到他当场僵在病床上的回忆。
脑海中那个骑在他身上挂着泪珠,一边颤抖一边挑衅地问他是不是没吃饭的人和眼前的林凤鸣都判若两人,更不用说再和记忆中的他对比了。
而林凤鸣那句:“我会受不住的。”更是如同一根钥匙般骤然打开了某些回忆的大门。
那是燕云曾经在最肮脏的梦境中也不曾有过的场景。
夜色渐沉,林凤鸣洗漱完掀开陪护床的被子,为了睡得舒服一点他解开了几颗扣子,而后毫无他念地掀开被子躺下,想起什么般突然翻过身:“半夜如果过去伤口疼就喊我,不许一个人忍着。”
燕云此刻哪还想得起什么伤口,林凤鸣正常无比地躺在床上关心他,燕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对方带着薄汗压抑着声音被迫跪在他身前的样子。
当时的他面对如此画面,却依旧能忍得住,直把人折磨得落泪求饶,他才……
想到这里,燕云蓦然收回视道:“好。”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林凤鸣有些不解,但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几天燕云恢复得非常不错,唯独医生问起记忆相关的事情时,他都说没有。
身为影帝,就按算是记忆还未恢复完全的影帝,只要燕云想而且认真对待,他能完美地演出失忆的状态,一点破绽都不带露的。
林凤鸣全当不知道,陪着他演。
只不过网上的人不知道,林凤鸣原本只是分享一点东西,并不想天天上热搜,奈何网友们嗷嗷待哺,每天看不到他的短视频就不睡觉,惹得林凤鸣只能继续发了。
第一段视频在各大网站爆火,而之后的几段视频反响更加激烈,尤其是今天这段。
医生查过房后发现燕云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蹙眉之余问了不少问题,但最该失落的林凤鸣却跟没事人一样,燕云见状眼神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医生一走,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有一天,高中时候的我、大学时候的我和恢复记忆的我站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个?”
林凤鸣勾了勾嘴角故意道:“高中的太幼稚,还是大学时候的吧,年轻,体力好。”
视频很短,到这里就结束了,网友们的嚎叫声差点把林凤鸣的评论区震塌:
“啊啊啊啊他醋了他醋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区区三根,我们宁宁都要”
“靠,小脸通黄了已经开始”
“比钻石更硬的是……嗯,宁宁吃得真好”
“希望下次秒懂是在数学题上qwq不过如果真的三个都选的话,云子哥肯定会连自己的醋都吃,然后三个一起疯狂向宁宁证明自己”
“?这个证明和我想的一样吗”
“不会只有我想看高中时的暴躁小美人宁宁和清冷人丨妻教授站在一起问云子哥选谁吧?”
“捏妈那云子哥怕是真的要被暗杀了,他小子吃得太好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云子哥肯定会脑袋一热两个都要……不管他的肾还好吗?”
“我可以替他!!”
然而网友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还有更劲爆的。
燕云听到林凤鸣的回答果不其然差点破功,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为什么不选恢复记忆的。”
林凤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恢复记忆之后太凶了,我怕我承受不住。”
燕云一时间没了声音,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的欲念和更复杂的情绪一览无余。
林凤鸣也那么大大方方地回视,半晌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燕云轻笑了一下道:“那看来你应该是最喜欢现在的我……只有高中和大学时的记忆。”
林凤鸣心说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面上则应了一声:“硬要这么说也没错……我确实更喜欢现在的你,没那么凶,还更听话。”
燕云心下泛的酸水差点把自己给淹没了,面上却还要继续演:“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等一周吧。”林凤鸣看了一眼时间,“观察一下。”
燕云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时,门外传来了纷乱的争吵声,随即云燕推门走了进来:“嫂子……林勇辉那边似乎不太好,林勇光似乎不太想治,想占了剩下的钱,任敏和他现在正在外面闹呢。”
林凤鸣闻声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他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燕云闻言突然道:“宁宁,不愿意治就不要治了。”
他一针见血地挑明了林凤鸣的心思——他想让林勇辉死。
林凤鸣不是什么奉行做人留一线的,他更相信斩草除根。
但在此刻,在燕云已经挑明了他的心思的情况下,他却开口道:“不,我会让他活下来的。”
如果林勇辉身上的那一刀是他捅的,此刻他会毫不犹豫地停止治疗,至于林勇辉留下的钱,他自然有别的办法让它们一分都落不到任敏和林安手里。
但他身上的那一刀是燕云捅的,因此林凤鸣就不能允许他死去,至少不允许他在此刻,在医院中死去。
正如燕云了解他一样,林凤鸣也了解燕云。
林凤鸣无比希望一刀结束林勇辉的生命,午夜梦回,他甚至能睡得更好,好到做梦或许都能笑出来。
但燕云不是,他是警察的儿子,正当防卫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如果林勇辉真的死在他的刀下,他面上什么都不会说,可那将是他一辈子的烙印。
林凤鸣不允许这些事发生,他会给林勇辉安排一个更妥帖的死法,而且眼下,他留着对方的命还有用。
林凤鸣踏出病房的那一刻,歇斯底里的任敏和一脸无奈的林勇光同时映入眼帘。
“勇辉已经救不活了……唉,弟妹,你怎么就不懂呢。”林勇光苦口婆心道,“你们家老大是个残废,老二是个不能生的同性恋,勇辉又成了这个样子,将来他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啊!不如把剩下的钱给我们宝宝,将来勇辉死了也能有个照应啊。”
林勇光的孙子,那个胖到眼镜都压不住肥肉的十四岁男孩,大名林宝,这个名字承载着一家人对他的期待和溺爱。
林凤鸣只听了这几句话就明白了,林勇光这是打算吃绝户来了,面对如此情形,他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倒是省了他更多的麻烦事。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我没什么意见。”林凤鸣说着走了过去。
那两个人骤然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却都跟见了鬼一样,蓦然一僵,纷纷收敛了刚刚的气势,扭头看向他。
“怎么了?”林凤鸣挑了挑眉,“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林勇光连忙堆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是贪图那十万块钱,实在是考虑到二侄子你…你丈夫也在住院,如果勇辉出了什么事,你可能挪不出时间,所以想着让我们宝宝拿了这笔钱,我们再回老家给勇辉办事时也有个好名头,不至于被人骂绝户。”
任敏听他说来说去还是钱,脸色蓦然一变,刚想说什么,却听林凤鸣道:“我觉得大伯说的对,葬礼我确实回不去。那不如这样,我放弃我的继承权,回去之后我再劝劝我哥和我妈,过几天我找个律师,让林宝来一趟签个字,走个过场。”
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林勇光闻言却喜上眉梢,蠢到完全没多想,以为自己软下来的态度让林凤鸣真的不计前嫌了,连忙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有二侄子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林凤鸣勾起了一个微笑:“哪里。”
任敏闻言愕然至极,回过神想说话反对,却被林凤鸣一个眼神看得骤然僵在了原地。
此刻他们俩看见林凤鸣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想到林家此时的境况和林勇辉半死不活的处境,谁都不敢再惹他一下。
林勇光得意地离开了,任敏攥了攥手心,忍着恐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就算只有一分钱,也不能给他……!”
林凤鸣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还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任敏彻底改变了主意:“继承遗产者需要继承死者的债务,房产也算在遗产内,你清楚林勇辉到底欠了多少钱吗?你难不成想卖房还债吗?”
最终清查出来,林勇辉一共欠了二百万,刚好够燕云给林凤鸣买几身裙子。
“二百万……足够让一个人变成亡命之徒。”乐冬说着将打印出来的征信推到了任敏面前,“阿姨,请过目一下。”
任敏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她摇摇欲坠地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在这一刻这几张纸却足以压倒她的全部人生。
“他不是因为二百万才变成亡命之徒的。”林凤鸣坐在一旁淡淡道,“钱只是个由头,本性如此罢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的本性和林勇辉似乎相差无几。
乐冬闻言谄媚地笑道:“老板您说的是。”
林凤鸣冷着脸看他:“说话正常点。”
任敏脸色发白地看完了那些账单,最终瘫坐在位置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乐冬带着格式化的笑容把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书推到她面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